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距离大年三十还有几天的时候, 戚雪蓉回家住了几天, 然后又带着员工去了趟国外进行春节前的旅行。戚然没去，与姜雨再次成为了对门邻居互相照应的“留守”高中生。 姜时建跟欧阳女士回了老家，姜沈欢跟朋友出去旅游了，而姜沈乐去监狱探视白衬衫。姜家只有姜雨, 跟肉松小黑一家人。 吃的问题不难解决。欧阳女士临走前，把每天该煮的菜切好配好放冰箱里给姜雨了，可就是煮的工作不好完成。 一大清早, 她蒸了几个粽子, 正要准备开吃，欧阳昭一给她打电话，说郑乾他们弄烤乳猪，问她要不要去。 姜雨手里的豆沙粽才吃了一半，惊道：“烤乳猪？” “对啊, 就在郑乾家，他们几个现在让人把猪清理了, 等会儿就运回家了, 你到底去不去？” 姜雨其实很想吃, 可一想到要换衣服, 又想到外面这么冷, 又有些退缩。 “可是很冷耶。” “我靠, 姜雨你事儿真多啊！就出来搭车那段路冷点, 半个小时就到那儿了。我跟你说啊，我可要去的, 虽然昨晚我熬夜到三点才睡，可为了吃这顿，我就算半死不活的爬起来，也要去。” 姜雨想了想，确实不该放弃享受美食的机会。“去的人都有谁啊？” “平常一起玩的，谭政，于涛，邓尧，杨天他们，哦对了方颖应该也会去，还有省队的几个球员，大概就这些了。” 姜雨一听她数的那些人，顿时就犹豫了。“这么多人。” 电话那端欧阳昭一长呼口气，好像完成了多麻烦的事儿似的。“好像有几只，人少吃不完。” 姜雨拉开厨房的拉窗往外看，天空已经没再飘雪了，外面晴空万里，只是寒风依旧刺骨。 屋外的冷风呼啦呼啦的灌进来，姜雨受凉打了个喷嚏后又赶紧把窗关上。 “外面没下雪了。”姜雨揉了揉鼻子，把手中剩下的一点粽子吃完。 “是没下了，今天好似有太阳，不算冷，出去走走晒晒也挺好。”欧阳昭一说，“我换好衣服了，你要不要去？” 一想到要换衣服，姜雨有些犹豫：“我想想。” “可别想太久，我在郑乾家等你。” 挂了电话，姜雨也吃饱了，看着蒸锅里的两个粽子，姜雨想了想，找了个小袋子装了拎出去敲开戚然家的门。 戚然也才刚起，发丝凌乱目光迷离，一看就是没睡醒的样子。 姜雨跑进去，将粽子往他们家桌上一放，直接一屁股做沙发上，她摇了摇腿，看他：“戚然你昨晚几点睡的？” 戚然困意满满的打了个哈欠，说：“一点多。” 姜雨扭头看一眼身后的大挂钟，一字一句地说：“现在十点了。” 戚然迷迷糊糊的走过来，靠在姜雨身上，“可还是很累啊。” 姜雨歪过头看他，在他脸颊亲了一下，“又看球赛了？” “嗯。”戚然含糊不清应了一声。 “还有一个多月就要比赛了呢。”姜雨的心情有些复杂，转眼就要高考了，时间过得好像很快，但又好像挺长。 “对啊，要比赛了，我有点紧张。”戚然睁开眼，清澈透明的眼睛里，他黑黑的瞳孔快速聚焦，表情有些迷茫。 姜雨笑：“你不是说不紧张吗？现在又反悔了。” “最近网上一直有人在猜测今年的冠军，我发现很多人都不看好我们啊。” 姜雨不以为然道：“这网上的猜测能信吗？越是不看好的就越厉害，你们那是韬光养晦，只待一飞冲天。” 戚然笑了笑。 姜雨拍了拍他手，“去洗漱，我给你带吃的了。” 戚然慢悠悠的往洗漱台走的时候，姜雨问他：“欧阳跟我说郑乾他们在烤乳猪，咱们要去吗？” 戚然拧了牙膏，说：“去，我们约好赛前还要比一场。” 姜雨一愣，“那不是要带一堆人过去？” 说完，她自己又嘟哝：“也不知道他准备了多少头乳猪。” 