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二十八
这诡异的暧昧气氛让林榕下意识的一侧头, 躲开了寒子然的手指。 没想到下一瞬腰侧便传来一阵剧痛!原来是寒子然已然一掌劈过,重重的机在林榕腰间,若是寻常修士的出掌, 就算是领主之境林榕也不会毫无察觉,但这一掌却鬼魅无声的让林榕避无可避! 没想到这一击之间便让林榕失去了先机,以及几乎是一切逃跑的可能。 若林榕真是个武灵之境的修士,只怕此时已经经脉寸断, 还好林榕浑身的灵力不顺经脉而是由灵纹伪造而得,饶是如此也打得林榕半晌运不起灵力。 但林榕岂是那坐以待毙之人?早在掌峰刚刚触及到身体之时, 林榕便已闪电般的侧身卸掉了大半的力道, 同时一张隐匿符和迅疾符已握在手中! 寒子然却比林榕更快!在林榕施展符纸之前便已牢牢地握住了他的手腕,将他的双手禁锢在了头顶的位置。同时直接用有如实质的灵力扯下了林榕眼前的黑巾。 “仙君, 你还想逃么?”寒子然的眼中燃烧起骇人的暴虐之意:“想逃回那与寒冰大陆相隔亿万里的仙魔战场, 去那里享受万人景仰爱慕,永远也不回来了么?再次作回那高高在上的神,只能通过那该死的石碑散布些只言片语,传达神旨么?” “寒子然!”林榕看着眼前的忠实信徒陡然变身成了弑神者, 简直觉得不可思议到极点:“如果你真的仰慕一个人, 你怎么会想杀他!” “呵!”寒子然往日里冷清的薄唇此时扭曲出一个充满恶意的微笑,“我一直渴盼的可不是杀了你。” “那你想干什么?”林榕小心的试探。 寒子然看着林榕, 那毫无廉耻的两个字在口中回转了几圈,终于还是没能说出口。下一刻他猛然用力将林榕的双手继续禁锢在头顶, 俯身狠狠的吻了下去。 几十年的压抑和渴求终于找到了发泄口,寒子然只欲将林榕这个囚禁自己多年的神拉下神坛, 让他跌入泥沼折断他骄傲的羽翼让他再也逃脱不掉!但这一切的一切在触到林榕温暖的嘴唇的那一瞬,便轰然崩塌了。 他近乎于温柔的吻着林榕的双唇,尽管除了杀戮暴虐和占有之外别无他物,但他仍然不忍伤害……这短暂的甜蜜转瞬即逝,寒子然屏息等待着林榕的躲闪挣扎,以及那纯净的翠绿色双眸中浮现出的厌恶。 而林榕则在寒子然吻上来时呆愣了一瞬,紧接着悬在生死边缘的恐惧瞬间转化成了沾沾自喜:我的头号迷弟亲居然我啦! 寒子然预料中的挣扎躲闪并没有到来,林榕几乎可以算得上乖顺的任由他亲吻着。本来一场血雨腥风不知为何在这一瞬竟变得有一丝甜蜜的意味…… 寒子然眼中的黑雾并没有退散,只是用着这双深邃到可以吞噬一切的黑眸定定的望着林榕,似乎是一头暂时得到安抚的巨兽,稍有激惹便会重新一扑而上! 林榕翠绿的双眸中一丝厌恶也无,反而带着些宠溺和无奈:“你心悦于我?” 这轻柔的话语却好似一记重锤轰的一声砸上了寒子然的心房,让他心神具震的差点让心底那个苦行僧有机可乘,眼中的黑雾闪了又闪才重新稳固了地位。 “阿榕你、你也……”寒子然一顿,深深觉得身为一个心魔就要有心魔的威严:“仙君也心悦于我么?还是心悦那个什么都不敢做的废物?” 林榕和寒子然拉开一点点距离,也同样带上了往日榕天君的气势:“你只不过是你自己性格的一部分,少给我装成两个人!” 寒子然眼中的黑雾大盛有些危险的说道:“我乃上古之凶意,寄居在凡人体内而已!本尊怎么会是寒子……” “杀戮寄体!” 林榕脱口而出打断了他的话,在看向寒子然时眼中已经开始带上了垂涎宝物的光芒! “你居然驯服了杀戮!你不知道在大战之时我究竟找了多少年也没能得到……”林榕凑近寒子然,好奇的在他的胸膛上敲了一敲,像是在感受杀戮这个无价之宝到底有什么不同:“没想到你生在寒冰大陆这个蜜罐里,还挺厉害的啊!” 