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当年
那马跑到季蓁蓁跟前停了下来，似乎知道她能看见，而其余的人并不知晓，自然埋头往半山腰的集合点赶去，没多久就听不见脚步声了。 季蓁蓁警惕地看着，马渐渐变成了寻常的样子，是一匹棕红色的马，刚才大概是它死时的模样，此刻正泪眼汪汪地望着她，她想起它痛苦的马嘶，想必是难受极了，心里很不舒服，到底要经历怎样的事情，才能让一匹马变成那副样子？ 楚源见季蓁蓁站在原地不动，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但林间又是这样的大雾，实在不安全，他也顾不得会被人发现，碰了碰她说：“怎么不走了？这里不安全。” 季蓁蓁回过神，她现在也不知道这马是怎么回事，又和胡佳美的失踪有什么关联，何况此处诡异确实不宜久留，还是先回去的好。 她对楚源说：“我们走。” 刚说完，前面浓雾中出来个人，是严帅，他竟然又折回来了。 “你怎么还在这里？”严帅左右看了看，并没有其他人，“你刚才在和谁说话？” 季蓁蓁心头一凛，看向严帅，见他视线没有落到白马上，松了口气：“就是和大家说啊，他们都走了吗？” 严帅点了下头，眉头却皱了起来：“不对，我还听到了一个男人的声音。”说完还四处走了走。 季蓁蓁一愣，没想到严帅竟然连楚源说话也听到了，幸好只说了一句，也没有暴露什么信息，他估计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到楚源的魂魄会附身在白马上，就算事后想到了，楚源也已经从白马的身体里脱离出去了，所以她坦然道：“没有，会不会是你听错了。” 严帅没说话，转头看向她。 季蓁蓁觉得他的目光有些奇怪，好像透过她看到了什么别的东西，但这里除了她和白马外并没有其他……不对，她心里咯噔了一下，严帅莫非也能看到另一匹马？ “怎么了？”季蓁蓁问他，又悄悄注意那匹棕红色的鬼马。 那马似乎挺喜欢严帅，走过去想蹭蹭他，可惜身体却直接从严帅身上穿了过去，这就是看不见了。 果然严帅摇了摇头：“走，先去和大家汇合。”往前走了没几步，又退回来，“你骑马，我牵着马，这样不容易走丢。” 楚源心中瞬间升起一股敌意，他紧盯着严帅，这人对蓁蓁的态度太殷勤，刚才他看得清楚，在迷路的情况下还和同组的两个女孩保持了距离，后来起雾了却来拉蓁蓁的手，还特地赶回来怕人跟丢了，怎么不见他这么关心其他队友。 这案子他从头到尾听下来，这人可没洗清嫌疑，口供也只是片面之词，保不准就是严帅熟知当年的情况，知道洪俊也是幸存者之一，才特意编的借口。如果是这样，蓁蓁和这人单独待一块可就危险了。 楚源用脑袋蹭了蹭季蓁蓁的手臂，示意她坐上去，如果真有情况，他也可以带着她直接跑。 季蓁蓁压根就没想过骑马，毕竟这也不仅仅是一匹马，要她骑人家背上怪不好意思的。 刚想说点什么，有匆忙的脚步声逐渐靠近，是从前面来的。 严帅下意识地想要挡在季蓁蓁身前，却发现被一匹马抢先了，他愣了愣，难得脸上有了笑容：“你这马倒是忠心。” 所以别想打蓁蓁的主意。楚源默默想着。 季蓁蓁尴尬地笑了笑，注意力全在脚步声上。 很快那人就出现了，是洪俊，气喘吁吁的，额头上还有汗珠流下来，见到两人他第一句就是：“找到佳美了吗？” 严帅摇头：“没有，只找到了她。”声音阴恻恻的。 他大半个身子挡在季蓁蓁跟前，洪俊根本看不清，只看到一个女孩站在马旁，在浓雾里若隐若现，不知想到了什么，洪俊的脸唰地一下就白了。 季蓁蓁却看得分明，洪俊的反应太奇怪了，恐怕是把她错当成了谁，她从严帅身后走出去。 洪俊连着倒退了两步，看清是季蓁蓁之后才松了口气，他抹了把汗：“是你啊。”也不敢怪严帅话没说清楚。 季蓁蓁笑说：“不是我还能是谁？” 洪俊面上一僵，干笑几声：“以为是妮娜呢。你怎么和队长在一块儿？”他又看向季蓁蓁身边的白马，神色有些紧张，“这里怎么有一匹马？” 季蓁蓁回营地比洪俊早，后来他又着急去找胡佳美，所以没看见她带着马回去，不过看洪俊的样子，分明十分在意马的来历，再结合刚才洪俊认错人，想必他认错的那个人身边也有一匹马。 想到刚才洪俊见鬼似的表情，季蓁蓁灵光一现，她看向那匹鬼马，就见它愤怒地扬起马蹄，对着洪俊做出一个踹人的姿势，只是人鬼殊途，马蹄直接从他身上穿了过去。 果然有关联，女人，马，洪俊害怕的态度……D5的主唱凌云霄就是个妹子，在此处出现的鬼马，如果当年凌云霄的失踪和洪俊有关，他现在心虚害怕也是正常。 至于严帅，鬼马既然选择亲近他，她也暂时选择相信他。 