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较量
季蓁蓁这会儿也回过神来, 点点头：“我刚看到新闻了。” “我现在在现场。”林脩那边有些吵, 因为死的是明星, 闻风而来的记者一大堆，他走了几步, 换了个安静点的地方, “这边在下雨，车胎痕迹不明显，现在还不能确定是意外还是人为。” 但梁逍死了，这条线索就断了, 背后的人想必打的也是这个主意。 “那就麻烦林队长了。”季蓁蓁说。 “应该的。”林脩顿了顿，提醒了一句，“你最近小心些, 尽量别独自出门。” 背后的人既然选择监视她, 就暂时不会对她下手，至于梁逍的死，如果不是意外，这大概就是个警告。 季蓁蓁有些狐疑，林脩那话，似乎别有深意。 “林队长还有别的发现？” “不是这件事。”林脩说, “是昨天那两个相似的案件，基本可以确定是同一人所为。” 季蓁蓁忙问：“找到小曙了？” “还没有。”林脩叹了口气, 眼下他们只能确定是同一人所为, 至于凶手是谁，却毫无头绪。 那对老夫妻和小男孩没有共同认识的人, 活动场所也是截然不同，他们只能做最繁琐的逐一排查，但结果也不理想。 凶手隐藏得极好，而且还有可能继续作案。 他提醒：“我们发现凶手的目标都是颜值高的，那对老夫妻是，那个小男孩也是，这也有可能是巧合，不过小男孩失踪前最常去的地方就是慧隆大厦，你还是自己小心一点。” 林脩昨天就是去慧隆接的她，不难猜到她在那边有工作。季蓁蓁道了谢，林脩那边还有事忙，便挂了电话。 这会儿她也没心思看粉丝的评论，在微博上搜索起小曙参加过的那个活动，和明星选秀差不多，只不过这个选秀对象都是小孩子。 季蓁蓁看了一些参赛图片，小曙看起来又乖又帅，很招人喜欢，是所有选手中最出色的，微博上他已经有了自己的粉丝。 他的微博号上还发了寻人启事，很多人帮扩，大概是小曙妈妈发的，毕竟人多力量大，说不定就有人看见了。 季蓁蓁也转发了，她对小曙了解不多，但这些粉丝就不一样了，真爱粉对自己的偶像可以说是了如指掌，甚至连行踪都能摸得一清二楚。 她点进评论，里面的信息五花八门，说什么的都有。 有人想得比较阴暗，怀疑慧隆内部有恋童癖，看小曙长得这么帅，就提前潜规则了，结果小孩子受不住，只能把人处理掉假装失踪。这条评论后面点赞的还不少。 有人猜测是同期竞争对手故意刁难，毕竟他们还有一场终极对决，在下个月，参赛的虽然是小孩子，背后其实都有公司支持，小孩子不会做这种事情，可背后的大人就说不定了。 还有人说她在X月X日（小曙失踪前三天）去现场看了比赛，当时还和小曙合影了，小曙十分正常，没有任何异样，还附上了照片，怀疑是出门的时候遇到人贩子了。 因为附了照片，后面的评论有不少是说照片的，大多都是夸照片拍得好，构图完美，说层主是个大佬。 层主回复说不是自己拍的，慧隆请来的谷雨大神，当时就是随便叫了一个路人帮忙，没想到就是大神，可把她激动坏了。 季蓁蓁顿了顿，其实这信息特别正常，无论是层主提到的内容还是语气，但因为涉及到了谷雨，她总觉得不太对，有种不舒服的感觉。 楚源见季蓁蓁看着手机出神，靠近了些问她：“发现什么了吗？” 季蓁蓁摇摇头：“也没什么，就是小曙比赛的时候，谷雨有去现场拍摄，不过他本来就是摄影师，被请过去很正常。” 楚源明白了，因为白天的事情，季蓁蓁对谷雨心存怀疑，这再看到和这个人有关的东西，难免多想一些，但他也觉得谷雨不是什么好人，除了此人对季蓁蓁大献殷勤外，谷雨身上有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这种感觉没办法用语言来形容，是他办案多年形成的直觉。 “你还是离他远一些。” 但这却不是她能够控制的，至少在MV拍摄结束以前，他们都得在一起工作。 第二天没有工作，季蓁蓁便大扫除了一番，因为过几天就要搬家，她把不常用的东西都收进整理箱。 收拾完后，她又打开微博，她转发之后就有许多粉丝也跟着一起转发了，但底下的评论却没有什么令人振奋的消息。 