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Chapter 87
何信君书房里传来动静,像是书掉地了, 林冬还未走到门口, 就听到了一个陌生的男声。 “别动怒嘛。” 不是秦树, 林冬失落的背过身, 刚要走。 “你就不怕我把当年的事抖出去?”周迪拾起地上的书,掸了掸, 随手扔到桌上, 悠哉的靠着书桌, 凉笑一声,“你那宝贝林冬该怎么看你啊。” 她停下脚步,听着里头这瘆人的笑声, 总有种莫名的似曾相识感,哪里听到过? “你把她男人害成那样,再从中作梗, 拆散人家两口子, 呵,骗了她那么多年, 我猜她要是知道真相, 一定恨死你了。” 林冬愣了一下, 杵了几秒, 轻步走了过去, 站到门口。 门没关严实,透过一条缝,林冬看到了那人的侧影。 “你不敢让她知道。”他看着何信君, 笑道,“你怎么可能会让她知道,自己是个这样的人,她本来就不喜欢你。” 周迪扭了下脖子,嘎嘣响了一声,他吃痛的闷哼一声,声音低又哑,“现在老子活成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被姓秦的那个瘪三雇的人到处找,从这躲到那,他妈的为了什么!要不是你给钱让我废了他一条胳膊,我他妈至于现在这样?” “当年我就是气不过,想打他一顿,教训教训他,是你说的出什么事你给担着,那点钱够个屁,还他妈断我两根手指头。”他目光狠戾的盯着何信君,“老子当年怂,吃你那套,现在可不怕你。” 何信君一个字也不说,目光平平的看着他咋呼咋呼的样子。 “实话跟你说了。”周迪摸出根烟点上,深吸一口吐出来,顿时烟熏雾寥,他在浓浓的烟后眯着一对浑浊的眼,“我杀人了。” 何信君抬眼,看向他。 周迪胡子拉碴的,头发又油又脏,像是很久没洗了,夹着烟的手又糙又黑,指缝里还隐约染了血红色。 “现在老子过得连他妈的过街老鼠都不如。”周迪弓着腰,脖子上一条长长的疤痕,腿一瘸一拐的向何信君走近些,凶神恶煞的,“姓何的,反正老子现在这贱命一条,无所谓了,最坏不过一个死,想想,要不是你当年让我废了他一条胳膊,老子至于落到现在这样?” “我他妈现在腿瘸了,手也断了,一群混混追着老子砍,现在还欠了条人命,你不帮我脱身,我也不让你好过。” “嘿,反正那娘们不就住这?我他妈天天在这候着,我倒想看看,她见到我是什么表情。”周迪弯着腰扯着嘴角,瞧他的脸,“我操.死她,你信不?” 何信君突然掐住他的脖子,“你敢!” 周迪手一挥,把他推倒了,他看着何信君躺在地上,这幅有气无力的样子,讽刺的笑了,“不是,我他妈手都断了,你现在就这么点劲?” 他嘶了一口气,“噢对了,我前两天跟踪你,去了趟医院,啧啧。” 何信君捂着腹部,表情痛苦。 “真可悲,想想曾经的你。”周迪幸灾乐祸的笑着,“再看看现在。” 周迪瘸着腿走过去,把烟放进嘴里含着,他的右臂伤了动不了,用左手把他拽起来,扔回座位上,“我可得好好对你,我的金主。” 他给何信君整理整理衣领,何信君把他手打开,“滚,别用你的脏手碰我。” 周迪收回手,轻蔑的笑了声,“脏,对,脏,我是脏。” 他又倚回桌子,从嘴里捏出一截短烟,吸了一大口,“大老板,我知道你日子不多了,最后一次,怎么样?帮帮我,当年你能把我从中国运出来,我相信你现在也能把我运出去。” 何信君情绪平缓了许多,闭着眼没说话。 “你总不想死前让她恨你。” “说话呀大哥。” “我一分钱都不会给你。”何信君一脸淡定,“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与你这种人渣有交集。” “人渣。”周迪又笑,“可你还不是与人渣为伍了。” “那你是什么?你是她舅舅,虽然不是亲舅舅,那也是从小看着人家长大的。” “诶,你说你这多变态啊。”周迪把烟摁到桌上,给掐灭了,他闻了闻自己的手指,抠了抠指甲里的灰泥,笑里藏刀,“可怜,真是可怜,还说你是她的爱人,我都想笑。” “有够自作多情的啊。”