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0 部分
羽枫缓缓起身,万般不甘地说:“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先知轻抚羽枫僵硬的手掌,规劝道:“前路难行,这仇就交到太子殿下手中吧。若当真心中有怨难遣,我倒希望你能为我报仇。”
羽枫听不懂先知方才说地最后一句话,疑惑不解地问:“您说什么?”
姝蔓是第三个到达平台了的人,不过从她的角度来看,对面两个平台上的逝云和羽枫被轮转宫主殿遮挡,自然就少了不少问题。
当姝蔓左顾右盼发现两侧平台上都没有人的时候,有些意外地自言自语:“难道我是第一个?”
此时,先知步入平台,来到了姝蔓的面前。姝蔓立刻行礼问好:“雪姝蔓见过先知大人!”
先知看着姝蔓,缓缓道:“看来,你有很多话想跟我说。”
“是呀、是呀,”不等先知应允,姝蔓就迫不及待地发问了,“距离负雪山一役,已经过去九年了,当初被您选中的守护者门徒,也只剩下我和姐姐两人,不知道先知大人何时会再选出下一批门徒来送入月墟洞中?”
先知早已洞悉一切,温和地说出了教训她的话:“姝蔓,你私心太重了。”
“我……”毫无预料地就被先知一句话拆穿了,姝蔓难免笑得有些尴尬。
“我知道你所为何人,然而,你可曾想过那人也同你一样有如此私心吗?”
“这……”姝蔓艰难地摇了摇头,忽而又能理直气壮地说,“可是我觉得我并不属于月墟洞。”
“你不属于月墟洞,清缘就属于月墟洞了吗?你不愿意承担守护天玦界的使命,下一批被我挑选出来的新门徒、那些比你更小的孩子们就更应该承担守护天玦界的使命了吗?”先知的语气在质问的过程中渐渐加重,“各司其职,天演之道!”
厚脸皮的姝蔓竟然也被说得无地自容,她不安地用手摸了摸脖子,支支吾吾地说:“我、可是我好喜欢、好喜欢他,他比天玦界更加重要!”
先知仿佛看穿了一切,一针见血地说:“不,不是他这个人比天玦界更加重要,而是你喜欢他这件事比天玦界更加重要。说来说去,还是你自己。”
姝蔓微微一愣,却也倔强而逆反地说:“无论这样,我对他的心意是不会改变的!不知先知大人还有何指教?”
“你若一意孤行,不听劝阻,必定伤痕累累。”先知轻声叹息着说,“你若依我指点,便能安然无恙,不虚此行。”
清缘达到平台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右侧平台上的逝云,正激动地跟先知争执着什么,不过两个平台相隔太远,完全听不到一点声音。
很快逝云也发现了清缘的存在,而这一边,另一个先知缓缓步入了清缘的视线之内,一开始她还无比愕然地看着刚刚出现的先知,而便渐渐冷静下来。
先知带着那张冰冷的面具来到了清缘的面前,说:“昨夜你就已经见过有人如我这般操纵自己的时间了,不是吗?”
清缘即刻恭敬行礼道:“雪清缘见过先知大人。”
“花开花谢总是修行好时节。”先知走到了清缘的身旁,冰凉的指尖轻轻拂过清缘的脸颊,无比怜惜地说,“可你也还只是一个孩子呀。”
“先知大人……”清缘迷惑不安地看着那张面具,鼓起勇气问道,“我想知道,我是不是……是不是未来的天玦守护者,掌管天玦六玉之一?”
轻笑声从面具后面传来,有种不甚真实的感觉,只听先知徐徐道来:“神族大统之初,魔族突然出现在我们的世界里,肆意屠杀神族子民,而后才有巫雪大人造六枚玉钥,建立天玦界隔绝魔族,守护神族至今。在后世漫长的岁月变迁中,巫雪大人的传人一代不如一代,掌控天玦玉的能力渐渐削弱,直至有心无力的那一刻,天帝与先知商议,选出六位守护者分别掌管一块玉钥,如此便无差池。”
清缘虔诚地听完这个故事之后,发出了自己的疑问:“这个传说我曾经听过,但是,天玦玉一共六枚玉钥,可分别掌控生命、力量、空间、信念和时间的过去与未来。任意掌控其中一枚玉钥已经是许多人一生中都难以企及的高度了,更何况是同时掌控六枚玉钥?”
