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记忆中的母亲
林书雨这一养病就养了两个月，H市也下了几场冬雪, 气温骤降, 人们都裹上了羽绒服缩在厚厚的冬衣里面。 地上积了一层厚厚的雪, 医院的小朋友们在花园里面堆了个胖乎乎的雪人嘻嘻哈哈地打起了雪仗。 秦晋在他住院期间全程陪同, 无论是处理文件还是吃饭睡觉都是一起的，老太太来看了几回硬是没插上手, 于是对这个无微不至的小伙子赞不绝口。 临近过年的时候林书雨才办了出院手续, 刚出了医院秦晋就带着他去买了新衣服新书包, 又亲自把他送到了家门口。 林书雨下车之前拽着秦晋的袖子不撒手问：“你真的不在H市过年吗？” 秦晋捏了捏他的手给他把刚买的手套带上，笑道：“我们家往年都是在A市过的年，我等会儿就去接奶奶回A市了。” 林书雨委屈巴巴地抱住他的胳膊：“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秦晋又从后座拿过来刚买的帽子, 给他扒拉了两下脑袋戴上说：“过完年就回来了, A市离这儿不远, 随时都能赶回来，你有事就给我打电话。” 林书雨老老实实地坐好自己把围巾带上把书包背上蔫巴巴道：“那好, 我等你回来。” 秦晋看他推开门下车又嘱咐一句：“这几天别乱跑, 乖乖地在家呆着。” 他可不想再看到小朋友受伤了…… 林书雨一出去就被冷风灌了一脸，他把围巾拉高遮住鼻子瓮声瓮气地回答道：“知道啦, 么么哒。” 秦晋笑道：“么么哒。” 林书雨转身顶着寒风往楼里面走，秦晋看着他慢吞吞地走进了楼里面才发动汽车离开。 林书雨小心翼翼地避开楼梯中间的那个大洞往楼上走，生锈的铁门没有关严实开了一条缝, 透出来一点暖黄色的灯光。 他推开门喊：“奶奶，我回来了。” 屋子里面的气氛有些尴尬，林书雨抬头就对上了一个陌生女人打量的目光。 女人三十多岁的年纪, 体态丰盈穿着时髦，染着一头酒红色的波浪卷，葱白的手上涂着暗红色的指蔻。 白凤锦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林书雨，真是越看越欢喜，这孩子长得很像她，尤其是那双眼睛长得最像！ 眼前的少年一米七多的个子，身姿挺拔，穿了一身红色的短款羽绒服，黑色的围巾随意地搭在肩上，就更显得唇红齿白了。 白凤锦在心里嘀咕了一句，老太婆帮她养孩子倒还养的不错。 林书雨看了她一眼后就移开了目光，他把手里提着的大包小包的东西放下来对林妞妞招了招手。 林妞妞高兴地跑过去扒开袋子往里面看：“上次我去医院，大哥哥说会给我买画笔！这里面有吗？” 林书雨挑出来一个小袋子递给她：“这个是你的。” 袋子里面有一套水彩笔和蜡笔，还有画画用的卡纸，一副粉色的小兔子手套。 小姑娘高兴地抱住袋子不松手了。 老太太瞪了白凤锦一眼，平复了一下怒气走过去问：“小秦怎么一下子又买那么多东西？” 白凤锦突然说：“孩子买的东西也不多……” 话没说完，老太太怒喝道：“你闭嘴！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吗？！从我们家里滚出去！” 白凤锦翻了个白眼道：“好好好，我滚，反正书雨我已经见到了，过几天我就带他出国。” 她又柔声对林书雨道：“书雨，妈妈先走了，明天再来看你。” 妈妈？ 