第二百五十九章息怒
陈锦回府时,元徵已经来了。 事实上,他一下了早朝便想过来,毕竟圣旨已经到了陈府,但他怕陈锦因他未履行两人的约定而生气,便急着去解释解释。 哪知下了朝后又被皇上召去御书房看了会儿折子,便这样耽搁了。 到了陈锦的小院,听瑞儿说她一早便出去了。 元徵别无他法,只得在院子里等她。 好容易把人给盼回来了,陈锦一副清冷的模样对着他,元徵心知大事不妙,只差没当场跪下认错了。 陈锦大概也看出了他的焦急,没再故意逗他,说道:“我俩的约定都不能作数的是?” “不不不,”元徵猛摇头,“我是怕有变数。” 陈锦挑眉看着他。 元徵一五一十道:“虽说按你说的没有什么问题,但是保不齐中间会出什么乱子,就好比这次,若我昨晚没有及时的向父皇求一道圣旨,今日早朝便会被元修打个措手不及,到时候若父皇答应了他的请求,颁下圣旨来我可怎么办?” 他边说边委屈的吸吸鼻子,特别像一只小狗。 “所以你便在早朝时顺带打了元修的脸?” 元徵笑了起来,“那可不,你没见他当时脸都青了。” 陈锦也忍不住笑,“这倒是难得。”元修做事向来周全,今日早朝上求圣旨一事恐怕也是经过了一番慎密的推敲判断才决定的,只是他算漏了一点。 那便是元徵。 估计元修到现在还不明白,元徵好端端地为什么要跟他争。 陈锦想起这些,只觉心中畅快。 元徵不动声色地观察她的表情,见她脸色稍霁,这才道:“父皇命我们下月初六成婚呢,你有没有问题?” 陈锦看向他,“我没问题,你呢?” “我也没问题!” 陈锦点点头,“那就好。不过,我得先看看聘礼。” 元徵脸上一喜,召来九月,将九月手里那本册子递给陈锦,“我早已备好了,只是一直找不到机会给你。今日上午送的只是其中一小部分,其他的待明日再着人送来。” 那册子厚厚的一本,拿在手中有些份量,陈锦心道这着实有些夸张了,但脸上仍是淡淡的。翻开第一页,上面只有一项物事。 “蓝玉戒指?”陈锦拧眉念出了声。 元徵以为有何不妥,忙道:“怎么了?有问题?” “这蓝玉戒指可是若水家的家传之物?”陈锦问他。 元徵挠了挠头,“你怎的连这个都知道?” “若水家富可敌国,坊间有那好事的将若水家的宝贝专门列了个详单出来,不想知道都很难。” 元徵笑道:“那倒也是,只是我外祖为人低调得很,不喜欢炫耀这些的。” 陈锦看着他,“所以,这家传之物我还是不收了。” 元徵不高兴了,“为什么?” “太贵重了。” “这本来就是我阿娘的东西,当年阿娘也说了,要我把这东西交到我夫人手里,”元徵振振有辞,“你马上就成我夫人了,这东西可不就该给你吗?” 陈锦听得好笑,“瞧你这模样,倒像是生怕送不出去似的。” 元徵说:“我早就想过你肯定不会要。” 陈锦道:“既如此,那我便收了。” “嗯,这才对嘛。” 接下来陈锦又翻了翻那册子,皆是些金银玉器,看得人眼晕,索性又将册子递回去,“这聘礼似乎太多了。” “不多,”元徵认真说,“你若在若水出嫁,聘礼只怕比现在还要多一倍呢。” 陈锦笑他,“方才还说不炫耀的,如今这又是怎么了?” 元徵摸摸鼻子,深知说不过她。 “只是与聘礼相比,我的嫁妆可就显得有些寒酸了。” 元徵笑了起来,凤眸一弯,“其实你只要带人过来就行了,其他我不介意的。” 陈锦道:“还有一事。” “你说。” “你明日陪我去见见阿娘。” 闻言,元徵一怔,随即紧张起来,“那我得让人备些东西带去,我明日穿什么好?万一被母亲嫌弃了怎么办?” 他这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惹得近身伺候的音夏和瑞儿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 九月默默地望了回地,假装什么也没听见。 “你就如寻常打扮就好,阿娘为人和善,不会嫌弃你的。” 话是这么说,“我怕她老人家不喜欢我。” “不会。” “真的吗?” “真的。” 元徵在陈锦处用了晚饭才走。 元徵走后没多久,陈珂来了。 此时天色不早了,陈锦也没料到他会这时候来。 音夏将人迎进来,便出去沏茶了。 “大哥这时候来,可是有要紧事?” 陈珂说:“我听说赐婚的圣旨下来了,便来看看你。” “大哥如今与二太子如何了?” “近日替二太子办成了几件事,算得上是好事。”陈珂这样说着,神情却有些低落。 陈锦想起两人从前毫无嫌隙时的样子,当真是今夕何夕。 “如果有时间,大哥还是劝劝二太子,熄了做皇帝的梦。” 闻言,陈珂惊了一下,“二太子贤德有加,若成了皇帝,定是一代明君。” “可惜他太过优柔寡断,难成大事。”陈锦说,“前世元修继位,他被封了夜亭王,变相的被逐出了京城,好不容易筹谋已久意欲谋反,却不想,还未见着元修的面便被刺杀身亡。这样的人,谋略不济,勇气不足,如何成事?” “但是现在与你从前的那个时候不同。” “是不同,但结局不会改变太多。”陈锦看着他,目光灼灼,像燃烧着火焰,“皇位是三太子与四太子之争,没有元昀太多事。” “你从前明明是支持我的,”陈珂说,“如今因你要嫁给四太子,所以便把之前的一切全盘否定了吗?” “与二太子谋合,是大哥自己的意愿,我万不能左右。”陈锦闭了闭眼睛,重新睁开时,又是一片清明,“从前我支持,是因我看中元昀的人品和心性,但这人品与心性需时间与人来磨合与支持,但是现在,他已经没有那个时间了。” “这是为何?” “元修在收集他的罪证。” 陈珂又是一惊,“怎么……二太子怎会有罪证?” 陈锦淡然一笑,“这个你便要去问二太子了。他在江淮赈灾时,可有中饱私囊,抑或是可有下属官员听他调令,为他办事。借着钦差的头衔做了什么蝇营狗苟的事,这些你问他,看他是否答得出来?” 陈珂沉默良久,像是在消化这个事实,然后他说:“那三太子……可有罪证?” 陈锦笑了起来,“自然是有的,但能不能查出来,端看二太子的本事了。” “若一旦查出,二太子会如何?” 陈锦说:“当今皇上最不喜的两件事,其中一件便是私相授受。” 半晌,陈珂起身要走。 陈锦叫住他,“大哥,无论如何,我都希望你能平平安安的。” 陈珂回身看着她,“我亦如此。” 外头夜色渐浓,陈珂的身影很快就看不见了,陈锦站在门口,望着那夜色良久,音夏进来,“姑娘,时候不早了,早些歇息。” 陈锦慢慢回身,“阿爹可回府了?” “还没有。” “恐怕很难跟三太子交代。” 她语气清清淡淡的,不知是个什么意思。音夏听了,只道:“姑娘马上便要大婚了,以后这些事便交给四太子去操心。” 陈锦道:“也对。” …… 元修生了好大一场气。 陈知川小心的赔着,作小俯低的姿态与他平日里在陈府时判若两人。 元修坐在主位上,随待的管家立在后方,眼观鼻鼻观心。 这三太子府是几年前皇上亲赐,元修住在里头,时刻觉得安心。 “殿下请息怒。” 这话今日不知说了多少遍了,元修自始至终都未曾发过一言,但阴沉欲滴的脸,足以把陈知川吓破胆。 他少年时的愿望便是带着陈家踏入官场之地,如今眼看着这愿望已经实现了,不成想,竟后院起火。 若此次元修怒意难消,轻则他被踢出局,重则整个陈府都会跟着遭殃。 但是,如今陈嘉入了相府,陈锦下月便要嫁给四太子,想来有这两层关系在,陈府不至于遭受灭门之灾,但损失肯定是有的。 就在陈知川兀自计算得失之时,元修开口了,他声音低沉,像是寒潭下浸淫已久的石头,又硬又冷,“此事,你做何解释?” 陈知川忙俯趴在地上,“殿下明鉴!在下事先并不知四太子对小女有意啊。” 元修冷冷的看着他,像两道冷箭要将他射穿,“你在事先未做任何安排的情况下,便许了本太子婚嫁之事,致使本太子成了全城笑柄,你可高兴了?嗯?” 陈知川吓得冷汗直流,“在下不敢,请殿下明鉴,在下事先真是不知情啊!” “那你要如何替本太子挽回颜面?” 陈知川一愣,又重新俯趴下去,“还请殿下明示!在下定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元修勾唇一笑,“那便毁了这门亲事。” 闻言,陈知川吓得脸色煞白,连连磕头,“这……这万万不可啊殿下!皇上圣旨已下,若在下毁婚,那可是杀头的大罪啊!请殿下开恩,容在下在别的地方补偿!殿下!” 这似是元修早已布下的陷阱,就等着他往下跳。 元修道:“近日府上开销颇大。” 陈知川顺着话往下说,“不知殿下需要多少?” 元修拧眉,半晌才道:“至少三万两……黄金。” “这……”陈知川为难的蹷起眉头。 “虽说数目不小,但对你来说该是易如反掌之事。”元修遥遥看来,眼里含着冷光,仿若陈知川不赶紧答应,他立刻便又要改变主意了。 陈知川忙道:“是,三日后,在下筹齐送来。” “嗯。”元修懒懒地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