这回这头狂暴巨兽彻底蒙圈了,百年以来所有人看向自己的只有恐惧、厌恶和想要想方设法除之后快的忌惮。 这是第一次在人类眼中看到不同的情绪,竟是视若珍宝的垂涎和艳羡。杀戮觉得自己简直要融化在这双闪着星光的绿眼睛中,幸好这双澄澈的眼睛同样激起了内心深处的疯狂的独占欲,淡薄了许多的黑雾又重新变得浓稠如墨。 “呵!不管本尊是什么,你都休想花言巧语的骗本尊放松警惕,给你逃离本尊的机会!” 林榕不禁莞尔:“寒子然,你既然驯服了杀戮便应该知道,这些你认为是恶魔的情绪只有杀意一项是杀戮带来的,其他千百种恶意都是你本身的心思。” “本尊和那废物不可能是一个人!林榕,你根本不知道我都有些什么邪恶的想法,你若是看到这些念头定然会吓得魂不附体!” “好好好,随你怎么想。”林榕顺着毛说道,一双翡色的眸子中满是笑意:“我只是想告诉你,如果你现在最大的恶念不是想杀了,而是想嫁给我的话,这样也不错。” 这明晃晃的‘嫁给’两字成功的再次安抚了恶魔。恶魔顿悟了!看着一脸轻松的林榕,决定还是不要惊吓到这个马上就能被吞吃入腹的小羊羔。 于是恶魔有些贪婪的看着小绵羊,一时间没有出言纠正这个方向上的错误。 “行了,你发完疯了?”林榕说道,一边放松下紧绷的身体,有些踉跄的走到床边坐下: “我真的只是个凝气境,下次下手不要这么不知轻重,你这一掌差一点把我全身打得散架了……还不快过来帮我治伤!” 林榕解开上衣的衣扣,露出腰腹处青黑一片正在渗血的伤口。 “可你不是被魔族所伤才境界跌落,现在已经恢复到武灵境……”看着林榕那劲瘦的腰肢上那一大块可怖的创伤,杀戮的声音第一次透出些许不知所措,“之前只是寒子然那……” “你以为我早已暗中恢复到武灵境,只是你心目中的另一个寒子然被我所骗没有察觉,”林榕笑着说道,似乎对杀戮内心的了解比自己的孩子还透彻: “而你,作为阴险狡诈的杀戮早已暗中勘破这一切?” “我用的力道只会轻伤于武灵,你怎么会……” “因为我天生只有凝气境,并且从未在天衍碑上说过罢了。”林榕说着,声音中带着一丝欢快的自嘲: “所有的灵纹师都是凝气境,并且永远不会有进益这时九州大陆的常识。因为灵纹师的能力是将天地灵气吸纳进体内,凝结为灵纹后自指尖而出,灵纹师有这个转化天地灵气的能力,但是却没有丹田,连武者的灵力都无法储存。” 寒子然的一双黑眸紧紧的盯着林榕,闪烁着震惊和另一种更深沉的情绪:“那你是如何……” “灵纹师虽不能战斗,但是可以用灵器傍身,然而这在御魔大战中远远不够。我不想永远当一个寿数不过百年,只能在后方炼器的废物。于是我花费数十年的时间,用灵纹把自己武装了一下,灵纹不是刻在灵器上,而是我自己的骨头上。”林榕说着拿出一把银质小刀利落的划开了自己的侧腰。 也幸亏在此的是杀戮,心中没有过多柔软的情绪,有的只是深入灵魂的震惊和一种莫名的心心相惜。同样是最底下的资质……同样的逆天改命的决心,这纷纷思绪在看到林榕用绿眸专注的看着腰侧的伤口的时候,全部转化成了一种近乎于疯狂的爱恋。 “愣着干什么,快过来帮忙!我的一节脊骨上的灵纹要重新描绘,拖了几个月终究被你这一掌给废了。” 杀戮二话没说走了过去,伸手帮林榕撑开那刀口。 “不错,之前那些战友属下一个个手抖如糠筛,甚至还有忍不住痛哭流涕,最过分的是呕吐一地的。”林榕脸上闪现过怒色,再看向杀戮神情中便浮现出孺子可教的满意:“不错。” “你不疼么?”杀戮用刻意而平板的声音问道,但似乎是极力在掩藏心底的疼惜。 “不是特别疼,”林榕将那块损坏的脊骨拿在手中展示着:“我的每一根骨头上都刻着抑制痛觉的灵纹,否则每次灵力在骨头表面流淌时就够受的了。