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1
绿园小区202室住着一条单身狗，生于1994年12月1日，母胎单身，单身年龄24。 22岁那年，俞岳终于找到了自己单身的原因——性取向不对。 就在他身体觉醒的同时，他妈妈也知道了此事。锅碗瓢勺挨个在脑门上唱了一通交响曲之后，俞岳彻底跟家里闹翻了，被他妈发配到这套老房子里。 浑浑噩噩的日子便从那个时候开始的，每日里吃了睡睡了吃，在这座墙面斑驳的老式公寓里，俞岳捱到了大学毕业，也完美地错过了各类招聘。原本大概是要在这里烂成一坨腐肉的，好在他那个发小还算有良心，跑过来对着他一顿胖揍，把人揍醒了。 真实原因是，他攒了那么多年的压岁钱花完了。 今年年初，俞岳终于找到了工作，成了他们常林街道的一名……小城管。工资不高，福利一般，有五险没一金，还是个临时工——就这还是他拼死拼活考上的。 不过这些俞岳都忍了，只要饿不死，就比什么都强。 唯一不能忍的是，夜半三更，他寂~寞~啊~ 放眼整个屋子，除了他和床底的小强，再也没有第三个活物。 老小区里头没有规划停车位，那辆破桑塔纳就直接扔在楼下的绿化带旁。 俞岳上楼，拿钥匙，开门，落锁，换鞋，一气呵成。 客厅里的电视打开，随便找了个电视台，任由它叽里呱啦地响着，人已经自觉地翻出一桶泡面，倒上开水，拿他的《行政职业能力测验》一盖，身体便倒进软绵绵的沙发里。 三分钟后，开动。 俞岳打了个老坛酸菜牛肉味的嗝，将泡面盒扔进垃圾桶里，缩在沙发里抱着手机，眼睛在小屏幕和大屏幕间来回切换。 这就是他一天的生活。 至于那本测验书，唉，考试还早，明天再看。 俞岳上床，盖被子，关灯，闭眼，然后失眠。 脑子里浮现出今天在咖啡店见过的那个男人，漫无边际地琢磨着，做1的人，难道下面真的镶了钻？不然怎么拽的二五八万似的。 其实大四那年有个帅哥勾搭过俞岳，俞岳有点小心动，可人家也是个0。 俞岳难受地嗷嗷直叫，抱紧被子在床上滚来滚去，“砰”一声摔在地上，清醒了——为什么他是0呢，哪怕是个0.5也凑活啊！ 夜生活枯燥又无聊，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俞岳重新摸出手机，黑暗中他也不开灯，直接开机，摸到了熟悉的在线视频网站，在一片嗯嗯啊啊声中，将略带薄茧的手掌塞进了裤子里，一阵激动的颤抖过后，直接进入贤者模式，有一搭没一搭地想，还是买个“男朋友”，哪怕是盆花也好啊，至少是活的。 “男朋友”花店。 水仙睁开眼睛时已经到了下午，昨天在地上摔了一跤，他从头到脚疼得很，一觉竟然睡了这么久。 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带着湿气的叶子揉了揉圆滚滚的身体，正要欣赏一番自己的身材，突然发现摆在前方的大落地镜没了。 “啊——” 一声惊恐的叫声在花店内响起，顿时惊起无数午睡的植物，也将管理员从藤椅上吓得摔了下来。 管理员一骨碌爬起来，着急忙慌地跑过来，将水仙抱在怀里：“你小子又咋呼什么？” “管理员，”透亮光泽的水珠从叶片上滚落下来，水仙伸长两片叶子，紧紧缠绕住管理员的手指，委屈道，“我的镜子没有了。” 管理员薅了一把鸡冠子：“……家里放镜子多不吉利，我给扔了，你老盯着那玩意儿干啥？” 一旁的仙人掌吐槽道：“他臭美呢，也不看看那腿有多粗。” 水仙不服气地眼睛一横：“你嫉妒我长得好看！” 仙人掌：“呸！” 水仙：“哼！╭(╯^╰)╮” 两株植物直接杠上了，其他植物坐山观虎斗，全都不敢吭气，唯独一盆小多肉吭哧吭哧地开了口，小声道：“可是水仙真的很美啊。” 水仙：ヾ(o)ヾ有眼光！ “……”管理员急的想把脑门上的毛揪下来，将水仙往架子上一放，两手合十朝他拜了拜，“祖宗啊，你先别管那张脸了，再卖不出去，你的小命都会有危险。”他这个月的绩效奖更是悬了。 水仙沉默。 管理员碎碎念道：“当务之急，是找个蠢货把你买下，等你长大了，开花了，想咋整咋整，你就先消停两天，行不行？” 