面具后面,先知的视线显得高深莫测,她似乎没有回答清缘的问题,而是惋惜地说:“也许这就是巫雪大人的失算之处了,她立起天玦界护佑神族境内子民,将魔族隔绝在外,却也让神族众人因受到的保护而越来越孱弱。”
“可是,如果没有当初的天玦界,我们神族也许早就灭亡了!”清缘马上就事论事,思绪轻而易举地就跟着先知走偏,完全顾不上自己前一句的疑惑。
“所以我说的是‘也许’。当初巫雪大人在掌控玉圭的时候,不知道有没有预知到神族的未来,是否会出现一个如她一般可同时掌控六枚玉钥的强大继承人。”
清缘敏感地发现先知别有深意的目光最终又落回到了自己的身上,惶恐无措地问:“先知大人何出此言?”
先知却只是悲悯地看着雪清缘,再无他言。而清缘的心,却在四目相对时,如坠冰窟。心有牵挂的她望向临近平台,却发现不知何时,逝云已然离去。
“清缘,”先知的声音又将她的视线从对面平台处拉了回来,“我不得不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
强烈的预感袭上心间,致使清缘心脏狂跳,她小心翼翼地问:“大人,所指何事?”
☆、退婚
逝云从平台唯一一处宫门进入轮转宫内,看着眼前陌生的回廊,有些辨不清方向,于是回头问去:“你说的镜花厅……”
“直行便是了,烦请太子殿下在那儿稍候片刻,人齐后微臣将送诸位一同离开。”平台门口,一个银色的身影倏忽不见了,只留下先知最后一句指路的话。
轮转宫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空中花园,逝云走在宫殿回廊上,两旁是草地花圃,蝶舞相随,屋檐外时时可见花枝与藤蔓,飞鸟掠影,阳光普照在此,目之所极全是鸟语花香点缀着房屋宫室,若不是亲自上来一趟,还真想不到此处是悬在半空之中的建筑。
景色虽美,逝云却无心驻足,大步向前,不一会儿就来到了一处大厅之内,站定之后才发现此厅共有六扇大门分别开在不同方位,分别连接六条来路,那来路尽头便是六处宫墙平台无疑。
厅内空旷素雅,除厅柱、帐幔、宫灯之外,便是大厅中央一池清水,羽枫早已站在池边,痴痴地望着池内,有些走神。她手中紧紧攥着一个物件,一根红绳从手中垂了下来,方才在外面,逝云偷偷瞧过她好几回,曾看得清楚她手中并无此物。
逝云轻步上前,来到池边时,发现池中处清水之外空无一物。羽枫察觉到身边有人,抬头望去便看见了逝云。
“羽枫……”逝云早有要事要跟她说了,原本见四下无人以为时机正好的时候,却发现她已泪流满面,不禁心软劝道,“你、节哀顺变。”
“多谢殿下关心。”羽枫欠身答谢,低眉顺眼时,褪去了往□□人的英气,倒显得楚楚动人了。
毕竟,逝云心中有愧,便义正辞严地说:“你放心,我一定会为你父亲报仇!”
羽枫感动地看着逝云,暗自咬唇,说:“希望,那一天不会太远。”
“说到底都是我的错,竟如此糊涂,居然轻信魔族!”逝云懊悔不已,低头认错,“我不指望你现在就能原谅我,但我发誓,将来一定手刃这只魔族,为我曾经犯下的错误赎罪!”
“其实,我也不知道这事到底应不应该怪你。”羽枫用丝绢擦去眼泪,坚强地露出笑意,“也许,等我冷静下来之后,就能想通了。”
逝云看着羽枫红肿的眼睛,一时沉默不语,羽枫也并不急着要跟逝云说些什么,而是带着一种倾慕的眼神安安静静地看着他。
虽然于心不忍,但逝云还是硬着头皮开口了:“羽枫,本来这个时候,有些话我不该跟你说的,但是,待我出了这轮转宫后,就得赶去梓宫皇陵,所以有些话又不得不说。”
“不要因为枫儿情绪影响了殿下的事情,无论是什么事情,请殿下言明。”说这话时,羽枫显得大方懂事,完全不似初见时那边任性妄为。
逝云这才安心地点点头,说:“是关于你我婚事的事情。”
羽枫看着逝云忽然睁大了眼睛,她这会儿定是被吓到了。
“你不要误会,我并不讨厌你!”逝云生怕伤了羽枫,急忙解释说,“我也不在意与你相遇之初的那些磕磕碰碰,只是,在遇到你之前,我就有了心上人,而在有心上人之前,我根本就不知道我和你的婚约!”