戚然跟姜雨到的时候，他们也才把猪弄回来，就在他们家的花园里摆的架子，三头猪串着放在架子上，地下还没生火，一帮人围在一起，有的拿手机拍照，有的则是百度找做法。 陈姨跟郑妈妈忙前忙后的端茶布置台桌跟位置，郑妈妈从房里拿了几个凳子出来，看到门口站成一团的姜雨几人，笑着招呼：“姜雨，进来快进来。” 以前来时觉得挺大的花园如今塞了二十几人，乍一眼看着有点人山人海的赶脚。 郑妈妈把姜雨拉过去，扭头冲另一堆人里喊：“郑乾，姜雨来了，你在干嘛呢？” 郑乾不耐烦道：“我这不是在研究做法吗？她来了你就让她坐着呗，咱们家她都熟成哪儿样了。” 郑妈妈啧了一声，“你这孩子，到底脾气像谁呢。” 说着她回头看戚然，“你就是戚然？我看你就觉得比我们家郑乾顺眼。” 周围的人一团笑，郑乾得声音穿插进来。“妈，我还没聋呢。” 郑妈妈没好气道：“就说给你听的。” 郑乾没吭声，半会儿回头看到戚然身后的一堆队友，下巴一扬，“人挺多的嘛。” “既然你做东，来人自然要多点。” 郑乾朝身旁的队友笑，“戚然，老朋友了，大家比过，都认识了啊。今天一场，之后就是赛场见了。” 郑乾嘴角一勾，看着戚然的眼睛：“我很期待呢。” 戚然：“彼此。”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轻怼过去后，就开始入桌。省队的人在一方，梦之队在另一方。 中间位置是闲散人员，欧阳跟方颖就在里面。 发带男也在人群里，他盯着戚然满脸恨意。戚然不明白他这恨意哪儿来的，只能装作没看到一样跟身旁的姜雨还有简桓聊天。 听说谭政的大学女友也来了，姜雨在人群里看了一圈，终于看到一个能对得上号的漂亮女生。 她头发染成了现如今很流行的绿豆色，一个可爱的丸子头扎在头顶，脸上带着妆，外套是一件军绿色的棒球服，指甲是姜雨不常见的深蓝色。 她皮肤很白，转头的时候，那脖颈处如开了缝的光，白得晃眼，跟戚然有的一拼。 女孩顺手从桌上拿起两罐酒，一左一右分别丢给谭政跟郑乾，郑乾没想到她会丢酒给他，没伸手，酒罐直接丢在了脑门上。 郑乾一句我靠是谁，看着那罐躺在地上的酒罐后抬头，谭政耸了耸肩，女孩捂着嘴笑：“你自己没接到的。” 郑乾不经意的翻了下眼白，继续弄乳猪。陈姨端着一堆佐料出来，把围在乳猪旁的几个男生推开：“你们玩你们的，我来做就行。” “陈姨你会做不了？”郑乾不确定问道。 陈姨：“就算不会做也应该比你们做的好点。” 郑乾拍拍手起身：“那就靠您了啊，肚子饿扁了。” 几个男生入桌，吃了点点心后便有人提议玩游戏。 一听到玩游戏，姜雨直想翻白眼，因为太土了！ 虽然土，可还是有人玩啊！郑乾一听到玩游戏就兴奋得不得了，像猫见了小鱼干，就差脑残的原地拍掌欢呼了。 决定游戏前，郑乾特意数了下在场的男生女生人数，发现人数正好相等，都可以凑成一对，便想出了男生单脚背着女生推人的游戏。 这个游戏一出来，有人就不乐意了。这人要得怎么选？男选女？女选男？要是两男看中一女，或者两女看中一男，怎么办？ 郑乾直言简单，人群里选出男女各自看对眼的，跟成对的，互相看不对眼的，不参与游戏。这话一说，大家都沉默了。 姜雨压根就对这幼稚的小游戏没兴趣，跟戚然正津津有味的吃小吃水果的时候，郑乾突然点他们的名。 姜雨疑惑看去时，已经有不少人站起来了。 呃，规律就是——男女男女男女男女……呃，还有男男。 “姜雨戚然快来啊！”郑乾冲他们招呼。 “我不玩啊！等会要摔伤了多耽误联赛啊！”姜雨切一声道。 “一个小游戏不碍事，”郑乾说，“赢到最后有奖励啊，我这里有两张AA影院的贵宾卡，谁赢就给谁。” 