所以我这具身体一直是拆拆补补,否则以我凝气的境界早该寿数将尽了。” 杀戮看着林榕手中轻轻巧巧拿着的,还沾染着血迹的脊骨,繁复的灵纹在鲜血的映衬下散发着一种妖艳而又惊心动魄的美感。 原来想要把林榕折断双翼囚禁在身边,让他从世俗的礼教中脱离出来,去体会那种完全属于自己的疯狂和肆意。现在杀戮发现原来这个在自己心中距自己万步之遥的,高高在上的林榕天君骨子里竟然有着和自己相似的狠厉! 杀戮的手指稳稳的按在林榕的伤口两侧,这可怖创口之外的是林榕有些苍白而劲瘦的腰肢,肌肉并不夸张而是一种将纤细和爆发力糅杂在一起的匀称之美。 手指同时碰触林榕腰侧柔嫩的皮肤,杀戮的呼吸渐渐有一丝急促,这种有些罪恶的心猿意马与对近在咫尺伤口的心疼与怜爱交织在一起,混杂成了一股强烈得震人心魄的悸动。 林榕干净利落的把翻新完毕的脊骨放回原处,拿纱布包扎好,然后例行对自己的新助手关心的问道:“怎么样你还好么?刚刚你气息有些不稳,是不是……” 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寒子然微凉的嘴唇吻住,后半句话语瞬间变成了不知所谓的呢喃。 林榕有些好笑,你在治伤的时候都在想些什么?林榕有些惩罚意味在寒子然的嘴唇上轻咬了一下,立刻感到杀戮吓得僵住了,松开了自己的双唇小心翼翼的看了过来。 这个心魔也太可爱了!林榕宠溺的看着自己的前任迷弟和现任老婆,俯身在寒子然的嘴角奖励性的轻啄了一下。 不出意外的看着这名为杀戮的恶念差点让幸福吞噬得消失掉,眼眸中黑雾时明时暗的雀跃了很久才重新掌握了主动权。 “别闹!”林榕笑着拍了拍杀戮的脑袋:“你这一掌下来,为夫得休息七八天才能好,你现在乖乖的不要撩拨我。” 杀戮再一次被巨大的幸福冲晕了,用了数息才把自己从消失的边缘挽救回来。 “这回可开心了?” 杀戮心脏狂跳,有些不知所措的点了点头。 但紧接着林榕的下一句话却让他如坠冰窖…… “你出来也有三个月了,回去。” 这时刚刚几乎要将自己吞噬的巨大幸福,瞬间变成了足以撕碎一切的嫉妒和狂暴!杀戮的脸色一点一点的阴沉了下来,眼眸中甚至隐现出一抹嗜血的殷红: “你刚刚说的那些话都是为了能哄骗于我,让那个懦弱的废物占据上风?”杀戮的声音中带着无尽的危险:“原来这些动人的情话只是为了杀死我,去换回那个你真正在乎的寒子然?” 心魔者,若顺气所欲仍不能换回神志,便只能让其暴虐之气得以发散,才能使心魔重新潜伏。刚才林榕哄了半天,都没能把杀戮这难缠的小妖精哄回去,现在为了让寒子然神魂归位,林榕不得不气他一气。 于是林榕也在这一刻敛去脸上的笑容,没有反驳杀戮之前的质问:“你出来的时间已经太长了,若是再不回去便会神魂不稳。” “呵!用我的性命去换你们的双宿双飞!”杀戮整个人都颤抖起来,眼中一片暴虐的殷红:“既然如此,我便让那个懦夫永远得不到心头所爱!你林榕永远是属于我的,哪怕折断你的四肢,把你日日夜夜锁在我身边也好!” 林榕也挑衅的轻笑了一声:“嗤!你打得过我么?” 话音还未落,杀戮快如闪电的一掌已然击向林榕的面门,而早已紧绷得如满弓一般的林榕堪堪侧身避过,那把幽蓝色的短剑已顺势向杀戮刺了过去! 两人就这么招招狠辣的扭打在一起,尽管杀戮抱着活捉的心思不敢用上全力,但受伤未愈修为仅仅相当于武灵的林榕还是处于绝对的下风。 以往的战斗中林榕的对手是这寒冰大陆的被灵气催熟的花拳绣腿,往往有着越阶杀人的实力,但此刻同样遇上了个杀戮寄体的寒子然,这战意和招数上的优势坦然无存,仅仅数十息的时间便已经险象环生。 