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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三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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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一    这几天, 选修陶紫心理学的同学都明显感觉到了, 他们这位美女老师,气压不是一般的低。    虽然知道他们老师平时脾气就不太好,但也从来没出现过在课上徒手敲碎手机屏幕的情况。    伴随着拳头下去“哐”的一声,他们仿佛听到了手机屏顺着中间的着力点向四周扩散着碎开的声音。    于是本来人就不多的一节课, 更是没人敢出声了。    陶紫盯着碎掉的屏幕愣了几秒,发现学生们一脸惊恐的表情看着她,半晌, 她叹了口气, 没说什么,直接摆摆手下课了。    她这几天情绪实在是不好,不能影响到他们。    那天江少严和一个女人在商场里亲密的场景始终在她脑海里,以至于这几天江少严给她打电话她都没有接。    她觉得,她可能是把江少严当情商为负的典范当习惯了, 以至于忘记了他即便情商为负, 身边也从来都不缺女人的事实。    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里堵着的那股火,捏着碎掉的手机回到办公室,刚到门口,就看到言述正靠在她办公桌的隔板上,吊儿郎当的转着手指头上的钥匙圈。    想到他和江少严是好朋友, 她的暴脾气瞬间又涌了上来,把书隔空甩在桌子上之后,她往前走了几步,站到他面前, 微笑:“您有事?”    言述正在想事情,被突如其来的一声闷响吓了一跳,他下意识后退了几步。    面前的女人依然是衬衫配西服裙子,及膝的裙摆下是一双笔直的腿,桃花眼勾着,似笑非笑。    明明和上一次见到她时的打扮一样,但就是感觉有点不对劲。    他眨了眨眼睛,突然反应过来了。    难怪他们要合作项目这种事江少严非要让他来告诉陶紫,合着是两个人吵架了,托他来打探情况啊。    真不愧是江少爷,和情感心理学专家待了这么久都没有长进。    他勾唇笑了一下,手指头重新转起钥匙圈,往前凑近了几步:“有事啊”    陶紫不愿意搭理他,抻开椅子坐下,抽出纸巾垫在手机下面开始卸钢化膜:“有事就说”    刚才她使的劲儿有点大,里面的手机屏幕连着钢化膜一起碎了,得一起换掉。    知道她不怎么待见自己,言述也不介意,耸耸肩收了手上的动作:“你们心理学的项目要启动了,领导让你去找一下江少严,商量一下……”    “不去”,陶紫头都没抬,听到“江少严”这三个字下意识的拒绝,哼笑了一声:“既然是领导找的你,那就你去呗”    她把已经碎成渣的钢化膜放到纸巾上,掀着眼皮看了他一眼,眯着桃花眼似笑非笑:“麻烦你了”    言述:“……”    看来这一次,江少严把人得罪的有点严重啊。    转着钥匙圈想了一会儿,他“啧”了一声,胳膊搭在挡板上重新凑回去。    “你真不去?”    陶紫手上动作不停:“不去”    “那行”    言述手指一弯,把钥匙稳稳当当的收回到手心里,唇角勾着,语气突然转了个弯,竟然隐隐有些雀跃。    “正好有个美女老师看上江少严了,让她去的话,说不定还能请我吃顿饭,感激我牵线呢”    陶紫:“……”    也不知道是言述的演技太好,还是她真的对江少严不放心,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站在江少严的办公室门口了。    门依旧半掩着,里面很安静,没有一点声音,从她这个方向看过去,办公桌上并没有人。    他不在吗?    肩膀一垮,不知道为什么,陶紫竟然下意识的松了一口气。    紧了紧身上的包,她转过身,正要抬脚离开,身后突然有人喊她。    “陶紫?”    江少严刚从会议室出来,手中的文件夹都没来得及合上,见到她,满脸的不可置信。    女人背对着他,露出半截光滑的小腿,踩着细高跟,脊背绷得笔直,仿佛和那天晚上虚弱到站都站不稳的她不是一个人。    也不知道她为什么又突然生气了,这些天给她打了好多的电话她都没有接,南市连着下了好几天的大雨,他一直担心着,想把伞还给她,却始终都联系不上。    想不到别的办法,他只好把项目提前启动,希望陶紫能主动来见他。    抿了抿唇,他往前走了几步,又怕她生气,在距她半米左右的位置停下,说话的语气有些小心:“我们进来谈”    他推开门,侧身站在门口等着陶紫,陶紫也不推辞,直接转过身来往里走,在经过江少严的时候,连个眼神都没给他。    江少严沉默了一瞬,也跟了进来,把门把手带上。    沙发上,江妍正没精打采的半窝着,手机就放在手边拼命地震动,她也不管,一直抱着膝盖发呆,头发乱糟糟的顶在脑袋上,眼圈通红,脸上隐隐还有泪痕,瘪着嘴,模样极其委屈。    陶紫楞了一下,下意识用眼神询问江少严。    江少严正仔细地观察着她,他发现,不管隔了多长时间,再见到陶紫的时候,她总能比之前好看一些,尤其是那双桃花眼,总能有勾人夺魄的感觉。    正这样想着,那双眼睛突然就看了过来,带着询问。江少严赶紧偏过头,手放到唇边不自然的咳了一声,言简意赅:“秦络”    “啊……”,陶紫了然。    原来又是因为那个男人,难怪……    她点点头,正对江妍表示理解,突然意识到自己还在和江少严闹别扭,她哼了一声,一屁股坐到了沙发边缘,又撇过脸不再看他。    江少严:“……”    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里,除了一开始陶紫和他大致了解了几句项目上的事情之外,其余全程都没有再理他。    即使他一直在找机会,但她却一直都细声细语的和江妍说话,一点搭理他的意思都没有。    后来,江少严干脆放弃,撑着下巴靠在桌边默默地看着轻柔的拍着江妍后背的陶紫。    办公室里的窗帘半敞着,她身后是大片夕阳落下后暖黄色的光,伴随着她的动作,将她整个人衬得更加温柔。    仿佛刚才那个浑身带刺的人不是她。    又大致和江妍确定了一下事情的经过,陶紫想了想,答应了她过几天和她一起去打探一下情况。    揉了一把头发,她站起来,拎过边上的挎包,和江妍打了声招呼之后,看都没看江少严,直接就要往门口走。    江少严手疾眼快,迅速跑过去拦住她:“你等等”    陶紫脚步一顿,歪着脑袋斜睨了他一眼:“江总还有事?”    江少严皱了下眉,从她口中听到江总这两个字,莫名的不舒服。    抿了下唇,他攥着她手腕的动作紧了几分,眼底带了几分紧张:“你现在有时间吗,我想……”和你聊聊。    “不好意思”,陶紫撩了一下头发,回答的很干脆:“我没空”    江少严:“……”    眼看着陶紫按下电梯离开,江少严皱着眉头,怎么想都想不通她到底为什么生气。    郁闷的叹了口气,回到办公室,他也没了什么看文件的心思,干脆拨了个电话,叫成栋出来打球。    南市篮球场,不是休息日,也不是晚上,打球的人并不多。    几米之外,江少严运球的手再次一滑,球顺着他偏离的动作直接飞出去,直直砸在成栋面前。    成栋终于忍不住,捞过球,迅速跑了几步,跨步,上篮,几个动作把球扔进了篮筐里。    江少严顿了一下,没说什么,走到椅子上拿着毛巾抹了一把汗,拧开矿泉水瓶咕咚咕咚灌了好几口。    那边,成栋收了球,也走过来坐下,把球扔到一边之后,开始歪着头打量他。    江少严:“……有事直说”    成栋摇头:“不是我有事啊哥,是你有事”    这人当初可是篮球队的队长,大学的时候没少带着他们打比赛,这才过去几年,连球都能运飞了,说出去谁信啊。    江少严沉默了一瞬,没反驳。    似乎是一直在认真思考着,半晌,才拧过头来,慢吞吞的,颇为认真的问了一句:“女人生气的时候,要怎么哄?”    场地中间有人在踢足球,有人临门一脚进球,整队欢呼,在一片吵吵闹闹的声音里,成栋清清楚楚的听到了这几个字,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    “哥你认真的?”