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寻找
张小北颤抖着手打开包袱,见里面是三张五十两的银票和一封信。他把银票放到一边, 赶紧拆开信看。 信中写道:“小北,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 我已经离开了成新县。那天在潘家食肆, 我听到你爹说的话了。如他所说, 我只是一个一无所有的孤女, 我可能会找到我爹娘, 也可能一辈子都找不到了。毕竟时间已经过去十几年, 谁也不知道这中间会发生什么事。何况我身上还有黑家的麻烦,你家人不同意我的事也是正常。你原本可以娶一个更好的姑娘, 没必要跟我绑在一起。你不要怪你爹, 他只是替你着想罢了。我也不怨他,在张家村时, 他对我也挺好。只是今生我们有缘无分, 你能喜欢我, 我特别高兴。其实我早就心悦于你,但一直不敢说。那天, 你在江边跟我剖白心迹时,我简直是诚惶诚恐、难以置信,所以才会喜极而泣。 ……我这次可能要去府城,也可能去别的地方,你千万不要去找我,你的身体不好,一定要记得好好调养。也千万不要为我分心, 好好读书。我上次得的赏银,留下五十两给杨奶奶养老,拿走一部分当盘缠。剩下这些都留给你,好用来下次乡试时当盘缠,我刚得到赏银就想给你,可又怕你不收。这些银票你一定得收下。这是我唯一能留给你的东西了。你给我的太多太多了,在我最难熬的时候你给我希望和情谊,还教我读书认字。我临走时,带走了你送我的鞭子,你手抄的书,你送我的钗子,还有你穿过的衣服,我最喜欢穿着你穿过的衣服,衣服上有你的气味,穿上它,就好像你也在我身边一样。……临别之时,心绪纷纭无比,写得乱七八糟,不知所云,字迹也不好看,你就将就着看。” 张小北读着这些朴实无华的字眼,看着有些歪歪扭扭的字迹,一滴滴泪水落在纸上,模糊了上面的字迹。 这么好的一个人,这么一个有着金子般纯净美好心灵的女孩,他那个爹竟然如此嫌弃她、伤害她。这都怪他,怪他没有保护好她,怪他太容忍自己的父亲了。他现在就要去找她,一定要找到她。 张小北擦擦眼泪,对杨奶奶说道:“杨奶奶,你知道寻音往哪个方向走了吗?我要去找她。” 杨奶奶用慈祥的目光看着张小北,说道:“寻音,应该去府城了,不过,她说不让你去找她。” 张小北匆匆跟杨奶奶告别,转身就走。 杨奶奶叫住张小北:“天都黑了,你好歹也得等到明天再上路。” 张小北一想也是,自己都糊涂了,天黑了,他上哪去找马车? 张小北失魂落魄地去了潘家,张小草一见弟弟这副样子,不由得吓了一跳。 张小北把寻音离开的事告诉了大姐,张小草也不由得埋怨起自己的父亲来:“都怪爹,他说话又难听,嗓门又大,寻音肯定是听见了。” 张小北怒声道:“怪我,怪我太惯着他了。才让他这般不知天高地厚。” 张小草叹息道:“你不惯他,又能怎么着?他是咱们的亲爹呀。” 张小北闭着眼睛,说道:“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张小草怕他气头上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来,赶紧劝道:“等我抽空去找咱爷,咱二伯,让他们好好说说咱爹。” 张小北平复一下心绪,又说道:“我明天就要去找寻音。” 张小草赶紧说道:“你刚回来又要去出门,你的身体吃得消吗?” “吃得消,我没事。” 张小草还想再劝,但一看弟弟神色坚定,知道再劝也没用,只好说道:“那你先睡一觉,明天养好精神好出门。” “嗯。”张小北点点头,把身子蜷缩在床上,闭目不语。 张小草微微叹了口气,轻手轻脚地掩上门出去了。 张小草回到房里就跟潘云博商量弟弟的事。 潘云博听罢妻子的叙说,也不太客气地说道:“小草,你也别怪我对岳父大人不敬,这事是他做得不对,寻音这姑娘人挺不错。不是说娶妻娶贤吗?寻音难道不贤惠吗?何况他俩又是青梅竹马,两情相悦。岳父大人这不是棒打鸳鸯吗?” 张小草说道:“我也觉得我爹做得不对,说话太过份了,那天连清河都给装进去了。说什么我二妹活该受罪的命什么的,你说人家都成亲了,他还说这些干什么。” 潘云博当时就发现了,只是没好意思跟妻子说。 他问道:“小北要去找寻音,这事有些难办,你瞧他那面黄肌瘦的模样,这还没缓过来呢,哪能又出远门?” 张小草也是一脸忧色:“谁说不是呢。