这正院中的暗卫仆从早就在把林榕送来之后便仓皇离开,如今这院中唯有这以命相搏的两人。 林榕再一次被杀戮的掌峰带到,划出一条优美的抛物线撞在了院中的假山之上,扑通一声落入水中才减缓了冲势。杀戮顺势而上鬼魅般的擒住林榕的右脚脚腕,就要用力一扭。但在这电光火石的时刻,林榕却抢先一步祭出一张天阶的闪避符,硬生生的从他手中滑脱了出来,闪身往竹林边逃去…… 在院外守候的厉书生和侍卫统领听到院中石破天惊的响动,不由得为那无辜的凝气小公子暗暗心痛,多好的孩子啊!只可惜生的和神灵相似,便要遭此厄运。 “那雨露者的家人你们可查到了?”厉书生虽然平日里心狠手辣,但心中终究过意不去,遂铁青着脸色沉声问道。 “回大人,这这……”刚现身报信的暗卫实在不知如何回答,最终咬了咬牙回答道:“这属下们实在是查不出这凝气小公子的身份,整个寒冰城内根本没有这么一号人,而且城门处也没有他作为游人往来的纪录。” “这怎么可能!” “属下还有一事,”暗卫终于说到了最困难的地方:“那南城城主在今早失踪了,现下整个南城都在发疯了似的四处寻找。” “此事当真!”一向经过大风大浪的厉书生的声调都不由得走了音。 那暗卫都快哭出来了:“还有……还有经过暗探来报,南城城主的修为似乎有隐藏自己修为的手段,不管外力如何探查也始终是凝气境。” 厉书生和统领二人闻言脸色数变,最终看向身后的院墙,难道真的是把别城的一城之主绑来了?尊上数月来潜伏在南岭城城主的身边,那城主有所察觉进而跟来查探一二也是有可能的…… 现如今别城的一城之主,竟被自己亲手送到了那嗜血恶魔的身边。 但如今这种境况下,谁人敢去阻止? 这边林榕浑身已然伤痕累累,而杀戮经过这番搏命的厮打浑身的杀意已达到爆发的边缘。 “回去,把他换回来。”林榕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疲惫,似是恳求的说道,同时一剑刺向杀戮的脖颈。 而这一句便成了压到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杀戮的一双黑眸彻底猩红如血:“你居然开口求我?你是神!你居然为了那个懦夫卑微的开口央求!” 一时间深入骨髓的恨意占据了杀戮的全部意识,他劈手夺过就要碰触到自己颈间皮肤的短剑,疯了似的一剑向林榕的胸口刺去! 而后刷的一下刺穿了林榕的胸膛…… 下一刻,林榕便像断了线的风筝一般直直的坠落了下去。 刚刚还充斥在杀戮内心的嫉妒与憎恨,一瞬间便化为了如浪潮般的恐惧!他飞身而上小心的接住了软绵绵的林榕,颤抖的伸手却不敢碰触那穿胸而过的短剑。 我竟然杀了他…… 这不,这不可能,他为什么不躲…… 黑雾从寒子然的双眼中飞速的消退,此刻他心中在没有一丝杀意,余下的只有无法言说的恐惧和自我憎恨。难道我最终还是害了他,如果我让那个懦夫出来是不是就不会…… 杀戮的意识开始涣散,黑雾渐渐变成澄澈的冰蓝,这时他猛然看见林榕慢慢睁开眼睛,张了张嘴似乎有话要说,杀戮连忙用随后一丝力量控制着自己俯下|身去,凑近林榕的脸庞。 林榕露出一个计谋得逞的坏笑:“天阶灵器是不能噬主的,忘了么?” 接着林榕一身轻松的坐起身来,在杀戮的脸颊上印下一吻:“乖乖回去,杀戮小宝贝儿,为夫是爱你的!” 于是这甜如蜜糖的惊喜和幸福,成了埋葬杀戮的最后一铁锹土,把开始冒粉红泡泡的杀戮彻底盖了进去~ 历经了十几个时辰的昏沉之后,寒子然才终于重新夺回了身体主动权。 眼前的景物逐渐清晰映,入眼帘的第一幅画面竟是林榕浑身是血的半坐在地上,丹田处渗出殷红的血迹…… 那个恶魔究竟做了些什么! 