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家里的狗都是散养的土狗，不会专门打理剪毛毛, 再加上它们经常到山林里乱钻, 毛上经常黏一些苍耳、小刺, 毛发打结黏成一团, 活生生的家养狗看着就像一条流浪狗。 想想，萧楠半路又折回去提了一瓶洗发露, 舀了一个洗脸盆, 还抓了一把梳子。走的时候和陈芳打了一个招呼：“妈, 我把家里的狗都吆到水库去了，家里您多注意点！” 说着, 转头朝趴在屋檐下的大灰吼道：“大灰，走了。” 听到吆喝声, 大灰站起身来, 甩甩大尾巴, 默默的跟上了，其它小狗早没良心的, 早都前面跑远了。殊不知, 等下将会有一场人狗大作战。 张孝洋们平日里都没见到过农家自制的鱼竿，一个个都抢着尝试。萧楠也不管她们，放下东西, 她先把虾网撑开，用水浸湿, 然后抓了一把喂鸡的粗玉米面丢在里面。本来一般是用米糠，也就是稻子壳来钓的, 家里没这东西，萧楠背着她妈悄悄装了半斤玉米面拎出来。要是被看见了，指定得唠叨半天。 找了一个水草比较多的地方，慢慢将虾网放下去，浸湿的虾网像一顶倒扣的降落伞，等落到水面的时候，又摊成一块平布。因为两支竹篾交叉绑了一块大石头，不一会儿，虾网渐渐沉了下去。等到沉到水底，看不到一丁点网纱的时候，萧楠才轻轻将连接虾网的竹杆放在地上。 等个十来分钟就可以提上来，等得久一点的，半个小时也可以。 趁着等待的空隙，萧楠将勾着脑袋往水里瞧热闹的一种大狗小狗赶到不远处水库边缘的一块石头边。 萧楠用机关木仓一样的目光，在狗群里扫视一遍，看见脖子上的毛都虬结成一团的帅哥，很好，就拿它先开刀，总归洗过一两次，有经验么。 于是她纤指一指：“帅哥，跳下去游一圈再回来。” “汪汪——”干嘛啊？ 帅哥看看清棱棱的水，又看看萧楠。再一瞅到她脚底下的洗发露、洗脸盆，一脸懵逼。萧楠给它洗澡的时候它还小，又没有现在聪明，所以根本不明白萧楠想干嘛。 “下去！” “汪——？” 见帅哥不配合，萧楠上前直接伸手一推，肥狗下一刻就在水库里扑腾了，溅起朵朵白浪。其实，她还想一脚把她踢下去来着。 “汪汪汪——” 水里，帅哥不甘心的懵逼的朝萧楠大叫，这是干嘛？要杀狗啦？？ 见帅哥扑腾得差不多了，萧楠又朝它招招手，本来还有点小情绪的帅哥立马屁颠屁颠的游过来。典型的记吃不记打，看它这么配合，萧楠的语气也柔了下来：“乖，上来。” “汪——” 帅哥前脚支在岸坎上，噗的一下子就爬起来了。毛发上沾满了水，它感觉有些不舒服，刚准备甩甩身上的水珠，身子立刻被萧楠按住。紧接着身上就被抹上了一种很香很香的东东，像一只赋予了魔力的手，萧楠随意搓了几下，帅哥的黑毛就满是泡泡。 “汪——阿嚏！汪～” 帅哥狗眼里盛满了惊恐，打了一个喷嚏后，声音都变调了，它努力睁大绿豆狗眼，试图让萧楠看清它眼中的恐惧。可萧楠是谁，下定了决心，天大的事都给改不了注意的。不仅如此，她还使劲抠下黏在帅哥脖子上、尾巴上的苍耳子，一拽就拽下来一撮毛，疼得帅哥龇着宽皮大嘴嗷嗷大叫。吓得旁边围观的狗狗们趔趄着往后退散。 “小楠姐，你给狗狗们洗澡吗？”霍思思见鱼竿久久不眨，性子好动的她立刻坐不住了。正好听到帅哥的哀嚎声，几步跨过来。 