他哇哇叫了几声。要知道,从他高中认识江少严到现在,这还是头一次听说有女人需要他主动去哄。    江少严把脖子上的毛巾抽下来,转头,无奈的看了他一眼。    又怀疑的盯着他看了好半天,眼见他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意思,成栋挠了挠脑袋,终于消化了这个事实。    一种使命感油然而生,这可是他哥头一回开窍,他可得给好好支支招。    二十二    江少严回去之后,坐在办公桌上,仔细的回忆了一下成栋跟他说的那些话。    听着他洋洋洒洒的说了将近两个小时,到最后,江少严只提炼出来一个重点。    死缠烂打。    用成栋的话来说,女人一旦生起气来,想要一次简单的谈谈就能哄好,想都不用想,根本不可能。    这个时候,他要做的,就是想尽一切办法,找机会和她相处,待在一起的时间长了,就算她什么都不说,脾气也慢慢的就消了。    想清楚了这一点,江少严立马给江妍打了个电话,问清楚她和陶紫约定见面的时间地点。    在陶紫陪江妍堵秦络的这一天,江少严也跟了过去。    灯光昏暗的酒里,环绕灯闪烁,颓靡的音乐顺着音箱四处蔓延。    角落里,陶紫一身黑色长裙仰靠在椅子上,细高跟点地,裙摆顺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曳,双目微阖,慵懒又妩媚。    仿佛是察觉到有人看她,她动作一顿,唰的睁开眼,正好对上立在他面前的江少严。    依然是一身一丝不苟的西装,外套搭在手臂上,衬衫袖口挽起,露出半截小臂,修长的手指用力捏着手机,关节泛白,抿着唇角,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    陶紫:“……你来干嘛?”    她怎么不知道,江妍也叫了他。    椅子腿重新落回到地面上,她身体前倾,手臂搭在桌子上,环绕灯光正好打过来,衬得V字领下精致的锁骨更加立体。    江少严多看了两眼,默默地抽出一把椅子坐在了她对面,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陶紫:“……”    她冷笑了一声。    又是这样,每次都不说话。    和别的女人就可以有说有笑,到她这里就连说什么都不知道吗?    她就那么可怕吗?    既然没什么好说的,那也没必要在这里干坐着了,她揉了一把头发,嘎吱一声推开椅子,抬脚就要往外走。    却在刚抬脚时就被人捏住手腕。    “你等等”,江少严匆忙站起来堵住她,唇紧抿成一道缝,眼底带着明显的无措。    陶紫皱着眉扯了一下,没扯动,闭了闭眼,不耐烦的看着他:“有事?”    “我……”,他张了张嘴,突然发现之前成栋说的所有技巧,在他对上陶紫眼神的那一刻,全都忘得一干二净。    眼看着陶紫越来越不耐烦,他着急,憋了半天,终于憋出来一句话:“我和你一起去”    “呦”,陶紫笑了一声,挑眉:“你知道我要去哪?”    “不知道”    陶紫这下被气笑了,索性转过身面对着他:“那你还要跟着,你是闲的吗?”    江少严依然没回答,默默走进了几步,把她的手腕捏的更紧,又重复了一遍:“我和你一起”    夜间正是酒人多的时候,重金属音乐混杂着哄笑声,不远处的舞池里有人喝醉了,举着酒瓶子一边摇晃一边哭喊,引起一片惊叫。    在这样混乱的环境里,江少严紧绷着下颚,眸色漆黑,目光紧紧锁着她,眼底是毫不掩饰的紧张,生怕她甩开他。    陶紫盯着他看了半天,突然挫败的叹了一口气。    她发现,不论在什么情况下,只要他露出这样的表情,她就一句重话都说不出口。    “算了”,她揉了一把头发,泄气,任由他握着手腕:“你要跟就跟”。    还没等江少严反应过来,陶紫就已经先一步转过身,拽着他往前走。    然而由于她此时背对着舞池,没有看到喝醉的那个人已经到了她身侧,挥舞着酒瓶,毫无意识。    “小心!”    