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他觉得自己好像活在梦里一般,走到哪里,看到的都是人们的笑脸相迎,听到的都是大家充满尊重的话语。 他突然就活出了一个人样来。 隔了一段时间,局领导忽然找他谈话,说:“老刘啊,以你的资历还有你为局里做的贡献,其实早就该升你当科级干部了。现在组织上有意把你提干,让你更好地为局里工作、为人民服务,你的意思怎么样?” 他怔了怔,然后热泪盈眶地说了句:“谢谢。” 局领导笑了,但却不知道他说的这句“谢谢”,是说给那个曾在夕阳下留下颀长身影,一直让他仰望的那位少女的…… *** 各所大学的录取分数线出来后,东方红公社再次出了个大风头!社里报名参加高考的考生,百分之八十几都考上了大学! 而报纸上有关此次高考的相关数据也出来了,原来全国竟有570万人参加高考,而录取的却只有27.3万人。也就是说,平均20个人里,只有1个人能被录取,竞争堪称惨烈。 在这样的录取比率下,东方红公社竟能有80%+的考生考上大学,能不在全县、全市出大风头吗? 记者们蜂拥而至,采访东方红公社何以能有如此高的考生录取率,结果又挖到一个新闻——这些人全部都是由寻水小英雄简悦懿在课余辅导的! 这会是一件多么可悲的事! 她也只是一个普通人,她也一样会被“名气”的糖衣炮弹所击中。她一直以来的低调,不光是为了让自己更便于行事,也是为了更好地守住自己的本心。 她虽不算是什么好人,对心眼坏的人一向手下毫不留情,但她也并不想成为一个令自己讨厌的人。 于是她婉拒了这些可以令她更出名的机会。 看着记者们失望离去,她心里其实也微微觉得可惜。但回想起凭着本心去推动立法和研究生考试恢复的自己,这样的自己,是她也很喜欢的。 哦,当然,即便如此,她也同样很喜欢赚钱,而且,她还很喜欢古董! 她把玩着黄鼠狼精送过来的东珠佛珠,玩赏之间爱不释手。可惜这么好的东西,只能在宿舍里没人的时候,才能拿出来把玩一下。 她越玩赏,越觉得东珠上的龟裂纹所表现出来的年代感,和它蕴含的历史沉淀让人着迷。 可玩赏着,玩赏着,她忽然想起来一件事:黄鼠狼精是从哪儿找到这么好的东西的? 上次那件刻了甲骨文的龟甲,它倒是说它是从山里掏出来的。可这件东珠朝珠呢?丝绦都是新换的……会捉耗子来报恩,过得挺糙的黄鼠狼精应该没这种小资情调的。 “不不不不不!女英雄饶命呐!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该帮着它骗你!不要让我变太监呐!” 他正求饶,简悦懿已经回到桌边了。她笑着对松鼠道:“你瞧,他已经认了,你刚刚说的仪式是反的。怎么样,你到底要不要好好认主?” 无为子:……原来她只是在套我的话…… 进行了认主仪式后,被骗了身又骗了内丹的松鼠悲伤欲绝,趴在桌上一动不动。 而收拾完罪魁祸首,简悦懿也就可以慢慢处置简春莉跟简妈了。 她问无为子:“你们之前不是想换走我的气运吗?” 无为子自看到连有修行的松鼠精都落得凄惨下场,不仅内丹被夺,还被迫认了主,之后就深深忌惮简悦懿了。再不敢跟她玩花样。现在听到她开始追责,更是耷拉着脑袋,不敢应话。 “我知道换走气运需要三样东西,一是头发,二是贴身小衣,三是鲜血一滴。具体怎么施为,你会吗?” 无为子大吃一惊,她居然连需要的东西都一清二楚,更是不敢含混蒙骗她,答道:“那……只松鼠精是教过我……施法不难,不过,需要它的法力相助。”他讨好地望着她,“它现在已经认了你当主人,又没了内丹,它以后害不了你的!你放心!” 简悦懿有些烦恼地轻蹙眉头:“那可怎么办?我妹妹霉运深厚,松鼠精又没办法助你施术了,那我要找谁帮忙移除她的霉运呢?她毕竟是我的亲妹妹,我可不希望她被霉运害死。” 简悦懿没开腔,兀自等待着。 这一等,就是一下午。到了下班时分,好多人从机关大楼出来。但她没去问任何一个人,却偏偏只盯准了之前的那位老同志。 她不声不响地跟着他。 而老同志也一边走,一边回头望她,一脸焦躁又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的表情。 终于,两人转入一个没人的小巷子里时,老同志返身回来对她说:“你跟着我也没用,我确实不知道怎么找地下水源。” 简悦懿极为真诚地看着他的双眼:“我知道你也想救人。不过,刀剑风霜严相逼,头年你们知识分子才直起了腰板,现在局势还没彻底明朗,你要是抛头露面,做事高调,你怕会引火上身,对?” 76年10月,那场著名劫难才结束。