看着明明已经不耐烦的帅哥，满身涂满泡沫，忍着剧痛乖乖的任由萧楠揉搓抠拽，霍思思羡慕得手都痒了，一股跃跃欲试的样子：“小楠姐，要不我也帮忙？” “那不行，”萧楠手上动作不停，想也没想的就拒绝了霍思思，“这些狗和你不熟，它们不咬我，不代表不咬你啊。” “那这么多只你要洗到啥时候？” 诶？这好像也是啊？目光瞟到不远处钓鱼的牛牙，萧楠就又开始拉白工了：“牛牙，快来给大灰洗澡。” “姑，洗啥洗啊，狗都不洗澡的。”村子里哪家的狗要洗澡啊，就他姑事多。显然，牛牙钓鱼钓的正起劲呢，一点都不想给他姑洗狗。 “来不来？不来下次不带你了啊？”萧楠也是没有下限，直接开始威胁起人家小孩来了。 霍思思羡慕得眼睛都红了，人家不想洗被硬拽，她是想洗不让洗。看到队伍中有一只个头相对较小的狗子，于是霍思思再也按耐不住了，“小楠姐，我洗这只，我就试试，好不好嘛？”说到最后，居然开始撒起娇来。 “哪只？” “这只。” 顺着她指的方向，萧楠看到是一只尾巴尖有一小撮黑毛的狗，是丁花。丁花平时都不太爱搭理人，除了萧楠，勉强给点面子给她，其他人一律不甩，是一只非常有脾气的小狗狗。 “这只不行，平时都不爱叫唤。俗话说会咬人的狗不叫，你别看它小模小样的，实则可凶了。要不你洗这只，叫丙花，是一只非常亲人又活泼的狗狗。”萧楠见霍思思实在想洗，就给挑了一只脾气相对较好的狗子。 可怜丙花，还不知道因为自己的好脾气已经被萧楠出卖了，此刻正勾着小脑袋，猩红的舌头掉出来甩着，幸灾乐祸的瞅着浑身泡泡的帅哥。 等搓得差不多了，萧楠让帅哥站在一旁，泡沫也没冲掉，准备让它泡发一下，去去污渍。 转过头又朝丙花招招手：“丙花，来，过来～”十足一个狼外婆模样。 “汪呜～”丙花嗷呜一声，不住往后退，舌头也不悠闲的甩出来了，这次换做它惊恐的看着萧楠。风水轮流转，这下帅哥顶着满身的泡沫，咧着大嘴，露出讥讽的表情看着丙花，哼哼，让你看笑话！ 见这套行不通，萧楠的声音更加柔和下来，唤它：“丙丙～过来～” 但无论是丙花还是丙丙，丙花狗都不买账，亏了她温柔摆给瞎子看。 左右唤不过来，萧楠耐性就告罄了，两步上前，伸手抓它。丙花一看她的动作，急忙转过身，蹬着四只小脚就要跑。可惜胳膊拧不过大腿，才跑了几步就被萧楠逮住了。 “哼哼，小样，你跑啊，你给我再跑啊～” 换来的是丙花凄惨的呜呜声，四肢无力的乱蹬着。 “小、小楠姐！”霍思思摸摸额头不存在的虚汗，无语道，“小楠姐，你知道你现在的表情像什么吗？” “像调、戏良家妇女的小痞子。” 萧楠：“……” 以为她想这样哦？罢了，小痞子就小痞子，现下还是先把狗洗了才是正事。 拎着丙花，萧楠就把粗鲁的往水里灌。可怜小家伙似乎是第一次进入水里，慌张惊恐得嗷嗷大叫，活像是要了它的狗命一样。 一旁的霍思思再次为这些小狗深深默哀，她从没看到过这样给狗洗澡的，就跟洗衣服似的，胡乱的揉搓乱抠。 等萧楠把丙花的毛发都打湿了之后，才把它捞起来。此时，丙花早已经吓得四肢发软，耷拉在萧楠手上，宛如一条死狗。嘴里发出低低的呜呜声，听着好不可怜。 萧楠将就着递给霍思思，瞧了她一眼：“喏，你不是要洗么？现在开始洗。” 闻言，霍思思战战兢兢地的伸手去接。 然而，异变就在此刻发生。 原本还耷拉在萧楠手上的丙花，像是使出了浑身的力气，张嘴就要咬霍思思。 