可是他眼下正在气头上,我恐怕劝也劝不住。” 潘云博想了想,说道:“这事,咱俩劝都效果不大,我看不如把清河叫来,他俩要好,又说得上话。” 张小草一听也只能如此,赶紧出去差个伙计,去叫赵清河过来。还好,赵清河所在的私塾离他们算远,不一会儿就能到。 赵清河来了之后,潘云博先去把事情的起因经过都告诉了他。赵清河沉吟一阵,道:“我估计岳父今天早上肯定去找寻音了。这个人……算了,我去看看小北。” 张小北推开门看到赵清河时,便明白这是大姐和大姐夫搬来的说客,便苦笑一下,说道:“你进来。只是先说好,不准当说客。” 赵清河正色道:“放心,我不是说客,我就是来看看你。” “嗯。”张小北一脸颓然地坐在床沿上,也不说话。 赵清河陪着他坐了一会儿,才开口道:“你要去找寻音,我也不反对,只是你不该走得那么急,你才回来,什么事都没办,连咱们的李先生都没拜访,再急匆匆地离开,这样不妥?” 张小北道:“我怕去晚了,就追不上寻音了。” 赵清河道:“就算你现在去追赶,也未必追得上呀。况且,你总得跟岳母说一声,总不能真要一声不响就走掉。” 张小北低头默想一会儿,道:“那我回去拜访一下李先生,再跟娘说一声就出发。” “对了,还有一件事,我得跟我爹好好说说。”张小北说到后半句不由得加重了语气。 赵清河也不好说他这个岳父怎样,只能无言以对。 张小北几乎一夜无眠,次日天不亮就醒了,他去街上租了辆马车回张家村。 此时,胡氏也是一夜没睡好,担心着儿子的事。 张小北回家的时候,他们刚好在吃早饭。 胡氏赶紧迎上来问道:“小北,你这是咋地了?一夜没睡觉?” 张小北看着正在津津有味喝粥的张耀祖,冷冷地问道:“爹,你昨天早上去干什么去了?” 张耀祖故意装糊涂道:“我去帮小叶送鸭蛋了。” 张小北冷笑一声:“是吗?托你老的福,寻音离开杨家了,这下你满意了?” 张耀祖不由得一怔,干笑道:“她、她走了?” 胡氏先是疑惑地看着父子俩,听着听着便弄明白了。 她指着张耀祖骂道:“你怎么没跟我商量商量就自作主张?咱们同不同意是一方面,但是寻音帮了咱们小北可是事实,你再怎么着也不能说难听话?” 张耀祖梗着脖子反驳道:“我也没说啥难听话,我就说了些实话。” 胡氏狠狠地呸了他一声:“你说的实话有多难听,你自个儿不知道吗?不会说话就别说,没人把你当哑巴。” 张耀祖重重地把碗放在桌上子上,对着胡氏嚷道:“你咋说话呢?我是你当家的,你咋训我跟训儿子似的?” 胡氏讥讽道:“你自个摸着胸口想想,你做的事哪样有咱儿子好?以前我觉得你这人除了窝囊、懦弱、拎不清没别的毛病,如今一看倒好,人家一边长岁数一边长经验,你是边长岁数边长毛病,你自个儿摸着胸口想想,自打咱儿子中了童生秀才,你是不是就飘起来了,整天跟脚踩在白云上似的,认不清自个儿几斤几两了。” 张耀祖一脸地气极败坏,“我怎么就看不清自己几斤几两了?我做这些,还不是为了小北好。” 张小北接过母亲的话:“爹,我不需要你为了好。再说,你根本不是为我好,如果要为了我好,你就该听听我的意见,听听我娘的意见,而不是这么自以为是,自作主张。算了,我什么也不想说了,你以后想作就就继续作,大不了,我一走了之,以后也不回来了。” 张耀祖愣了一下,反问道:“小北,你这是啥意思?吓唬我?” 张小北意兴阑珊地道:“我懒得吓唬你。” 他转而又对娘亲说道:“娘,我过两天要再出趟远门。” 胡氏也是一脸诧异:“怎么刚回来又要走?” 张小北道:“我去府城,一是寻找寻音,二是以后就住在那儿好别跟人切磋切磋。” 胡氏心里是万般不舍,她百般劝说。张小北是铁了心要去找寻音,接着,他又把寻音留给他的银票看,并且还给他念了那封信。 胡氏听罢也是颇为动容。 张小北问道:“娘,你说我能辜负寻音这样的人吗?” 胡氏摇摇头,低声说道:“你想去就去,别管你爹,只是路上千万要小心。” 张小北又道:“娘,我临走时会去看看我爷,我希望以后你和爷爷多约束约束爹,可别让他拖累了咱们家。” 胡氏用坚决的语气道:“你放心,我以后一定要好好看着这个老东西。” 张小北先去拜访了老张头和二伯,接着又去拜访了李先生家。 李先生和苏师娘如今是夫唱妇随、琴瑟和鸣,生活得美满幸福。苏师娘听说张小北又要去府城,还特意写了一封信给府城的堂叔,叫他多帮扶张小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