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5章 无耻的嫖娼记
第二天,肖向民召开了个案情汇报会,黎贯煌、周昌旺和张万方、张铁和公安负责刑侦的同志一起参加。
张万方先汇报。情况基本没什么变化。
周昌旺汇报说,已经派人到久远县去认人,本来他也想去,但因为临时市里有个政**议要开,他就没去了。
“向左中被人下毒得到了省、市法警的进一步,已经确实为服食氰化钾死亡。但省市两级对我们现在认定是他杀的,觉得还为时过早,建议我们暂时还是以不排除他杀可能进行定义和调查,以免误入岐途,造成不必要的警力浪费。”周昌说,“省市方面认为,也不能排除是向左中自己事先准备了毒药,趁看管人员不注意自己下毒。我们认为还是以初步判断为他杀来处理,等久远县的人回来,再考虑下一步行动计划。”
张万方听了不高兴地说:“事情明白在那里,怎么可能是他自己下毒自杀的呢?何况,在立案调查后,对向左中进行隔离审讯时,我们对他进行了搜身,并且拿了新的衣服让他更换,他根本就没有机会挟带物品进入到隔离审讯室里。要是说可能,我想只有一种情况,就是有人在他被隔离审讯时,从外面把毒药传递给了他。”
周昌旺忙解释说:“张记不用不高兴,省市公安系统的意思也没有怀疑你们工作没做到位。只是认为在案情还不清楚的情况下,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发生,任何疑点都可能存在。”
肖向民说:“昌旺同志说的对。我们现在还不能往一个方向去钻。万方同志,你们不要去计较这些小节,你们的工作是有目共睹的,不会被抹杀的。这起案件上,你们之间一定要紧密配合才行。贯煌同志,说说你的看法吧。”
黎贯煌清了一下喉咙说:“我还是坚持我的三点要求:一是昌旺同志那边还是尽快查明久远县抓获的人是不是就是下毒的凶手;二是我认为也不能排除毒药是纪检人员利用职务之便传递进去的,或者说就是纪检人员下的毒;三是我觉得纪检人员应该从这个案子中撤出了,不要再插手这件案子,全权交给公安按刑事案件处理,调查范围不要再搞扩大化了。
“向左中同志现在已经死了,他在机关工作也有二十多年了,一直勤勤恳恳,任劳任怨,我个人坚持认为即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拔款返点、小金库的事每个地方都存在,市里也存在这种现象,实际上,向左中这样做也是向市里学来的,而且他也是为了方便我们县里领导开展工作,没什么不对的。我看实在是就没有必要揪着这件事不放了。”
“黎县长,你这样说,是不是觉得我们纪检的人才是真正下毒的凶手?”张万方不高兴了,鼻子轻轻哼了一声说,“黎县长一直认为我们是向左中中毒身亡案件中最有可能作案的人,而且一直反对我们纪检人员继续就此案调查下去。难道仅仅是因为出于为了对向左中生前对湖海县做出的贡献的回报吗?
“至于说,小金库和拔款返点的事,我个人觉得这是严重违纪甚至可以说是违法的事,要是查这件事,就是对向左中揪着不放。我觉得就应该揪着不放。
“这些小金库的钱都是谁用的?都用在什么地方?不查清楚,那岂不是说,以后每个单位都可以有自己的小金库,一些人想要怎么花公家的钱就怎么花吗?这种行为难道不是一种严重的腐败行为?
“还有拔款还点,按黎县长所说的,本来定下的应该只是每笔百分之十,可向左中竟然私自提高到百分之十三和百分之十五,那么,这百分之三或者百分之五是不是进了小金库,还是进了向左中自己的个人腰包?这些难道不应该查清楚吗?
“对,向左中在湖海县工作了这么多年,我们应该给予尊重,应该给于早日落土为安。可是,现在向左中是自杀是他杀还没有结论,怎么让他早日落土为安?
“向左中如果是清廉的官员,是一心一意为人民服务的官员,那么查清楚,应该给予什么样的待遇进行安葬,谁也没有意见。可要是向左中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中饱私囊,还有什么可值得尊重的呢?
