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这可真是太可笑了!大家可以同时看看这两份报纸,假如我真的要把选票卖给他,我会向《华盛顿邮报》曝料吗?!我甚至可以在此向天父宣誓,我没有向任何人推荐过,让他们把手里的选票投给哪位政客!” “当我看到《今日M国》今天的报道时,我才意识到,原来他根本不想从我这里买到什么东西,他想要的,只是我身败名裂……” “我问自己为什么?为什么我从来都没承认自己是天父之子,也从来都没有成立过任何宗派,甚至从未向公众布道,没跟人谈过任何有关政治和宗教的话题,一直做着一个正派的人,却还是有人想要让我身败名裂?然后我找到了答案。” “因为我是有色人种。在那些极端种族主义分子眼里,有色人种是不配被视为天父之子的。即使《独立宣言》告诉我们,‘人人生而平等,造物主赋予他们若干不可剥夺的权利’,可我依旧享受不到平等权,正如生活在M国的黑人和其他有色人种一样。假如天父真的降世,以他们的疯狂,也许会蜂涌至天父身边,说服并让祂承认,有色人种并非祂所造!” 在她演说的时候,天边,日出东方。朝阳的光芒令黑暗退避四舍。 她凝眸远眺,望着满目的金色,安静了片刻,然后动情地道:“我没有M国国籍,而作为它国公民竟也遇到了如此可怕的迫害,可想而知,生活在M国的有色人种过着什么样的日子。我不知道他们能不能等到一个天亮,但在我亲身经历了这些不公后,我不愿再隐身于公众的视线之外。” “有信仰的人,不会愿意看着造物主的本意被曲解,不会愿意看到跟自己有同样的鼻子、眼睛和嘴巴的人们被歧视,被迫害。所以,从今天开始,我将站出来……” 她话音未断,而此时,在环绕林肯纪念堂的那条公路上出现了一辆汽车。 那是一辆劳斯莱斯。它在行驶至纪念堂堂前那条宽阔的步道前时停下。戴着口罩的司机深深地望着她一眼,然后举起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她。 是他来了。 这倒让简悦懿稍稍惊讶了一下,这个教竟也是会做好事的。 她转念一想,邪/教总不可能亲口承认自己是邪/教?它总得戴着正义与慈悲的假面具,才能团结旧教徒,吸引新教徒。 不由感叹邪/教确实隐藏得很深。 但没关系,只要你是邪的,你总会露出马脚的。 捣毁一个教堂容易,但要把人心重新牵扯回正道难。简悦懿决定,接下来她都要好好地当一个“间谍”了。 简悦懿跟着“圣人” 和公理教的教众一起去贫民窟布施了食物。 贫民窟,就像是一个繁华世界里无人问津的孤岛一样。到了这个地方,你就会发现贫穷并非源自人们的不努力、不上进——因为在这里你几乎看不到白人,你能看到的全部都是有色人种。 这些被白人社会排斥,得不到半点温暖的人们,一旦有人给予些微关怀,就会感激涕零。 “圣人”是极会拿捏人心的。他把食物布施给穷人,但他不说“布施”,而是告诉他们,这些是接受过祝福的圣食,他愿与他们一同分享。 他把面包、牛奶赐予他们,再如天主教的教宗一般,将手放到穷人们的额头上赐福。 来颁锦旗和奖励金的是公安局的一位副局长。简悦懿一进来,刘校长就介绍道:“这位就是简小同志了。” 副局长闻言,十分热情,大步流星地走过来,用双手握住她的右手:“简小同志,你好你好!这回多亏了你不顾危险,及时报警,我们公安局才能破获这么大的一起跨国案件!辛苦了,简小同志!” 副局长这位领导都这么热情了,其他随同他来的公安同志自然也表现得相当热情,一一与她握手。 在他们握手的同时,各主流媒体记者手里的相机不断“咔嚓”作响! 副局长又笑呵呵对另一个人道:“顾小同志,既然你们俩都到了,那咱们现在就颁锦旗。” 简悦懿这才发现顾韵林也在。办公室里人太多,她刚刚竟没注意到他。如今看到他也在,她眼睛一亮,计上心头。 副局长让他们俩一人握住锦旗的一头,自己则抬住锦旗的中间位置,用这种姿势表示把锦旗同时颁给他们两人,当然,也是为了方便记者拍照。 颁完锦旗,又颁了装有奖励金的信封。 把这道程序过完了,接下来就是采访时间了。有记者趋前对简悦懿和顾韵林发问:“能把当时你们见义勇为的过程详细叙述一遍吗?” 简悦懿抢先开口:“我其实有愧于‘见义勇为’四个字。当时是我最先发现我们系的一位女同学失踪的,那时候她的被窝都已经完全没有温度了。