阿法卡斯从数据库里面翻了半天，没找到宿主关于母亲的一丁点儿记忆，连长相都不记得，可是这个女人说是他妈妈？ 老太太听了她的话后怒气升腾，一把把她推了出去：“你早就和我们家没关系了！休想把娃子带走！” 白凤锦听了也不生气，站在门外说：“可他到底是我生的，我要把他带到国外去享福去，他能不愿意？” 说完就挎着小皮包转身离开了。 老太太气得攥紧了门把手浑身颤抖，林书雨走过来才发现老太太默不作声地掉了眼泪。 他给老太太擦了一把眼泪说：“我不跟她走，你别伤心。” 老太太握紧他的手呜咽一声道：“奶奶好娃子啊……” 白凤锦在上大学的时候就和林肖义私定终身了，还没大学毕业就大了肚子嫁给了林肖义。 可是林肖义是个穷小子，再加上养孩子，渐渐的那些海誓山盟都被柴米油盐酱醋茶所代替。 白凤锦突然觉得厌倦了，她想要的不是这样的生活，她是个浪漫主义者现在却为每天这一点儿油盐头疼。 于是她毅然决然地要和林肖义离婚，林肖义苦心挽留不行，后来就是无止境地争吵，终于在一次争吵之后白凤锦不管不顾地跑了，后来给林肖义寄来了离婚协议书，林肖义不得已才签了字，所有的婚后财产都给了他，也包括林书雨，那时的林书雨年仅五岁。 老太太数落完白凤锦后怒骂了一句：“那个狠心的女人都走了十三年了！现在回来肯定是图咱家娃子！” 林书雨听完老太太的讲述后终于从宿主记忆的角落里面扒出来了一点儿关于母亲的碎片。 那好像是一个黄昏，五岁的林书雨从屋子里面跑出来，正看见他的爸爸妈妈站在下面的楼道里面争吵，女人尖锐的谩骂声传来，吓得林书雨一个激灵。 他哭着想跑下去抱住那个女人，一个踩空就从楼梯上滚了下去，一条腿软软地搭在一边使不上力气，他“哇”地一声哭了出来，那个女人转身冷漠地看了他一眼，男人一把把他抱起来就冲向了医院，回来之后那个女人就消失了。 阿法卡斯突然就明白过来宿主的脚为什么是跛的了…… 第二天一大早，女人就来到了家门口嚷嚷着要带林书雨出去玩，老太太气得差点隔着门和她骂起来。 林书雨安抚住老太太说：“我和她出去，看看她到底想干什么。” 十三年杳无音信，那现在怎么突然又出现了？还扬言要把他带出国去？ 白凤锦抬着下巴以胜利者的姿态带着林书雨离开了，白凤锦说想和他说一会儿话，于是他们去了附近的一个咖啡店。 刚在座位上坐好，白凤锦就兴致勃勃地给他点了一杯冰果汁。 林书雨转头看了看外面冰天雪地的冬天对她说：“我想喝热牛奶。” 白凤锦听见他主动和自己说话挺激动的，于是给他点了两大杯热牛奶。 林书雨：？？ 白凤锦看着他捧着牛奶杯小口小口地喝着热牛奶，氤氲的雾气笼罩了少年的面容，她越看越欢喜，这个孩子的成长超出了她的预料，挺拔俊俏得不像是林肖义和老太太能养出来的样子。 林书雨被她盯着喝了半杯牛奶终于忍不住了问：“你想和我说什么？” 白凤锦说：“你愿意和我一起到国外去生活吗？可以住大房子，生活条件比这里好多了，零花钱想要多少有多少。” 林书雨没有丝毫犹豫地摇了摇头道：“我不愿意。” 白凤锦惊讶地问：“为什么？” 林书雨垂了垂眼睛低声说：“我喜欢这里。” 喜欢这里坑坑洼洼的小巷子，喜欢那些探出阳台檐子的花儿，甚至觉得水泥楼梯中间破的那个洞都是可爱的。 白凤锦说：“我知道你在这里生活了很长时间对这里有感情，但是你要替自己的未来好好考虑一下，到了国外你会有更好的学习条件以及发展机会。” 林书雨慢悠悠地喝完一大杯牛奶后问：“时隔十三年，你为什么突然想起来我了？” 