许久之后,瞬影和秦如才姗姗来迟,此时的空中平台上,他人早已离去,唯有先知在此等候多时。
先知施礼道:“见过两位殿下。”
虽然是双生子,但瞬影和秦如两人明眼一看就十分不和。
瞬影直截了当地对先知说:“有话快说,不要浪费时间。”
先知不卑不亢地答了他一句:“无话可说,这就不耽误腾王殿下了。”
这般对答,让瞬影有了一种被平白无故戏耍之后的厌恶感,“你说什么?”
先知微微侧身,伸手将瞬影的视线引向后方宫门,道:“直行至轮转宫中心便是镜花厅,殿下可在厅内稍候,待我与公主交谈结束,自会送诸位离宫。”
瞬影却有了火气,质问道:“你大老远的叫我过来,却无话可说?”
先知颔首欠身,淡定自若地说:“殿下若与我无话可说,我自与殿下无话可说,顺其自然,不必强求。”
“岂有此理!”瞬影狠狠地瞪了先知一眼,大为恼火,碍于秦如在此,并未动粗,只是拂袖而去。
“殿下息怒,请容微臣为殿下引路谢罪。”先知说话时,瞬影并不搭理,但先知并不介意,扬手一挥,一条银练自袖口直直飞出,经过瞬影头顶,轻盈平整地一掠而过。
瞬影被吸引抬头时,恰好看到那银色飞练上有浮光显现,竟然是一行字迹,他看得有些痴了,居然不由自主地跟着把看到的字念了出来:“一瞋能摧毁,千劫所集施,供养善逝等,一切诸善行。”
瞬影离开后,便只剩下先知和秦如两人面对面了,秦如给了先知一个乖巧可人的笑容,率先打破沉默,问道:“不知先知留我,有何事相商?”
无论逝云如何解释、如何保证,羽枫还是摇头,不肯答应。
羽枫惨笑中带着哭腔,哀怨地对逝云说:“家父生平战功赫赫,一旦战死沙场,天家就立即退婚,殿下行事未免太欠考虑了!此事一旦昭告天下,无论您作何解释,天下必有非议。到时候,这南落城的百姓们会作何想;整个南境的朱雀军又会作何想?殿下此举,会将我羽氏一族的声誉置于何地;而后,再将整个皇族的信誉置于何地?”
逝云虽然为难,但依旧极力劝说:“可是结为夫妻是一生一世的事情,全凭两情相悦,怎么能如你这般利弊算计?”
羽枫理直气壮地回答道:“正是因为我喜欢殿下,所以才会如此为您算计周全!”
逝云这才发现,羽枫直视自己的目光竟然如此逼人,那是因为理所应当的喜欢,所以才能如此毫无顾忌地表达心中所想。
他愣了愣,好似做错了事一般有些愧疚地说:“可是,我喜欢的清缘,我这辈子只会喜欢她一个人,所以我也只能娶她一人,对不起……”
“如果她死了呢?”羽枫带着一股屈辱的怒气,忽然就问了逝云这样一个可怕的问题。
逝云从未想过要将清缘和死亡联系在一起思考,面对着羽枫的问题,逝云十分诧异,问:“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面对逝云怀疑的眼神,羽枫意识到了自己方才太过失态,态度就渐渐缓和了下来,退让道:“如若不然,殿下亦可娶她为妃,将来,我愿与她平起平坐,绝无怨言、绝不生事。”
“不行,我绝不能如此负她!”逝云断然拒绝,“今生今世,既然我所爱之人只有一个,那么,无论是将来的太子妃还是天后,都只能是她一人。”
“殿下说不能负她?”羽枫幽怨地看着逝云,痛心疾首地问,“那我呢?”
逝云的态度逐渐强硬起来,言辞凿凿:“羽枫,你不要再如此固执了。你我不过相处数日,并不互相了解、并未共患难同生死,我和清缘之间的感情,你是不会了解的。我并非是你良人,不要因为一时意气多做勉强。”
真是郎心如铁,这番话听得羽枫肝肠寸断,不禁潸然泪下。
“你……”逝云见羽枫泪水涟涟,进退无措,不知如何是好,长叹一声干脆就转过身去,苦恼地背对着她。
不想,却在这时,看到了站在大厅边缘另一扇门边的清缘!
刚刚被逝云发现的清缘也吓了一跳,羽枫的处境让她无地自容,情急之下转身就跑。逝云暗叫不妙,自然是疾呼着清缘的名字追了出去,留下羽枫独自一人,对着厅内清澈的池水默然垂泪。
逝云追到厅外一路呼喊,清缘依旧不愿停下,无奈之下,逝云驭风而起,一眨眼就落在了她身后,眼疾手快抓住了她的手腕就将其拽停下来。
逝云又急又忧地说:“清缘,你跑什么呀!轮转宫也就这么大个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