与此同时，寂静的水库边上扬起了一道尖锐破音的女声。 还是萧楠眼疾手快，赶紧抓住了丙花，提着它的后脖子肉，高高吊了起来。 “汪呜～” “怎么了？怎么了？” 刚刚还在不远处安静钓鱼的张孝洋等人急忙跑过来，尤其是张孝洋，刚才那道声音明显就是思思的，急得额头上的冷汗都冒了出来，以为她出了什么事。 霍思思一脸后怕的木楞楞的站在一旁，捂着双手，惊惧的望着吊在半空中看起来一脸无害的丙花。呜呜，她这辈子怕是再也不敢养狗了。 “孝洋，刚刚丙花要咬我。”霍思思一见张孝洋，犹如见到了救星，双眼发亮。 “丙花是谁？” “它。” 众人都顺着她指的方向望过去，正好看到被萧楠揪着后脖子肉的丙花，正迎风招展。 众人：“……” “嘿嘿！”萧楠不好意思的笑了一声，她的确不应该答应霍思思的请求的，今天要是真的被咬了，那还真不好说。 这下，她谁也不敢叫了，得了，还是自己洗。 张孝洋实在不放心把他这个爱玩的女朋友搁这儿。这次没被咬，下次就说不定了。何况刚刚他的鱼竿都眨了，为了霍思思，他恁是放弃了拉杆。 可霍思思实在不愿意和她男朋友一起过去钓鱼，钓鱼实在太考验耐性了，不适合她。 她眼珠子囫囵一转，又一个注意冒了出来。 腼着脸，喊了一声正在给丙花打洗发露的萧楠：“小楠姐！” “大小姐，别，千万别洗狗了。”萧楠怕她还没死心，她也实在怕了，这些狗都只许她摆弄，于是率先拒绝道。 “不，我不洗了。是这样的，你不是在直播吗？要不咱直播洗狗？我给你拍。” “直播洗狗？” “对，你想啊，人家的狗狗都是弄到专门的宠物店去洗的，要么就是家里的浴室里，还没看过这么……奇特的洗浴方式。”本来她想说这么粗糙的洗狗方式的，但想想还是选择换一个词儿。 萧楠回想起这段时间，直播间的网友都在叫她直播点其他的，她一直都没找到机会，现下这个还真说不定可以。 低头看了一眼自己今天的着装，为了方便在水库边活动，她穿了一条短裤，上衣也是一件红色的Ｔ恤，头发被挽成一个丸子绑在头顶，脚上还拖了一双人字拖。萧楠忍不住问霍思思：“我这打扮妥当么？会不会太邋遢、装嫩了？” 邋遢？装嫩？ 霍思思无语的翻了一个大白眼，明明看着比她还显年轻，哪里老了？承认这话就是变相的承认自己也老了：“小楠姐，不用担心，放心，漂亮得很！” 说好之后，萧楠把手机递给她。谁知霍思思拒绝了，然后把自己的手机拿出来，还是某个大牌子。她边打开手机，边向萧楠解释：“我这手机的像素超好，拍出来的人美美哒！” 哪个女孩不爱美？萧楠一听她的手机拍出来好看，欣然答应。 可怜丙花身上的洗发露还没抹开，浑身湿漉漉的站在石头上。 以前陈亦松给她拍过视频，因此萧楠很快找到最好的角度就开始和直播间的网友打招呼： “哈喽！各位朋友们大家上午好！感谢大家的收看！” 刚上线还没一分钟，直播间一直提示着观看人数的增加。 “很意外此刻能看到我再一次直播了，没错，咱这次直播主题就是：农村是如何给狗狗洗澡的。” 话一说完，直播间瞬间热闹起来。有讨论她的，有讨论风景的，也有讨论狗狗的，甚至还有人讨论起了今天这视频的清晰度的。各种脑回路，萧楠算是见识到了。 萧楠当然没有忘记直播的主题，选了几个问题快速的回答之后，与手机背后的霍思思对视一眼，意外的，两人很有默契。 画面一转，镜头直接对准了两只“落汤狗”，两只狗的表情在镜头中也各有不同。 