事关小命，水仙顿时蔫了：“可是来这里的男人都好丑，我不要做他们的男朋友。” “哪有个个都很丑？”管理员悄悄翻了个白眼，苦口婆心地劝道，“就前几天那个，长得不错嘛，开着四个轮子来的，证明他能养得起你，还会劝架，一看就很有正义感。而且他还不肯买你，说明还没有蠢到无可救药的地步。你先忍忍，去他家住着，等来年春天变成人了，跟他交合完，再甩了他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众植物：“……” 管理员不尴不尬地轻咳一声：“这可是保命的法子，你们可都记住了啊。” 周围响起一片沙沙的点头声。 说曹操，曹操便到了。 水仙收到管理员的眼神，立刻摆正了身体，仔细地打量着逆光走来的男人，努力从他身上发现优点。为了小命着想，看来他真的要放弃单身贵族的生活，变成有夫之夫了。 “先生要买男朋友么？” 俞岳用了三天时间，确信自己不是神经病之后，再次踏入了花店，一进门就被管理员热情洋溢的笑容吓了个哆嗦——怎么回事，几天没见，面瘫脸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见鬼了。 “咳咳……是……是啊。”俞岳不自在地左右瞄了瞄，凑到管理员身边，半信半疑道，“你这里的花，真的能长出男朋友？” 管理员同样鬼鬼祟祟地四处打量着，压低声音道：“真的能，不信你买一盆回去试试，今天店里做活动，我给你打折。” 俞岳：“几折？” 管理员：“原价999，现价九块九，买花送盆，怎么样？” 俞岳的双眼陡然瞪大，没料到会这么便宜，这活动力度大的让他有点发飘，四舍五入就等于不要钱啊！ “行，多给我来几盆。”多出来的带到办公室去，正好净化一下空气。 管理员虎着脸：“抱歉，我这里不搞批发，你买了男朋友，就要从一而终。” 俞岳：“……”怎么搞的跟真的似的？ “行，那就来一盆。” 俞岳在花架前挑挑拣拣，管理员费尽心机在他跟前晃来晃去，有意阻挠他的视线，想将他往水仙那边赶。 水仙两腿使劲蹬在水缸底，身体里吸足了水分，用力舒展开叶子，按照管理员的手势，两片叶子举过头顶，摆了个“心”字造型。 俞岳眼睛一亮：“就这个。” 水仙的笑容僵在脸上，委屈地快要哭出来。 俞岳看上的是一盆灰中泛红的多肉，就是方才夸他美貌的多肉，想生气都生不出来，更生气了！ “……等等，”眼看着俞岳将花盆抱了起来，管理员立刻拦住他，眼珠子骨碌碌一转，“你确定？” 俞岳：“有什么问题？” 这多肉圆溜溜的，可爱的很，看着心情就好。 管理员轻咳一声：“你可想好了，这是生石花，也叫屁股，现在看着可爱，变成人以后，身材……大概也就这样了。” 俞岳：“！” 趁他惊讶发呆的功夫，管理员连忙将多肉从他手中拿开，转而将水缸抱过来塞进他怀里：“你要是诚心想买，我给你推荐水仙，这可是我的镇店之宝，轻易舍不得卖给别人，今天你可捡着大便宜了。” 俞岳：“……”他怎么那么不信呢。 “叶子都弯成这样了，能活吗？”俞岳嫌弃地拨了拨水仙的叶子。 管理员：“他这……要是直的，还能做你男朋友么？” 俞岳：“……也对。” 俞岳左看右看，还是对这大蒜头不感冒，见他犹豫不决，眼看着这笔生意又要泡汤了，管理员一咬牙：“这样，你买了这水仙，我送你两盆别的做添头，怎么样？” 俞岳：“！”还有这样的好事？ 仿佛怕他后悔，管理员顺手将那盆多肉和一旁的仙人掌端起来送到他车上，一锤定音道：“就这么定了，九块九，你买不了吃亏，也买不了上当，大男人，就别磨磨蹭蹭了。” 俞岳点点头，干脆地掏出手机，正要付钱，又迟疑了：“万一这水仙长得丑怎么办？” 管理员：“……要是长得丑，你就当儿子养嘛。” 俞岳：“……” 管理员不给他任何思考的时间，赶忙在他打开的XX宝上扫了码，交易完成。 “来，拿好了啊，水仙指导手册，”管理员笑眯眯地塞给他一个小册子，“按照上面的要求来，我保证，来年春天你就能收获一个小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