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失(十一)
展放与吴或厮混在一起, 再加上展曦在圈子中得到的评价很高,这给了吴蕴非常大的压力。 暗地里她费劲了口舌, 又逼迫吴怀安帮忙, 最终才算勉强说服吴或修身养性, 不再整天混日子。 但是,要让一个早已放弃学习多年的人重新捡起课本, 这对吴或来说是无法形容的痛苦。 所以, 为了排解这份痛苦,他过个十天左右就会来找展放,两人腻在一起, 也没有出去玩, 而是就在展放的房间里打打游戏、吃吃喝喝,外加聊天。 展放注意到, 吴蕴对吴或改变了策略,由理所当然颐指气使改成了怀柔卖惨,不得不说这个办法是十分有效果的,吴或对吴蕴逐渐软化。 毕竟是亲母子。 展放想弄清楚吴蕴到底是怎么知道吴或才是她的儿子的,他想了想, 决定用一个迂回的方式,弄清楚事实。 他给吴或补习功课, 并‘无私’的为他提供了解展氏的帮助。 吴或在吴蕴的反复劝说之下,也清楚自己的‘敌人’是展曦和展择仁。 展放只要被曝出不是展择仁的儿子,就立刻会被扫地出门。 面对对自己如此好的展放,吴或既是感激又是愧疚。 他趴在展放宽大的书桌上, 用手指捏着桌上那个机器人模型摆件的手指玩。 他的旁边就是低头写算的展放。 修长的手指握着圆珠笔,黑色短发率性而慵懒地垂落,他的眼睛专注而认真,额头、鼻梁到双唇和下巴组成一道流畅而又迷人的轮廓线。 吴或的视线落到展放的唇珠,只觉得怎么看都看不够。 “嗳。” 他轻轻问道。 “你有想过,若是你离开展氏会做什么吗?” 展放的姿势没变,只是眼睛向着他的方向斜了一下,然后很快继续盯着面前的纸张。 “想过啊,”他用随意的口吻道,“你应该也看出来了,我爸其实在给展曦铺路。以后我最多也就是个拿着股份的股东而已。” “那……你想做什么?” 吴或默默在心里想着:不管你想做什么,我都会帮你实现。 “我想成就另一个展氏。” 吴或愕然。 “另……一个展氏?” 低头沉迷于演算的青年突然抬起头来,他黑色的眼睛像黑夜里的海水,幽暗、深邃……危险。 “是展放的展。” 吴或听到对方强调的话语,心弦震颤。 他刚刚在心中升起的那个念头重新浮起,他想帮助展放实现对方的理想。 尤其是,对方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却像一道光剑劈开了他心间重重迷雾。 全新的展氏,意味着征战、创造、征服。 每一个词都带给他震奋的、强烈的、难以用语言去形容的那种澎湃感受。 他想帮他! 吴或努力起来,吴蕴十分高兴,吴或还年轻,以前那些不上台面的玩乐均可以用一句年少轻狂遮盖,只要他成长起来,能够让人信任,那么他们就能够保住自己的利益。 展择仁对于展放的表现却依旧不太满意,他希望对方能做一个安分的纨绔,每日只想着享乐即可,要将继承展氏彻彻底底从他的生命当中剔除出去。 对于吴或的不配合,展择仁并不在意,他直接拨给齐建民。 过了没多久,齐欢就给展放打过来电话。 在会所的套房内,齐欢与展放一起吞云吐雾。 烟草能够短暂得麻痹人的神经,带给人一种精神上轻微的愉悦感。 “你每次来找我玩儿,你爸都给你多少好处?” 展放的一句话让齐欢惊得烟灰掉了一裤裆。 他震惊得瞪大了眼睛,盯着展放的表情一瞬不瞬。 “怎么?你觉得我是傻子?这点事都看不出来?”展放呼出一个烟圈,好整以暇地抬起眉梢。 “或者应该说,我爸给了你们父子俩多少好处?” 齐欢干巴巴地笑了笑,“……草……你都知道了啊……嗨!这都什么事……” 在展放的目光下,他喉咙滚动,吞咽了一下,最终道出:“我不知道我爸那有什么好处……我爸……给我这个数。” 