“黎县长,我想做为向左中本人也不想这么不清不白地就被安葬了吧?我倒觉得,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才是真正的对死者向左中的尊重。请黎县长考虑清楚。”
“张万方,你这是胡……”
肖向民打断黎贯煌的话说:“我同意万方的看法,这件事无论如何都必须查清楚,没有一点可含糊的。一是我们绝不允许有任何的贪污行为存在;二是我们绝不会允许有一个案件不清不楚,不明不白。
“至于查清了怎么处理,那又是另一回事。贯煌同志,做为党员领导干部,对小金库和拔款返点这种违规违纪甚至有可能违法的行为,无论如何我们都不能坐视不管,甚至纵容和参与。我们应该自觉地加以抵制。上面怎么做,那是上面的事,在我们湖海县,我们就应该按规矩来办。任何违背规定的做法,都不应该在我们湖海县发生和出现。
“万方同志,我支持你们把这件案子继续查下去,一定查个一清二楚,要是有什么压力,你们来找县委,县委会全力支持你们的工作。干纪检就要有敢于得罪和被人误解的思想准备。好吧,今天的会议就先到此结束。”
肖向民刚走到办公室,就听到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他赶紧走过去接起来说:“你好,我是湖海肖向民,请问你是……”
“嫖客,你还好意思当什么县委书记吗?我们整个湖海县老百姓的脸都被你给丢光了。你赶紧从哪里来滚哪里去吧。”电话那头突然莫名其妙地张口就是朝肖向民一阵乱骂。
肖向民怔了一下,立即想到昨晚到那**被公安当嫖客抓到派出所去的事,脑子突然想到可能有人拿这件事来做文章对付自己了。
“你是谁?为什么这样说?”肖向导马上问对方道。
“你这种嫖客,不配知道我是谁。”对方说,“我们湖海县有你这们的县委书记,真他妈的倒霉。你还是赶紧滚回去吧,给我们湖海保留点颜面吧。别继续在这里丢人现眼了。”
“你到底是谁?你有什么意见,能不能到我办公室来提?为什么要这样诬蔑和侮辱我。你知道你这是在犯法吗?”肖向民见对方不肯报上姓名和来历,不由正色道。
“哼,你娼嫖都嫖了,现在全湖海县的人都知道你是个下流无耻的嫖客,你还有什么资格说别人犯法?你还好意识呆在我们湖海县啊?赶紧滚吧,滚回去吧。滚得远远,别让湖海人民再看见了,你这个无耻的嫖娼书记……”电话那头对肖向民恶狠狠地说。
肖向民无言以对,他在心里暗暗叹服对手的厉害,竟然能够想到这么阴险的毒招来对付他。他明白这是对手想逼他退让:没这么容易。不知道我肖向民是越有挑战性越兴奋吗?既然你连我的名誉也敢毁,那就来吧。我不把湖海的环境彻彻底底地打扫一遍,我把肖字分开来写,甚至可以连姓都不要了。
肖向民不想再听对方说下去,直接打断对方说道:“我知道你是受人指使的,否则你没有这么大的胆子往我这里打电话,说这些话。你告诉指使你的人,本来我还想温和一点处理这些事,但是,他这样做,等于捅了我的火门,让我的火窜了出来,我会让他尝尝什么是引火**的味道。你告诉他,别以为我到湖南是个外地人,人生地不熟。我的背后还站着几十万湖海的老百姓,站着党纪国法,任何对百姓犯下的罪,我都会一一查清,将他绳之以法,谁也别想漏网!”
肖向民说完,再不等对方回话,立即将电话挂了,然后又拿起来给龙安开发区程明列打去电话。
程明列一听是肖向民的声音,立即开
心地说:“老弟啊,怎么样,到湖海快一个月了吧?有什么感受?”
“三个字,酸苦辣。”肖向民苦笑道。
“没有甜吗?”
“会有的,但现在还没有尝到。”
“有信心就有一切。以你老弟的神勇,何愁什么事办不到?”
“神仙也要有法器助威才行啊。我现在可是什么都没有。孤掌难鸣呐。”
“人是最重要的。你得赶紧对组织人事进行调整,否则,你有主意,下面没人策应,你的主意再好,也只会是纸上谈兵。”
“对啊,所以今天我打这个电话,就想向你要你。”
“要人?”
“我想要一个公安局长,有没有合适的人选帮我推荐一个。”
“你那里没有公安局长吗?”
