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玉响半夜突然莫名的惊醒,他摸了摸身边的床,玉茗湛竟然还没回来。 他下床走到窗外,发现外面昏黄的路灯下飘散的竟然是纯白的雪花。 他猛然又想起跪在大门外的那个女人,心里一动,转身匆忙往外走。无意中瞥见沙发上的披风,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拿起来披在了身上。 不愧是温暖牌的东西,货真价实,披风真的很厚实,将他从头包到尾,不但挡风而且还很暖和。 玉响拿着伞匆忙往大门方向走,沿路叫了两个男丁。 大门外那女人仍固执的跪在冰雪里,浑身都湿透了,脸色是极难看的青灰色。她已经冻僵了,甚至连眼珠子都不能动一下。 玉响打着伞走到她面前,静静的看了她一会,问:“死了吗?” 邓叔仗着单子上前探了下她的鼻息,回头对玉响说:“还有气!” 玉响沉默了一下,随后说:“把她抬进去。让人准备温水。” “可是响少爷,小少爷那边……”邓叔有些犹豫。 “抬进去。”玉响没再多说,转身就走。 幸亏玉响去的及时,只剩一口气的洪三姑到底还是被救了回来。 玉响裹着毯子窝在卧室的沙发里等着玉茗湛。 直到凌晨两点他才回来,看到玉响还没睡,有些意外,伸手碰了碰他的脸:“做什么呢?这么晚还不睡。” 玉响没有回答,只是看着他进了浴室洗了澡又出来。 “我让人把洪三姑抬进来了。”玉响说。 “嗯,他们跟我说了。”玉茗湛不以为意的说。 “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让她进来?”玉响莫名的突然有点生气。 “你为什么让她进来?”玉茗湛敷衍的问。 “刚搬家就有人冻死在家门口,不吉利!”玉响说。 玉茗湛喝了口水点点头:“你说的很有道理。” 玉响仰头瞪大眼看着他:“你就没什么想跟我说的?” “你想让我说什么?”玉茗湛笑了,“或者说你是在跟我置什么气?” 被玉茗湛一下子指出来,玉响懊恼的抓了抓头发,低着头黑着脸不言不语。 玉茗湛走过去伸手掐了把他的脸,又摸了摸他的头发:“别恼了,有时候我也希望你能对我撒撒娇,违背一下我的意愿。除了背叛,我对你的容忍根本就没有底限。” 玉响莫名的就觉得鼻子一酸,抓开玉茗湛的手羞恼的说:“还不去睡觉?你也不看看现在都几点了!” 玉茗湛一下子就笑了出来。 洪三姑的冻伤很严重,差点两条腿都废掉了。 玉响站在门边冷冷的她。 “……我要见小少爷。”那女人固执的说。明明膝盖都冻伤了连床都下不了,却还在想着她男人的事。 “我要见小少爷。” 玉响挥退了佣人,关上门,走到床前:“我就问你一句。当初我和茗湛的车祸,你和白老八有没有份?” 女人眸子微微颤了一下,然而却没能逃得了玉响的眼睛,血气瞬间冲入脑海,即使死死咬着牙,却还是能听到牙齿咯咯的碰撞声,就连指尖都在不可抑制的颤抖。 “你怎么还有脸来求他?!”玉响怒极反笑,“人要脸树要皮,一个人怎么能活的像你这么不要脸?!” “不是我们做的!我们也没参与,都是崔老五……”洪三姑沙哑的嗓音低声说,“是崔老五跟杨家老爷子谋划的主意,他也派了人,我们根本就没参与……” 玉响冷眼看着她。 洪三姑不敢跟他的眼睛对视:“那事我们根本就没参与,最多……最多也就只是知情不报。可知道那事的人那么多了,知情不报的又不只是我们!” “那为什么知情不报?”玉响问。 “都是在刀子口上走的人,每天都活的心惊胆战的,结果却是在为别人卖命,说白了我们就是玉家养的一群狗。”洪三姑深吸了一口气,苦笑了一声,“哪个能甘心?换了你你能吗?就是玉江……你敢说他就没有反心?” 她摇了摇头。 “再说了,”她抬起头看着玉响,突然莫名有些理直气壮,“大小姐生前也说了,只要我们有本事她就准许我们反。试问在这整个s市,有几人是能比得上我们几个的?就是那市长,还不都得敬我们三分?” “既然你们那么有本事,”玉响一针见血的狠狠戳她的痛脚,“那你现在别跪在他脚底下求他啊。” 