江少严突然大喊了一声。    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她整个人就已经被一股大力推回到了椅子上,一阵天旋地转,等她再反应过来的时候,江少严正立在她面前,右手手臂保持着举高的姿势,眉心紧蹙,脸色发白。    “你怎么了?”察觉到不对劲,她连忙拽下他的手去看,他背后,玻璃瓶渣碎了一地,而此刻他后肩的白衬衫上,隐隐印着血迹。    身后醉酒的人丝毫不知道他砸伤了人,无意识地哼着小曲,拿着剩下的那半截酒瓶,摇摇晃晃的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你是傻吗?”,她大喊了一声。    这种情形之下就不知道躲开,一定要正面替她挡这一下吗?    眼看着血迹越染越大,陶紫慌忙把他扶到椅子上坐下,伸手想替他解开扣子查看伤口,却在接触到他身上的温度时又猛地顿住。    眼底隐隐有什么东西涌上来,看着那一片血迹,陶紫整个人都在颤抖。    就在她拼命让自己冷静,再一次尝试着把手放到衬衫扣子上的时候,江少严突然伸手,轻轻握住了她的。    “你别怕啊”,喧嚣之下,他的声音还有些虚弱,带着无奈。    她又是一副要哭的样子,面对这样的陶紫,自己根本无能为力。    又是这种安慰……    眼底的热意终于忍不住,她低下头,拼命地眨眼,强迫自己把眼泪忍回去。    定了定神,她深呼吸了几口气,逼着自己把胸腔里的那股酸涩压下去,凑近了他几分,小心翼翼地替他解开扣子。    好不容易把衬衫解开,然而陶紫却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手足无措的楞在原地。    桌子上的手机震动,陶紫赶忙给江少严拿过去,在递给他的时候,她清楚地看到了上面的那个名字。    梁烟。    ******    陶紫出差回到南市的时候,已经是两个多礼拜之后了。    傍晚的南市,伴随着暴雨来临之前沉闷的空气,让人无端的胸闷。    陶紫拎着行李箱走出来,正巧碰到过来接她的莫小小。    她出差这件事,谁都没有告诉,就连莫小小,都是后来给她发微信时,看到定位才知道的。    所以在见到她之后,莫小小第一时间表达了不满,然后才接过她的行李箱,任劳任怨的替她抗进后备箱里。    见她依然绷着一张脸,陶紫主动示好,当场调转车头去了螃蟹居。    她和莫小小之所以在那么小的时候就能投缘成为朋友,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她们两个人对于螃蟹,都有着极其深厚的爱。    果然,看着一道道不断上来的菜,莫小小的脸色好了许多。    再次啃了个螃蟹腿之后,莫小小抽了张纸,挥了挥手,装模作样:“别以为这样我就能原谅你”    一声不吭就跑去出差,这件事绝对没完。    “是……”,陶紫敷衍着点头,又随手给她夹了一筷子菜。    门口有嘈杂的声音,她看过去,有个男人撞到了一个小姑娘,正低着头一个劲儿的道歉。    小姑娘也很大方,拍拍被撞的地方,相当豪爽的摆摆手。    男人似乎没料到这种情况,楞了一下,突然掏出手机来点了几下屏幕,然后递过去,表情带着点不好意思。    眼看着小姑娘的脸开始泛红,到后来一脸娇羞的低下头,陶紫笑了笑,收回视线。    这才是正常人的反应,不像江少严,要是换成他的话,估计只会手忙脚乱的道歉。    这个名字在大脑里闪过,陶紫楞了一下,垂下眼。    也不知道他身上的伤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好一点。    那天看到他手机上的女人名字之后,她到底还是没有控制住情绪,送他去了医院之后就走了。    她还记得,梁烟这个名字。    江少严说过,他们家的阿拉斯加只吃这个女人喂的东西。    也不知道那天在商场里看到的那个女人,是不是这个梁烟,又或许是另外一个。    这样想着,她心里又开始憋着一口气,不上不下。    于是为了躲开他,她甚至连着出了两个礼拜的差,在空中不停的飞,连轴转的那种。    