肖向民把湖海公安系统的情况说了一遍。
“你有没有想过,你如果这样做,那个政法委书记周昌旺肯定不高兴。政法委书记虽然是常委,级别比公安局长高,可要是不兼公安局长,基本就没了实权。他会干吗?”程序明列对公安系统的情况可是相当了解。
“不干也得干。我必须把公安这支队伍抓在手里才行。”
“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肖向民就把自己被派出所以涉嫌强暴**店里的店员为名抓进去,刚才又有人以此为由大肆渲染他嫖娼的事和程明列也说了。
程明列听得大笑了起来:“我们的改革先锋官也被人诬陷了。我还真想过去看看你这焦头烂额的样子呢。”
“好了,你别笑了。赶紧帮我物色一个人。”
“这样吧,我把吴正给你。”程明列见肖向民认真,也不好再往下开玩笑。
“吴正?”
肖向民与吴正在派出所共事过一段不长的时间,对吴正还是比较了解,虽然做事认真负责,但能力不是特别强。
“吴正这小子能力还是挺强的。以前让他在清江县城关派出所呆了那么长时间,真是屈才了。上次那个抢劫强暴的团伙已经被他破获了,团伙成员也无一漏网。搞得城关分局的公安局长很没面子。”程明列兴奋地说,“还是你老弟慧眼识人才啊。要不然,那个抢劫强暴的团伙案件都快压得我喘不过气来了。”程明列话语之间,流露出了对吴正的喜欢。
肖向民没想到吴正还这么能干,看来自己还是没有真正认识他,只是以为他可以信任,没想到他是真正的人才。但他想到自己马上要从开发区调三个女将过来,要是把吴正再要过来,恐怕不光是开发区,就是萧鹏,都会有意见了。尽管他向省委说过会全力支持自己的工作,但那不排除讲的只是官面上的话和客套话而已。现在真正好的人才,素质过硬的人才这么稀缺,谁不想紧紧地抓着啊。上面有人拉,下面有人撑,这才是真正的升官之道呐。
程明列在那头见肖向民好一会儿没说话,知道他在犹豫,就说:“你不用担心这边分局长的事。这边公安不是有我嘛。我在一天,不说别的,保龙安市平安,那应该不会有问题。我自信还是有这个能力的。再说,我下面也有有能力的人,我想提拔提拔他们啊,多腾出一个位置,那我不就多可以解决一个人的问题了。也可以让下面更多的人看到希望啊。你如果把吴正要过去了,说实在,不是挖我墙角,而是帮了我的大忙。到时候,我还得摆酒请你呢。”
肖向民知道程明列为了让自己调吴正调得安心,所以故意这样说的。这年头说实在的,什么都不缺,缺的就是真正的人才。吴正帮程明列破了那头疼的案子,现在应该被程明列列入他的将才之列了,要不是想帮自己,出什么条件都不可能从他那里将吴正挖过来的。
不过,肖向民知道调吴正的事,程明列这边可以忍痛割爱,可吴正调到龙安市更主要的是要安置他的老婆孩子。现在他们好不容易聚在一起,再让他们分开。他会愿意吗?
肖向民不由担心地对程明列说:“老哥,照你说吴正是个人才,我和他也比较了解,你老哥也愿意放人,我挺高兴的。可是,我担心他不肯到湖海来。他老婆孩子在龙安呢。”
“这可得靠老弟你自己去解决了。不过,金诚所至,金石为开嘛。古人还说士为知己者死呢。没有一个真正男人想浑浑噩噩过一辈子的,是男人就都有建功立业的雄心。这个,就要看你有没有魅力让吴正宁愿抛妻弃子跟你一同去奋斗了。我能帮你的,就是你想要人,人想跟你走,我绝对放人,绝对支持。”
程明列说得很在理,人家工作做那么好,要是人家不肯走。他总不能强行去把人家赶走吧?要是他那样做,他下面那些人看了,心都寒的。以后还有谁愿意听他的话,跟他干?就别说什么党员干部是块砖,党若需要任党搬那些唬人的废话了,才没人会甩你。
“行,我自己找他说说。不过,先说好了。要是吴正不肯过来,你还得再为我推荐一个。”肖向民说,“不,要推荐到有人来为止。”
“喂喂喂,老弟,你可别这么耍无赖啊。你以为我这里的人才像是雨后春笋啊,割都割不完。我得告诉你。吴正你要是要不走,就再也没人了。”
“还老哥呢,这点忙都不肯帮。算了。我先和吴正商量,行不行再说。不给我人,我跑到你那边去点将,再不行,我让省委直接下调令。”
“啧啧啧,马上成省管的人了,说起话来腰杆子就是硬啊。不过,你还别说。要不是老弟你开口要人,我管他什么委啊。调令下来我照样不给走。再闹,我敢闹到省委一号首长那里,你信不信?”
