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今年的年过得比以往热闹些, 戚雪蓉赶在大年三十那天回来了, 郁谦在三十的后半夜从老家赶过来。那晚，姜雨一家还有戚然跟郁谦，就在小区楼底玩灯火烟花。 姜雨两手拿着玩具灯在人群里穿梭奔跑，小区楼底出来等跨年的人来了一波又一波, 诺大的广场里充斥着浓浓的新年味。 姜雨跟戚然转了一圈回到几个大人身边。 “爸爸，跨年倒数还有多长时间啊？” 姜时建正跟郁谦聊天，听到姜雨的询问笑着侧头, “不久了, 十几分钟。” 欧阳女士说：“你们先去外面走一圈，回来就正好了。” 姜雨转身问怀里抱了一堆玩具灯的戚然，“要去吗？” “我看外面有人卖地瓜，挺香的。”戚然说。 “那我们去吃地瓜。”姜雨说着把两人手上的东西往姜时建手里塞后，便拉着戚然往小区门口跑。 整个城市此时已经是白茫茫一片, 小区道路上的积雪被车轮子碾出了一道一道的痕迹，跨年夜出去逛街的人来来往往。 姜雨挽着戚然的手往前走, 边走边哼着小曲儿。 小区对面的商场广告装潢豪华又新颖, 硕大的广告LED灯将夜空照亮了大半。姜雨看到每个经过的人脸上, 都带着迎接新年的喜意。 “哇, 戚然, 前面有冰雕！” 姜雨跑过去, 在飞鹤冰雕面前转了一圈, 惊叹：“没想到这里居然有冰雕，戚然你快看看。” 冰雕上的灯光将这冰天雪地的寒意祛了大半, 围观的人聚集一帮又一帮。大人抱着嚷着要碰飞鹤的小孩在一旁看，而年轻的男女们则走上前，与飞鹤拍照合影。 商场里面播放着喜气洋洋的新年歌曲，就连平时广场中庭里，以简约风格为主的奶茶店跟小吃店都挂上了迎新的装饰品。 这是姜雨第一次在温暖包裹着的冰天雪地里过年，陌生的同时又有新体现的欣喜。 “戚然，你要给我礼物哦。”姜雨歪头看他。 戚然摸了下她的脑袋，“你想要什么礼物？” “什么都行吗？” 戚然点头：“嗯。” “那你背我，”姜雨指着前方灯火通明的小广场，“走这条路。” 戚然顺着笔直的大道往前看，尽头那里是个仅有寥寥无几个车子通过的十字路口。 一到过年，A城就空了一大半。 戚然在她面前弯腰，“上来。” 姜雨趴在他背上，脸贴着他的侧脸，“哎戚然，你这样以后会被我欺负的。” “那你让我欺负回来？” 姜雨：“你要怎么欺负我呀？我可背不动你。” 戚然没应，姜雨又问：“哎戚然，以后咱们结婚了，谁煮饭谁做家务啊？” 戚然：“请保姆。” 姜雨：“……” “戚然，我要重新审视咱们的关系。” 戚然笑了，“那我总不能让你做？” 姜雨不服气：“你可以做啊！” “我要出去赚钱养你。” 姜雨的气顿时消了大半，一股难言的甜蜜盘踞在心口。姜雨叹了口气，将头埋进他脸边，看着他沉静纯真的侧脸，突然就很满足了。 姜雨将他抱得更紧，“那你要努力点噢，我花钱很厉害的。” 戚然：“嗯，看得出来。” 姜雨噗嗤一笑，捏了下他的脸，“你真的是胆子大的都要上房揭瓦了。” “以后，你想不想出去上班，都由你。我赚钱回来，钱都交给你，你想去旅游也行，买衣服买化妆品，都行。以后家里跟孩子就交给你了。”戚然越说越煽情，姜雨的心此时软的一塌糊涂。 稀里糊涂的就傻乎乎的跟他规划起未来，“可就算你出去工作，也有下班时间啊。你下班回来不帮忙做家务吗？” “帮，我回家了，家务我来做。可我以后可能会变得平庸，甚至大器晚成，那时候我可能会经常加班，甚至会长时间的出差，你很可能会经常一个人留在家里，或许会很孤单，但是我再忙每天都会跟你视频打电话的。” “有了孩子后，我的工作可能会好点，也可能一成不变，甚至还会变坏。那时候，我可能因为长期应酬而变成了油腻难看的中年大叔，到那时候，我可能会为了家庭更努力的工作，我可能会变得很忙，可能会忙得分身乏术而无暇顾及你跟孩子。” “可是姜雨，只要有你在，再难的路我都能走下去。” “你怎么说这么煽情的话，我感动得都要哭了。”姜雨说，“再说你怎么可能会长残？你要是胖了，我拉你去跑步啊？你要是找不到好工作，我让我爸替你找，你总不会过得这么艰难的。” 戚然说：“我只是比喻。” 姜雨哼一声，“这种比喻根本就不恰当，如果你在职场里真这么艰难，我怎么可能把养家的重任放你一人身上。