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旦角只戏曲中的女性形象,可分为青衣、花旦、刀马旦、武旦、老旦、花衫等类别。其中花衫最为特殊,自王瑶卿先生始,他融合了青衣沉静端庄的风格、花旦活泼灵巧的表演、刀马旦的武打功架,创造出了一种唱、念、做、打并重的旦角行当。李清婉就是后来当时这一行当的杰出者。” “李清婉生得美貌,天赋上佳,却吃得苦,几岁开始吊嗓子,十来岁就上台磨砺各种功底。”齐芸说到美貌,眉眼低着在画卷上一扫,画上女子果真美得让人惊心动魄,但齐芸心服的却是这女子品性,“李清婉十五岁开始扬名,戏班子游历各个城市摆场。” “那个时候时局虽乱,但是这些戏班子得了上面人的喜好,来往方便。不过唯一不好的一点是,经常有人想要娶戏班子的角儿做姨太太。有些人看双方情愿与否,有些却是蛮横得很。李清婉在曲市大演出时,就被一位少帅给盯上了,李清婉独身从那少帅府里逃出来,三日封城都没有找到她。” 齐芸说到这,微微叹气:“第四日找到了,几个大头兵在街头凌|辱几个小姑娘,被李清婉一杆花枪挑死三个,一战后她跳河而去。当时事情闹得很大,画刊上报纸上都是谴责民不聊生的,那一跳起码给曲市百姓换来了三年安定。” 齐芸看向赵雪槐,眼中含笑:“你看,这女子事做得是不是比她生得还要美。” 赵雪槐点点头,问:“那后来呢?她怎么到了昆市。” “那又是另一段佳话,李清婉投河后,被爱慕她的赵成安救了上来。那赵成安也是个痴的,之前还为了李清婉去学过唱戏。人人道他怕是傻的,李清婉绝对看不上,但机缘巧合,两个人就成了。” “因为赵成安是昆市人,所以两人就来了昆市成婚,而后安逸度日。其后是听说李清婉早年投河积了旧疾,天妒红颜,早早去了。”齐芸面露惋惜。 赵雪槐就知道后面这一截不对。她说道:“我今天见到李清婉了,这画便是她留的。” “……” 齐芸看着赵雪槐,一脸惊色。 “多宝阁郑家一个人拍戏,拍的就是李清婉的故事。电影拍着拍着闹鬼了,我去了才知道那个鬼就是李清婉本人。她当时因为没有孕子,被她婆母谋害,埋在一棵树下。时至今日,才意外醒来,但一切都不复存在。”赵雪槐将自己的经历道来。 她点出齐芸理解中不对的地方:“李清婉后来,并不是天妒红颜,只是没遇着对的人。当时那个赵成安或许对她好过,但后来生活一磨,哪还有之前的恋爱时的心思。” “竟……竟然是这样。”齐芸觉得意外至极,她知道的事其实也是听前人说的,只是没想到事实离人们知道的差那么远。 齐芸苦笑道:“这还不如当初直接殁在河里,生活总是这样磨人。” “人啊,都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尤其女人,总是为难些。”齐芸又道。 赵雪槐笑语:“你还不如说那些男人变得快,说了的话临到头了,总是会改变。” “不能一棍子打死,你现在尚是年纪轻轻,还有更好的等你呢。”齐芸听赵雪槐这话,想起这丫头上一世,眼里掠过心疼。 “那倒是不用怕的,一双火眼精睛!”赵雪槐笑着指指自己的眼。 懂了相面识人,可不是堪称火眼精睛,妖魔鬼怪都现于这一双眼下。 不过适逢其会,赵雪槐眼前闪过一双麦色的胳膊,青年的脸也一晃而过。 赵雪槐楞了一瞬,倒也没多想什么。 给云省这个特殊协会干完了活,赵雪槐去玄青会的名额才算安稳。 初五就要出发去泽市,时间很紧。齐芸给掏着老底,给赵雪槐准备了一些东西,其中一样法器罗盘,价值千金。 不过弟子就是弟子,对着小兔崽子总得割肉。齐芸叹口气,把东西给塞进了赵雪槐去的大包里。 临到了初五的早上,大清早车就来接赵雪槐。 齐芸站在门口送,赵雪槐背着大大的包袱,很突然地给了齐芸一个熊抱。 少女鸡蛋儿似的脸颊蹭了蹭,蹭得齐芸心头都是软的。那一刻,齐芸总算是懂了气旋子护短的心思哪里来的。不讲理就不讲理,有些时候讲不了理,谁让心都是偏的呢! 车子驶过巷口那一刻,齐芸整个人松了下来,无精打采。 赵雪槐看了好一会窗外,才把雏鸟外飞的心思歇住。 