白凤锦目光柔柔的看着他说：“总觉得对你亏欠的多，所以想趁机会补偿你。” 这目光看得林书雨浑身难受，和袁师母看他时不同，白凤锦看着他像在看一件奢侈美丽的物品，不像是看自己的儿子。 林书雨面无表情道：“我没觉得你亏欠我，不用补偿，况且我现在生活的挺好的。” 白凤锦笑道：“我现在不急着走，你可以考虑几天，认真考虑之后再给我答复。” 她目光温柔地去抓林书雨放在桌子上的手：“你要知道，妈妈都是为你好。” 林书雨抬了一下胳膊把手放了下去，白凤锦抓了个空也不生气，仍柔柔地笑着说：“好好考虑一下。” 林书雨被她这仿佛胜券在握的目光盯得浑身发毛，他站起来说：“我去一下洗手间。” 早知道就不喝那么多牛奶了……不过牛奶香香甜甜的挺好喝，以后可以带林妞妞来这里。 等林书雨从洗手间出来，还没坐下就听见白凤锦说：“我刚才把我的手机号码给你存手机里面了，你要是想好了随时给我打电话。” 林书雨目光沉沉地看了一眼放在桌子上的手机。 阿法卡斯呲着小白牙“啪啪”甩了两下里纳触丝。 怎么办，突然好烦…… 白凤锦还没意识到对面的孩子已经不想再和她进行交谈了，自顾自愉悦地说：“我昨天看国内新闻，突然发现你还上过热门新闻呢！” 林书雨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 白凤锦继续说：“新闻上写市长还给你发锦旗了对吗？锦旗在哪儿？我能看看吗？这个一定要拍照发朋友圈！我儿子真棒！” 林书雨突然抬头和她对视上，缓缓道：“新闻你也看到了，那你知道我被小偷捅了一刀吗？” 白凤锦愣了愣说：“知……知道啊……” 林书雨说：“那一刀捅的很深，所以你还要看锦旗吗？” 白凤锦尴尬地笑了两声慌忙站起来要去拉他的胳膊：“给我看看伤口还疼不疼……” 林书雨侧身躲过去，礼貌颔首道：“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我要回家了。” 说完他毫不犹豫地转身出了咖啡厅，白凤锦站在桌子旁边皱紧了眉头。 说错一句话就生气了，这孩子好像不怎么好哄啊…… 林书雨家已经没有什么来往的亲戚了，之前的那些穷亲戚们瓜分了林肖义的赔命钱之后就断了联系。 所以过年就不用到处跑着去别家拜年，无非是一个老人两个孩子一起吃一顿丰盛的晚饭，然后出去走一走看看烟花。 第二天早上，林书雨正在刷牙的时候手机短信提示音突然响起。 他嘴里含着牙刷三步并两步地冲进卧室拿起手机。 秦晋秦晋！是不是秦晋发信息了？！ 屏幕亮起来是一个名称为“妈妈”的人给他发了条短信：书雨，昨天跨年没能陪你一起，今天妈妈买了蛋糕，要来一起吃吗？ 吃个屁！！ 林书雨把“妈妈”名称又编辑一遍改成了“最烦的雌性人类”，气得把手机摔到了床上。 吃过饭之后，林书雨和老太太说了一声要去袁二成家拜年，他自己一个人坐着公交车来到了市里面，买了大包小包的东西后就直奔袁二成家。 袁二成手里拿着擀面杖来给他开的门，看见他惊讶地问道：“你怎么来了？这大老远的！” 袁师母从屋里面探出头来看了一眼笑道：“是小雨来了啊！快进来快进来！” 门口的鞋架上还放着他上次来穿过的那双新拖鞋，两个月过去了没落上一点儿灰尘。 这种感觉像是把他当成了这个家的一份子…… 林书雨换了拖鞋刚走进屋里，袁师母就上前急急地握住了他的胳膊：“我看看你背上的伤好的怎么样了。” 