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张媪说完这些话之后, 公仪弘没有矢口否认, 只是不知怎么的, 忽然间就有些心烦气躁起来。他面色阴郁的说道:“你今日来此,可是就为了说这件事?如若是这样,我已经知晓了。没其它事的话, 请张媪先回去。我有些乏了。”说罢, 公仪弘起身欲要回屋。 张媪见状连忙将他喊住:“大人,老婢还有一事要与大人说。” 公仪弘停了下来, 感到有些不耐烦, 蹙起眉, 并无多少耐心听她说话, 问:“什么事。”背对着她,头也没有回。 张媪顿了顿, 说道:“老婢是看着大人长大的, 如今大人也年纪不小了,早已到了娶妻生子的时候。那刘女娶回来既是个摆式,大人现在就应该为自己的将来早做打算了。早日娶个心仪的姑娘进门,生儿育女,绵延子嗣, 方是正事。” 公仪弘耐着性子听她说完, 面色无波, 对她的提议毫无半点兴趣,淡淡“唔”了一声,道:“说完了吗?” 张媪微微一怔, 定了定神,又道:“老婢这半年来住在表妹家,听表妹说,她夫家有个侄女儿今年刚满十五,父亲任职安阳太守。那孩子老婢已经见过了,出落得十分标志,人也知书达礼。不妨大人哪天有空,老婢去安排一下,大人与她见上一面。如若有意,收进门来做个侧室也无妨。” 而此时,站在门外的刘嫣已经听不下去了,对公仪弘接下来要作出的答复也没有任何兴趣想要知道。转身失魂落魄的离去。 院中,公仪弘眉头一皱,终于再也按耐不住,侧头沉声说道:“张媪,我虽自小敬重你,但是,我不得不说你一句,你现在未免干涉的事有些过多了。要不要立侧室,这是我的事,暂且还用不着你来替我操心。你且回去。以后不要再多管闲事了,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公仪弘有些不大客气的说完,张媪当下也觉有些难堪,心知再说下去必会惹他不快,于是与他告辞。但临走前,仍是不忘好心嘱咐了一句:“纵使大人看不上那安阳太守之女,择其她士族女子也好,早晚总得要有后的。” 张媪离开以后,公仪弘身形一动不动的定在那里良久,方才起步进屋。 …… 这边,刘嫣回到自己房中,神情怔仲的靠坐在床头,渐渐出起了神。约莫一柱香后,孙媪回来了,说已经告诉尚衣局的奉御了,然后问刘嫣何时过去。 刘嫣方才一个人思考了很多事。其实想来想去,也无非一个“绝望”二字。 心灰意冷之后,怒气难消。 她自诩不是聪明绝顶之人,但也并非痴傻愚钝,然而,不知公仪弘演技太好,好到让她难以分辨出来真假,还是自己陷入情网后智商情商双双不在线,失去了理智。总之,第一次被人欺骗至此境地,从未有过的愤怒与悔恨! 她前世遇人不淑也就罢了,反正对那人无感情可言,自己也没损失什么。如今,公仪弘不同。 公仪弘从一早开始就对自己图谋不轨,先是诱导自己爱上他,然后待与他顺利成亲之后,他再对自己弃若敝屣。亏得自己对他深信不疑,爱的义无反顾。还有那谋害过自己的张媪,两人沆瀣一气,狼狈为奸!真真是可恶至极! 而对公仪弘除恼怒外,只剩失望透顶! 怒归怒,回归现实,这座御史府里已根本没有她的容身之处,除了有愧公仪修对自己的厚爱,和舍不得孙媪以外,真的是没有任何值得她去留恋与不舍的。 她坐起身道:“我现在就去。”眼里透出一抹决绝之色。继而转头对孙媪道:“孙媪,你帮我收拾出几件我平日常穿的衣物,统一放到一个箱笥里装好。我一会儿带走。” 孙媪一愣,不解问道:“夫人这是作何?” 刘嫣收起满腹的气郁,转过身去握住她的手。目光炯炯的望着她,心里有苦难言。 她心中有数,发生在自己身上的这些,并不是多么光荣和值得与人分享去说的事,怎好意思开口与她讲?何况即便和她倾诉了,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只会徒增她的烦忧,让她跟着为自己着急。 不得已,刘嫣只好勉笑编了个理由:“尚衣局近来会忙一些,以后我准备先住在那边,可能偶尔回来一次。” 孙媪惊然的看着她:“怎么这么突然?尚衣局再忙,夫人也不至于忙到抽不开身回来?” 