我非常着急,直觉觉得她可能遇到危险了,就简单地跟我们赵教授汇报了一下,迫不及待地去找人了。” 等坐车回了学校,两个人倒是默默的分开走了。 简悦懿觉得纳闷,以他的性子,两个人单独出去逛了一天,他是怎么着也会坚持送她回女生宿舍的。 今天怎么不坚持送她了? 她转念一想,难不成是因为今天亲了她的脖子,他不好意思了? 他竟也会有不好意思的时候? 知道并非只有自己不好意思后,她顿时觉得他的形象可爱了几分。 可惜,男人和女人注定一个是生活在金星上,一个是生活在火星上的。 思想频率完全没办法对得上。 事实上,顾韵林同学故意跟她分开走,并且落后她七、八米远,为的是好好欣赏周围人的反应。 看到她脖子上的红印没? 简悦懿赞叹道:“了不起的人。那不是很好吗?一位黑人牧师通过领导黑人民权运动而得到这些荣誉,他一定为黑人做了不小的事!” 苏冷笑道:“没错。在他领导黑人运动之前,黑人在公交车上不肯给白人让座,都会被警察局逮捕。有些地方甚至有激进的种族主义分子把黑人从他们的家里拖出去,拖到偏僻地方杀掉。因为他,法院才取消了运输工具上的座位隔离,而且黑人也得到了工作机会和自由权。” 苏脸上的表情充满嘲讽与冰冷,而她口述的事情却是值得全M黑人欢声载道的。 简悦懿有点看不懂了:“这不是很好吗?你和安吉拉的关系那么不好,但她也不敢对你做太过分的事,这不正是拜前人所赐吗?” “可是他死了。” 谁? “马丁.路德.金死了。他一辈子受到无数次恐吓、十次监禁、三次入狱、三次暗杀。最后一次,他终于被种族主义者暗杀成功。” 苏定定地看着简悦懿:“他是浸信会的牧师,浸信会也一样不像天主教那样历史悠久,信徒也没天主教徒那么多。但你能说马丁不是一个伟人吗?!他是用自己的鲜血,为所有黑人铺就了一条得到公平公正对待的大道!” 简悦懿张大了嘴,却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知道马丁.路德.金,这个人实在是太有名了,甚至连M国政府都在80年代中后期,将每年1月的第三个星期一定为马丁路德金全国纪念日——这是唯一一个纪念M国黑人的联邦假日。 但作为华人,她确实不像苏知道的那么多…… 于是,他甚至没露出半分不高兴,还亲切地跟顾韵林说道:“这位刚进来的同学,我们现在讲的是课本第四页的内容,就是华北地区旧石器两大文化传统这部分。” 简悦懿以为迟到之后还毫不慌张的人,应该是傲慢没礼貌的。谁晓得,顾韵林竟挺有礼貌地道谢:“谢谢赵教授的提醒。刚刚进门没喊报告,是怕打断你讲课。请继续。” 这种说话方式,还挺像一个上位者的。 松鼠君在她怀里小声叨叨:“他其实不是故意迟到的,是在他的生命里就没有‘迟到’这种事存在。” 简悦懿低头,用眼神叫它继续说。 “天人从一出生,就有属于自己的宫殿和仆从,这些都是依他们自己的福报而幻化的。所以那些仆从并没有真正的生命和意识,他们在自己的宫殿里也就不存在‘守时’和‘迟到’这种事。他可能得过一段时间,才能适应人间的生活。” 这回,他没有回头看她,但耳朵却明显耸动了一下。 不过,居然会有天人选择考古这个专业,也真是有意思。但仔细想想,天人要是选了哲学系、经济系等专业,不是更有意思吗——那跟他在天道的生活完全不搭调。考古至少还能让他回忆起曾经看到过的凡人世界? 很快,课堂又回归到主题上来,赵教授继续向大家讲解华北地区旧石器两大文化传统。而学生们也继续说这个文化传统的划分有多么地没有必要…… 对简悦懿来说,老师讲课时就低不就高这是再自然不过的事了。可老师都已经将就学生到这种程度了,学生还不仅不卖账,更进一步置疑教材的合理性,把课堂上的宝贵时间拿来争论无关紧要的话题,这就有点不对了。 两颗小石子像是久别重逢的好友般,欢快地蹦哒了几下,还互相磨蹭了一下。简悦懿的那颗小青石才重又跳回她手心来。 顾韵林胸前的那一颗也安静下来。 顾韵林“咦”了一声,一脸坏笑对她道:“你觉不觉得,这两颗石子像是一公一母一对恋人?” 简悦懿没好气地道:“你是欺负我文化少吗?石子是没有公母之分的,谢谢。” 他哈哈大笑起来,笑意达至眼眸深处,柔和了天人自带的那股清冷气质。 虽然她知道他并不是一个高冷之人,但这一刻,她还是无端端看怔住了。 