说着就要去掀他后背的衣服，袁二成一巴掌拍掉她的手说：“都多大的小伙子了，别动不动扒人家衣服，人家也会害羞的。” 袁师母冲他翻了个白眼：“怎么？我把小雨当自己儿子，看看儿子的背怎么了？！” 袁二成无奈道：“行行行，你看你看。” 袁师母刚才没多想，这会儿也怕林书雨尴尬，于是只是抬手给他拽了拽衣角，问道：“伤怎么样了？” 林书雨回道：“已经好了。” 袁师母点了点头就要去接他手里的东西：“来就来了，还买这么多东西干嘛啊？有那钱还不如多给自己买点儿吃的，瞧你……” 话没说完，袁师母顿了一下笑道：“我刚想说瘦了，突然发现小雨长胖了点儿，还长高了！” 袁二成放下擀面杖赶紧冲出来接林书雨手里的东西，接过之后对袁师母说：“行了行了，你别乱动了，躺着去。” 袁师母摸了摸肚子笑道：“瞧把你吓得。” 她对上林书雨疑惑的目光解释道：“师母现在肚子里面揣着一个，老袁他就天天让我躺着，我哪能躺的住啊！” 林书雨眨了眨眼睛看着她平坦的肚子。 阿法卡斯伸出一根细小的里纳触丝小心翼翼的搭在袁师母肚子上，果然感受到了一个小生命的存在，他还很小，连生命气息波动都是微弱的，仿佛随时都会消散掉。 袁二成放下东西回来扶着她坐下：“你还怪我了，我这不是担心你吗？你说你身体又不好，我还不是怕像前几次那样……” 袁师母摸着肚子的手顿了顿，她眼底划过隐隐的伤痛，低声说：“总之……老天保佑……” 阿法卡斯又盯着那团微弱的小生命看了一会儿。 『你上次给我说的那个“福报”，能送给人类吗？』 “法则”：能。 『如果送给那个人类孩子的话。』 “法则”：“福报”太少，只能保佑他健康地出生，至于以后的成长，就要看他父母的呵护了。 『这就够了。』 上次公交车事件人们对他的误解解除后，“法则”说他做了两件好事，救了好几条人命。 在银行抢劫中避免了警方人员的死亡，在公交车上避免了乘客的死亡，所以降“福报”给他。 这个“福报”他还没搞懂有什么用，如果要是能保佑袁师母的孩子的话，就再好不过了。 “法则”：选择是否转移“福报”。 『是。』 阿法卡斯一瞬间觉得有什么东西从自己的基因链中抽离出来，他再去看袁师母的肚子时，就发现那团小生命周围浮现了一层薄薄的金光。 阿法卡斯瞪大了眼睛看着，原来“福报”长这个样子啊。 袁师母抬头发现林书雨愣愣地盯着自己的肚子看，不由得笑出声来：“你一直看也看不见他啊，才一个多月。” 林书雨愣了愣说：“我能看见他。” 他用两根手指头比划了一下长度说：“他很小。” 袁师母“噗嗤”一下笑出声来：“小雨怎么这么可爱啊！要是宝宝能平安出生，就长成小雨哥哥这样的多讨人喜欢啊！” 林书雨严肃地点了点头道：“会的，他会平安出生。” 袁师母被他逗得开心极了，拉着他的手坐一起说了好长时间的话，林书雨在袁师母家吃了午饭才离开。 他把手套戴上出了楼道，一股夹杂着雪花的寒风扑面而来，吸进鼻子里面凉意瞬间窜至头顶，阿法卡斯也在宿体脑内打了个哆嗦。 天气一冷就要分出额外的里纳能量去给宿体提供热能，不然宿体就要冻僵了。 阿法卡斯张嘴咬住垂下来的触角，用小白牙碾了碾。 秦晋的怀抱就热乎乎的……过年这两天秦晋都没给他打电话，难道是在忙吗？ 林书雨又自己坐公交车回了家，回到家才发现自己家里面没有人，他敲开对面李月琴家的门发现一群人正围着火盆子烤火。 老太太招呼他：“娃子快来烤烤，可冻坏了。” 林妞妞和刘童正在看电视，看的是个都市爱情片，林书雨一转头正看见女主角飞扑过去扑到男主角怀里面。 