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一辈子不长的
手里拿着一张银行卡, 盘腿坐在沙发上和卡大眼瞪小眼,于高深紧皱眉头,开始思考人生。 细细咀嚼了几遍便签上的话,于高深脑子还是一片空白, 他怒骂了一句什么忍无可忍把便签扔了, 微低头又发现刚刚才被他重新扔在地上的衣服,重重的呼出一口气, 他才扶着腰任劳任怨地去捡衣服了。 藏青色的外套刚被颠倒上下的捡起来, 一张银行卡就“啪嗒”一下从口袋里掉到了脚边。 所以才有了于高深坐在沙发上和银行卡面对面思考人生的画面。 “这是我续接下来半年的房租钱,你收好。” “多少钱啊……” “五十万。” “哇……好多哇, 半年对你太不公平, 让你住一年……” “好。” “……” 明明这两天就到了这傻逼半年期限到期离开的日子了,怎么就那么不争气, 被区区五十万给收买了。 只是随着脑子里的这些声音,于高深好像还回忆起了似乎更加不那么友好的事情。 “……所以非常抱歉,我大概要趁人之危了……” “趁人之危?你……要上我啊?” “是啊。” “呵呵哈哈……来啊, 怕你……吗” “……” “啊――尼玛的离婚――” “结婚证少了一个,离不了。” “……滚尼玛的啊――” “……” 重重的从鼻孔处呼出一口气,于高深盯着卡,抬手遮住了自己半张脸,不忍直视地回忆着断片儿断掉的……上与被上。 “艹!”不知道静默了多久,于高深突然大骂一声,憋了许久终于憋不住的千言万语被他骂了出来,“五十万就把我上了?艹你妈的!!”可到最后, 连他都不知道自己到底骂了些什么,只知道,自己自言自语把想骂的骂出来心情好多了。 当沈扬推门而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于高深拿着一张银行卡嘴里却喊着他的名字,骂的正起劲。 门应“啪嗒”而开,于高深停止口干舌燥,转头目光幽幽地看向了依旧淡定如初地沈扬,顿时心里像点了一把火似的。 顶着死亡凝视,目不斜视地走到沙发边坐下,不等于高深再次开口骂人,沈扬就率先看着他道,“是不是想好对我负责了。” 于高深:“……” 这到底是个什么人!明明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对他来说好像根本就微不足道。 “呵,”于高深冷笑一声,扬手把银行卡摔在了他身上,尽量用带有怒气的声音说道,“半年期限明天就到了,今天,立刻马上搬出去。” 垂眸看了眼被抛弃的银行卡,沈扬推了推眼镜,淡然的捡起卡,直入主题道,“你放心,卡里的就只是房租钱,睡你不可能只有五十万。” 于高深: “ ……” 一不小心把他内心的想法给抖出来了。 只是怕他翻脸不认账,沈扬抬眼看他,又立马提醒他说道,“我看你大概回忆的差不多了,所以到底是谁骂我不要脸你应该还记得。” 于高深:“……” 沈扬: “ 房租的钱你既然收下了,就没有反悔的道理,所以接下来的一年期限,就从今天生效,你不能有意见。”说着又把手里的卡推到了于高深面前。 于高深:“……” 沈扬: “ 是你亲口承认的喜欢我,你还想推脱?” 于高深:“……” 沈扬: “ 一起睡觉我也征得你同意了,你敢不认?” 于高深:“……” 沈扬:“所以,你还有问题吗?” 于高深:“……” 是个人都会以为他造成今天的局面,会稍微遮掩一下,可没想到对方真的不要脸了到这种地步,全然可以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出这些话。 简单几句,于高深都没来得及反驳,也不知道怎么反驳,就赫然惨败。 “呵,”千言万语只能化为一声冷笑,于高深身体前倾,把手放在依旧盘腿盘着的膝盖上,他看着对方的眼睛,漠然的一字一句道,“沈扬,你到底是个什么人啊!” 听他询问,沈扬少有的正色了下来,他也直视着对方眼睛,良久才道,“喜欢你的人。” 话音刚落,于高深就微一凝眉,忙把眸子垂了下去。半晌,他不顾还发酸的腰猛地跳起来把人推倒,抓起旁边的一个抱枕刷地一下打在沈扬胸口上死死压住。 因为真的是用了全力的,沈扬被他压的闷哼了一声,眼镜腿都歪了一点,两人就着这个姿势半晌,最后还是于高深维持不下去了,扬起抱枕狠拍了一下沈扬脑袋,脸色发青恨声道,“你让我怎么跟我妈解释?!