周迪吐了口吐沫在地上,“人家两人睡的美滋滋,你这孤家寡人,守了半辈子,你守到什么了?” “要我说啊,当初就不该断手,把他那命根子给断了,保管你那小美人和他再好不了。”周迪提了提裤子,“这么漂亮一妞,便宜那么个小狗逼。” “啧,你说我怎么没想到呢。”周迪舔了舔牙,“嘿,那可有意思多了。” “我说大哥,你也算有魄力,不管现在,就说当年,剁老子两根手指,那气魄,你要把那劲用在女人身上,早他妈就到手了。” “女人啊,就是硬来。” 何信君仍旧闭着眼,“滚。” 林冬在门口站着,里头说的话她一个字不差,全听到了,她转身下楼,看上去很平静。 希琳见到她,说:“萝卜我已经洗好了,现在要做吗?” 林冬没回答,木木的走进厨房,希琳看着她有些呆滞的眼神,关心道,“发生什么事了?” 林冬站在厨台前,也不开口,一动不动。 “不是你说的那个人来了?”希琳拍拍她的背,“别失望,你们很快还会见面的。” 希琳将萝卜放到砧板上,“我可以帮你,但你告诉我怎么做。” 林冬还是没说话。 “Lin?” 林冬伸出手,扶住萝卜,右手拿起菜刀,切了下去。 希琳看她魂不守舍的样子,想要把刀拿过来,“我来切。” 她手紧紧握着刀柄,希琳拿不过来,“你到底怎么了?” 林冬心不在焉的,手指切破了,血染到萝卜上,顺着萝卜白白的身子缓缓滑下去。 “你的手。”希琳把她手拽过来,看着那伤口,眉心浅皱,“那么深,怎么那么不小心,你手举着,等我一下。” 林冬竖着手,定定的望着砧板上的鲜红的血。 那个时候,他该流了多少血。 流了多少血啊。 希琳回来的时候,厨房已经没人了。 林冬听到周迪出门的声音,她远远的跟了他一路,周迪手插在口袋里,脖子缩着,看着贼眉鼠眼的,他一瘸一拐的上了一辆出租车,车往北开去。 恰好,又一辆车过来,林冬拦了下来,“跟着前面那辆。” 周迪在一家银行门口停了,林冬也跟着下车,她在远处候了几分钟,见周迪出来,又进了一家面包店,林冬就在街对面站着。 突然,她的手机响了,林冬掏出来看了一眼,是秦树。 她一晃神,接了。 “在干嘛?” 林冬没有回答。 “嗯?媳妇?” “路上。” “今天干什么了?” “去大姨家里,然后去舞团。” “你小舅舅没什么事。” “没有。” “他” 林冬打断他的话,“你为什么不讨厌他?” 秦树顿了下。 “你为什么不讨厌他?”林冬重复问了一句,“他那么不喜欢你,那样拆散我们,你为什么不讨厌他?还让我回来看他。” “你怎么了?” “为什么?” “林冬,我们都是成年人了,并不是所有厌恶都是要表现出来,我是不喜欢他,甚至……”他沉默了几秒,“可他是你亲人,我不希望因为我的感觉而让你感到困惑或者纠结,你说过,他救过你的命,我感谢他,感谢他救了你。” 她听着他的声音,鼻子有些酸涩。 “别的都不重要了,你和我在一起就够了。” 她手上的血干了,抹了把眼泪,脸上留下一道血印,“你怎么那么傻。” “你都已经那么傻了,我严实太聪明岂不是衬托的你更傻。” 周迪抱着两根长面包出来了,林冬盯着他,眼泪顿时干了。 “你那边现在是晚上。” 林冬没有说话,跟着周迪后头,沿着街道走。 秦树听到路上的汽笛声,“那你赶紧回家,回去我们再视频。” 沉默。 “媳妇?” “秦树。” “嗯?”他隐隐察觉到有些不对,“怎么啦?今晚怪怪的。” 无声。 “是出什么事了吗?” “秦树,你变成这样,都是因为我。” 他不说话了。 “都怪我。” “怪你干什么。”他声音轻柔,哄着她,“傻瓜,跟你有什么关系,别乱想了。” “先不说了,我先挂了。” “好,你路上注意安全,到家了跟我联系。” “嗯。”林冬放下手,看着屏幕上他的名字,“再见。” “再见。” 周迪进了一个通往老房区的巷子,黑洞洞的。 林冬站在巷子口,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的背影。 秦树,小舅舅的事,我会还你一个公道。 至于周迪, 我说过,如果有一天他再出现,我会把他的两条胳膊都卸了。 还给你。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