男主角惊喜地问：“你怎么来了？！” 女主角说：“给你一个惊喜！” 老太太又冲门口的林书雨招了招手，林书雨突然说：“奶奶，我想去找秦晋。” 老太太笑道：“想去就去呗！我看看咱们家还有什么东西，你带给小秦吃！” 林书雨点了点头跟着老太太回家了，等他把东西收拾好都装到书包里面后，老太太也找出来了一袋炸小鱼和一兜茶叶蛋，林书雨接过来都放到书包里面。 老太太嘱咐道：“放好咯，别弄丢了。” 林书雨背上书包说：“我去他那边住几天再回来，你不用担心。” 老太太笑道：“你跟小秦在一起我再放心不过了，出去好好玩一玩，去去！” 林书雨点了点头背上书包走了，他自己一个人坐上火车去了A市，到地方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他出了火车站也没打算给秦晋打电话，嗯，要给他一个惊喜！ A市的街道被霓虹灯打得亮如白昼，细细小小的雪花飘飘洒洒地落下来，在地面上积了薄薄的一层，踩上去就“沙沙”作响。 林书雨想找辆出租车直接坐到华域集团的公司去，刚走到路边就看到一个出租车司机和一个姑娘正在争执什么。 姑娘怒气冲冲地说：“表上明明写的二十，你为什么给我要一百块？！” 出租车司机说：“表上写了什么啊？明明写了一百，快点给钱，小姑娘你抬头看看这周围的出租车上可都是我们的人，要是不给钱我现在就给你人推车上拉走。” 姑娘环顾四周惊慌地往后退了一步撒腿就跑，出租车司机追上去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往回拖，姑娘扯着嗓子大喊：“救命啊！救命啊！” 周围的行人视若无睹地从旁边走过去，姑娘缩着肩膀吓得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出租车司机攥着她的胳膊说：“别喊了，在这一片都没人理你，快点掏钱，掏了钱就放你走。” 这时林书雨正好走了过来，他把手机从耳边拿下来对着出租车司机晃了晃说：“录像了也报警了，不想被抓就赶紧走。” 出租车司机松开姑娘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开着车就跑得没影了。 姑娘抽噎着对他说：“谢谢你……” 林书雨点了点头说：“没事。” 他压根就没报警，这种人一吓就吓跑了，他还打算要是吓不跑就揍他一顿。 林书雨转身就走，姑娘却抹了一把眼泪愣愣地看了他好一会儿，而后突然追上来激动道：“我、我认识你！你是小雨对不对！林书雨！” 林书雨点了点头疑惑地看着她，姑娘高兴得也不哭了，手足无措地搓了搓手道：“我、我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总之你很棒！我很喜欢你！” 林书雨明白过来这是看过周晶视频的人，他真诚道：“谢谢。” 姑娘小心翼翼地问：“你的伤怎么样了？” 林书雨答道：“已经好了。” 和他说了一会儿话后，姑娘通红着小脸儿走了，也不知道是冻的还是激动的。 这时揣在口袋里面的手机突然响了，林书雨拿出来一看：“最烦人的雌性人类”来电，他毫不犹豫地抬起手指头摁了拒绝。 装好了手机林书雨一抬头就看见火车站对面大楼上挂着一个巨大的电子显示屏，此时里面正好出现了秦晋的身影。 秦晋的身影闪过之后是一群欢快跳跃的蓝色海豚，和那天在秦晋公司大厅里面看到的一模一样。 