说跟我好了那么多年的兄弟原来喜欢我,现在还把我上了?!!” 在怎么说也是独自骂骂咧咧骂了一上午的人,郁结消散了一点,可就算心里不在那么憋闷,于高深没动手打人,也已经算忍到极限了。 抱枕在自己淡然的目光下拍到脑袋上,把头发拍成了凌乱形,沈扬也不在意,只伸手微微一动,把眼镜摘掉扔在了桌子上,转头用在没有一层薄镜片隔阂的真挚目光盯着于高深,他坚定的一字一句地道,“我去解释。” “……”扬起的拳头还没落下就生生卡在了半空,于高深满脸愤懑地盯着身下人,终是没下去手。 出气似的又拍打了一下抱枕,于高深撤回身体坐到了沙发另一边,他用手托住腮帮子,认真的思考起了他为什么会被上。 其实想想,他们两个真的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沈扬没被他爸妈强硬的带着出国之前,这家伙几乎每天都住在他家里,豪华的公寓对于沈扬来说全然是摆设,但于高深家却从此多了一个新成员。 先前回家过年,于母说他这么多年吃的饭都是沈扬做的,就算当时不信,可仔细想想,也完全说得过去。而且三年前沈扬是因为什么回来的呢,因为他失恋了,所以对方马不停蹄地从国外赶了回来。 如今想想,于高深就说怎么那时候他失恋沈扬却开心的像个傻逼,当时于高深也就只是以为他幸灾乐祸,大骂了他一通,没管其他的。 而且在往前想想,于高深刚谈对象的时候,第一个想告诉的人不是爸妈,而是沈扬那孙子。可他以为对方会为他开心的,没想到一听到这个消息,只换来对方一句,“我这边很忙,就算等你结婚了我也不会回去,等你分手再说。” 妈的,明显了这么多年,于高深这个智障愣是从来没往那方面想过,可昨晚事情一出,今早在一面对,于高深竟然也没觉得多难以接受。 毕竟婚都结了……还有什么比终身大事更大的吗? 余光扫了一眼坐起来的沈扬,于高深又气不打一处来,一伸腿踹了沈扬一脚,可没想到人没揣翻,还扯到了菊花,当即把于高深惊的吸了一口冷气,他看着被踹依旧面不改色地畜牲,大骂质问,“你特么想上我不是一天两天了!!” 沈扬整了整被弄乱的衣衫,转头看他,依旧特别认真道,“想上你确实不是一天两天,也就是我回来的这两年。” 于高深:“……” 好像不管什么样的话,从这人嘴里说出来都是那么理所当然。 “可是,”沈扬离他近了点,冒着再次被打的风险也在所不惜,他道,“我喜欢你却是已经十年之久了。” “……”很平常的一句话,在淡然不过的语气,像平常聊天一样,却让于高深的呼吸一瞬间屏住了。 被探寻目光盯的受不了,于高深拿起抱枕又拍了一下沈扬,耳垂发红怒道,“滚!混账东西,我信你才有毛病了,我拿你当兄弟你特么怎么对我的!” 怕他真的因为这个和他断绝关系,不管被打多少次沈扬就是躲都不躲一下,而且还很是硬气的又凑近了一点于高深,他推开被于高深放在中间隔开两人的抱枕,道,“你说过我很有主见。” 不知道他想说什么,于高深狠拽住抱枕还是被人抢走扔在了地上,不过感觉氛围不太对,他也就没吭声。 “所以你觉得如果我不想,他们能把我带出国吗?一个没养过我从来没尽过责任的母亲能带走我吗?” 一时之间没理清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于高深转头茫然的对他眨了眨眼,不过这次,沈扬也微垂了一下眸子,不在说这些有的没的了。 只不过没说完的话,想必不是真傻,都能想明白了。 沈扬十八岁那年出国,走的时候完全没有反抗的意思,当时于高深还很疑惑为什么他这次这么好说话,问他他也不说。而且几年之后回来的时候他妈妈可是痛哭的去拦都没拦住,那时候于高深又很疑惑沈扬怎么又不好说话了。 如今看来,沈扬一直都是沈扬。 因为当年不正常的喜欢,又因为当年自以为自己的不正常,怕给对方带来连自己都厌恶的感觉,怕对方知道后推开自己形同陌路,顾前顾后,一忍再忍,沈扬这才自己逼走了自己。 不正常的喜欢枷锁经过长达十年的洗礼终于见得天日,褶褶生辉。 于高深挪开目光又推了他一把,凶神恶煞道,“我管你呢,离婚!非离不可!!” 生活了这么多年早就摸清了于高深的所有习性,他说话越狠就是越妥协,沈扬勾起唇角,伸手拿起一旁的眼镜重新戴上,骚断腿不怕死的回怼道,“离不了。况且睡都睡了,你确定不要负责吗?