但冷静下来之后,回头想一想,江少严并没有做错什么。    他身边的女人多,是他自己的事,自己为什么要那么生气呢。    她笑笑,又随手夹了一筷子螃蟹在盘子里,没吃,就那么愣愣的看着。    莫小小埋头吃了好一会儿之后,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今天的陶紫怎么这么没有精神呢。    迅速把菜咽下去,她酝酿了一下,正打算问问她,身后却突然有人叫陶紫的名字,带着明显的诧异。    两个人一起看过去,江妍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她身后,手边还挽着一个小姑娘。    看到她,陶紫下意识往她身后看了一眼,并没有人。    说不上来这是什么感觉,她眨眨眼,调整好情绪之后,笑看着江妍:“好巧”    那天,她急着送江少严去医院,完全忘记了江妍还在酒里。    后来她又借口出差,直接拔掉了电话卡,以至于到现在都还没来得及问问她事情解决的怎么样了。    江妍奇怪的朝着身后看了一眼,什么都没有啊。    那她刚才怎么会有那么失落的表情。    反正也想不通,很快就被她抛在了脑后,她松开女孩,上前几步抱住了陶紫的胳膊,撅着嘴嘟囔:“桃子姐你去哪了啊”    这么多天都联系不到人,她哥都要急死了。    陶紫往里面坐了坐,给她挪出来个地方,言简意赅的回答了她出差这两个字。    江妍抬起头:“那你回来有没有告诉我哥”    陶紫一顿,轻轻摇了摇头。    想了想,她还是没有忍住,犹豫的问出口:“你哥……他的伤怎么样了?”    一提到这个,江妍瞬间坐直了:“桃子姐你是不知道啊,他肩膀上被划了好大一条口子”    她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夸张的比划:“流了那么多的血,还成天出去瞎折腾”    陶紫皱起眉头,语气不自觉的有点着急:“他都这样了,还去哪折腾啊”    这个人怎么一刻都不让人省心呢。    江妍看了她一眼,有些犹豫的说了两个字。    南大。    二十三    夜晚的南市,闷热异常,风卷着树叶沙沙响着,远处天边的乌云压下来,颇有一副山雨欲来的架势。    陶紫沿着路边的香樟树一路走着。    莫小小有事,她干脆直接把自己的车借给了她,一路步行回来。    梧桐路离她家小区还真不算近,她坐了将近一个多小时的地铁,又沿着这条路走了半个小时,才勉强看到前面立着的小区牌子。    真不知道江少严离开她家之后,要用多久才能回去。    刚才江妍的表情和说的话还在她脑子里不停地循环,江少严肩膀被酒瓶划伤,流了很多的血,缝了好几针。    本来应该好好的在医院里养伤,可他只老实的待了几天,就偷偷跑了出去。    而那个地方是南大。    陶紫闭了闭眼。    她很难不去联想,江少严是因为联系不上她,才不顾身上的伤,跑去南大找人。    心里莫名其妙的有种说不上来的负罪感,这好像是她第一次,萌生出自己做错事的感觉。    叹了口气,刷卡进小区,直到看到平整的路面被明黄的路灯铺满之后,空气中压抑的气氛才被驱散了几分。    树旁有几位老人在下象棋,慢悠悠的起手落子,在这样紧迫的天气里有种从容不惊的淡然。    陶紫脚步一顿,上一次,好像就是在这里,他下颚的轮廓被收进手机屏幕的光里,幅度很小的翘着唇角,告诉他自己就住在她前面那栋楼。    手机不自觉的被她捏得更紧,然而屏幕上的触感让她一瞬间就松了力道。    因为匆忙就出差,碎了的屏幕到现在都没有来得及修。    她低头,按亮手机屏幕,绿色的电话标识里,几页的未接来电,显示人全部都是江少严。    手指轻轻抚上满屏的红色,她犹豫着,想给他打个电话,却在距离手机屏幕还有一毫米的时候,猛地顿住,有感应一样抬起头。    小区楼下,房檐悬下来的路灯将门口照的一片明亮,男人身形修长,站在半明半暗的光影里,看不清里面的情绪。    手指上夹着一根快要燃尽的烟,在阴影中泛着点点红光,风拂动绿植,带起树叶沙沙的响声,而他立在门口,对这一切恍然未觉。    