姜雨不屑，“贵宾卡不还得出钱。” 郑乾看她几秒，说：“一个月五场。” 一个月五场！姜雨吓得赶紧丢掉手中的水果跟饮料，拉着戚然挤进人群里。 郑乾把口袋里的两张白底黑字的贵宾卡放在桌上，他拍拍手，“好了，各位，请两两站好，我们给大家做好编号。” 省队几个男生都上了，剩余的仅有几个，梦之队这边呢…… 欧阳昭一跟简桓搭伙了，而后面呢，是小猴子跟泰山…… 泰山一脸的不情愿，小猴子装作很亲密的样子搂住他如铁般的胳膊，甜甜腻腻的挨在他身边。 “泰山，你要加油哦。” 他这捏出的男性娃娃音差点让泰山情不自禁挥出手中的拳头，他恨恨看了小猴子一眼，抿着厚重的两张唇瓣直直往前看，这才将想揍他的冲动忍下。 姜雨笑嘻嘻的看着小猴子，“不错哦，很嗲。” 小猴子冲她眨了下眼，用从没有过的和善语气说道：“哎，等会儿，别自个儿冲过来，知道吗？我们美女与野兽的组合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说着，他捏了下泰山的大肌肉，还伸出食指指了指戚然的瘦身板。 姜雨哼一声，“小气包，才不让你赢。” 有了小猴子跟泰山这突兀的组合，省队跟梦之队的其他人也开始蠢蠢欲动的加入了。刚才作为观众的那一方人马顿时一片空旷，那里只有～刘宇，跟两个女生。 游戏开始的时候，戚然背着姜雨躲在旁边看，直到人群中的组合倒了大半，才开始慢慢移动。 姜雨紧紧搂着戚然的脖子，贴在他耳边告诉他应该先“处理”哪一组。 谭政背着女生在人群里摇摇晃晃，眼看就要失败，戚然缓缓跳过去，正想从身后来个出其不意的一撞，突然有一股大力从身后冲来。姜雨吓得一声尖叫，戚然稳住脚往旁边一跳，一回头就看到了发带男。 发带男后背的女孩子脸涨得通红，她跟发带男说，“我们还是去另一边。” 发带男没理她，对着戚然就冲过去，姜雨吓得半死，两只脚紧紧夹着戚然的腰，不停的在他耳边唠叨：“他来了！他来了！” 戚然背着姜雨往前跑，来到中心位置时，对面一组男女也正朝他们而来，就在姜雨准备落脚认输时，戚然一个转身往旁边一躲，发带男跟那组人迎面相撞。 两方人均输了。 戚然正好撞在了及时赶来的泰山身上，姜雨的心依旧挂在嗓子口，甚至在看到小猴子一脸胜利者的模样，都没心思再去打趣。 “好险，咱们先躲起来。”姜雨说。 人群中的泰山像个铁做的大机器，一路过去撞输了不少人，背上的小猴子高兴得手舞足蹈，那架势给他面旗都能给他摇出打仗的气质。 人越来越少了，眼看着泰山越战越猛，很多人不敢上前送死，便躲在一边商量着如何合伙将他弄输。 戚然跟姜雨也在其中，只是两人都没插话。 就在他们准备行动时，戚然说：“他输了之后呢？你们不还得继续比？那还不如先躲着，等他把剩余的人消灭了，再耗到跟他决斗，那至少还能占个第二名的名额。” 众人一想，确实如此，便又不敢上前了。 合伙围剿的计划因此失败。 姜雨咧着嘴在他耳边轻声说：“戚然，你好聪明，咱们等泰山把他们消灭了，再做捡漏王。” 她柔软的唇部一下一下轻点在他耳边，气息也是软软的，戚然只觉得身体里像燃了一团火，烫烫的，热热的。 剩下的人不敢轻举妄动，戚然背着姜雨远离他们，去了稍远地方时，泰山背着小猴子像一尊雕像似的堵上去，人群一哄而散，有些女生吓得直接从男生背上跳下，尖叫连连。 如此一来，竞争对手又少了几个。 戚然继续远离他们。 泰山不会选择他们当做对手，这是毋庸置疑的。而围观的人也不笨，一开口就指出重点。 “他们是梦之队的，你们跟着戚然，胜算大点。” 