季蓁蓁脸上露出害怕的表情，还往严帅身边靠了靠：“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马突然就出现了，一点声音都没有，刚刚我还看到马身上的肉都没有了，只剩下一副骨架，现在却好好的，大概是我眼花了。” 楚源虽然不明白季蓁蓁为什么要说马只剩下骨架了，但他知道她的用意，十分配合地轻轻朝洪俊挪了几步。 洪俊条件反射往后退，身后是树干，他无处可退，一只手紧紧抓着树干，表情僵硬，像在极力克制着什么：“肯定是你看错了。” 严帅意味不明地看了季蓁蓁一眼，目光又转向白马，他轻笑了一声：“这马看着有些眼熟，洪俊，你有印象吗？是不是和逐风一模一样？” 洪俊瞬间变了脸色，他已经不记得逐风是什么样子了，或者说这些年他根本不敢去想，可这个名字却把他尘封多年的记忆打开了，曾经的画面铺天盖地袭来，他腿一软，站都站不稳，冷汗混着热汗一起落下来。 严帅看到他这副样子只觉得好笑：“我们没找到佳美，不过我看到她的手机了。” 洪俊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她的手机在哪儿？” “就在附近。” 严帅径直往前走，洪俊立马跟上去，看都不敢看白马，季蓁蓁则跟在两人身后。 没走多久，严帅在一处谷地边缘停下，他指了一个方向：“你自己看，手机就在那里，我怀疑佳美可能在里面。” 洪俊脸色变了又变，那手机就在肉眼可以看到的地方，明明很近，他却一步一步往后退：“怎么会……她为什么要往那里去……” 季蓁蓁瞥了一眼手机的位置，这一处谷地四面陡得很，手机没掉下去不过是靠着一块凸出的岩石，前面路口竖着一块大大的木牌，红色字体警告着游客前方未开发危险，禁止入内。 她大概能猜到往这里进去恐怕就是当初洪俊他们被困住的地方。 刚才严帅叫出逐风的时候，鬼马立刻嘶了起来，应该就是它的名字了，她现在已经能确定当年凌云霄的失踪和洪俊有关，而严帅，似乎是想替凌云霄报仇？ 她看向鬼马，那它呢？ 到了此处，鬼马拔腿就往山谷里跑，跑出一段路，见季蓁蓁没有跟上去，它泪眼汪汪地看着她，仿佛在乞求她跟上去看一眼。 逐风应该就是凌云霄的马，能让鬼马这样的，怕也就是它的主人了。 季蓁蓁心里忽然冒出了一个想法。 莫非逐风是要带她去找凌云霄的尸骨？ 她想的没错，顷刻间，沉重的记忆汹涌而来，压得人喘不过气。 漆黑的夜，倾盆大雨，难以行走的崎岖山路，这群人没有办法，只得躲进附近的一个山洞里。 手机没有任何信号，求救无门，原以为熬到第二天就能出去，谁曾想一夜的雨把来时的路都冲没了。六个人和一匹马就这样被困在了山洞里。 他们中的女孩颇受照顾，谁也没带食物，仅有的一块巧克力就让给了女孩。被照顾的人总是天真的，女孩觉得马和他们人不一样，他们走不了的地方，马说不定可以走，她把马放了出去，让它离开，顺便求救。其实马也走不出去，没走几步路就走不了了，但它一直在洞外努力，洞里的人倒也不知道。 日子一天天过去，每个人都越来越虚弱。没有食物，只能勉强靠雨水维持生命。然而雨水并不干净，很快女孩就开始低烧了，这时候大家都自顾不暇，只能任由女孩自生自灭。 然而这却不是最可怕的。 到了最后三天，大家都虚弱得不行，徘徊在生死边缘之时，往往是求生**最强烈的时刻。 不知是谁先开口叫了一声女孩的名字，女孩没有答应，似乎没有动静了。 寂静的山洞中，每个人都听得分明，他们不约而同看向躺在地上没出声的女孩，眼里涌动着陌生的情绪。 没有人想死，如果可以，谁都希望能够活下去，何况这一群人还是明星，有着光鲜的未来。 洪俊看着其余四人，轻声问了一句：“你们饿吗？” 怎么可能不饿，已经饿得眼冒金星了。这是第六天，都说人七天不吃饭就会死，过了今天，他们怕是要死了，绝望的情绪在山洞里无声蔓延。 又有人喊了一声女孩的名字，还是没有回答。 这像是一个信号，他们彼此两两对视，最终下定了决心，其实剩下的人，还是有希望活下去的。 疼痛来得突然，将人唤醒，女孩并没有死，只是太虚弱了，她怎么也想不到从前把她捧在手心里的人会对她挥刀，可是她又怎么会是五个男人的对手。 关键时刻，山洞外冲进来了一匹马，马都瘦了一大圈，可马蹄过处，那些人还是瞬间四散开来。 性命攸关，女孩使出全身力气手脚并用地爬了出去，正想回头叫马儿也一起逃出来。 马儿却是含泪看了女孩一眼，随即重重地撞上石壁。 一阵晃动，山石滚落，堪堪封住了洞口。 当年好心的姑娘救了受伤的小马驹，如今小马驹长大了，就让它来保护那个好心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