帅哥高傲的睨了一眼霍思思，准确的说是她手中的手机，肥肥的下巴高高抬起，然后脑袋一转，直接留了个后脑壳给镜头。 ——嘤嘤嘤，这狗好丑！ 显然，这是透过满头泡沫看到事物本质的厉害观众。 ——楼上的，人家叫帅哥。 ——…… 不明所以的人，还以为二楼在开玩笑，可是那些老观众心里头透亮，只是心里疑惑为何一段时间不见，帅哥更“帅”了？ 镜头又一转，丙花也被摄入其中。 它耷拉着双眼，一脸生无可恋。 与两只作对比，霍思思又将还没遭受“暴、行”的其它狗狗们拍了进去，惊恐的小眼神惹得直播间的人又是一阵猜测。 不过没让他们疑惑多久，萧楠的行动就直接给他们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哦，原来还能这样洗狗啊！ 简单做过介绍后，萧楠就开始“忙活”起来。 知道她的老观众，都晓得她的德行，做起事来极容易忘记自己在直播！ 萧楠从水库里捧了一捧水，浇在快要干了的丙花身上，然后大手一阵揉搓，又一只泡沫狗华丽丽的出炉了。 洗了它，接下来就轮到其它狗了。这次萧楠都聪明的没有再唤，盯上了那只，直接逮过来，勾起脚尖，一下子就把它送进水库里，别说，距离还挺远的。 等小狗奋力的划着狗刨式游到岸边的时候，身上的毛差不多已经全部打湿，还不用萧楠自己佝着腰去水里提，自己就爬上来了。 这次倒霉的是老大甲花，一只全身灰毛的狗狗。兴许是老大，平日里比较喜欢装稳重，被萧楠逮了，除了刚开始的时候尖叫了两声，其余的就默默任由萧楠磋磨，可惜它无神的双眼还是出卖了它。 于是，不出一分钟，又一只泡泡狗出现了。 远在里卧龙湾几千里外的地方，一个男子正搂着一只浑身雪白，白得发光的狗狗半躺在沙发上。他一手抚着狗，一手划着手机屏幕。突然，他视线定在了一个直播间的封面上：农村是如何给狗狗洗澡的？ 他低头看了看爱狗，想想要是它身在农村，这身白毛还能保住吗？于是手指轻轻一点，进了直播间。 很快，一人一狗就被直播的内容所吸引。 嗤—— “笑笑，幸好你不是生活在农村哟！”叫笑笑的是一只萨摩耶，有着著名的微笑天使之称呼，所以取了个“笑笑”的名字。 笑笑赞同的点点脑袋：“汪汪——” 太可怕了！ …… 依次轮着乙花、大灰，大灰是自己乖乖跳下去的，全程别提有多乖了。兴许是上次萧楠和陈亦松落水那次，跳下去游了一圈，习惯了；又或许是它自己以前就这样洗过，谁也不清楚。 等五只泡沫狗排排站的时候，萧楠才发现，好像少了一只。可是岸边早已没了狗影，除了这些泡沫狗。 “还有一只呢？” 萧楠对着镜头问后边的思思。 还没等霍思思回答，直播间的观众纷纷回答她“跑了”“跑了”。 “跑了？”萧楠眉头微挑，嘴角噙了一抹笑。一副淡定了然的样子，实则心里早已冷笑起来： 呵呵哒！长本事了呀。 霍思思捂住嘴，努力憋着笑，弧度太大，身子都有些发颤，手中的手机也跟着颤抖。画面一阵抖动。 好不容易忍住了，霍思思伸出一根手指悄悄指了指萧楠身后的一片草丛。刚刚萧楠洗得太认真，以至于谁都看见有只小狗逃了，偏偏她没发现。 萧楠淡定的往草丛里走去。 走到一个地方，站定。 突然，她露出一抹奇异的微笑： “小丁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