他伸出一个巴掌,五根手指分得开开的。 “才五十万?” 展放的讽刺脸让齐欢涨红了脸,“这也不少了!你以为我家像你家那么有钱?!我爸就是有那么多钱,他也不会给我让我随便挥霍。” “你倒挺有自知之明。” “切!” 安静了一会儿,齐欢出声道:“你竟然不生气?” 他的眼神闪烁,有些不安。 展放摁灭烟蒂,坦然道,“我有什么可生气的。” “你爸……这么对你……” “当然会寒心。” 展放弯了弯唇,耸耸肩膀,“我又不是没心没肺的假人。” “不过……”他上下打量齐欢,“你就打算这么过下去?靠着你爹指头缝漏出来的这点儿点心渣过一辈子?” 齐欢眯起眼睛,重又点了支烟,仰倒在沙发上,吊儿郎当地道:“这么过一辈子也不错啊。” 展放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什么时候改主意了可以来找我。” 套房的门打开又合上,展放的身影消失。 套房中烟雾缭绕,突地,烟灰缸砸在了茶几上,发出一道刺耳的响声。 · 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就到了六月份,高考。 吴或与展曦在同一所学校,但是却没什么交集。 他们的考场在同一座教学楼,当铃声响起,交完卷的二人从教学楼走出来,一前一后,向着校门走去。 展放应吴或的要求前来接他,他新换的那辆跑车从颜色到车型都极尽嚣张,惹得其他前来陪考的家长时时侧目。 展曦落在后面,亲眼见着吴或上了展放的车,车子发出霸道的嗡鸣,很快离开他的视线。 他心里对展放不屑,却不得不承认他有些嫉妒对方。 因为对方可以为所欲为,可以尽情享受金钱、地位带来的便利,可他却不行。 为了成为展氏的继承人,他需日复一日的克制自己。 不过很快,他就收起那一点嫉妒心。 他被展择仁正式带入展宅。 不仅如此,紧接着,他便被展择仁亲自手把手教着熟悉展氏的生意。 展曦作为展择仁认同的继承人,正式进入所有人的视野。 展放的存在感被一再削弱,若不是他还手握紧逼展择仁的股份,怕是会立刻被人遗忘。 对此事反应最大的不是展放,而是吴蕴。 吴蕴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哪怕她倾注再多的谩骂给展放也无济于事。 在她这里,展放已经没有价值。 吴或才是展择仁与吴蕴之子的事情,便是在此时曝出来。 展放得到消息时,正在陪阿尔法测试游戏。 这一年时间,除了他自己在股市赚得的钞票,还有宁樑还给他的钱,加在一起极为可观。 当处于一定的高度,让钱生钱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更何况,他还有阿尔法这个堪称人生作弊器的大杀器作为帮手呢。 他在完成课业之下,与不少游戏工作室做过接触。 起先是由阿尔法完成初步筛选,将这些工作室的优势劣势等等数据呈现给展放,再由展放做第二次筛选。 他投资的几家游戏工作室,陆陆续续有几款游戏即将上市。 他和阿尔法一起做最后的测试。 阿尔法不愧为数据大师,它有庞大的游戏行业数据作为根基,又有日复一日的玩游戏的经验,做起测试十分专业,知道怎样做,才能吸引玩家,在何处收费,能够获得最多的利润。 “叩叩。” “少爷,先生请你下去一趟。” 佣人在展放的卧房门口敲门。 早在这之前,展放就知道了消息,吴家、展家、还有一些关系亲厚的股东,此时都齐聚在这里。 “主人?” 阿尔法表示有些担忧,主人的身世它至今未曾挖掘到有关的信息,没有帮上主人的忙。 “你自己先玩着,我估计我很快就会回来。” 展放摘掉耳机,拍了拍它的脑袋。 