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137中文网 > 武侠仙侠 > 贤德妃 > 第184章

第184章

<<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
    西闲在往勤政殿来的路上, 心惊恍惚之中, 还怀着一丝细微的侥幸。    毕竟那只是她的捕风捉影,也许是因为太挂心泰儿了,所以才会胡思乱想。    她想要得赵宗冕一句坚决的否认,最好是斥责她多心,然后笑着说天明就接泰儿回来。    就像是立在深渊之前, 明明已经往下滑去,却仍觉着一切都只是错觉。    直到听见勤政殿内的话。    “当然不能轻易答应他……但可能伤害泰儿……”    “不能答应他……”    “伤害泰儿……”    “伤害!”    西闲知道泰儿的确出事了。    但赵宗冕听来是如此的冷静。    而且听他们的口吻, 竟是无法救援。    从白天到现在, 算来已经过去一天了,劳动举国之力,竟仍是毫无消息。    “伤害”二字在耳畔不断回响, 想到在甘露宫桌上发现的那物件,西闲的心都炸裂了。    西闲对赵宗冕所说的那些话, 确是真心。    自从有了泰儿, 从怀孕开始, 到雁北逃亡, 就一直为了这个小东西牵心挂念, 生恐自己保护不好他。    当初苏舒燕喜欢上赵宗冕,西闲亦劝过她, 同赵宗冕在一起,就注定无法过安生日子。    真真是一语成谶。    从雁北到京城,从王府到深宫,瞬息万变, 几度生死。    终于熬到了风云渐退,西闲也终于松了口气,觉着终于一切结束,天下太平。    却不料就在她最松懈安谧的时候,犹如致命一击。    她真正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不可避免的发生了!    本是不想对赵宗冕说那些话的。    但是……    他隐瞒在先,又说“一点意外”,如此轻描淡写。    他甚至向她“保证”,让她“相信”。    在那血淋淋的物件之前……明明无可保无可证,这一切都似笑话。    她长久的担忧成真后,又如何还能选择相信。    西闲觉着一切不幸的源头都是赵宗冕。    若不是他以强横压人,她又怎会做他的侧妃,如果不是为了泰儿着想,又怎肯死心塌地在他身边,先前的种种算计,含笑相陪,最大的所愿是让泰儿好好地长大成为太子,不被人威胁。    但是总有一团阴影在心里挥之不去,提醒着她,这个人是如何的不可测,也是如何的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或许有一天,她会保不住一切……    虽贵为皇后,他也看似深宠,但西闲的心总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她仿佛得到了所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令人钦羡敬仰。    但是只有她心里最清楚,只要他一句话,她随时可以失去一切。    如今,偏偏是她视作性命的泰儿出了事。    可他居然还要她相信。    也许是长久以来的积怨郁结在心中,忍无可忍,终于爆发。    ***    而在西闲离开之后,殿内,苏霁卿跟顾恒对面相看,都看出对方眼中深深地忧虑。    半晌,苏霁卿出门,他望着正前方的赵宗冕,张了张口,却不知该不该出声。    此刻,跟随西闲而来的阿照犹豫半晌,上了台阶。    “皇……”    “滚!”不等她开口,赵宗冕喝道,“都给朕滚!”    阿照吓的瑟缩,趔趄后退了两步。    苏霁卿闻言,也不便说话了。    赵宗冕回身就走,从勤政殿门口走开两步,却又停下。    他转身重回到勤政殿。    门侧顾恒看他几眼,知道这会儿不适合再行议事,便走了出来。    正阿照进退两难,顾恒定了定神道:“怎么还不去跟着娘娘。”    阿照道:“大人,大人……这个……”    顾恒跟苏霁卿定睛看去,才发现阿照手中捧着一个不大的小盒子。    “这是什么?”顾恒直了双眼,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阿照眼中流下泪来:“这、这是先前娘娘醒了后,在甘露宫桌子上、发现的……”    苏霁卿本要进殿,见状也走到顾恒身边。    顾恒道:“到底是什么?”    阿照流着泪道:“大人自己看了就知道,本来是想给皇上的,求大人劝劝皇上,别生娘娘的气。”    说着跪倒在地,把盒子举高了些。    顾恒抬手,竟下不了决心去拿。    苏霁卿上前接了过来。    他看一眼旁边顾恒,然后将盒子打开。    当看清盒子里的东西,两人各自骇然。    这看似普通的小木盒子里,放着半截很小很细嫩的手指。    一看就知道是小孩子的手指,像是尾指。    顾恒从来都冷静非常的人,望见此物,却好像此身都化作虚无了。    更恨不得立刻死在原地。    苏霁卿屏住呼吸,凑近看了眼,尾指细嫩,又有血渍淋漓。    触目惊心,苏霁卿也觉着天旋地转,竟不敢再细看。    阿照仰头看着两位,哽咽着小声问道:“这、这可是太、太子的……”    “不是!”苏霁卿下意识地否认,“绝对不是!”    阿照拭泪道:“现在、该如何是好?”    顾恒的嘴角有一线微红溢出,是他强咬牙关,他垂眸对苏霁卿道:“侍读把此物……拿去给皇上过目。”    苏霁卿低头:“好。”    顾恒深深呼吸,一言不发转身走了。    苏霁卿拿着那盒子,轻飘飘的木匣子,此刻在手中,重若千钧。    ***    西闲踉踉跄跄不知走了多久,身心俱冷。    今夜月光极好,她慢慢抬头看着头顶月影,恍惚中,仿佛又看见泰儿可爱的小脸。    突然西闲觉着这一切可能是自己的梦,也许自己是在甘露宫的梦引香中做了个可怕的梦,泰儿此刻正还好端端地在他的寝殿睡着。    一念至此,西闲忙又往甘露宫的偏殿去。    自从紫宸殿被毁,在西闲的恳求下,赵宗冕许了让泰儿又在甘露宫的偏殿住着,孩子们都在,这曾是西闲最大满足之事。    她匆匆忙忙进门,往偏殿而去,殿内有灯火通明,但是……素来泰儿安歇的榻上却空无一人。    帐幔好端端地束在金钩上。    西闲在床边坐了,看着旁边的小枕头,猛地抬手将枕头抱入怀中。    她想大哭,却仿佛没有力气哭泣,泪却不费吹灰之力地纷纷掉落,打在枕头之上。    不知过了多久,身边有轻微的脚步声。    又过片刻,耳畔有人道:“娘娘。”    心神恍惚中,西闲竟一时无法分清来者是谁,总之不会是赵宗冕。    “太子之事,是我护佑不力所致,其实跟皇上……”是顾恒,他跪在地上,“娘娘如果要怪,都是顾恒之罪。”    西闲一声不答,仿佛没有听见。    “请娘娘放心,现在、都在侦查此事,想必很快就会有、有消息。”    西闲道:“你看过、那个东西了吗?”    她的声音幽轻,极低。下意识地避讳。    顾恒口中是一股铁锈般的血腥气:“看……过了。”    “那个……不会是泰儿?”西闲问。    顾恒沉默了会儿:“不,绝不是太子。”他违心地回答,“一定是有人想故意恐吓娘娘,想让娘娘心神大乱的。”    西闲睁大双眼,却仍是无法看清眼前景物:“我看见那东西的时候,也以为是有人故意恐吓,所以想向皇上禀告……可是、可是泰儿……泰儿那么小,顾大人,为什么是他呢?”    顾恒俯身磕头:“顾恒死罪!”    西闲道:“跟你没有关系,就算防备了这次,必然还有下次,从他出生到现在,经历过多少生死关头,我都数不清了。”    顾恒无法辩驳。    沉默,太叫人难受的沉默了。    以至于顾恒想要尽快找出些话题,让这种沉默不会太令人窒息。    “谋划这些的是尹西园,先前小公爷所杀的何蕊,应该也跟他相识,所以小公爷出事后,尹西园那边一定有所戒备……昨天那些人,可能起初并不是冲着太子,也许……”    顾恒拼命地回想,身不由己地说道:“先前苏侍读去了西坊,在尹西园的居所发现了一封信,写明了是给皇上的。”    西闲果然留意:“信?”    “其中一封信上,要皇上以退位做交换太子平安回来,另一件,是个戏文折子。”    “平安……回来……”西闲喃喃了一句,却又收神:“什么戏文折子?”    顾恒道:“苏侍读说是尹西园所写的,什么九重天帝之子跟上清女神之间的瓜葛,可是结局并非先前有情人终成眷属,而是……”    顾恒顿了顿:“两两相忘。”    西闲微睁双眸:“这个……我好像知道。”    当初在南浔,西闲随着文安王离开之前,曾问尹西园他那戏文写得怎么样。    尹西园说已经写妥当了。西闲问是何结局,他的回答便是:“有情人终成眷属。”    可那时候西闲的回答却是:“可惜,为什么不是‘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西闲拧眉想了片刻,拭泪,神情已经略恢复了往日的冷静:“顾大人,能不能让我看一看那信跟折子?”    顾恒略一犹豫便回答:“可以。只是得启奏皇上。”    西闲一顿。    “其实,皇上也甚是焦急,”顾恒忖度着,半是劝说道:“而且这会儿多事之秋,娘娘还是、去跟皇上道个歉……皇上是不会真的怪罪娘娘的。”    西闲微怔,继而道:“有些话说出去就是说出去了,你也知道,以他的性子一定会记在心里。”    如今回过神来后,西闲也有些后悔,当时不该心神大乱说出那许多诛心之言,毕竟这并不是发作的时候。    但是,想到那匣子里的尾指,对比赵宗冕的“保证”以及“相信”,到底是没忍住。    如今既然已经都做了,以赵宗冕的性格,一定会恨极了她。    她的确是不在乎将怎么样,但还有承吉跟承祥,另外……    西闲道:“顾大人,有件事想先拜托你。”    顾恒问道:“娘娘有什么话只管吩咐。”    西闲下地,向着顾恒屈膝行礼。    “娘娘!”顾恒错愕,忙起身。    西闲道:“若是、若是……以后我有个什么,以后承吉跟承祥两个,就多、多拜托顾大人。”    “娘娘,何必说这些!”顾恒又惊又惧,急忙喝止。    西闲笑了笑:“我跟他、本就是不该在一起的,是一门阴差阳错的姻缘,如今也只有走一步,算一步罢了。我方才所说那些,他一定不会原谅,我又何必再去自取其辱,如今只尽快找回泰儿,他如何处置我,我没有怨言。只知道大人是个志虑忠纯之人,若得大人一句允诺,我不管如何,都是放心的。”    “我……我自然会依允娘娘,但是娘娘也不能如此颓丧,”顾恒道,“一切尚有转机。而且,小皇子们最不可缺少的人,是娘娘你,而不是顾恒等人。所以还请娘娘务必保重。”    西闲眼中又蕴出泪来:“多谢顾大人厚意。”    顾恒心里还有话要说,但如今泰儿尚流落在外,倒是不好先提,于是说道:“事情未必不可挽回,请娘娘再度三思,我先回去,……会尽快将折子跟信拿来给娘娘过目。”    西闲点头:“有劳顾大人了。”    顾恒起身,将走的时候又回头:“尹西园让侍读将信跟折子带回给皇上,自然也料到了皇上绝不会轻易答应他的条件,所以才……才又送了那东西给娘娘过目,虽不知真假,但娘娘见了必然心神大乱。他之所以没有让侍读带给皇上看,是因为知道,皇上若是见了那物,自然会隐瞒下来,而娘娘则是关心太子之故不会坐视。尹西园如此用心周密,大有挑拨离间趁乱骚扰之意,娘娘……”    “我知道了。”西闲点头,“多谢顾大人提醒,我现在已经明白了。”    方才跟顾恒这一番对话,越发让西闲清醒,但是说出去的话已经说了,该伤的人心也都伤了,到底是中计了。    顾恒这才起身往外,西闲突然发现他左臂上带伤,隐隐血渍透出,本想问一句,转念间却又罢了,见顾恒离开,西闲立在原地,深深呼吸数回,终于心神稳固,便先去看望承吉承祥。    只说顾恒回到勤政殿,却见殿门紧闭,只是殿门口有一滩鲜血,几个内侍正白着脸在悄悄冲洗。    作者有话要说:    泰鹅:唉,先是有人要烧鹅,现在又要切块,还能不能好好让本鹅长大了    顾恒:都是师父的错    泰鹅:师父莫哭,母后跟姨母们也不必担心,别忘了我是战斗鹅啦!
<<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
添加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