季蓁蓁退出来，想到什么，下意识地点进谷雨的微博看了看，他的微博很简单，基本都是照片，几乎不发文字类的内容，她随意浏览了几张照片，正打算退出去，却叫她看到了一张眼熟的照片。 她点进那条微博，点开大图，照片内是一棵树，昨天林脩带她去现场的路上她看到过，就在那个小区附近。 谷雨去过小区附近。 几乎是第一时间，她脑中得出这一信息。但这远远不够，她不可能告诉警察说她怀疑谷雨有可能是凶手，因为他有在慧隆工作，又在那小区附近出现过。出租车还有可能同时在这两个地方出现过。 季蓁蓁决定去照片上的地方看一看。 那是棵百年老树，因为年代久远，已经被保护起来，树底下有许多前来合影的人，大树附近还有不少“百年老店”。 季蓁蓁正四处看着，忽然感觉到脚踝处被什么东西抓住了，她低头望去，竟然是一只已化作鬼魂的小猴子，此刻正手脚并用地抱着她的小腿，看起来萌萌哒。 见没人注意她，季蓁蓁伸手将小猴子抱起来，只是还没抱到怀里，那小猴子动作迅速地扑向她，双手勾住她的脖子，一头埋进她胸口。 楚源看着那颗乱放的脑袋，觉得十分碍眼，他一把将小猴子拎过来，理由都想好了：“一般人看不到它，你要是这么抱着，别人怎么看你？” 季蓁蓁一想也是，便让楚源抱着。 可那小猴子实在不安分，各种闹腾着要找季蓁蓁，后面直接就叫起来。 季蓁蓁直觉不对劲，再一看，小猴子样子都变了，脑袋裂了，有脑浆流出来，整张脸都变得十分扭曲可怖。 她一时间怔住，直到身后有人叫她：“季小姐，好巧。” 季蓁蓁转身看去，脸上一愣，没成想竟是谷雨：“谷雨老师，你也来这里啊。” 那小猴子见到谷雨直接冲了过去，龇牙咧嘴想要撕咬他，只可惜连他的身体都靠近不了。 楚源或许还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但经历过这么多次的季蓁蓁却明白了，她更加确信凶手就是谷雨，只是没有证据。 “过来采风。”谷雨笑笑，“相请不如偶遇，不知道这次有没有机会请你喝杯茶？” 季蓁蓁还没来得及开口，楚源就说：“别去，他对你有企图。” 季蓁蓁怎么会不明白，小猴子似乎也听懂了谷雨的意思，咿咿呀呀比划着什么，把季蓁蓁往后推。 楚源看了眼小猴子，只觉得小家伙这个时候最顺眼：“你看，连这小家伙都不赞成你去。” 季蓁蓁却更想去了，小猴子不让她去，基本可以说明她此去有危险。 她为什么会有危险？ 除非谷雨就是凶手，而她是他最新的目标。 不是她想要去冒险，而是她如果不去，警方一时间也找不到证据，放着这样一个随时想要害她的人，她没办法高枕无忧，何况两人还要一起工作。哪怕她确实可以提防，但却不能保证没有任何松懈的时候。 与其保守躲避，不如主动出击。 她终于决定：“其实应该我请谷雨老师喝茶的。” 这是答应了的意思，谷雨笑意直达眼底：“下次再请我也是一样的。” 他引着季蓁蓁往停车场走，楚源还在劝她：“蓁蓁你别冲动，不如先把这事告诉林脩，让队里的人去接触。” 可她要怎么说？能见鬼的事情不能说，没有那些事情作为依据，剩下全部都是不切实际的猜测，谷雨隐藏得这么好，这样一来，或许还会打草惊蛇，再想要找出他的破绽就更难了。 两人到了车旁，谷雨打开车门，做了个请的姿势。 季蓁蓁看了楚源一眼，往车上去。 楚源一时心急，伸手去拉她，可还没碰到人，他自己就先被弹开了。 那辆车上有古怪！ 他脸色一变，再次过去，车却已经开走了，留下一地的烟尘。 楚源知道季蓁蓁的打算，她的胆子也太大了，他接触过许多罪犯，有些人是变态，根本就是不要命的。 他担心得厉害，这时候却只能冷静下来。追上去未必来得及，就算赶上了，他既不能接近车子，也进不去宅子，几乎帮不上忙。 楚源第一时间找到黄大师，先拜托他给武艺打电话，就说捡到了一个包，只在里面发现武艺的号码，把包的样子描述一番，熟悉自家艺人的经纪人自然会和季蓁蓁对上号。 果然车子开了没多久，季蓁蓁的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看到是武艺，她还顿了一下。 “抱歉，接个电话。” 谷雨说：“你随意。” 季蓁蓁接通电话，武艺问她在哪里，好好的包怎么会丢了。 听到这里，季蓁蓁已经猜到是怎么回事。 如果她说去谷雨家喝茶，武艺就成了此事的人证，之后她若出事，警方少不了排查一番谷雨，这会让谨慎的罪犯暂时收手，等待更好的时机。 但这样一来，她就失去了这次机会。 她偷偷看向后视镜，豪不意外在那里看到了一双注视着她的眼睛。 谷雨在等她的回答。 季蓁蓁也在斟酌。警方虽然还没找到小曙，但也不曾发现他的尸体，这就意味着他很可能还活着。她这不仅仅是在自救，更是在救人。 “出来买点东西。”季蓁蓁终于下了决心。 那双眼睛瞬间放松下来。 季蓁蓁再次来到了谷雨的住所，这次主宅周围零零散散游荡着不少动物，她发现了，不止是楚源，那些动物的魂魄也进不去，只能时常徘徊在房子外围，那么多动物的鬼魂，久而久之，这房子周围就自带了一股阴气。 谷雨领着人进门，季蓁蓁注意到门口的角落里摆放了一个小小的八卦牌，她“咦”了一声：“谷雨老师还信这个？” “略懂一些风水，求个吉利。” 季蓁蓁寻思着这大概是个什么阵法，能够阻挡这些魂魄入内，便问他：“那摆在这里有什么讲究吗？回头我也去家里放一个？” 谷雨笑笑说：“就是保家宅平安，摆了这个，不干净的东西就不会进家门了。”他又指了指刚才开的车子，“我车上也有，就是求个安心。” 季蓁蓁明白了，难怪楚源没办法靠近车子，也没办法进入这个宅子，不过看样子谷雨的水平也不是很高，不然不会发现不了楚源。 谷雨领着人进屋，泡了两杯茶，放到茶几上：“你尝尝，这可是我院子里种的茶。” 季蓁蓁碰了碰杯子的边缘，刚泡出来，还有些烫，她四处张望，从进门到现在，她一个佣人都没看到，这么大一幢房子，这显得有些奇怪。 “在看什么？”谷雨笑着问她，“要不我带你四处逛逛？” “想到那天阿姨说的话。”季蓁蓁抿了抿嘴，“阿姨说这边住着的人光买菜的佣人就有好几个，我就是有些受宠若惊，谷雨老师竟然亲自泡茶。” 谷雨笑出来，并没有回答没有佣人的问题，只说：“那也要看是什么人，对你，我还可以亲自切水果。”说着，他竟真的到厨房去了。 季蓁蓁寻思着谷雨会怎么对付她。他看起来文质彬彬，属于偏文弱的那种男人，看起来力气并不大，不过男人在体力上天生比女人有优势，但却也不绝对，他们这个圈子里的人每天各种锻炼，体能上并不差，打不过还能跑，甚至屋里还有各种瓷器摆件，拿一件砸他身上就够呛。 他哪里来的自信能绝对制服她？ 季蓁蓁的目光扫向了茶几上的两个杯子，一模一样，看不出任何差别，保险起见，她将两个杯子换了换，低头瞧见茶几下铺了一张咖啡色的地毯，拿起杯子就倒了点上去，深色的地毯，加了水也看不出来。 想了想，她又把手机拿出来，打开了录音功能，再次放回口袋里。 谷雨很快端了一盘水果出来，见季蓁蓁面前的杯子浅了一点，他脸上笑意深了些：“味道怎么样？” 季蓁蓁皱眉，很苦恼的样子，半晌才犹豫着说：“说不出来，有点奇怪，尝着好像有点变质了。”说完这话，她十分不好意思，“谷雨老师，你别介意，可能是我没喝过什么好茶，欣赏不来。” 谷雨都愣住了，他从来没想过会听到这样一个答案：“这可是昨天新摘的。”他不信邪，端起自己面前的杯子喝了一口，“没问题啊。”又伸手去拿季蓁蓁前面那杯，但只是闻了闻味道，“要不给你换点别的，果汁怎么样？” 季蓁蓁笑着说：“不用麻烦了。” “要的。”谷雨进了厨房给季蓁蓁换果汁。 季蓁蓁站起来，墙上挂满了谷雨的作品，她走近了些，照片是真的好，很多角度她都不知道对方是怎么抓拍到的。 就比如眼前这张羚羊，一只小羚羊借着老羚羊的背跳到对面的悬崖上。 “看过《羚羊飞渡》那篇文章吗？”谷雨走到她身后，“说是有一群猎人赶着一群羚羊到了山顶，老羚羊自发给年轻的羚羊做垫脚石，为他们求一条生路，多么震撼人心的一幕啊。” 那篇文章季蓁蓁有印象，她心中讶异：“谷雨老师亲眼见到了那个场景？” 谷雨笑笑没说话，又指向旁边一张照片，略有些血腥，照片中是一只关在笼子里的猴子，一群人要吃猴脑，猴子疼得冲破了笼子。 “听说过怎么吃猴脑吗？