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二章说客
王朝的下一任储君,必先得到皇上的器重与爱护。 在皇上的众多儿子中,真正受瞩目的不过也那么几位。 元庭已死。 如今只剩下元昀、元修和元徵。 若要在这三位太子中选出一位来做为下一任的储君,似乎元昀胜算更大些。 他的母亲如妃娘娘位居妃位,又是燕国的公主,身份尊贵自不必说,加之元昀本身贤德有名,在朝中颇受爱戴。 至于元修,元昀的出生他比不上,只能靠后天的心机与手段上位,如今上位是成功了,但离皇位仍有一段距离。 “我觉得四太子胜算更大些。”匡月楼说。 陈锦挑眉,“为何?” 匡月楼笑道:“四太子有贤妻良臣,胜算自然最大。” 这贤妻,指的是陈锦。 良臣嘛,自是匡月楼的自称了。 无论前世今生,这人高傲的性子都没有改,也是好事。 “我还未入四太子府。”陈锦提醒他,“而且我入不入府,仍是未知之数。” “姑娘可是仍有顾虑?” 陈锦低头饮茶,随即道:“府中之事繁重,在未理出头绪之前,我无法抽身出嫁。” 闻言,匡月楼笑得颇有深意,“看来四太子那句夜长梦多果真不是空穴来风。我听闻四太子已着礼部尚书吴琤准备一切下聘事宜,不日便要去贵府提亲了。” 陈锦道:“公子既自称良臣,便替我委婉且不失礼数的拦了吴琤。” 匡月楼拱手道:“且听姑娘吩咐。” “家妹入嫁墨相府,外头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陈府,若我此时再出嫁,势必又要掀起一场风波,”匡月楼说得不错,陈锦心中顾虑重重,一是为着陈知川与陈珂,二是为了陈夫人,“加之家父与家兄所跟之人不同,届时一旦捅破这层关系,家中不知还会生出怎样的事端来。我若只得一人,嫁了又如何,只是府中尚有母亲和家姐,实在是于心不忍。” “姑娘思虑周全,匡某佩服。”这话匡月楼说得真心实意。 他自小心性孤高,这世上能入他眼之人实在是凤毛麟角,如今能这样不吝的称赞一个女子,实在是难得,“只是陈老爷与陈公子已然入局,恐怕非姑娘一人之力能够周全的。” 陈锦看着窗外,半晌,才听她徐徐说道:“我并非要周全他二人,我只要我关心之人不受牵连罢了,若能保住陈府血脉,也算对得起先祖在天之灵。” 听了这话,匡月楼也沉默了。 他实在是没有想到,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会有这样的胸襟。 最后他说:“此事关系重大,姑娘还需从长计议。” 陈锦点点头,看向他,“将来局世如何变化,实非你我能够预料,我能许公子的东西也着实不多,如此,公子还愿助我?” 匡月楼起身,慎重其事的长揖到底,“姑娘胸襟之大,连匡某亦觉得汗颜。匡某之所以是入京,便是要觅得一位良主,姑娘虽非男子,但匡某觉得,跟着姑娘也能施展抱负。” “公子的抱负是什么?” 匡月楼直起身,笑道:“从前的抱负是辅助良主共治天下,现在嘛,自是助姑娘保全陈府上下。” 陈锦亦跟着起身,屈膝跪下,“多谢公子。” 匡月楼忙将她扶起来,“姑娘客气了。” …… 吴琤的差事准备得差不多了,特去向元徵复命。 元徵看了他拟的礼单,尚算满意的点了点头。 见他满意了,吴琤这才算松了口气,这位爷交代的事情若是没有办好,简直比没办好皇上交代的差事还要可怕。 “陈家那个四姑娘要嫁进相府了,我也得备份礼送去。”元徵说。 吴琤诧异,“敢问您是以什么身份送礼啊?” 元徵摸了摸下巴,“未来姐夫怎么样?” 吴琤恨不得翻个大白眼,但是当着元徵的面又不敢,只道:“是否太招摇了?” “我何时不招摇了?”