姜雨的心一突，抓紧了戚然的肩膀，随着他往前冲。正要回头看人都追到了哪儿，后方突然有人撞了上来。戚然身子一歪，紧紧抓着姜雨的腿边往后退边稳住脚。 形势已经很危急了，郑乾这厮居然在场外火上浇油：“赶紧啊！再来一击戚然就要下来了！” 姜雨急得暴骂：“去你的郑乾！” 没人过来撞，郑乾又在一旁加码：“赶紧的，限定时间还有三分钟。” 看着人群里犹犹豫豫的人，郑乾哭笑不得：“你们一组人上去撞一下他们就输啦！” 方才撞过姜雨的男生正要上前，戚然突然开口：“你要是撞了我，后面就会趁着这个时候偷袭你，把后背留给这么多敌人，你自己想想。” 那人停住脚步，苦笑的看着周围一群起哄的男男女女。 戚然跟姜雨终于有了喘息的机会，而这时候泰山开始像老虎捕食一样狂奔起来，将整个场面弄得是鸡飞狗跳，人心惶惶。 戚然很小心的跟在泰山身后寻求庇护，终于只剩下三组人的时候，另一组开始针对起戚然跟姜雨来。 明眼人都猜到的呀，泰山不会对付戚然，那既不能守株待兔等他们联手，也不能选择泰山当对手，那么就只能选择直面戚然跟姜雨了。 若是他们出动出击击败戚然，那么最终结果虽然会输，可终究还是能拿到一张贵宾卡的啊！ 贵宾卡才是他们不遗余力的参加游戏的意义。 就在戚然跟姜雨准备被追上的时候，泰山冲了过来，挡住了那人的撞击。 姜雨虽然躲过了大部分的撞击，可小部分还是没能幸免于难。在他们两方人输后，他们也输了。 最终结果是，戚然姜雨这一组与另外一组获得了贵宾卡。 小猴子有些遗憾，可也没说什么。换做是他，他也会在那个时候帮助戚然。虽然，他有时候会跟他顶嘴，有时候他也会不礼貌，可戚然是队长啊……他们的队长。 赢了贵宾卡，姜雨很高兴。后面，她把卡给了戚然，当作队里的共同财产。 最后，两队的赛前最后一场比赛没能比成，吃烤乳猪的时候，不知是谁叫来了一堆酒，一群人吃完喝完也差不多醉了。 他们从白天吃到晚上，回去的时候，戚然几乎是走不稳了。 省队那帮人玩得太嗨，一群人拿着酒就过来堵人，戚然几杯下肚就已经脸红了。 从郑乾家出来去搭乘地铁时，简桓这个二愣子带头唱了一路的国歌。 戚然跟姜雨回到小区门口时，正好接到了郁谦公司工作人员的电话，说戚然有份礼物送上门了，问方不方便接收。 姜雨跟戚然回到家门口时，看到那比人还高的大纸箱顿时都愣住了。 郁谦给戚然送来了什么东西？？ 工作人员抬进屋里后就走了，戚然跟姜雨两人围着大纸箱转了好久，始终没敢将它打开。 用姜雨的话就是：“没准里面有陷阱呢？那种一把箱子打开，里面就挥出拳头的那种恶作剧的东西。” 最后姜雨找来了凳子，放在桌上，她站上去让戚然扶好凳子，她才剪开箱子侧面顶部下方的位置，突然看到透明的充气包装袋里，隐隐透出一抹艳丽的红色跟蓝色。 姜雨使劲儿的把那东西拨开，突然就对上了一双凛冽又冷酷的眼睛——这是一个机器人。 姜雨微俯身，轻轻拍了一下戚然的手，“好像是个机器人。” 姜雨赶紧下来，两人合力把箱子打开后，一个威风凛凛的擎天柱傲然屹立。 姜雨咽了下口水，仰头看着帅气的擎天柱，说：“郁叔叔莫不是老年痴呆症了？怎么总是送这些小孩子的玩具？” 戚然没说话，视线从擎天柱的脸上下来的瞬间，看到了它脚边的纸条。 上面有他的电话。 戚然没有立刻把纸条拿起，他走过去，抱着擎天柱的腰，眼眶湿润。 “因为这些东西，都是以前我想要的。” 他在弥补他的童年。 可是，他怎么这么难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