展放慢慢从楼梯下去,一楼大厅内坐了一圈的大佬,看到他有人目露蔑视,有人目光闪烁,还有人直接无视。 吴家人坐在一起,吴或就夹在其中,对上展放的视线心虚地低下头,拳头攥得紧紧的。 吴蕴由几位夫人陪着,拿着手帕擦着眼泪,慢慢啜泣。 倒是展择仁面色温和,竟然没有愤怒气恼,对着展放还能和颜悦色。 “怎么才下来?叔叔伯伯们都等你许久了。” 展放做出一副困惑的样子,他此时的样子十分颓废,头发乱糟糟支楞着,眼下有明显的青黑,他揉了揉眼睛,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哈欠,小声道:“我打游戏呢,带着耳机没听到。” 展择仁宠溺一笑,像是拿他没办法,让他挨着自己坐下。 吴蕴看不惯展择仁惺惺作态,以前也没见他对展放多喜爱,临到这时还在这演戏。 她脸上没有化妆,显得较平常苍老十多岁,此时眼眶泛红,眼角与眉心的细纹也无处遮盖,看起来真实的多。 “阿放,十六年前你和阿或被人抱错了,阿或才是我的儿子,他这十多年在外面受苦了。” 具体的事情她已经说过一遍,对展放她自然没有必要耐心解释,简单粗暴地介绍就算完事了。 展放看了眼吴或,他脸上没有多少开心的模样。 “看来这是真的了……” 展放失落地问道:“那我父母呢?我又是谁的儿子?” “你不要担心,你仍然是爸爸的儿子。” 展择仁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膀。 “展择仁!” 吴蕴僵着脸,“那阿或呢?!你不想承认阿或?!他这些年流落在外吃了多少苦,你不想着补偿他,反倒对着冒牌货温情脉脉,你这样配当个父亲吗!” 她激动起来口不择言,吴家的几名夫人立刻安抚他。 她在前面唱红脸,吴家人就唱白脸,言语中也是希望展择仁承认吴或的身份。 展择仁笑了笑,没有反驳,将此事应下。 但是他仍然说了关于展放去留的决断,“阿放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而且当时他才三岁,连事都不记得,与阿或相换又不是他的错,所以他以后还是我的儿子,还可以住在展家。” “那股份……” 不止吴家人、股东关心展放手中的股份,就连展择仁亦是对其手中股份势在必得。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展择仁只觉得称心如意。 “老爷子当初赠送股份,是要送给我与吴蕴的儿子,既然如此,自然该有我收回。” 此话一出,众人脸上多彩纷纭。 吴蕴第一个不同意,她的意见是,老爷子给的股份应该由吴或继承。 吴家人亦是对此赞同。 其他股东,有一多半觉得事不关己,无论是由展择仁全部把控,还是分给吴或,都依然在展家人手中,依然是由展择仁做主。 另有一小部分心思活络,全由展择仁掌控,那展氏就成了展择仁的一言堂,因此他们的话中的意思在往吴蕴这方靠拢,但是说得模棱两可。 没人在意展放的意见。 展放又打了个哈欠,凑到展择仁的耳边小声说,“爸,没我的事了,那我上楼了。” 他没想到展择仁竟然还认他这个儿子,不过想也知道,他手上的股份无论在谁手中,肯定不会在自己手里,他才没这个耐心在这看这些人勾心斗角。 展择仁对他的识时务十分满意,松口让他上楼。 “股份的事情以后再议,阿或也别心急,正巧展曦在展氏工作,你也别怕我偏心,明天起你也来展氏报道,到时你们俩兄弟也能亲近亲近。” 吴蕴还想再说什么,可是展择仁已经斩钉截铁地定口,只能先暂时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