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熟人脸
美食美酒固然美好,吃过喝过也不必贪恋。在地府的修行不能耽搁,定了回去的时间,谛听还没想好怎么和自己的好兄弟胡三太爷辞行。不忍离别悲伤,硬是拖到临行前夜才打电话。 “关机?” “是不是你太能惹事,人家怕了躲起来了。”于肆遥整蛊胡三太爷后,心情大好,连买了好几件衣服,穿下来给她们看。 小葵用词精准,不露声色的在夸衣服的基础上升华到夸人。离鸢也在一旁附和。唯有谛听穿着老头衫满面油光的啃着烤鸭,对于肆遥孔雀开屏般的行为很是不屑。 于肆遥试够了,换上睡衣,递给谛听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送你的。” “什么?”谛听嗦嗦手指上的油,又在背心上蹭了蹭。接过来打开后发现里面足足有三套正装,心里高兴嘴上却说:“我要这有啥用。” “上次我请五鬼,人家个个都西装革履的。你大小也算个地府公务人员,好歹也注意一下形象,别总弄得跟个原始人似得。” “你们人间的公务员都穿这个?” “嗯。” 谛听点了点头,有些羞涩的说道:“那行,我试试。” 裤子正好,就是这衬衫系着费劲。 “收肚子!” “吸气,吸气!” “还差点,挺直,吸气!” 在一鱼、一鸟、一鬼的奋力指挥下,谛听终于成功的穿上了。此刻,大气都不敢喘,提着嗓子问道:“怎么样?” 于肆遥前前后后认真的打量了一番,说:“我的眼光就是不错。穿你身上还不显丑,说明这衣服是真的好。” 谛听苦思良久不得解,“你说的有点绕。” 于肆遥竖起大拇哥,言简意赅道:“好看!” 小葵和离鸢也都觉得他最近没那么黑了,穿正装显得更精神。 谛听是个不禁夸的人,此刻高兴得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 “走之前别忘了为离鸢听前世。”于肆遥提醒谛听还有正事没办。 “不急,等我联系到狐弟,他说他那有面灵狐十色镜,正好借来用用。” “你自己不行么?”想到正主被自己定在办公室守夜挨饿,于肆遥不禁皱起眉头。 “可以是可以,不过有电视机和收音机的区别。加上他的镜子,能让你们看到画面;单单是靠我的耳朵,只能听我的个人理解,多少会有些偏差。” 大家纷纷表示不相信他的理解力,还是等胡三太爷! 第二天早上,小葵忙里忙外的准备菜,欢送谛听。谛听穿着于肆遥送他的正装走下楼,多少有些腼腆。直到看见于肆遥满头乱发,叼着烤鱼片,大大咧咧的歪在沙发上看电视,这种心情才得以缓解。 于肆遥把胡三太爷定在漆黑的办公室一晚上,也不知道他今天还会不会来。心里打着鼓,回过头问谛听,“联系上胡三儿了么?” “哦,他说一会儿到。”心情一放松,身体紧跟着也松弛下来。衣服本来就小,此刻终于支撑不住,崩出来的扣子弹到于肆遥眼皮上,痛得他一声惨叫。 谛听赶紧猛吸了口气,脸憋得通红。 ‘他要走了,要走了,要走了……挺一挺,熬得过去的!’给自己做了两三遍心理暗示后,于肆遥换上平和的表情,大度的一挥手。“没事,没事,这衬衫穿你身上还可以当暗器,真是物尽其用。哈哈哈……” 凭空升起一阵青烟,胡三太爷周身环绕八十四张符咒,头顶冒出两只尖耳,前后耸动;身后一条长尾巴,甩鞭子似的抽得地板‘啪啪’作响。他丧着脸、斜眼看向于肆遥。 “老弟,你这半人半狐的样子是做什么?”谛听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心下猜出个七七八八。“是不是大海鲜欺负你了?和为兄说,为兄给你评理。” “怎么会~”于肆遥嘴上打哈哈,身体却很诚实的开启了保护屏障,海水翻涌浪打边。他用法术和胡三太爷密语道:“谛听马上就走了,他可是个爱管闲事的人,你别节外生枝。” 眨眼的功夫,两人迅速‘重归于好’,勾肩搭背好似亲兄弟。谛听看得一头雾水,想问这唱得是哪出戏,被小葵一声吆喝“快来,吃饭了”给打断。 ‘上车饺子,下车面’,小葵包了很多饺子,盛出来满满登登三大盆,她自己端都端不动。于肆遥、谛听一人一盆的搬到桌子上,胡三太爷也自然而然的去拿第三盆,抬了几次纹丝不动,气氛陷入尴尬。 “咯咯咯……”于肆遥憋着笑,看热闹。 “来,为兄帮你。”谛听热心的想去搭把手。 “不,我可以。”胡三太爷甩出一张黄符,沾了沾口水,‘啪’贴在铁盆上。铁盆自己悠悠的飞过去,平稳降落在餐桌上。“完美~” “恶心!”于肆遥打了个响指,铁盆飞到桌子另一端。“口水有腐蚀性,你自己吃。” 每人分一盆,三人莫名其妙开启了比赛模式。谛听把脑袋埋进去大嚼特嚼,不到两分钟饺子就见了底;于肆遥拿着叉子优雅的一口一个,小葵怕他噎到,过会儿就递水给他喝;待两人都吃完,一起盯向胡三太爷…… 胡三太爷面前小山一样的饺子只吃了个尖,却已经撑得翻起白眼来。