洪三姑脸上有些难堪,死死咬着嘴唇,突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一下子就塌下了肩膀:“我们都以为事情已经过去了……崔老五死了,三合的地盘也分了,一切尘埃落定,小少爷的手段我们也都服气了,也甘愿再继续给他当走狗……可是……可是谁想到……谁想到……他可真不愧是玉墨婷的儿子啊,可真是够狠的!” “大小姐那话我听过。‘有本事就反,没本事就老实呆着。’江叔是这么说的。”玉响说。 洪三姑脸上有些敛然,别过了视线去。 “别说茗湛狠,其实他不是。若不然你现在也不可能会在这里。”玉响说,“你是大小姐生前的好姐妹,这些事他都记着呢。所以白老八进去了,而你没有。” 洪三姑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却仍固执的咬着嘴唇垂着眼。 玉响看着她,静静的站了一会便出来了,没一会医院的救护车就来了,佣人帮着把固执的挣扎不休的洪三姑给强行抬上了救护车。 没办法,若是耽搁了那人治腿,就是他们的罪过了。 玉响在走廊下站了一会,看着院子里被雨水冲刷过的梅树苍虬的老枝似乎更黑了,鹅黄的花瓣撒了一地,空气里似有似无的飘散着梅花的香味。 他突然莫名的就有些想玉茗湛了,快中午了,也不知道他今天中午会在哪里吃饭,若是不合口味不知道他是不是又要发脾气给人添麻烦了。 想到这里,玉响不自觉地就笑了。 不远处邓老头的儿子邓叔喘着白气匆匆走过来,几步外就问:“响少爷,昨晚下了一夜的雨雪,后面的排水口又不通了。究竟是要局部修整还是整个拆了重装?您给个话,我好跟他们说。” “我又不懂那些,你打电话问过小少爷了吗?他怎么说?”玉响问。这房子年代那么久远,排水系统又那么复杂,他之前看过了却完全摸不清头绪。 邓叔沉默了一下,随后又小心翼翼的偷看了玉响一眼,说:“小少爷说……这些上不了台面的琐事,问响少爷就好。” 玉响一下子就给气笑了:“上不得台面?” 早就习惯了那人的德行,玉响摆摆手:“那就整个修!反正人家是做家国大事的人赚的也是大钱,你给他省什么!” 说完他就自己置着气走了。 没走两步他就收到了玉茗湛的电话。 “过来陪我吃午饭。”玉茗湛说完就挂了电话。 玉响深吸了一口气,看着一个佣人急匆匆的跑过来说:“响少爷,小少爷之前订购的那批家具到了,您过去看看?” 玉响慌忙跟着跑过去,简单的检查了一下见没有明显的缺陷便签了字。 这时玉茗湛的电话又来了:“我想吃徐记酱鸭了,你来的时候顺便带一只过来。” 说完又挂断了。 玉响站在一堆家具中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觉得头有点疼。 玉响拎着鸭子到十里红灯的时候,玉茗湛面前已经放了一个非常精致的大食盒。 “怎么这么晚?你是打算让我直接吃晚饭?”玉茗湛打开食盒,却首先把碗筷放在玉响面前。 玉响头很疼,拿着筷子却一点胃口都没有。 玉响从来都不是会挑食的人,看着他这样玉茗湛有些意外,见他脸颊微红,不自觉地就伸手摸了一下,然而入手的却是一片滚烫。 “怎么发烧了?”玉茗湛有些慌神,在他记忆里玉响体质好的可怕根本就没生过病。 他不说还好,他一说玉响觉得脑仁更疼了,他抬眼想看玉茗湛,然而眼前却是模糊一片,继而他眼前突然一黑,竟完全失去了意识。 失去意识前他看到玉茗湛大声喊着他的名字冲过来,只是那一刻玉响却觉得玉茗湛那张因为焦急过度而有些狰狞的脸,看起来特别滑稽。 他想,回头他一定要拿这事来嘲笑他。 玉响再次醒来时已经躺在了家里的床上,玉茗湛守在他床边,两手死死抓着他的手,抓得他有点疼。 见玉响醒了,玉茗湛的眼睛一下就亮了:“醒了?” 以前都是他守着玉茗湛,这次两人身份对换玉响心里有些微妙,他叹出了一口浊气,问:“几点了?” “晚上七点多了。”玉茗湛说着,温柔的眼睛却一眨不眨的盯着玉响,“医生说你着了凉有些感冒发烧。感觉好点了吗?” 玉响摇摇头,却问:“你晚饭吃了吗?” 玉茗湛手肘撑在床上,抓了把头发,叹了口气:“你在我面前突然就昏倒了,我吓都快吓死了,哪还有心情吃饭?” 他从地上爬起来,吻了下玉响的额头:“这次轮到我照顾你了,我去给你煮粥。一般人可没这福分!” 玉响一下子就笑了,笑着捏了捏他的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