难道那里就是秦晋的公司？ 于是林书雨抬脚就往对面显示屏的方向走，过了马路之后，正对电子屏下方的是家店，看不出来是做什么生意的，黑色为底的招牌上一个灿金色的“秦”字。 林书雨忽然就想到了秦晋之前带他去过的那个金色招牌的理发店，老板的头发也是金色。 刚一推开玻璃大门，夹杂着酒味儿的暖风扑面而来，吹得人脑袋晕晕的，屋子里面空间很大却只零零散散摆了几张圆形桌子，仅有的几个客人正在小声交谈着。 林书雨一时间没看出来这家店是干什么的，直到站在台后面的小哥疑惑地问他：“你……是来找人的吗？” 林书雨点了点头：“嗯，找秦晋。” 小哥似乎有些惊讶，把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你成年了吗就要找秦晋？” 成不成年和找秦晋有什么关系？ 林书雨一脸茫然地看着小哥鼓捣了半天之后往他面前放了一杯红色的液体。 小哥说：“呐，你要的秦晋之好，后劲儿有点大坐那儿慢慢喝。” 林书雨问：“酒？” 这个东西阿法卡斯在宿主的记忆中只看到过一次，致使宿主跳楼的一方面原因就是大脑遭受了酒精刺激而发生混乱。 林书雨把酒杯拿起来凑到鼻子底下闻了闻，这个东西这么厉害吗？能影响脑电波频率。 小哥笑道：“怎么？你来酒不喝酒喝果汁啊，上来就点我们的镇店之宝相必也是懂行情的，不过我怎么没见过你呢？” 林书雨说：“我不懂什么行情也没来过这儿，只是来找人的。” 他盯着那杯红色的液体看了半天才凑到嘴边。 小哥惊讶地看着面前的少年咕嘟咕嘟灌了一杯酒下去。 林书雨喝完咂咂嘴说：“好辣。” 小哥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兄弟你厉害！我都不敢一口灌下去，这个一杯下肚就倒了。” 话刚说完，林书雨一头栽倒在台上。 简律被二楼的音乐震的脑袋疼，同行的朋友说：“要不我们去一楼坐坐？” 简律点了点头拿起外套站起来脚步有些发飘，朋友扶了他一把：“你这样子还是别回家了，被老爷子看见了打死你。” 简律烦躁地一把推开他吼道：“我偏要回去给他看看！” 朋友摇了摇头无奈地说：“行行行，回家被揍一顿你就舒服了，到时候别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来找我哭。” 简律嗤笑一声推了推眼镜：“笑话，我能找你哭？” 朋友道：“大哥你刚哭完就忘了啊……” 他扶着这个醉鬼下楼梯两个人拉扯着差点从楼梯上滚下去。 简律怒道：“你别扶我！我自己走！” 朋友依言松开手，简律差点一头栽下去。 下了楼梯走到一楼大厅里，台的小哥正在喊趴在台上的林书雨。 简律疑惑地指着林书雨说：“我怎么看那个书包那么眼熟啊？” 朋友说：“可不眼熟吗？带海豚标志的不就是你们华域旗下商场卖的书包吗？” 这时，台小哥把林书雨扶了起来，正脸正好对着这边。 简律挠了挠头又说：“欸？我怎么看那小孩儿也眼熟啊？” 朋友扶着他走近了问：“认识的人吗？看着像未成年啊。” 简律看了林书雨一眼说：“这不是秦晋的那个小宝贝吗？怎么到这儿来了？” 他还以为自己眼花了，把眼镜摘下来一直凑到林书雨脸边儿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看完之后“哈哈”笑着说：“果然是秦晋家的小宝贝啊！一个人在这儿估计是来找他来着！” 