他仰头看着楼上的某一个方向,身后明亮的光线从一楼住户的窗户打过来,伴随着厨房里的吵闹声,衬得他整个人安静而沉寂。    陶紫站在原地看着他,踌躇着,竟然不敢上前。    手机的光灭,又被她按亮,反反复复好几次,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在干什么,终于,在手机屏幕再一次亮起来的时候,男人像是有感应一样,转过头。    四目相对,她清晰地看见了他漆黑眼底的情绪,眸色沉的仿佛能滴出墨来,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她这么一动,江少严以为她又要跑,终于反应过来,上前几步一把抓住她:“你等等”    他的掌心一片冰凉,握在她温热的手腕上,陶紫忍不住轻轻一颤。    她没挣扎,任由他攥着,许久,叹了口气:“你到多久了”,手心凉成这样?    江少严紧盯着她,一言不发。    唇线紧抿着,下颚微收,眼底是忽明忽灭的光影,隐隐夹杂着怒气。    他在生气。    陶紫心底颤了一下。    他为什么生气,因为联系不到自己吗,所以,他在担心吗?    她动了动手腕,却瞬间被人攥的更紧,她看过去,江少严偏过头不看她,手上的力道却半点都不收,极其别扭。    陶紫见他这样,小心开口:“你要上去坐坐吗?”    江少严依然没动,也没说话,但陶紫清晰的看到了他眨了下眼睛,紧抿着的唇角似乎有松动,又瞬间紧绷回去。    真是别扭。    陶紫盯着他看了半晌,叹了口气,也不管他答不答应,直接拽着他上了楼。    两周没有回家,房间里的空气很闷,陶紫给江少严找了双拖鞋出来之后,先一步跑到阳台开窗通风,窗户打开的一瞬间,正好一阵冷风吹过,她一抖,下意识松开把手。    身侧突然有阴影闪过,紧接着背后有温度贴上自己,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那只手就已经越过她头顶,稳稳地拉下了纱窗,又绕过她腰侧把半扇窗户阖上,只留下一条缝隙。    陶紫转头,对上江少严视线的一瞬间,他立马后退了一步,偏过头,咳了一声,仍然别扭着:“外面风大,我……”怕你冻着。    “行了”,陶紫突然打断他,拽着他坐到了沙发上:“脱衣服”    江少严:“……什么?”    “我让你脱衣服”    刚才她分明感觉到,他在抬手的一瞬间,肩膀一顿,动作有明显的僵硬,明明受伤了,还非要这么逞强。    见江少严迟迟都没有动作,她“啧”了一声,索性一屁股坐下来,挽起袖子就要自己动手。    “你等等”,在她的手刚接触到他衬衫纽扣的那一刻,江少严突然拦住她。    “怎么”,陶紫挑着眉调侃:“还怕人看?”    “不是”,江少严皱了下眉,手依然没放开。    怕你哭。    她平时看起来虽然浑身带刺,但其实很善良,看不得人受伤,若是让她看到自己背后那道长长的伤口,他肯定她会哭。    他又不会说话,她这么一哭起来,他连怎么哄她都不知道,就只会心疼。    他眼底是一片紧张,执拗着不想让她看,却又害怕他这样说,她会生气。    又是这样的眼神……她突然泄气,坐回去仰靠在沙发上,捋了一把头发:“算了,我不看了”    江少严松了口气。    然而在下一秒,她又突然坐起来,伸手拽过他,手指紧紧捏着他的衬衫。    江少严:“……”    “你听好啊”,她又往前挪了几步,仰头瞪着他,语气强硬:“我脾气不好,非常不好”    她半眯着眼,两人之间不过半拳的距离。江少严垂眸,看着他面前攥成拳的小手,半晌,轻轻“嗯”了一声。    我知道。    “所以”,她顿了一下:“所以我要是乱发脾气的话”    江少严依然没说话,眼底漆黑,沉默的看着她。    她突然松开手,泄气的靠回去,抓了一把头发:“你就,你就提醒我啊”    “我又不是不会改”    她知道自己有时候脾气确实不好,他可以直说啊,总这样委屈巴巴的看着她,她都要愧疚死了。    头顶就是吊灯明亮的光,在他眼底打出细碎的光影,桃花眼眨巴着,像个小孩子一样瘪着嘴。    