就算你不要也没关系,我要,你总得对我负责。” “……被上的是我!我对你负责个毛!”斜眼看了看那个依旧面不改色还和他讨价还价贫嘴的傻逼,于高深真的再也忍不了了,面红耳赤地吼了出来。 可被如此大喊质问,沈扬还是淡定如初毫不变脸,只淡然的一勾唇,道,“上不上的,我经过你同意了啊,再说了……我也**了。” 于高深:“……” 再次斜眼瞅着不怕挨打不怕死的畜牲扯着淡笑离他越来越近,于高深就一阵蛋疼,突然,他啊了一声,烦躁的把双手插 . 进了头发里,发出绝望的闷吼。 “阿姨那里,我会去解释的,”二人静默半晌,沈扬大概觉得他是出气了,心里不再那么暴躁,这才缓缓伸手去抓于高深的胳膊,见人只欲拒还迎地抗拒了一下,也没真的反抗,沈扬又小心的上前一点一点抱住了他,轻声却坚定的一字一句道,“对不起,因为从小在这里我就只有你,对你产生了不该有的感情是我的错,可是如果你真的不喜欢我,我是绝对不会透漏任何心声的,昨天的事情也绝对不可能发生……没在你清醒状态下跟你说清楚,就对你做了那样的事情还是我的错,可我求你,求你这辈子能不能对我负责一下……一辈子不长的。” 说了一大通于高深一个字都没说,沈扬接着道,“以前喜欢你,是我不懂事,现在我懂事了,更喜欢你了。” 于高深:“……” 和这人朝夕相处了这么多年,于高深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听到了什么,直到感觉到那人抱他的力度越来越紧,他才猛地反应过来,被说的全身发抖。 结结实实被全数灌进耳朵的话恶寒了一把,于高深一下子推开他,指着沈扬的鼻子怒骂道,“你不就是怕被我扔出去吗?!少在这装可怜,说这些煽情猫哭耗子假慈悲的话!!你要是真觉得对不起我,那就去把婚离了,说不定我还能原谅你一会儿!” 果然,一提到离婚,刚还满脸悲情的沈扬顿时回归王者风范,他松开于高深,面无表情地盯着面前的人,于高深被他盯的头皮发麻还没开始新一轮的大骂一通,就听沈扬漠然道,“你太傲娇了。” 于高深:“……” 然后他仰起头看着沈扬起身,居高临下地看了他一眼,转身上了二楼,两分钟后那人下来,手里赫然多了一个红本本。 沈扬走到于高深面前站定,举起仅剩的一个结婚证,扎心断后路下结论道,“想离婚,你自己一个人跟空气沈扬离去!”紧接着就只听‘呲拉’一声,本来就是唯二,现在只剩下的唯一结婚证也被撕成粉碎扔进了垃圾桶。 于高深:“……” 抿唇看着被撕成一片一片的纸张,于高深再次思考起了人生。 只是思考人生的不止他一个。因为全天没课而在家待着的苏安落,叹息声是一声接着一声,太无聊了。 旁边响着不知道演了些什么的电视,苏安落斜躺在沙发上,仰头盯着天花板,怀里抱着个猫三哥漠然出神。 本来还在少了下巴的脖子处摸的起劲,不一会儿却突然停止了,没被伺候好的猫大爷抬起爪子拍了拍苏安落的手背,还很适宜的喵呜了一声,提醒他回神。 果然,软软的肉垫子踩了几下手背,苏安落又重重的叹息了一声,费力的搂着猫三哥爬起来,幽幽道,“三哥,你说你怎么不会说话呢?” 猫三哥:“……喵呜。” 仰起白毛大脸瞪着绿眼睛看着那张小白帅脸盯了数秒,猫三哥才挣脱怀抱踩着苏安落的肩膀撤着身子,在苏安落脸上轻亲了一下。 “……”苏安落垂眸看它,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没忍住低低的笑了出来。他把猫三哥放到沙发上,拿起外套直奔门口,边收拾边喊道,“秦姨我去信州了,下午和二哥一起回来。” 还在某个角落忙着的秦姨都没反应过来应一声,人就已经打开门跑了。 猫三哥:“……喵呜!” 白亲了! 学生在上课,上班族在上班,这个时间没多少人乘车,转了两趟很宽敞不拥挤的车到了目的地,苏安落快速下车,站在信州门前看了看。 仰起头直视最顶层,苏安落眼里出现了一丝狡黠,像迎合如今渐渐回暖的天气,他低头假咳一声,信步朝那走去。 “这位先生,请问您有……”刚到前台还没多走几步,一道不算陌生的嗓音就传了过来。 苏安落对她挥了挥手,向这个已经是第二次拦下自己的小姐姐露齿一笑,眼睛都笑弯了。 “啊……您是……” “姐姐,我能进去吗?”不等对方说完他就率先把话说了出来,看她还有些呆滞,苏安落微微一笑,趴在柜台上凑近小姐姐小声道,“我没有打电话跟他说,但我能进去的。” 