一杯酒下肚，阿法卡斯就对神经元失去了控制，里纳触丝戳了半天才让宿体把眼睛睁开。 面前是简律的一张大脸，林书雨此时身处出租车的后座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简律眯着眼睛看了看他说：“你醒啦？我带你去找秦晋好不好？嘿嘿那个家伙现在估计在参加酒会，咱们去找他去！” 阿法卡斯把连接神经元的里纳触丝加粗，想让宿体点一点头，没想到宿体眨了眨眼睛。 他又挥动了一下里纳触丝想调整一下坐姿，没想到宿体直接抬手捅了旁边的简律一拳。 醉得发懵的简律也抬手给了他一拳：“你干嘛打我啊！我带你去找秦晋还不好吗？” 阿法卡斯不知所措地不敢乱动了，宿体的开关好像都被一杯酒给刺激混乱了，怪不得宿主会跳楼，这酒还真是杀伤力极大啊！ 林书雨靠在后座上和醉鬼简律大眼瞪小眼。 这边简律得瑟着给秦晋打电话，打了一个秦晋没有接，第二个打通了之后那边的秦晋无奈道：“我都说了你喝醉了之后不要给我打电话，我懒得把一个臭烘烘的醉鬼送回家。” 简律“嘿嘿”笑了两声问他：“你猜我在酒里面捡到了什么？” 秦晋道：“捡到钱了？” 简律摇了摇头差点把手机甩出去，他说：“钱是我的宝贝，我捡到的是你的宝贝！” 秦晋听醉鬼说话听的头疼，把手机放下来就要挂电话，突然听到简律在那头兴奋道：“是你的小宝贝林书雨啊！” 秦晋愣了一下又把手机放到耳边问：“什么？你刚才说是谁？” 简律道：“林书雨！你不要我就带回我家去啦！” 秦晋沉着脸问：“你们现在在哪儿？” 简律说：“就要到你们酒会现场啦！哎呀到了耶！谢谢您啦师傅！” 秦晋挂了电话就大步往门口走。 这边简律软手软脚地自己下了车去拽林书雨：“你倒是下车啊！” 林书雨慢吞吞地挪出来同手同脚地走了两步被自己绊倒一下子扑倒了简律，简律惨叫一声倒在了地上。 秦晋出来正好看见两个人倒作一团，林书雨压在简律 胸口，简律干扑腾着手脚就是起不来。 秦晋走过去揽着林书雨的肩膀把他抱起来，刚想问他怎么来了，还没开口就看见小朋友一张脸通红目光迷蒙，整个人抱在怀里面软成了一团。 秦晋问：“你喝酒了？” 林书雨木呆呆地看着他，突然抬起胳膊捶了他胸口一拳。 阿法卡斯打滚式哭泣，不是啊！他是想抱住人类伴侣的！ 简律还滩在地上起不来，秦晋用脚尖踢了踢他问：“是你灌他喝的酒？” 简律扒拉一把他的裤腿控诉道：“哪是我啊，是他自己喝的！我在秦老板酒里面看见他的时候他已经喝醉了！” 秦晋叹了口气把林书雨抱起来往车库方向走，身后的简律哀嚎一声：“你不管我了吗？！” 秦晋头也不回道：“我刚刚给老爷子打了电话，一会儿就会有人来接你。” 简律怒喊：“我不回家！不回家！” 秦晋懒得搭理他，已经抱着林书雨走远了，他把小朋友放进副驾驶坐好给他扣上安全带，然后带着他去自己住的地方。 林书雨一路上都侧着脸盯着秦晋看，目光朦朦胧胧的，眼睛都不眨一下。 秦晋每个路口等红灯的时候都伸出来手揉一揉他的脑袋，林书雨呆呆的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刚到公寓，秦晋就接了个电话，那头的人问他怎么那么早就走了。 秦晋说：“抱歉，临时有些事就离开了。” 那头的人又问了些什么，秦晋敷衍了几句就挂了电话，低头一看躺在沙发上的小朋友还在侧着脸盯着他看。 秦晋叹了口气柔声问：“要喝水吗？” 