寒子然正欲扑去查看林榕的伤势,脑内突然传来一阵剧痛,迫使他踉跄着半蹲了下去。 林榕这时受的伤也不轻,能坐起来已是安抚杀戮的勉强之举,看到寒子然归位之后便重新生无可恋的躺了会去。 正在这时,一直在院外忐忑不已的厉书生和统领两人为了冰城的邦交,以身涉险带着百余名侍卫和暗卫前来查看情况,试图挽救一二。 一行人进了院子,便看见自家主子抱头痛苦的半蹲在地上,而那个很有可能是南城城主的凝气境青年则是浑身是血的横在院落的废墟中生死不知,小腹处更是有一块骇人的伤口,似是被人生生捣毁了丹田。 厉书生先是三步并作两步的冲到了寒子然的身边,在发现他已经神识归位后才一直高高悬起的心才放下了一半。 厉书生自寒子然幼年时便辅佐在左右,对于杀戮噬主后的情形也是非常熟悉,况且这次还有三月之前服用的噬魂丹毒性的叠加,主上恐怕得修养些时日才能痊愈。 厉书生吩咐暗卫将寒子然扶上点着凝神香的步舆,小心着抬去养病的别院由医者诊治。然后才将目光转向废墟中死尸一般的年轻公子。 ”快叫医者过来!” 厉书生仔细辨别了林榕还在起伏的胸口之后,心下微松转头向身后的暗卫吼道。 这一吼也唤醒了地上的年轻公子,只见他对着厉书生微微抬手,气若游丝的说道:“我乃南岭城城主林榕,劳烦你派一些人手快些送我回城,城内,城内还有要事……” 厉书生和统领在听完前半句话时心下就咯噔一下!连忙俯身问道:“不知南城城内有何要事需要城主速归?” 林榕轻叹一声,似是无比忧心:“城外的万亩田地还没收粮啊……” 一时间二人的愧意更盛,南城居然如此艰辛,城主受了如此重伤还要亲自主持收粮。而自己这冰城却为了一己私利差一点便害人性命! 这时一位鹤发童颜的老头也在暗卫的带领下小跑着赶了过来,看到林榕那被血水洗过一遍的样子也是唬了一跳,连忙蹲下来查看。 林榕看着围在自己身边的几人,眼神都下意识的闪避着,恐怕是被自己现在的模样骇得不轻。 我也不是故意吓你们的,林榕有些歉意的想着,灵纹刻骨之后需得磨合数天才能正常运行,现今我全身的愈合灵纹和止血灵纹都处于停滞状态。 而唯一运转如常的却是——补血灵纹,所以我现在外貌吓人些也是情有可原的。 那鹤发童颜的老者将一丝灵力打入林榕的周身经脉,越是探查越是心惊!片刻后那老者苍白着一张脸,起身附在厉书生耳边小声道: “大人,这位公子怕是被人生生捣毁了丹田,现在体内一丝灵力也无,只怕今后永远不得修炼了。而且他身上还有大小伤口几十处,现在悉心医治调养,能恢复的像平人一样生活如常已是万幸。” 厉书生脸色一变,没想到如今真的闯下大祸,若是南城追究起来冰城倒也不惧,但自家城主如此骇人听闻之事,定会在各城之间引起轩然大波!届时若是有心之人揪住城池之约生事,只怕对城主会非常不利。 但若是神不知鬼不觉的将这南城城主…… “大人,这回该如可是好啊?”统领轻拉衣袖,打断了厉书生千回百转的心思。 “传我的命令,今日之事一律不准外传!若是让我听到一点风雨,我厉某定然严惩不贷!今日主上与友人饮酒比剑,一时兴起两人各有损伤,这位林公子接下来会在府内静养些时日。” 厉书生眉头拧成一道川字,威严的扫视过众人,目光所及之处的暗卫随从皆是一缩,忙不迭的齐声应道: “遵命,厉大人。” “将林公子抬去绮云院中,好生静养,无事之时任何人不准私自前去打扰,明白了么?” “是,属下明白。” 林榕算了算还有2天的时间才到收割之日,索性放下心来听着那书生的絮絮叨叨闭目沉沉睡去。 这一整天来对寒子然心魔的担忧,和后来伤情未愈便强撑着打那一场使林榕疲倦万分,现今陡然放松下来便睡了个天昏地暗。 