“得了得了,你就嘴巴子倔吧。谁不知道你程明列是有明的惟命是从者。”
“那也是公安人员的天职嘛。不过,调人与那没什么关系。”程明列短处被捏了,说法就没什么底气,声音小了下来。
“行了,我也不跟你罗嗦了。反正我的公安局长,你无论如何都得给我想办法,送一个能让我满意的给我。我这就先找吴正去。”肖向民说着,也不再去理程明列,直接挂了电话。
程明列听着话筒里传来的嘟嘟嘟的芒音,摇了摇头暗想:臭小子长脾气了啊。电话说挂就真的挂了。不过,也真难为这小子了,年纪这么轻,就当了先锋官。别说经验了,很多连借鉴的地方都没有,什么都要靠自己去摸。真心祝福他这一次到湖海去,也能像以前那样无往而不利了。
肖向民挂了程明列的电话后,立即拔给吴正。
吴正听到是肖向民,立即用恭敬的声音说道:“肖书记,你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啊?”
肖向民本来想说不用叫我肖书记,叫我名字就行了。可一想,吴正到了湖海后,那跟自己就是上下级,上下级就得有上下级的规矩,特别是公安系统一这一块,他自己是军队出身的,对军队等级森严的管理方式还是挺认同的,觉得那是决定指挥力度的关键。也只有森严的等级,才能让下面做到惟令是从的地步。这不是形式上的需要,而是
真正的管理内容之一。
肖向民也就不纠正了,直接说:“我这边缺个公安局长,想调你过来帮我。不知道你愿意还是不愿意,所以给你打个电话先了解一下。”
“真的?你真的想把我调到你那边去?”吴正显然有些激动。
肖向民对吴正出乎自己意料之外的反应也感到高兴:能让有能力的人喜欢跟自己一起工作,这本身就是对自己的一种肯定呐。
肖向民也就说道:“对。你有什么想法没有?”
“太好了。肖书记,本来听说你到湖海县去当县委书记,上回跟你通话时就想问你能不能也把我调过去。可最终还是没敢问。谢谢你啊,肖书记,那什么时候可以过去?”
“你不用跟家里人商量一下吗?你到湖海来,好不容易的团聚,又得天各一方了。”
“不用。我老婆听过你的事,对你那不但是夸赞,简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了。鼓励我一定要跟你这样的人一起去奋斗,说跟着你这样的人不但不会犯错误,也才会不断地进步。”
肖向民听得很感慨:大部分男人,不,应该说是大部分都是不想犯错误,也是希望能不断的进步的。看来,很多人都很明白,只有进步,人生才有意义。看来,也只有一个上进的人,才能让真正有才能的人愿意跟随,愿意一起奋斗。这是旦古不变的道理呐。
“既然是这样,那你就等通知,快的话可能一、两天通知就会到了,慢的话,也不会超过一个月时间吧。这段时间里,你对自己现有的工作不能松懈,而且要做得更好才行。明列那边我已经打过招呼,你就等上面的任命吧。”
“太好了。”吴正激动地说,“没想到真的还能跟你一起工作。我太高兴了。”
肖向民笑了一下说:“你也别太激动。我实话跟你说,湖海县现在的情况很复杂,我是被逼无奈才会想把你调过来的。你来后,工作会很繁重,要面对很多困难。你要有心里准备。”
“哎,你打电话给我。我就都已经准备好了。这次上面调你过去,那是让你去啃硬骨头。这些我都知道。你啃硬骨头,我过去还能让我吃软饭吗?肖书记,你放心,能跟你一起奋斗,不管什么困难,我想都难不倒我们的。”
肖向民心情又是一荡,一种无名的愉悦传遍了全身。
他就与吴正又聊了一阵,然后才挂了电话。
“双慧,你进来一下。”肖向民放下电话,朝外面喊了一句。
一般人喊秘书都会在秘书的姓氏面前加个小,比如小李、小张、小陈什么的,肖向民喊祖双慧,从来不这样喊,都是喊他的名字。不是他想标新立异,而是不适合。你想想,要是在祖双慧的姓名面前加个小字,也像叫小张小李那样,你叫叫看,这合适吗?肯定是不合适吧?