林书雨张了张嘴，舌头伸出来舔了舔下嘴唇。 阿法卡斯“咣咣”用头撞地，他明明是想说话的！ 秦晋点了点头，转身去给他倒了杯温水回来，他把林书雨从沙发上扶坐起来，把杯子湊到他嘴边，然后林书雨又伸出舌头来舔了舔杯口。 秦晋喉头一僵，低声道：“好好喝水。” 林书雨喝进去一口水张嘴又吐了出来。 秦晋无奈地把杯子放下来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问：“头疼不疼？” 林书雨头顶挨着他的掌心蹭了蹭，蹭得秦晋心头刚一软，他又抬起手来轻轻地打了秦晋胸口一巴掌。 秦晋哭笑不得地问他：“家里面有醒酒茶，要不要喝点儿？不然你明天会头疼的。” 林书雨张了张嘴，终于吐出来了一个“不”字。 阿法卡斯喜极而泣，总算找到了语言开关！ 秦晋无奈道：“不喝就不喝，那睡觉好吗？” 林书雨中气十足地答：“睡！” 秦晋又把他抱起来，小朋友的手脚自动缠到了他身上，秦晋像挂着一个无尾熊一样把他抱到了卧室里面。 刚把林书雨放到床上，他就拽着羽绒服的衣角喊道：“脱！” 秦老妈子动手帮他把外套脱掉后说：“剩下的自己脱，把衣服脱完就钻进被窝里面。” 他说完转身拿起空调遥控器把温度调高了些，回身看见小朋友还直愣愣地躺在那儿。 秦晋于是道：“我先出去你自己脱，要是有事就叫我。” 林书雨扯着毛衣的一角喊：“脱！” 秦晋揉了揉额角说：“自己脱……” 林书雨声音洪亮道：“不！” 秦晋无奈地走到床边，嘴上说：“你看你都醉成什么样子了……” 手上捏住他的毛衣边儿往上拉，不经意间一低头就看见小朋友露出来的一截柔软白皙的肚皮。 秦晋像扎了眼睛一般迅速把毛衣放下来，沉声道：“不脱了，穿着衣服睡。” 林书雨哼哼了两声，秦晋把被子拉过来给他盖上拍了拍他说：“睡觉。” 林书雨打了个滚说：“一起睡！” 秦晋道：“我还有点儿事……” 林书雨喊：“一起睡！” 秦晋妥协了：“好好好，一起睡。” 秦大总裁脱了外套内心翻涌着各种情绪躺下来，旁边的小朋友一扬手又捶了他胸口一拳：“抱！” 秦晋伸出胳膊把他搂到怀里面：“好了，睡。” 小朋友安静了一会儿就睡着了，呼吸间一股浓浓的酒香味儿，黑发凌乱地铺散在脸上，秦晋抬起手给他把头发扒拉开，发现他脸上的红晕也正在慢慢褪去。 林书雨睡梦中一抬胳膊又捶了秦晋一拳头，嘴里面嘟囔了一句梦话又睡沉了。 秦晋抬手给他挪了挪陷进枕头里面的脑袋叹了口气，明明挺乖巧的一个小朋友，怎么喝醉酒后就这么会闹腾呢？ 林书雨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脸贴着秦晋的胸膛，胳膊还紧紧搂着他的腰。 阿法卡斯甩了甩里纳触丝发现宿体脑内神经元又恢复了正常，估计是酒醒了。 林书雨抬头盯着秦晋的睡颜看了一会儿，伸长了脖子蹭啊蹭着往上面挪了挪，唧一口就啃在了秦晋下巴上。 秦晋被吵醒皱着眉头睁开了眼睛，他只觉得下巴痒痒的，一低头就对上了林书雨一双黑亮黑亮的眸子，还闪着雀跃的光。 小朋友嘴里还啃着他的下巴，秦晋摁着他的脑袋把他往旁边推了推贴心地问：“饿了吗？” 林书雨点了点头答道：“饿了。” 秦晋掀开被子下床说：“等一会儿，我去给你熬小米粥。” 阿法卡斯幸福地蹭了蹭软软的小肚皮，林书雨趴在床上往被窝里面滚了滚，人类伴侣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