“谛听兄,你吃饱了么?要不再来点?” 谛听想穿正装回地府,摸摸肚子,婉言谢绝了。 撇到于肆遥嘲讽的表情,胡三太爷一拍桌子,气势汹汹的喊道:“打包带走!” 吃过饭,办正事。说到要看前世,小葵发现离鸢紧张的直发抖,整个鬼焦躁的上飘飘下飘飘、左飘飘右飘飘,过会儿又打着旋的飘飘。想去抱抱她,几次都扑了空。 只见一只聒噪的鹦鹉满屋子飞,追着鬼来劝。“不要紧张,没什么的,我们都陪着你。” 一会儿风驰电掣过只鸟,一会儿呼啸而过飘个鬼。谛听看得直犯恶心,一屁股坐在地上。“小葵……小葵妹子,你们……你们停停,我头晕。” 于肆遥左手鸟、右手鬼同时按住,对其他人点点头。“开始。” 谛听化作兽形,俯身侧耳在地。胡三太爷将灵狐十色镜定在空中,双手掐诀置于胸前。镜子发出十种光芒,慢慢有了画面。 红纱帐内,燕瘦环肥轻歌曼舞中斜坐着一位锦衣贵公子,他手持酒壶喝得半醉半醒,对姑娘们眯着眼睛嘻嘻笑。所有人都看出来了,这货儿是上了年份的于肆遥!只听一声脆响,门被踹开,打外面冲进来个红衣美女,吊着一双媚眼,顾不上什么风情,照着于肆遥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胡春花,我告诉你,我们已经分手了。” “胡春花,你再打我,我要还手了。” “胡春花,真以为我不打女人?我和你讲我生起气来,连……连我自己都害怕。” “没完没了了是不是!” 于肆遥嘴上叫嚣着,终是没还手,抱着脑袋只是一味的躲闪。胡春花上来疯劲儿,拿到什么扔什么。“分手?我什么时候同意的!” 画面一断,再接上就是于肆遥踉踉跄跄的站起来,客客气气的问她:“打够了没?没打够你再来几拳?” 胡春花倔强的盯着他没有说话。于肆遥点点头,挥挥手。“要是打够了,我就先告辞了。” 看到这儿,大家不约而同的望向于肆遥。胡三太爷骂道:“叫你去喝花酒,该!” “在那个年代,喝喝小酒听听曲儿怎么了?再说我和你家小妹当时已经分手了!分手了!” “我就不信她会无缘无故去找你闹?” “……”于肆遥无语问苍天,一声长叹。“你第一次认识胡春花么?她现在不也还这样。” 胡三太爷自知理亏,心虚的嘟囔道:“她……她最近几百年脾气还……还是有变好的,不管怎样,一点点也是进步。” “用现在的话来说,你就是个十足的‘妹控’。”于肆遥脱下一只拖鞋,飞到谛听头上,叫道:“呀,让你听离鸢的前世,怎么听我的!” “不好意思,失误失误。”谛听捡了个乐儿,耿着脖子、虎头一晃捂着嘴调侃道:“别说这段记忆对你的创伤还挺深,我刚一动耳朵就探测到了。” 于肆遥腾空而起,做了个‘请继续’的手势。 谛听再次俯下身来。镜面一闪,小葵穿着军绿色的粗布衣服,扎着两个麻花辫,被猪追着满山跑,她摔了个狗吃屎,哇哇大哭道:“求你了,回圈!我要被扣工分的啊!” 于肆遥默默下降一米,把发愣的小葵也提溜起来。盘腿而坐的胡三太爷也悄悄地往空中挪了挪。 “这……这次肯定错不了,地上就她一个鬼了。” 镜子再次闪烁起十色霞光…… 荷花池旁,青石板上。离鸢怀里躺着的应该就是大国师,他环着离鸳的腰,把脸埋在她的小腹处,使人无法看到正脸。 大国师闷声闷气的感叹道:“今时今日真好。” 离鸢问:“怎么个好法?” 大国师发出痴痴的笑,柔声道:“有你真好。”他环在离鸢腰上的胳膊又收了收。“鸢儿,成亲!我明日请圣上赐婚,十里红妆、八抬大轿娶你可好?让这洛阳城的百姓都知道,鸢儿嫁了一个好夫君。” “可爹爹已经给我寻了一门亲事,说是门当户对,生辰八字都很合适。” “鸢儿你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纯阴之体,哪里会和凡夫俗子的八字相合。” 离鸳笑道:“你从哪里听说我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 “令尊,御史中丞大人。” “有些事我与你交心才说,你可不许外传。” 国师点了点头,离鸢揉搓着他的耳垂,表情有些暗淡。“我娘亲是爹爹的通房丫鬟,后来怀了我就被养在府外。这事儿在我一岁那年被大娘发现,她有孕在身动了气,孩子没出生就胎死腹中了。为了风评,爹爹不想闹大,就将我悄悄抱进府,对外声称是大娘刚刚生下的女儿。所以,我是阴月阴日阴时出生不假,但不是阴年。” 国师的后背一僵,他缓缓的坐了起来。 这时,大家终于看到了国师的正脸。于肆遥和胡三太爷皆是大吃一惊,“安倍和也!” 小葵对他的印象是模糊的,没有立即认出来。听名字却是再熟悉不过了,于肆遥天天挂在嘴边,要挫骨扬灰的人,那个当年掏了他内丹,还妄想驱使他魂魄的日本人。可是……此刻他怎么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