祖双慧应了一声,就快步走了进来。
“你去叫组织部李部长到我办公室来一趟。”肖向民说。
祖双慧赶紧就转身出去了。
不一会儿,李学红走进了肖向民办公室。
“肖书记,你找我有事吗?”李学红站在肖向民办公桌着问。
肖向民站起来,走到办公桌外面,指了指沙发说:“坐下说。”
李学红就坐了下来,看着肖向民。
肖向民坐在大沙发的中间,双手撑着膝盖,也看着李学红问:“是这样的,下一步我们县不是要进行撤县建市了吗?省委现在就开始要安排一些适合撤县建市,想派几个年轻有能力、素质比较强的干部过来支援我们,你觉得怎么样?”
李学红干组织部部长的工作也有几年,虽然人比较笨了一点,但对里面的道道还是比较清楚。她一听就明白肖向民想着手开始调整机关干部的布局了。这是每一个新任领导都必须做的事。对她来说,不是什么意外的事。
她甚至想好了,自己的组织部长位置可能也会被动。因为组织部对于机关来说,特别是市委,那就是一个极为核心的部门。新的领导过来,调整为自己的人任职是很正常的。她也是在曹万千由下面乡镇的一个镇党委书记提拔上来的。
“这是好事啊。我们县的干部大多是土生土长的,虽然工作经验丰富,但理论知识确定比较欠缺,要是能补充一些理论知识丰富的年轻干部进来,对我们县的干部队伍来说,那就是新鲜血液,对我们县的经济发展一定是大有益处的。”李学红随口便说出了一番道理来,而且很中要害。
肖向民点点头,觉得李学红似乎变乖了。他对上回李学红突然跑来质问他,说是听说他准备调人过来把她的常务副部长给撤换了,问肖向民是什么意思的那件事可是感到很不满的。他想,要是李学红这次再抵触自己的决定,那就必须先把她给动了,要不然,下一步的工作肯定很难开展。
“你有这个认识就好。这样吧,你马上打一个报告给市委组织部,同时抄送给省委组织部,就说我们现在需要组织部副部长一名、宣传部副部长一名、财政局局长一名,还有公安局局长一名,请上级领导给予支持。这个事情暂时只有你和我知道。我不希望有第三个人知道。”肖向民说完后,强调说。
“组织人事的事不是要开常委会吗?还有,我们一般就报给市委,从来没有往省委抄送啊。”李学红问道。
肖向民看了李学红一眼:这人是装傻还是真傻,竟然这样问?刚才不是还说得挺好的嘛。
肖向民心里有些不高兴,但还是解释说:“不是正式行文,只是先报需求。你马上去起草,完了拿过来我签发,下发就寄给省市组织部门。”
李学红还有些犹豫。肖向民已经站起来,走向办公桌内去。李学红不敢再问,赶紧去起草申请。
肖向民在办公室里等着李学红把起草好的申请拿来签字,左等右等没来。
一个多小时后,肖向民就把祖双慧叫了进来,让他去催李学红。
李学红赶紧又过来了肖向民办公室。手里却没有带报告。
“弄好了,拿来我看一下。没问题,马上寄出去。”肖向民看到李学红,马上就问道。
李学红却低着头支吾起来说:“肖书记,我……我……我…”
肖向民听得冒火了说:“你是组织部长,有什么话你说啊,怎么结结巴巴的?你这还像组织部长吗?还有啊,我让写的申请报告三、五百字也就可以说清楚了,你不会告诉我,你还没有写好吧?”