刘嫣不能再与她多作解释了,否则就真的解释不清了。而此时的她,心里早已结成了一团麻,乱七八糟的。 她需要时间好好去消化消化,待静下心来以后,再与公仪弘彻底作个了断。 “我有些要紧的事,十分棘手。下来有时间再慢慢与你讲。以后我不在的日子里,你要多多保重自己。” 孙媪跟她时间久了,早已了解她的性格。闻此,知道眼下再问不出什么。不论如何,心里终究是不放心,反握住她手,似一慈母般露出关切的眼神,拍了拍她手背道:“夫人也是。在那边缺什么少什么,随时派人回来与婢说。婢在这边等着你回来。” …… 往日公仪弘没少往刘嫣屋里送东西,刘嫣搬去尚衣局后,自是不会带着那些,甚至于,她除了带了些贴身衣物和自己之前的嫁妆以外,屋子里的一切,基本都没有动。 刘嫣在尚衣局住了四日后,到第五日回去了一次。是为看望公仪修而回。 这次看望过公仪修之后,她知道,或许也是最后一次了。 而这段期间,刘嫣知道刘宗性格执拗,容易冲动坏事,所以暂时将事压了下来,没有急于告诉他。 刘嫣并非不恨不怒,只是,说到底不能因此就失去了理智。她知道若与刘宗说了,刘宗脾气上来定会去找他算账。刘嫣从来都不想以武力解决问题,而且,公仪弘身份摆在那,到头来吃亏的也只是刘宗和自己,得不偿失。 即便再不甘心,她也不能鲁莽至此,将无辜的刘宗一并卷进这更深的漩涡中去。 她现在需要足够的冷静,和考虑怎样可以全身而退。而上一辈的感情纠葛让她感到身心俱疲,思绪烦乱。 她不管公仪弘恨她到何种地步,但眼下也并不打算策划去报复公仪弘。一是她还没有这个能力,二是她也不想这么做。 不想做,不是因为心软,只是冤冤相报何时了,难道这一辈子都要与他斗智斗勇,纠缠不休吗? 除非她能够将报复做到天衣无缝,不被他抓住把柄。可是,现在她只感觉到累,身心俱疲的累。从天堂一下子掉进地狱,她哪有心思去谋划这些并不光彩的事。这不是明智的做法。 她现在首当考虑的只是找个机会将和离书送去,与他好聚好散。除非他得寸进尺,与自己硬抗到底,不给自己一条活路。那到时候自己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或许就由不得他说了算了,自己还能不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保持最后的理智,更是难说。 反之,一旦和离成功,得到自由之身后,相信到时候再与刘宗解释清楚,他应该能够理解自己。 …… 黄员自上回与李莺莺一次**以后,回来可谓是自责苦恼不已,完后顾虑来顾虑去,也没想好怎么告诉刘宗这件事。出于愧见李莺莺,已经一连多日没有再去找过她。 有时候想想,自己真不是个东西。被王氏父女算计骗婚也就认了,可这一次,没人算计他,他该当如何和刘宗开口解释。 想必这一次,刘宗定会对他失望至极。 而这边,李莺莺等了多日无果,这一日送走了最后一位客人,终于忍不住亲自去找他。 她知道他家住在哪里,也知道家有悍妇。不过,她什么也不怕。 她只想见到黄员,并要黄员亲自给她一个说法。 李莺莺一路忐忑不安的走路寻过去,到了黄员家门前,李莺莺突然还是有些怕了。她怕结果不是她想的那样,于是紧张不安起来。 李莺莺扣了扣门,里面家仆开门出来,见来了一个如花似月的姑娘,出声问:“你是……” “我是李莺莺,找你家家主黄子胥有些事要问,麻烦帮我通传一声。” 家仆闻言,愣了一下,说道:“你且等一下,我去去就回。” 家仆直接去禀报的王氏,在这个宅子里,他们一向更偏于听命于王氏。王氏听家仆禀报说门外有个貌美的女子来找黄员,一时气愤不已,以为他又在外沾花惹草,使得别人给寻上门来了。 家仆问要不要通报黄员,王氏想了下,说道:“先别说,我先去看看。” 王氏昂首挺胸的出门,后面家仆紧紧跟着。开门初见到李莺莺时,王氏不由眼前微微一亮,心念道:倒是个温婉好看的人儿。 “你是哪家之妇?来此为了何事?” 王氏张口便问,颐指气使,并没有任何好脸色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