把猴子抓起来，关进笼子里，只露出它的脑袋，一锤子敲下去，脑袋碎了，再把滚烫的油浇下去，就能吃到最新鲜的猴脑。”谷雨伸手抚摸照片上猴子的脑袋，“一般这么下去，猴子都直接被烫死了，可是这只生命力特别顽强，竟然破开笼子跳了出来，这是多么强大的求生欲啊。” 季蓁蓁听得背后发凉，手臂上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这个也是谷雨老师亲眼所见？” 谷雨仍然没有回答，继续往前走：“大多数人终其一生都遇不到这样的场景。” 这是不是亲眼所见的意思，想到屋外面围着的那么多动物，季蓁蓁忽然有点明白这些照片都是怎么来的了。 谷雨还在往前走：“来，带你去看我的得意之作。” 一路走到走廊尽头，他推开了一扇大门，室内有些暗，谷雨按开了灯，却也是那种昏黄的光。 季蓁蓁跟进去，门口是一张剖腹取子的照片，孕妇拿着刀，亲手剖开自己的肚皮，把孩子取出来，这张照片被命名为母爱，她却看得几欲作呕。 她一一扫过去，外面挂着的照片都是动物的，而这间屋子里的主角全是人。 季蓁蓁看到一张有些眼熟的照片，那是一对老年夫妻，正拥抱着躺在同一个棺材里，那对夫妻她没见过，可两人的脸却和那位女作者有七八分相似，她瞬间就知道了这两人的身份。 “这些照片都是怎么拍的？”她冷声问。 “没有机会，往往就要自己创造机会。”谷雨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季蓁蓁身后，嘴唇靠近她的耳朵，他伸手撩起她的一缕发丝，“美丽的姑娘，你心里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 季蓁蓁又看了一遍，确认没有在这些照片里看到小曙，但此时没有却是一件好事，这证明小曙也许还活着。 但她简直不敢相信这世上居然有如此丧心病狂的人。 “所以这些照片上的人都死在了你手里？” 谷雨摇头：“错了，怎么能这么说，应该是我帮他们永远活在了照片里。” 季蓁蓁气得手都抖了，她指着剖腹取子的照片：“你害死了那对母子？” 谷雨轻描淡写道：“怎么能这么说，是她求我的，她求我放过她的孩子，我告诉她，只要她亲手剖开肚皮把孩子取出来，我就不会伤害那个孩子，我也确实信守承诺，没有伤害她的孩子，还替她拍下了伟大的母爱。” 季蓁蓁忍着愤怒：“那对老夫妻呢？” 谷雨目光扫过去，笑了：“能白头偕老不是很好？生同衾，死同椁，我帮他们做到了，还为他们保留了美好的爱情。” “你放屁！”季蓁蓁忍不住爆了粗口。 谷雨不满地看了她一眼：“你这么漂亮的女孩子怎么能说脏话。你看过那张非洲小男孩和秃鹫的照片吗？秃鹫在等着那个饿得瘦骨嶙峋的小男孩死去，好成为它的食物，那张照片获了大奖。” 季蓁蓁冷声道：“那名记者因为拍了那张照片错过了救小男孩的机会，最后受不了良心的谴责自杀了，你配和他比吗？” 谷雨看着满屋子的照片，眼神痴迷：“我这叫为艺术献身。” “不，你这叫脑子有病！” 谷雨不赞同地看了季蓁蓁一眼：“虽然你不理解我，但你放心，我会为你留下最美丽的瞬间。” 季蓁蓁警惕地看向他：“你想做什么？”面上露出害怕的神情，她越害怕，他大概会越放松警惕。 谷雨欣赏着季蓁蓁的容颜，像在打量一件完美的作品，这真是他见过最美丽的姑娘了：“知道曼殊沙华吗？听说那种花开在腐肉上最为艳丽，我替你准备了一片花田，想象你躺在花海中的样子，曼殊沙华从你身体里缓缓盛开，是不是很美？” 季蓁蓁听了只觉得恶心，她作出色厉内荏的样子：“你这么告诉我，不怕我报警说出去？” “你以为你还逃得出去？”谷雨看了眼墙上的时钟，笑得自信，“时间差不多了，你喝下去的东西该起作用了。”话音刚落，他整个人就直挺挺地摔倒在地上。 季蓁蓁松了口气，走过去照着他脸上狠狠踩了两脚，半点反应没有：“多亏了你准备的东西，不然我还不知道要怎么制服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