再度睁眼,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柔软的床榻之上,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都被包扎妥当,绢布轻薄柔软尽管敷着没什么作用的药膏,但也舒适至极。 见到林榕睁眼,静立在门口的小厮赶忙上前躬身问道:“公子可算是醒了,奴才名为喜儿现下伺候着公子养病。现在已是清晨卯是时分,您可要用些早膳?” 这小厮一张圆脸倒是挺讨喜,眼巴巴的看着林榕。 “不必了。”林榕哑着嗓子说道。 “那小的给公子倒一盏医者开的益气安神汤,喝来润润喉?” “去。” 那小厮蹬蹬蹬的跑去倒水,林榕在这时装作不经意的问道;“喜儿,你可看见我之前颈间挂着的吊坠了?” 喜儿一脸迷茫的端着汤应道:“奴才没有看见啊?许是昨日里府中忙乱,将公子抬来时掉在那里了?” 林榕起身由喜儿服侍着尝了一口安神汤,倒是入口清甜甚是好喝,辨别着其中的药味林榕轻叹了一口气,不动声色的用完了整盏,起身慢慢往屋外走去。 “公子,公子!医者说了您的伤势甚重,需得静养才行。”喜儿在林榕身后颠颠的跟着,生怕这个重病号一个不留神磕着碰着。 林榕安抚的拍了拍喜儿的脑门儿,“放心,本公子摔个一两跤也死不了。” 喜儿张大嘴巴,似乎看起来更害怕了。 林榕迈出房门,来到一个幽静的小院,几个仆从尽忠职守在远处,院中是如画一般的竹林翠柳,还有一汪清浅的小溪,只不过寂静得少了一丝人气。 林榕欣赏着院中的景色,往院门处缓缓走去。 “公子,厉大人吩咐了,您还是在院中静养为好,不要走远以免加重伤情。”一个侍卫从竹林里绕出,有些为难的劝道。 “厉大人吩咐的?” “是的公子。” “寒子然可还好?我要见他一面。” “尊上因邪魔入体,耗伤了心气,现在无法前来探望公子,还请您体谅一二 ,不要为难小的。” “罢了,喜儿你扶我回屋。” “啊?哦,好的公子。”在一旁睁着小眼睛正生怕两人争执起来,闻言先是一愣而后忙不迭的上前搀扶着林榕往回走去。 林榕边走边用余光审视着院中的情景,八个小厮八个暗卫,好大的阵仗! 重新扶着林榕坐回床边,喜儿这才吐了吐舌头,一张圆圆的脸上露出心有余悸的表情:“刚才那个侍卫大哥好凶,公子你这还伤着呢!” 林榕露出了一个温和的微笑:“你被他吓着了?” 喜儿眨了眨一双小眯缝眼,不好意思的承认道:“……有些。” 林榕更加温和:“你身为幽冥楼的最顶级杀手,还能被同僚吓到?” 喜儿一愣,随后脸上的表情更迷糊了:“公子你在说……” “我没有在诈你,不用再装出这幅无辜的表情了。”林榕伸手揉了揉眉心:“先是偷走了我的空间挂坠。再是往安神汤中掺禁灵药水,想不知不觉的让我半分灵力也调动不出。最后,你们一个个‘小厮’都是武神的境界,厉书生也只是一个同级的武神能调动得了你们?你当我感受不到境界差距么?” “公子,小的我也没有装无辜。”喜儿眯缝着小眼睛说道:“实在是我本身就长成这幅傻呆呆的模样,爹娘所赐小的我也没办法啊!不过要说一眼看出我们几个的境界,就算是领主之境也办不到,喜儿我这回栽的实在是冤枉。再说就算小的是个武神又怎样,也不能一口认定我是幽冥楼的啊!” “幽冥楼一共十八杀手,除去白无痕之外都在这儿了,外面十六个加上你。”林榕再次点了点喜儿的脑门子: “你们幽冥楼的排名是不是反着来的?怎么白无痕那倒霉孩子明明是壹号,但你们几个谁的气息都比他强?” 喜儿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耸了耸肩膀:“确实是反着来的,只不过连小白自己都不知道这规矩。” 