李学红这才抬起头来看着肖向民大声回答说:“肖书记,对不起。我刚才从你这里出去,刚好遇到黎县长,他问我你找我什么事。我就把省委要派给我们几个人年轻干部的事跟他说了。他说这事,他会马上过来和你沟通,让我等沟通完了,再写报告。”
肖向民这一下被气得说不出话来了:这李学红是
赤果果的在耍他啊。明明告诉她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明明告诉她马上把报告打过来签发,可她一转身就跟黎贯煌去说了,而且报告到现在一个字还没写。
肖向民揍人的想法都有了。不过,他很快就清醒了过来:李学红是坚决不跟自己站在一个阵营了里,而是公然要跟自己对着干了。并且想以她现在的位置和手里掌握着的权力与自己公然对抗呐。
肖向民克制住自己想爆发出来的脾气,看了一眼李学红,不再跟她说一句话,当场拿起桌上的电话拔到市委组织部部长乔东仁的办公室,直接把情况跟他说了。然后接着又马上打给省委组织部栾源部长,也把情况跟他说了。
然后放下电话,对着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的李学红说:“你可以走了。这事不劳你办了。”
李学红嘴唇嗫嚅了一下,想说什么,没有说出来,悻悻地转身走了。刚才她听到肖向民让她报干部需求时,她以为得到了一个绝密的信息,回到办公室便立即打电话给黎贯煌,把这个信息告诉了他,并按黎贯煌的指示拖延着不写报告,好让黎贯煌赶回来跟肖向民商量。
她此时才真正的意识到,领导交待她做事,那是看重她,想用她。不是非得她来做才行。不由对自己的行为感到了后悔。可她也知道,此时后悔,根本就来不及了。
肖向民看着李学红离去的背影,觉得这个组织部部长要是再不换,别说下一步推进经济发展了,恐怕连正常的工作都没办法做。
肖向民下了决心要对核心部门的组织人事进行调整。可黎贯煌得到这个消息后,却想要阻止肖向民的这个计划。
黎贯煌接到李学红的电话,人还在路上,本来想到一个乡镇去的,立即让司机调了车头,往回赶。
黎贯煌知道,如果让肖向民把核心部门人员调整了,那么,他在湖海县的地位将会一落千丈。这是他不愿意看到的,也不想看到的。
以前,曹万千在的时候,曹万千也想动人,但毕竟都是在一个县里,曹万千熟悉的,他也不陌生。
所以,即使是曹万千调整的人,很多也是暗中找过他,让他帮忙的。所以,在常委会上,他才不会投反对票阻止那些表面上看是曹万千手上提拔的,实际也和他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人。
这些人明着向着曹万千,暗地里也不敢违拗他的意思,甚至在可能的情况下,还会悄悄往他这边偏一偏。李学红就是这种人的其中很典型的一个。
曹万千虽然对此有所察觉,但也无能为力。他知道即使再怎么调,情况也好不到哪去,所以也就只好让这种局面存在下去。
现在肖向民要做的不是从当地提拔干部,而是从外面引进干部。这对他黎贯煌就危险了。让外地干部执掌核心部分,这些外地干部一定会跟肖向民穿一条裤子,到那时候,他黎贯煌就是再强势,恐怕想泼点水进去都不可能了。
所以,黎贯煌一得到消息后,心立即就急了起来:看来这新来到县委书记下手很狠啊。想一下控制整个湖海县,而把自己撇在一边。
黎贯煌赶到肖向民办公室时,李学红已经从肖向民办公室出去。
“贯煌同志,有什么事吗?”肖向民知道黎贯煌匆匆赶来是为了什么事情,没有从办公桌后站起来,只是指了指办公桌前的椅子,示意黎贯煌坐下。
黎贯煌也不客气,直接就坐到了椅子上问:“听说省里想给我们派几名年轻干部下来?”
“是有这回事,刚才已经向市里报了需求。快的话,人员应该过几天就会到了。”肖向民知道这事已经没有隐瞒的必要,干脆就直接说了,“省市对我们福海县很重视啊,这次调来的年轻干部,对我们湖海的干部队伍,不管从年龄上还是学历上,甚至是经验上都会产生很大的变化和影响。这对于我们湖海市下一步撤县建市会起到极大的积极作用。事情通知得比较急,我就没事先跟你通气了。不过,现在也只是先报需求,最后确实的时候,我们还是要过一下常委会。当然了,要是上面直接任命,我们也就更省事了。”
黎贯煌听得心缩了一下。肖向民最后一句,其实已经告诉他。这次干部的任免,跟湖海县不会有半毛钱的关系,有可能都是上面直接任命下来的。要真是那样,他黎贯煌就是想挡也挡不住啊。
黎贯煌怔了怔,勉强地挤出笑脸说:“这是好事啊。我们都应该表示欢迎。有没有听到说会是哪些人过来的?”