江少严的唇角几不可闻的翘起一个很小的弧度。    她的睫毛很长,卷翘着,在眼睑投下一片小小的剪影,随着她眨眼的动作煽动,让人看得心底发痒。    他忍不住绻了下手心。    许久之后,才声音很轻的回答了一句。    “好”    ******    第二天,陶紫去了康复中心。    本来答应院长的时间是周五,然而因为她突然决定要出差,不得不把时间推迟到了现在。    昨晚江少严临走的时候,一直沉闷着的天气终于下起了大雨,她家唯一的一把伞又在他那里。    这次他终于学会,问她可不可以在她家里借住一晚,而不是冒着雨回家。    早上醒过来的时候,她看到江少严像个婴儿一样,蜷缩在家里狭窄的沙发上,被子盖在腰上,背对着她。    衬衫被他脱下来搭到一边,所以她很容易就看到了他肩膀上的那道疤。    她盯着他看了好久,终于,叹了口气,回房间写了几句话,放到茶几上,然后出门。    上次院长带着她把康复中心的路线大致都熟悉了一遍,所以这一次过来,她轻车熟路的就找到了会议室。    她进去的时候,人已经基本上都到齐了。    朝着院长点头致意之后,她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    这次的会议主要参加的都是康复中心的管理人员,和她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所以她只听了一会儿,注意力就已经转移到了窗外。    会议室外面,是孩子们平时活动的操场,现在是早上九点,通常孩子们吃完饭,有专业的老师带着他们玩游戏。    虽然这些孩子大多都窝在自己特定的角落,但不得不承认,这样的训练是必要的。    即使孩子们大多数时间都是沉默,但至少脸上的表情生动了一些。    老师的手里拿着玩具,轻轻晃动着,发出沙沙的响声,一个女孩子正扯着手里的娃娃,听到动静,猛地抬头,满眼戒备。    看到是熟悉的人之后,她似乎放松下来,把娃娃放到地上,然后,极其缓慢地走过去,轻轻扯了一下老师的衣服下摆。    老师蹲下去,把手里的玩具递给她。    女孩盯着手里的玩具看了好半天,才尝试着摇了一下,沙沙的响声和之前一样,她脸上瞬间多出来几分笑意,虽然很淡,但在明媚的阳光下格外生动。    陶紫笑了笑,刚扭过头,正巧这时会议已经结束了,掌声响起,院长和几个专家握手之后,走到她这里。    见她刚才一直盯着那个方向,院长伸手给她指了一下:“看到那个女人了吗”    她重新看过去,果然,在她们对面,操场栏杆外,站着一个女人。    看起来年纪不大,穿着打扮却极其朴素,在阳光下,她的脸白的几乎没有什么血色,只有眼眶是通红的,紧盯着小女孩的方向。    见她看到了,院长继续说:“她是那个女孩的妈妈”    为了不让孩子的情绪受到太大的波动,他们这里前期的治疗是封闭式的,只有到了后期,才会允许家长带着孩子出去,重新接触社会。    而这个妈妈因为想孩子,每天都会在这个时间过来看她。    陶紫盯着栏杆外面的母亲看了半天,直到孩子们的游戏时间结束了,她才走出会议室。    仰头看了一下天空,她叹了口气,掏出手机来给妈妈编辑了条短信。    这个母亲的神态,和当初她妈妈一模一样。    当年,爸爸去了很偏远的地方,她每天都很担心,常常一个人趴在阳台上,看着下面流动的车辆发呆。    经常回过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妈妈站在她房间门口,眼睛通红,手指紧紧攥着衣服下摆,欲言又止。    直到后来爸爸平安回来,她又重新变得开朗,妈妈才放心。    所以,妈妈几天之前发给她的约她吃饭的短信,她今天回复了。    信息发出去之后,她刚想把手机放回包里,却又突然震动起来。    她接起来,对面江少严说话的声音小心翼翼,带着试探。    “你……哭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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