反正这一回老太婆不会跑,她应该不用太担心…… …… 火车站,协会为了一众弟子外出包了车厢。因为是在公众场所,各门各派弟子都做了便装打扮。 上回说了,参加玄青会的弟子都是二十五岁以下的年轻人,这使得云省包的这一节车厢都是小伙子小姑娘,一上来就闹哄哄。 夏季山戴着顶小帽,感觉自己被挤得像咸菜,左右再来块饼子,就可以夹着自己吃掉了。 突然,他眼睛一瞥,瞥到了坐在后面一点安静的少女。 然后夏季山就麻溜儿地挤到了赵雪槐身边,嘿嘿笑着打招呼:“道友好!一别好几天,你近来可好。” 夏季山打这招呼,纯粹是看着实力强大的道友想抱个大腿,免得自己再来玄青会上被欺负。 再者夏季山看罗定海和沈定山他们不爽,赵雪槐打趴过罗定海,那自然定位是蹭蹭地往上涨。 看着热情但是隔了两拳宽的青年,赵雪槐觉得这小伙子还挺懂事。她笑着道:“夏道友好,你们观里的不用坐一起吗?” 往其他地方看,各门各派的已经在招呼各自门派的人坐一起了。赵雪槐这里,是郑濂带来的人说可以让她坐的。 夏季山拉拉自己的帽子,解释道:“这个没有硬性要求,我们观里最松,都没几个人愿意过来。” 就在这时,有一伙人挤了过来,一个微胖的青年一屁股坐到夏季山旁边。兴许是嫌弃夏季山占的地方多,那人嚷嚷道:“道友,你往里挤挤。我坐不下了。” 夏季山道:“里面是女道友呢,不好冒犯。这位道友,你坐对面成吗?” 这微胖青年叫郝升,家传的一手功夫,但是人懒不爱动,上个车挤得他都累了,哪里还想挪动屁股到对面去。听说里面坐着个女道友,郝升抬头瞄一眼,意思意思一下。 一眼后,郝升立马挪着屁股到了对面,憨笑着道:“哎呀,这位道友好。我名郝升,家父郝贵。” “郝道友好,真是好名字。”赵雪槐夸道。 夏季山插过去,握住郝升的手,热情地晃晃:“郝道友,我是山阳观的夏季山。去年郝道友可是一战成名,百年老鬼,被你活捉了!” 郝升面上带笑,瞥对面好看的女道友一眼,见对方面不改色,便一本正经地吹嘘起自己:“去年那一战都是过去的事了,那只百年老鬼在我爹的教诲下已是去投胎了,算是积德。说来今年我也颇有收获。” 夏季山看对面道友那容易出事的眼神,忍不住替他操心。但是想着自己不说话,这道友怕是会得罪勇猛的赵道友更快,夏季山好心地接话:“不知郝道友今年去了那些地方?小弟还没出师,师傅都不让我随意出门,每日在观里扫地打坐,功力虽然有所长进,可是见识却不涨分毫。” 夏季山真诚的表情得了郝升一个“兄弟你很懂事”的眼神,有了台阶,郝升的正式吹嘘之路开始:“那要从今年的年初说起。” “今年年初,我奉老父的命令去一个老村,那村里竟然有一座上好的升水坟,可是那生坟被泄了阴气,我引得山灵水精,方才将哪一方生坟修补好。” “郝道友真厉害。”夏季山听了第一波吹嘘,面上冷了三分。心道:你个娘,还引山灵,你老爹都做不到。 若说郝升嘴上本事有三分,那他嘴上功夫有十分。郝升脸不红气不喘地又接着道:“五月的时候,你们知道。边境那小市,其瓦市出了个年轻的术师解了黑木之毒,我心中佩服前去拜访。” “后来我遇上那道友,我们论道三日,那位道友确实是让我心中一惊;不过后来我们比斗,那就是小子更胜一筹了,百招我就放倒了对方。” 夏季山面色微变:大兄弟,这个牛逼,你吹过头了? 郝升又道:“再往后半月,边境那道祥光两位道友可是知道?” 听到祥光,郝升旁边和后面的年轻人都倒转了头,紧盯这胖子看。 他们都心里惊奇,师长们不是说那得了祥光的人必然出了极大的代价,肯定是个老头。竟然会是这么个胖子,胖就算了,对方还这么年轻! “道友厉害!” “对啊,那道祥光道友如何得的?” 好奇者众多,众人纷纷把头转向郝升这边,看看这厉害的人物长个什么样。 郝升摸着下巴一笑:“那是小可侥幸,追杀了一个泰国来的术师。那人做的坏事多了,惹得天怒人怨。” 夏季山看向赵雪槐,突然问道:“唉?我记得赵道友不是其瓦市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