“没有。”肖向民很干脆地回答。
肖向民到湖海县快一个月了,每走一步,似乎到处都是陷阱或者有人事先挖了坑在等着他,让他举步维艰,如履薄冰。而这些陷阱和坑,一般人是不会去挖的,即使挖,那背后也有人在支使。而这个人不会是别人,只有黎贯煌。
公安办案讲的是作案动机,损人不利己的事,没人去做,没有利益的事没人会去做,这是一般常识。而其实,这个常识也适用于平常的做事。
所以,肖向民根本不需要调查,就可以知道黎贯煌才是一切阻拦和妨碍他开展工作的始作俑者。
这使他不得不狠下心,最终下定了决心,要把核心部门的人先给换了再说。以摆脱那些明的暗的绊索。所以,他也不想跟黎贯绕弯或讲究娓婉,直接给他明确的答复,却隐藏了真实的信息。
肖向民对阴谋阳谋那些套路,现在根本不是不懂或者不会,只是不屑于用。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要不玩一点手段,工作就无法推进。而省里的领导可是对他寄托着极高的厚望。这种期望,对于他来说就是一种压力。
他到湖海县快一个月,工作却没有取得一点进展,反而还出了向左中被人下毒这样的大案。他心里不能不着急。
他通过这一个月工作的分析,发现最大的问题不是其他,而他发出的指令没几个人会认真去执行,也就是没人听他的话,对他的指令产生抵触情绪甚至干脆当做耳边风,吹过就过了。
政令出不门,这是最可怕。那也就是等于,他这个县委书记就是一个摆设,根本发挥不了作用。肖向民怎么可能容忍这种情况发生,并且持续下去呢?
肖向民回答完了黎贯煌的话后,立即接着说:“目前的工作重心,我准备做个调整。过两天,常委会上,我会提出来通过一下,贯煌同志,希望我们能够一条心,真正把湖海县抓起来。省委对我们湖海县是寄予厚望的。
“上面对我们县撤县建市的项目很快就会批下来,但我们现在前期工作却一点动静也没有。这不应该啊?照这样下去,省里肯定会以为我们俩个是不是对撤县建市有抵触情绪,是不想撤县建市了?这是很严重的。我不想看到省里一怒之下,对我们采取极端的措施。”
黎贯煌心里震了一下。
他很清楚肖向民所说的省里采取极端的措施含义是什么。对于一个县的主官来说,极端措施莫过于将他们撤职查办了。虽然对工作消极应付不可能被查办,但只要被撤职了,这一生的政治生命恐怕也就终止了。
对于一个官员来说,政治生命往往比肉体生命来得还宝贵。政治生命的终止,对于在官场的人来说,无异于被判死刑的人,几乎可以等同于行尸走肉了。即使活着,对他们来说,也没太大的意义了:肖向民这是对自己敲警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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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书记,你说吧。我一定全力配合市委的工作。对市委的决策,我们政府方面一定坚持执行,毫无二话。”黎贯煌不得不表态。
“好。这样。从明天开始,我们在这个阶段里就着重抓两件事:一是组织精干的人员,对向左中案件进行侦破,一定要在短时间内取得突破性的进展,有必要的话,我想请省市公安系统介入进行调查;二是继续抓好机关干部作风纪律整顿,从开式上转入到内容上。”肖向民口气很有力,很简练地说道。
黎贯煌以为肖向民会说出什么大的事情来,没想到却还是肖向民来这里后一直抓的两件事。心里有些不以为然,勉强地挤了出点笑容说:“向左中的案件,现在周昌旺已经组织是精干的公安人员进行侦破了,这我看就没必要再提到常委会上说了吧?还有,机关干部作风纪律整顿也抓得很好,现在迟到早退旷工的现象基本已经杜绝了,还有必要再强调吗?我们一上把时间和精力浪费在这上面,是不是太可惜了?”