心里不由叹息,这美人灯笼实在是好看得过了分。 “青石有了,接下来要做什么?” “教你怎么用它来修行。”他抬头望望天空,啧了一声,“你的修行法门,是需要采日月精华的,现在空中阴云密布,倒是不好修了……” 他逗她:“要不然,你让老天爷把云给散开?” 等柜员把东西都算好账,包好之后,简悦懿发现了一个大问题:她一个人要怎么拿这么多东西? “你们这里有没有推车啊?能不能跟你借一下?” 柜员因为看到她那另类的为国争光的表现,对她还挺有好感,说道:“你等一下啊,我去问问。”说着,就从内柜出来了,去鲜菜类柜台跟正在运送鲜菜的人说了一声,指了指远处的简悦懿。 简悦懿看到那个运送员望过来,微笑着点头示意。 她不卑不亢的态度很容易让人有好感,那个运送员很快就推着推车过来了,还问了她一句:“你一个年轻姑娘,怎么自己一个人来买东西啊?你自己哪儿能拎得动!” 说着,他又担忧地问:“我倒是能帮你运到车站。提到公交车上都没问题,可你下车的时候怎么办?” 她解释说:“这些东西是我给老家的家里人买的。一会儿就拿去邮局寄包裹寄回去。” “你自己不吃啊?”运送员诧异地问。 “在首都,想吃什么买不到?我老家穷,就想给家里人买点新鲜玩意尝尝。” 柜员和运送员顿时对她刮目相看。柜员都忍不住问了一句:“这么多东西全寄?” *** 简悦懿悄眯眯回到了自己的寝室,踮手踮脚地往自己的床铺走去。 顾丽丽忽然翻身坐了起来,气呼呼地道:“你怎么现在才回来?不知道我们会担心的吗?” 一向喜欢说好话的杨艳也闷闷地道:“你要出去这么久,也该先跟我们说一声。都担心你出事呢……” 说着,杨艳解释了几句,简悦懿才晓得,原来她们也跟看校门的张师傅一样,认定她是去做大事情去了,所以才没跟学校老师报告。 “换成是别人,我老早就跟老师说了!一个女孩子家家,宿舍都熄灯了还没回寝室,那肯定是出事了呀!”顾丽丽生气地道。 怕别的寝室听到,会传出谣言来,她还刻意把声调压低了说。 简悦懿汗笑,赶紧安抚道:“是我考虑不周,下回一定先跟你们沟通好了再外出。” 杨艳半趴在床上问:“你今天到底是为了什么事出去的啊?” 她沉吟片刻,回道:“这事不能说。要不然,会出人命的。” 吵闹到大伯娘都跑到简悦懿屋门外面,紧张地问她:“怎么了,懿丫头?怎么听到你房间里耗子闹腾得厉害啊?” 简悦懿提高音量答道:“大伯娘,没事的。我在给我养的那只小松鼠洗澡,它不高兴洗,一直穷折腾。” 等听到大伯娘的脚步声走远,顾猫猫继续摁住松鼠君搓澡。 松鼠君哭叽叽:“主子,主子你看它!它这是有多么嫌弃我啊!连要吃我,都还要把我洗干净才肯下口!我天天都挨着你睡觉的,它这么做,其实是在嫌弃你不讲卫生啊!” 简悦懿:…… 她本就喝醉了酒,不像平时那样安抚松鼠君,反而蹲在地上,感兴趣地望着顾猫猫洗耗子。 顾猫猫搓得还挺认真,举止看起来不像猫,倒是像浣熊。浣熊之所以名叫浣熊,就是因为这种小可爱秉持着“洗洗更健康”的原则,吃东西之前,要把东西拿到水里去搓洗。 现在顾老大的动作可不是像浣熊吗? 她吃吃地笑起来,忽然就一把将顾猫猫推到水里,它怎么洗松鼠君的,她就怎么洗它! 在它身上搓来搓去,搓来搓去! 她正在拿挎包,寝室里顾丽丽又跟杨艳吹嘘起来。 顾丽丽拿出两包东西,得意洋洋地秀给杨艳看:“你看这是什么?” 杨艳惊讶而又艳羡地道:“好多糕点啊……还有卤肉……丽丽,你家好有钱呐……” 顾丽丽更得意了,大方地道:“想吃吗?想吃你就拿点出来尝。” “真的吗?!那我就不客气了!谢谢你,丽丽!”杨艳激动得不行。 那激动劲儿,让简悦懿都好奇地望了过去,还以为她们说的是什么山珍海味,结果一看……是一堆碎肉渣和一堆糕点渣…… EXM?! 偏偏顾丽丽还在跟杨艳介绍:“你可别小看了这种糕点,这可是国营副食店买来的。做这糕点的人,是以前经营南味食品的龙头店铺‘稻香村’的糕点师傅!你知道‘稻香村’不?它可出名了!以前乾隆皇帝下江南,品尝过它的糕点后,赞不绝口,还赐过御赐扁额的!这可是皇帝都称赞的美食!” 杨艳“哇啊——”声不断。 弄得简悦懿实在忍不住了……她开口问道:“你们的意思是,以前乾隆皇帝吃的就是这种碎糕点渣?什么人这么大胆,敢让皇帝吃碎渣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