林榕看着眼前一脸傻样的幽冥楼第十八号杀手,看着像一个没心没肺的话痨,实际上隐隐散发出来的气息甚至比夜澜轩还要强上几分,并且说了这么多连幽冥楼幕后的玄机,以及他们背后真正的主子的一星半点都没有透露出来。 林榕现在看似轻松,实际上仍是一块毡板上的肉,于是他斟酌着开口:“你去把寒子然叫来。” “小的实在是……” “否则下一刻那位真正主人便会得知你暴露的事实,一位暴露于敌前的杀手下场会如何呢?” 喜儿闭上了嘴巴,小眼睛中精光流转,似是在飞快的权衡着什么。 “我和寒子然的事儿是神仙打架,”林榕看着眼前的小童缓缓的说道:“若是两个神仙始终碰不上面,那遭殃的便是身在中间的你了!” 喜儿迈开小短腿转身就往外走:“公子稍等,我马上去叫。” 林榕看着喜儿的背影,心中默默思索着。别看刚刚自己威胁的头头是道,但对于眼前的情况还是云里雾里。 究竟是谁要囚禁自己?虽然幽冥楼的杀手们很尽职尽责的把自己的怀疑引向厉书生,但他明前没有这个能耐。 现在看来寒子然这个尊上坐得也不太稳,作为幽冥楼楼主,十八个手下中的十七个很有可能都已经被策反了,只留下白无痕那个自以为是第一的傻孩子。 林榕的心底闪过一丝忧虑,至少先让我确保他的安危才好。至于这真正的幕后黑手,到底会是谁呢? 约么一刻钟之后,寒子然那清淡的有些单薄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看到林榕还算安好的坐在床边,一时间竟是有些不敢上前。 他简直不敢想象在那杂碎掌控着这具身体之时,究竟做了何等丧心病狂的丑事!自己心底最阴暗的邪念已经被林榕知晓的一清二楚。 寒子然愿意用自己的一辈子来服侍在眼前之人,来赎尽自己的罪孽,只是阿榕他还能忍受自己这个无耻之徒的存在么…… 寒子然真的不知该如何面对,一时间自己那重侍卫的身份倒成了两人关系的保护伞。寒子然压下心中就要喷薄而出的炽热与痛苦,快步上前轻轻扶住林榕的手臂,让他的腰腹少受一些力,脱口而出道: “主上你腰上有伤别这么悬空坐着,好歹用软垫垫着些。” 屋中的喜儿闻言差点没一跟头栽倒! 屋外的杀手牌侍卫也纷纷一个打晃! 我,我,我们刚刚听见了什么…… 林榕看着出走了三个月后终于回归的小侍卫,心中十分欢喜,开心的由着寒子然将一摞软垫调整好位置,贴心的按出了一个凹陷的弧度,而后小心的扶着自己靠了上去。 林榕刚欲顺势轻捏一下寒子然的手臂,但眼前的忠仆已经飞快的松开了手,拉开两人的距离静立在一旁。 “主上可用过早膳?只是现下府邸中黄金米太过粗粝,不宜主上进用。白……我这就取些白糯稻米为主上熬粥。”寒子然温顺的说道。 现在喜儿的那双眯缝眼已经瞪成绿豆了! 而林榕却在听到白糯稻米四字之后,心中泛过一抹深思。 “不用,你先让他们下去,我有话要对你说。” 寒子然心头一颤,听话的挥手让这十七杀手退下,而后宛如一个死囚一般面色苍白的等待着审判。 林榕看着听命退出院外的杀手,心里更加狐疑了:“院中的侍卫是你安排的?幽冥阁的人?” 寒子然一愣没想到林榕问的是这件事,但还是如实回答道:“我怕主上养病之时有什么闪失,所以便命令幽冥楼的杀手扮成了小厮,主上若是不喜……” “那我的空间挂坠呢?” 寒子然从怀中取出一贴身存放的小巾,拿出了那个熟悉的挂坠双手递给林榕:“我在正院的废墟中捡到的,本想等主上醒来时再归还。” “那安神茶也是你叫人煮的?” “主上这次受伤颇重,需用些补益气血的方药调养,那安神茶是我亲自调配的……主上用后可还喜欢?”寒子然温和的问道,声音中带着一丝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