语气不包含一丝询问的味道,完完全全就是告知一声的意思。 “啊,可、可以。”上次她直接阻拦,都已经被扣工资了,不过苏寄北没让她直接走人已经算是大发慈悲。而且自那以后苏寄北明确表示过,不管苏安落什么时候来,什么时间来,一律不能阻拦。 得到放行令,苏安落嘴角的笑更大了,他道了一声谢谢,这就想直接进去了,可这时,和小姐姐一起值班的另一个人看他们你一言我一语,最后一听这人都没有预约就要进去,当即一皱眉道,“不行,公司规定没有预约是不能随便进入这里的。”说完还很骄傲的仰起了下巴,总觉得她身在信州就比别人高了一等似的。 对于她的语气,苏安落不是很喜欢,可说实话就算是自家公司,也不能坏了规矩,苏安落顿住脚步,想着要不就不给苏寄北惊喜了,直接给他打个电话。下一秒就看小姐姐猛拉了拉旁边人的胳膊,又对苏安落一低头,恭敬道,“先前苏总交代过,小少爷来的话不用报备,她刚来信州还没两个月,希望小少爷不要介意。”说罢就又狠抓了一把并没有被她松开过的胳膊。 一句话让周围陷入了静默,本来就是和这个小姐姐见过一面,所以苏安落才愿意多说两句话,现在一被毫不掩饰地恭敬对待,苏安落又不适应了,他忙点了点头,说了声好,抬脚就想走。 可前脚还没跨出去,后脚就在听到不远处的一阵咳嗽声时再次停了下来。有什么东西抓住了心脏,苏安落疑惑的收回脚,转过身看向了不远处的休息区。 年过七旬的老人穿着信州特定的清洁服坐在休息区的一处角落,脚边放着工具,佝偻的背不靠着椅背显得更弯了,可能天气有些冷,他打开自己带的破旧保温杯喝了几口热水,但大概喝的有些快,他不可抑制地咳嗽了几声。 不知道怎么回事,耳边像突然响起了什么声音,让苏安落下意识皱紧了眉头,他的脚不自觉地朝老人走去,一步一步,虽慢但却毫不迟疑。 这个人他认识,上次在红绿灯路口处让他心有异样,还让他下车去寻找的老人。 看着不算远的路几步就到了地方,刚还不知道苏安落身份而好奇的几个人见到这一幕,也是在一瞬间噤了声,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 走到离老人还有一步之遥地地方站定,苏安落呼吸沉了一分,在老人低着头没有发觉他之前,苏安落就已经缓缓蹲下了身子,仰起头和老人对视。 他道,“老伯,你是在这里工作吗?” 一双膝弯渐渐弯下来,老人就已经发现了异样,此时在一听到有些压抑却极轻的嗓音时,他一下子抬起了头,混浊的双眼惊讶的盯着苏安落。 良久,他才猛地反应过来,扶着椅背想站起身道,“是小少爷啊,一楼的工作我都做好了,所以就在这里歇歇……” 他们两个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可小少爷的名称从老人的嘴里喊出来,苏安落心里止不住的难受,他急忙搀扶住老人的胳膊,又让他坐下来,笑道,“你别紧张,我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你很亲切,所以过来看看。老伯,你在这里多长时间了啊。” 一听他不是要追究自己的责任,老人这才重重的吐出一口气,缓缓的重新坐下来,道,“有大半年了……我在这世上也没什么亲人,要不是遇到苏总可怜,可能我现在也饿死了,毕竟我这个年纪,不管做什么别人都不收了……” 大半年了,他上次疑似遇到他,也有大半年了。一听是苏寄北把人带到信州的,苏安落又笑了。 虽然觉得那种感觉异常亲切,可苏安落知道他记忆里并没有这个老伯的面孔,最后两人又像多年未见的知心朋友说了些其他有的没的,苏安落这才站起身,不知为何他稍微鞠了一下躬,恋恋不舍地走了。 心不在焉地坐电梯到顶层,站在总裁特定的办公室门前,苏安落抬手敲了敲门,不一会儿就听到了里面一声清冷地,“进。” 连要给人惊喜都忘了,苏安落面色有些颓靡的推门进去了,又怏怏地关上门,喊了一声,“二哥。” 苏寄北:“……” 呲拉一声,手里的钢笔一顿,签名显然把字体签歪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大家支持,我心有阳光,不怕乌云,给大家鞠躬了!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