元徵反问他,“若我哪天不招摇了才奇怪呢。” 吴琤辨不过他,“如今你与二姑娘的事还没成呢,就这么上赶着巴上去,皇上知道了铁定又要生气。” 元徵无谓地哼了一声,“我送我的礼,又碍着皇上的事了?” 吴琤知道再说下去也没有用,这位爷决定的事轻易不会改变的,便转了话题,“我何时上陈府提亲比较合适?” 提起这个元徵便又来了精神,“明日。” “太早了?” 元徵剜他一眼,“宅子马上就要装葺好了,哪里还早?” 吴琤竟无言以对。 他总觉得,元徵对陈家二姑娘上心得有些过分了,这世间的女子何其多,怎的偏偏就是那位姑娘呢?这是吴琤一直没有想明白的事。 但他知道自己不能说,怕惹得元徵不高兴了。 吴琤想起一事,“昨日若水传了信,问你大婚可还需要备些什么东西入京?” 元徵道:“其他的也就罢了,让他们将那枚阿娘留下的蓝玉戒指送来。” 那蓝玉戒指是若水家的家传,当年合妃娘娘入宫前,由其母亲亲手所佩,后来合妃在若水去世,这戒指便也留在了若水。 如今那戒指还供在若水的祠堂中。 “好,我等下便着人去办。” 两人正说着话,秦管家进来,“主子,门外有人求见。” “谁?” “来人自称受陈二姑娘所托。” 元徵挑眉,“咱们与陈府不过一街之隔,怎的她有话却让别人来说?这人莫不是个假的?” 吴琤道:“是真是假请人进来一问便知。” “那便请进来。” 管家出去,不一时带进一人来。 来人二十上下,穿着寻常,左脚未跛,脸上却无一丝自卑之色,倒显风发意气,“在下匡月楼,见过四太子,吴大人。” 元徵一看到匡月楼的面,便对他的话信了大半。 陈锦将这人养在北君楼里,恐怕此时便要发挥作用了。 只是匡月楼来了,就表示这事情并非自己所愿了。 元徵心中千回百转,到了嘴边,是一抹淡淡的笑意,“匡公子有礼,请上坐。” 待匡月楼坐下,管家亲上了茶点,然后退侍一旁。 “不知匡公子今日来,有何事?” 匡月楼拱手道:“在下受陈二姑娘所托,前来与四太子说一说成亲之事。” 元徵道:“她自己为何不来?” 闻言,匡月楼温和一笑,“二姑娘诸事繁杂于一身,特托付在下前来圆了此事。” 这话让元徵不高兴了,他眯起眼睛,“我与她成亲这样的大事,匡公子亦能作主?” “在下不敢,”匡月楼道,“在下不过来传达二姑娘心中所思所想。” “那你倒说说。” 匡月楼站起身来,打揖道:“陈府如今正值多事之秋,二姑娘心思沉重,姑娘亦知公子心意,心生感怀,无奈诸事缠身,此刻亦非谈婚论嫁的好时机。” 听了这话,元徵反倒笑了起来,“她定是知道,若她自己来说,我肯定是会不高兴的。所以才找了你来。” 匡月楼躬身道:“四太子所言不差,二姑娘说殿下乃性情中人,凡事随心,想做且做,但她尚有顾虑,望殿下能体谅一二。” 元徵撑着额头,“照匡公子所见,我何时迎娶她最为合适?” “越快越好。” 元徵诧异,一旁的吴琤也惊讶。 这匡月楼到底是来做说客的还是做说客的呢? 吴琤笑道:“匡公子这话倒让人听不明白了,你是来替陈二姑娘回绝亲事的,怎的又觉得殿下下月迎娶二姑娘最为合适呢?” 匡月楼朝吴琤拱手道:“我虽为二姑娘的说客,也深知陈府如今之困。二姑娘为人聪慧稳重,但凡事喜欢揽入自身上,定是要吃不少苦头的,若殿下迎娶姑娘,便是姑娘的夫君,届时,定能为姑娘分忧良多。” 元徵微微勾唇,说道:“匡公子野心不小。” 匡月楼笑道:“殿下说笑了。” 元徵一双灼灼凤目定在他身上,半晌才道:“我喜欢有野心的人。” 匡月楼又是一揖,礼数周全,“谢殿下谬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