大不了我把孩子丢给我妈带，我也出去上班。” 戚然忽然笑了。姜雨被他笑得心虚，“你笑什么？” “我逗你的，我有钱。而且我很自信我不会长残，多年后，我还是像现在这么帅。” 姜雨切了一声，“真臭美。” “你看我爸，五十几了，还这样。”前方准备到尽头，戚然将姜雨背稳，慢慢一步一步往前走。“不过听到你要与我奋战生活的宣言，我很开心。姜雨，这就算是你给我说的甜言蜜语了。” 姜雨朝他脸上狠狠亲了一口，“你要是喜欢，我天天说给你听啊，还用这样的方法骗我。” “我没骗你，如果我只是个普通人，那就是我的生活。” 姜雨撇撇嘴，“那也没你想的这么恐怖，我爸当年比你还惨，现在不也上来了。凡事只要有心，大抵都不会很差。” 终于到终点，姜雨从戚然背上跳下，绕至他跟前，虔诚给他一个额头吻后与他五指并拢，转身往回走。 “好了，该回去跟他们一起跨年了。” 往回走了几步，何潇潇跟许久未见的贝婉言迎面走来。 姜雨第一眼就看到她们了，并且下意识就往戚然身后躲。 贝婉言瘦了不少，皮肤也黑了，平时刻薄的高颧骨在她稍黑的皮肤下显得柔和了些。可姜雨对她的印象依然停留在厕所的那一刻。 何潇潇看到两人的那一刻，脸上的笑缓缓淡去，贝婉言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面部是水一般的平静。 戚然牵着她往两人旁边走过，贝婉言突然叫住他们。 姜雨停下脚步回头看她。 贝婉言欲言又止，看向两人的目光多了几分挣扎的犹豫。 何潇潇开口：“戚然姜雨，新年快乐。” 姜雨回了一声你也是，就拉着戚然走开了。 贝婉言久久看着他们的背影，刚才一直堵在心口的气瞬间就松了。 贝婉言长长的呼了口气，看着两人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露出释然的微笑。 “戚然的爸爸是省篮球协会的主席。”何潇潇说，“是发生了那件事之后才知道的。” “是嘛。” 何潇潇见她语气平淡，不像是从前狂傲得无法无天的样子，便又多看了她几眼。“你……在那里好吗？” “说不上好不好，只是挺安静。” 静得她每每回想起以前的事，都觉得自己像个恶魔。 “你好像变了。” 那时的事，谁是线谁是风筝，两人心知肚明，可隔了这么些的日子，贝婉言早就没那心思去追究那些。 傀儡虽被控制，可终究是杀了人。 “我知道戚然跟我爸没关系，可那时候总觉得欺负他让自己变得强大似的，每次一看到他难受或者无助的样子就觉得很开心，如今想，那种想法真的很变态。” “我爸一直惦记着他妈那又怎么样？还不是娶了我妈……” 贝婉言看着夜幕里璀璨的城市，一转头，遥远的天际中，跨年倒计时的烟花在天幕中绽放。 那流光般的璀璨倒影在贝婉言的眼里，她微微一笑，对着天空说了一句：“新年快乐。” 姜雨跟戚然才到小区门口，就听到小区楼底下已经摆出了2018年的灯光数字。洪亮欢快的新年倒计时随着天空里的烟花倒计数响起，直到1字落幕，天空炸出一道绚丽的“欢迎2018”，人群里一阵欢腾。 所有人都兴奋得不住尖叫。 姜雨仰头看着天幕里的烟花，一转头，看着戚然沉静帅气的面容，她紧紧的抱住他，说：“戚然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戚然也抱紧她。 一段短暂而又快乐时光后，梦之队终于迎来了所有人都期待已久的全国联赛。 赛事启动那天，郁谦作为省队篮球协会主席在所有参赛队伍面前做了简短的演讲说明，再由主持人进行了赛事的规则说明跟比赛流程的安排后，省内的淘汰赛就缓缓拉开了序幕。 本省的参赛队伍挺多，为了省时，赛事组委会将各组参赛队伍分成六组进行比赛，梦之队在E组。 第一天的淘汰赛梦之队一共打了四场，每场均以高分得胜，下午收场时，戚然跟队友一起出球场，正好跟省队的球员碰上了。 郁谦被一群队员围在中间，说说笑笑，好不和谐。 “有主席这个大靠山背着真好，我看就算省队得不到冠军，也肯定有名额能进国家队。”简桓感慨。 省队里有个球员不知说了什么，郁谦开怀一笑后摸了摸那个球员的头，又跟他说了几句话，外人看着像是对那位球员很是喜爱的样子。 戚然看简桓一眼，没吭声，正要出会场，何永辉从一侧追了出来。 “郁主席。” 郁谦转头看去，戚然也停下脚步。 “我一看背影挺像的就追过来看看，没想到真是你。” 郁谦挑眉。 “郁主席，那我们先走了，今晚不见不散哦。”省队的队员说道。 郁谦冲他挥了挥手，一抬眼就看到了不远处的戚然。 戚然转身的瞬间，他冲他喊：“戚然，过来。” 何永辉目光微闪，看着戚然跟队员挥别后，朝他们走来。 “什么事儿？” “你们学校的何校董。”他指了指何永辉，而后又看戚然，“我儿子。” 何永辉的心一跳，可又很快恢复如常，“戚然在我们学校可是文体双优的好学生。” 郁谦唇角一勾，他看戚然：“今天表现很好，回去好好休息。” 他拍了下戚然的肩膀，又说：“淘汰赛不难打，若是不必要，你可以不上。” 戚然看他：“我知道。” “回去，好好休息。” 戚然没再说什么，背着背包往外走。 何永辉小心斟酌郁谦的心思，一直等他主动开口。郁谦玩味儿看他，“是不是很吃惊？我突然在大庭广众之下，承认戚然是我儿子。” 何永辉虚虚一笑，“不是，戚然很优秀，是很招人疼爱的孩子。” 郁谦听到他话里的“疼爱”两个字，轻嘲笑道：“何校董这话我听着怎么这么不舒服。” 何永辉忙解释，“之前的事是意外，我们已经深刻认识到了错误，并且正在加强改善学生的心理建筑，我代表全校诚心的再次向郁主席道歉，希望郁主席能给我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郁谦轻哼一声，淡淡瞥他一眼往外走，何永辉从身后追上来：“郁主席，您觉得今年我们学校有球员能进国家队吗？” “这要看你们学校的球队打得怎么样。”郁谦不理他，继续往前走。 “戚然呢？戚然有可能会进国家队吗？” “你似乎很关心这样的事。”郁谦回头看他。 何永辉直视他的眼睛，说：“我没有恶意，只是想把戚然打包成学校的招牌，这样对他对我们学校，都是互利共赢的结果。” “戚然有我，他不需要这些。” “可如果再次发生贴——” “你给我住口！“郁谦恶狠狠的指着他喝道，“你胆敢再提这事，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何永辉被他凶狠的目光吓到，一个唾沫顺着他的话吞回肚子里，脑子过了好一会儿，才想到不会激怒他的措词。 “戚然如果要走远，单单只有您的维护是不够的，我相信您不想再次看到那样的爆发事件，我可以让那件事不再被人提及，但是我有要求。” “你觉得我郁家积厚到此，只是运气吗？”郁谦丢下一句话后就走了。 而留在原地的何永辉看着他远去的背影长长叹了一口气。 自从校园凌霸事件后，学校的信誉是一落千丈……再加上有心人的推波助澜……简直是一地鸡毛。 第一天的淘汰赛姜雨没去看，学校那天正好有个语文竞赛，姜雨一出考场就赶紧给戚然打电话，得知第一天首战战捷后，她几乎是连蹦带跳的出了考场教学楼。 问了几句后，戚然要去洗澡，姜雨也就挂了电话。 一到高三部楼层，何潇潇跟几个女生连说带笑的走了过来。 一个女生眼神示意了身旁的女生，一群人看到姜雨后，纷纷停住玩笑，眼神怪异的从她身旁走过。 姜雨低着头，快速从她们身边经过。何潇潇叫住她，姜雨没停下脚步，反而加快往前跑。 欧阳昭一从教室里出来，看到她如此惊慌的模样，便问：“干嘛呢？怎么跑成这样？” 姜雨含糊回答：“刚才碰到何潇潇了。” 欧阳昭一往她身后看，“她找你麻烦呢？” “不懂，刚才突然叫住我，我吓到了，直接跑了。” “怕她干嘛，他们现在还火烧眉毛呢，现在网上一堆关于学校校董女儿在学生中分帮派等级欺负孤立别人的软文，评论很差。”欧阳昭一说着，又小心翼翼问她，“那个郁谦真是戚然的爸爸？” 姜雨把文具袋放桌上，“不像？” “眼睛跟嘴巴还有气质挺像的。”欧阳昭一说。 姜雨点头，“那就成啦！” 欧阳昭一唏嘘不已：“我就猜到戚然身世不简单，没想到爸爸居然还是个超级大富豪。” 说着，她又问，“可她妈………” 姜雨白她一眼：“那种事情戚然又没法选择，再说，戚阿姨现在已经找到自己的幸福了。他们全是和平分手。” “真折腾孩子。”欧阳昭一嘟囔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