“不。我不这样认为。这两件如果能不能真的做好,不是仅关系到目前我们机关干部的社会形象的问题,而且将对接下来的工作产生深刻的影响。”
黎贯煌听到这里,动了动嘴想插话。
肖向民朝他摆了摆手,接着说:“你先听我说完。首先,向左中的事件,不仅仅只是刑事案件,这背后一定隐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只要查出来,很可能就会拖出一条环环相扣的利益链。这条利益链说难听一点,就是腐败链。
“要想使得湖海县发生彻底的改变,这根链条必须把它找出来并将它丢到法律的熔炉里去熔化,才能使我们湖海的社会经济乃至政治环境得到改变,才能有利于我们下一步的工作开展。
“向左中现在被人毒害了。不管他生前做过什么,但我希望他的死,能为净化我们湖海市的环境做些贡献。向左中要有罪,就算是对他所犯的罪行的一点弥补,向左中要是没罪,那就算是对我们湖海县再作一次贡献。总之,我不希望向左中就这样白白死,而让与他相关联的违法犯罪的人逍遥法外。
“其次,机关作风纪律的整顿,现在只是形式上的整顿。迟到早退旷工不在上班干私活,这些都只是表面上的,是一个公职人员最基本要做到的事,而要做到一个合格甚至优良优秀的公职人员,仅仅遵守这些最基本的纪律是远远不够的。
“所以,我们下一步机关作风纪律的整顿要从形式到内容,要从表面到具体。
“我想,组织部要进行月、季、半年和年度考核外,纪检人员,特别是现在纠风办人员要深入到各个办公室进行巡视监督检查,发现消极怠工,态度恶劣,推诿扯皮,违规违纪等现象,立即就进行谈话和调查。
“这才是对我们干部负责的做法,一方面不仅可以促进他们不断努力进取,另一方面也能在他们犯错误之前给予及时提醒和阻止,避免他们越滑越深。
“贯煌同志,我们作为党员领导干部,做为湖海县的最高长官,对湖海县的每个党员干部的成长都负有责任啊。我们不抓,出了事,不但当事人一辈子毁了,一家人也跟着给毁了,就像向左中,他出事了,真的就是他自己一个人的责任吗?我看未必,他虽然身居核心部门,掌握着财政大权,但如果我们能及时加以监督检查,发现问题立即指出,并要求纠正,他至于到今天这个地步吗?应该是,向左中的问题折射出了我们机关对干部的监督缺位了。所以,我前面所说的,在下阶段的一段时间内要下大力气作好机关干部作风纪律的整顿和加快对向左中案的侦破,看起来是两件事,实际上就是一件事。
“贯煌同志,我希望你能旗帜鲜明地支持这两项工作在我们机关深入开展。”
黎贯煌越听内心越紧张,听到后面,已经可以用心惊肉跳来形容了:肖向民这哪里只是想抓机关作风整顿啊,根本就是要刮起一场反腐风暴。他不过是拐了个弯,搞了个机关作风纪律整顿的名头,可他要把这作风纪律整顿与向左中案对接起来,把两件最终形成一件事来做,那已经不是那种每个人看来都觉得只是青蜒点水工的机关作风纪律整顿了,而将会是一步一挖地慢慢形成一场反腐的斗争了。
肖向民这个家伙太阴险了。他肯定知道自己与向左中的案件有关系,甚至和向左中的死也有关系。所以,刚才会不断地强调向左中之所以有今天,不仅仅是他个人的问题,他的领导也有问题,也应该负责。尼玛的,这不是明着跟我和曹万千宣战,而且想杀我们,还要让我帮他磨斧子嘛。
黎贯煌心里虽然想到这些,也对肖向民的目的洞若观火,可是对于肖向民提出的要求,却不能不答应:尼玛的,自己怎么会落到这样一个地步啊?知道肖向民让自己磨刀,就是想杀来自己,可却不能拒绝,只能乖乖地接了过来,而且还得装出很认真很积极地去磨。哎,早知道今天,当时怎么也要守住自己的底线。要是在十年前,你肖向民的正气还不一定有我足呢。
黎贯煌没办法再对肖向民的提议表示反对或者不接受。因为,他如果那样做,到了现在,就已经不仅是态度问题,而是立场问题,说出去,难免被人产生怀疑的。
黎贯煌强装欢颜,想挺下胸却没想提不起气来,只好还是耸拉着胸部,背微微有些弯曲地向肖向民表态说:“我一定支持肖书记的决定,并积极配合推进这项工作的开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