而一直要到77年8月,中央才会正式宣布劫难的结束。现在离那个时间点还有3个月功夫,广大知识分子们仍有顾虑,是很正常的。 老同志没想到自己的苦难竟能被个小姑娘所理解,眼眶一红,神情哀戚。 “农业和水源休戚相关,我不信你不知道怎么寻找地下水源。你要是担心做这件事太高调了,会引发别人的疑心,质疑你的目的,你可以不出面。我会站出来承担所有风暴的。”她诚挚地道。 老同志瞪大眼睛:“小姑娘,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她捂着自己的小PP:“你你……打上瘾了?” 顾韵林眉毛一扬:“不行吗?” “喵~,行。”她小鸟依人地凑过去,摇晃他的胳膊,“我知道错了……我以后都不去做危险的事了,好不好?” 她眨巴着泛着水光的大眼睛,看上去好不可怜。 他的火气一下子消了,却是愁眉深锁:“晚了,你作为一个黄种人,却被一些人认作是圣人。很快地,你就会成为极端种族主义分子黑名单上的名字。” 他表情凝重了,她也跟着凝重起来。 她面带苦笑:“我知道。但人这一辈子,有活得轻如鸿毛的,有活得重如泰山的。就比如我,我能在这个年代享受和平、自由,全是拜革命先烈抛头颅、洒热血所赐。没有他们争先为革命事业献出生命,我现在可能连一口饱饭都吃不上。” “而我所能够表达感恩的方式,就是尽量为我的国家做贡献。是,我是有色人种,被人们看作圣人会给我带来灾难。但相信我的人,他们手里的选票是可以投给亲华的总统或国会议员的,而不是投给那些**分子。” “这样一来,华M两国的各项交流会更加顺利的。”她深深地凝视着他,“这个世界上有各种各样的死法,有噎死有淹死,有人甚至会被自己的口水呛死。就算我把自己关在小黑屋里,什么也不做,并且幸运地活到寿命结束,那样枯燥的人生又有什么价值呢?” 她把脸靠在他胸前,轻轻在他心口蹭动:“我的目的已快达成,我答应你,以后都再不做危险的事了,可好?” 她望了望它那不可言喻的地方,“呀”的一声惊呼:“你硬了!” 手指直接就点上了它的小XX。 顾猫猫吓得整猫弹开,然后生闷气地坐在了床上。 简悦懿哈哈大笑,但好歹是不敢进一步逗它了。 然而顾猫猫并没有认输,在简小同志把行李收拾完毕,进卫浴间洗澡时,它就呆在门口坐着。心里数着分秒,估计时间差不多了,就跳起来把门把手弄开,施施然走到里面。 浴室里热汽氤氲,简小同志正在往身上涂抹香皂,嘴里还哼唱着《东方红》。 结果顾猫猫一进来,吓得她手一抖,香皂就掉地上了…… 还来不及反应,顾猫猫已然安坐,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突然发出一声“喵”,配合它脸上的表情,分明说的就是“哇噢,好精彩!” 气得简悦懿拾起香皂就往它身上砸。 它随随便便地躲,就轻松躲开香皂攻击,毫不恋战地转身离去。 下面一片欢呼之声。惟独顾韵林在听到自己的名字排在最后一个时,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 可所谓的“微不可察”是指对旁人而言,像简悦懿这种五感已经敏锐到较高程度的人,怎么可能没发现呢? 她眼神一动,看来这个天人还挺喜欢受追捧的。转念一想,也对,照小松鼠所说,天人都有自己的宫殿。可不是天天都在过众星捧月的日子吗? 顾韵林似乎发现自己皱眉的举动被她看到了,大方地对她笑了笑。 这倒令她对他生起了一丝好感,倒是一个坦荡的人。 在同学们都挤过来交钱之际,简悦懿语气恳切地问刘文秀:“你能不能帮我收下钱?我来负责登记。一个人的话,我怕我会出差错。” 刘文秀连忙点头:“没问题。” 两个人就开始配合默契地忙碌起来。 一开始,刘文秀真以为情况就像简悦懿所说的那样,她是怕出错才会找她帮忙的——出了错可得自己赔钱的。可慢慢地,听到来交钱的同学们发自肺腑地说上句“辛苦了”、“谢谢”,她的心都熨帖了。 到后来收完钱,两人在校园里闲逛,几次遇到同班同学时,他们竟都能准确无误地叫出她和简悦懿的名字,这让从来都不是发光体的她,心情也愉悦起来——这才开学第一天呢。 她只看懂了它的威胁,却不知道它到底在威胁什么。于是用手轻轻捏了捏它的鼻子,把男人对女人做的那些事,反过来用在它身上。 看它郁闷得要死,她就想笑。她也就现在能欺负欺负他,他真变回人了,她这只纸老虎肯定不敢这么玩了~。 这一人一猫的互动,落在拖拉机两侧的人们眼里,却是另一番风景。 “小老师好温柔啊,对待一只猫都这么好,生怕它不舒服。” “这猫腿好长啊,长得跟豹子一样!看起来怪威风的。” “小老师,我能不能摸它啊?” “它咬人不?哇,爪子那么利,抓起人来会很疼的?可它真的长得好漂亮!啊,好想摸!” “我要有这么漂亮的猫,我也会好好对它的。” 哈哈哈哈,全都当它是真猫了!简悦懿觉得好笑,表情却特别严肃:“千万别摸它,这种猫野性很重的。你要是敢摸它,它一爪子能抓得你上医院缝针!” 这猫本来就比寻常猫大了好大一圈,皮毛虽好看,眼睛却亮得像能射出冷刀子来一样!看上去就特别凶! 等看到简悦懿出现时,他心里更惊讶了,她既非是品级比他更高的天人,又非修行者中的大能,她是怎么让他丢钱的呢? 简悦懿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福报,把天人都惊到了。她走远一些后,就把松鼠君从怀里掏出来,轻抚着它的后背,安慰它:“不怕不怕,你看,他不是没生气吗?” 松鼠君把爪子捏成拳,轻轻捶了捶她的胸口:“你不能这么讽刺天人的。他们的福报和神通确实很大,但在修行上五蕴烦恼并没有除灭,一样是有贪嗔痴的!你知道吗?有很多天人为积累功德,自愿去当佛教的护法。” “佛弟子祈请他们护持修行前,都会念诵祈请文,而这种祈请文里面有一多半的内容都是在称赞他们如何如何长得好看,如何如何力量广大!他们就跟人一样,很喜欢听别人赞美他们的!” “你不赞美也就算了,你还笑话他!”松鼠君觉得自己快疯了! 简悦懿摸摸它的小脑袋:“放心,这么嫉恶如仇的天人是不会随便杀生的。而且,你说错了一点,他们是没什么嗔心的。即使阿修罗界的众生去攻打天界,天人们也无法升起战意,必须到一处花园里进行某种仪式,才能激发嗔心。” 说完,她自己都愣住了。她怎么知道这个的? 松鼠君也一脸诧异地望着她,然后,用力鼓掌:“果然不愧是我松鼠大魔王的主人,我就知道你不是普通人!” 简悦懿正感到疑惑,小松鼠的话她也没仔细听。 她回到寝室时,发现顾丽丽也已经回来了。后者把平时扎好的马尾放了下来,用长发掩盖住被她扇过的那半边脸。可就算如此,行走之间,却依然有隐约的红肿从拂动的发丝间显露出来。 “你都疼了我这么多年了,为什么不多疼我一次?” “你这是叫你妈去死!这可不是简简单单地疼你!” “你都活了这么久了,为什么不给年轻人一点机会?!” 简悦懿开心地看着面前的两个人互相伤害。看足了戏后,才对无为子道:“我把麻绳给你解开,你好好施法,把简春莉身上一半的霉运,转移到她妈身上去。听好,别耍什么花样,你也知道只要我一喊,外面的人就会冲进来。” 简春莉喜不自禁:“姐,我这一辈子都感激你!”又对她妈说,“你听到了吗?她说只把霉运分一半到你身上,这下我们两个都不用死了!”能分一半也是好的! 简妈却吓得用头叩地:“懿娃儿我求你,别这样做!妈一把老骨头了,经不起折腾!” 但事情哪里容得她俩置喙?简悦懿像个审判者一样,高高在上地冷冷望着她俩,在她俩被看得打了寒噤后,这才开始亲手准备施法所需的物件——简春莉和简妈的头发、贴身小衣,以及一滴鲜血。 简春莉的小衣早被人焚尽。但也没关系,她叫无为子转过身去,自己再探手到简春莉外衣里面,把该解的地方解开,一把将小衣扯出来。 无为子唯唯诺诺地向她请示:“我现在要用剑指在掌上画符,请您闭上双眼,默引丹田之气到右手,再把右手拍到我背后。我自己就会引气。” 简悦懿皱眉:“怎么引丹田之气?” 简悦懿有点感伤,第一个让她明白“缘起缘灭”的人,竟然并不是她未来的男朋友。 而是她亲如姐妹的好朋友。 后一个课间时,简悦懿看到刘文秀又要出去,主动问道:“去哪儿?一起?” 刘文秀笑着对她说:“有点儿私事。反正咱们俩住一个寝室,平时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哪儿用得着做什么事都一起?” 这句话已经不止是拒绝了。它还代表着她在拉开距离。 简悦懿愣了片刻,点头称是。但却抑不住伤感飘上心头。 罢了,至少她努力过了。 中午去宿管阿姨那里拿饭盒子时,阿姨皱着眉头跟她抱怨:“你还是说一下刘文秀。这孩子最近有点不像话啊。” “怎么了?”她问。 “我帮你们俩打饭,那是看你们俩顺眼。她倒好,把大二一个女学生的饭盒子也拿过来,让我帮忙一块儿打。还说什么‘以后每周买两个肉包子给我’,活像肉包子就是给我的酬劳一样。感觉特别怪!”阿姨满腹牢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