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圣诞
不久之后便换座位了, 班里按次序自选的座位，时昉和杨词于是再度坐回了秦水遥前面。 “你不想和她坐同桌么？” 杨词搬着自己的东西, 倒是觉得有些好奇。 “坐这里习惯了。” 时昉说得很轻描淡写——实际上, 心里有点郁闷，他倒是也想和小猫坐同桌，奈何……一说起这个话题她就顾左右而言他。 有一回甚至不小心说漏嘴过，说每次上课时看到他的背影都会特别安心 ——虽然时昉自己觉得有点不太能理解，安心的话，同桌不是更好么？距离更近，扭头就可以看到, 午睡时他还能看看她的睡颜。 不过她现在的同桌是齐心, 两人关系一向好，她喜欢这样, 他也就不强求了。 现在学校晚自习已经开始了, 每天他都会送她回家。 晚上牵着她一起走过那段黢黑的街道，聊一聊白天发生的事情, 很琐碎, 学习, 生活，班上发生的各类趣事。 他第一次知道自己原来也会有这么多想说的，明明都是些再普通不过普通的事情，和她说起来，看她笑得弯弯的眼睛，那些从未留过神的琐事似乎也变得明亮起来。 直到楼下, 看着她进门，小屋温暖的灯光亮起来，他方才离开，回自己的家。 越来越舍不得离开…… 回到家，依旧只有他一人，空旷，他很平静的打开灯，晦暗的客厅亮了起来，灯光却依旧是凉的，撒下来落在一尘不染的地板上，显出一种冷澈的白。 有她在，不知会是怎么样的一个家……他总会有些控制不住的想象。 ***** 忙碌紧凑的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 转眼间，高三上学期就已经快过去了，直到晚上大街小巷开始传来圣诞节颂歌，四处来了戴红帽子的圣诞老人，大家才恍然发现今年的圣诞节已经到了。 平安夜，校园里高一高二的教室都空了大半，只有高三在的几个楼层依旧灯火通明。 有几个同学实在是学累了，有气无力的吐槽这是自己过得最惨的一次圣诞节，什么都没有，还得被强迫留在学校里晚自习。 结果被老田听见了，当天晚上就加班加点的给他们去复印室打印出了一大摞新鲜出炉的热乎乎的套题试卷，除了理综，还顺手帮数学老师把他库存的套题也打了出来 ——然后满脸笑容的告诉大家，说可以把这当做他们迟来的圣诞礼物。 本来眼见圣诞节到了，明天还马上好不容易能迎来了高三难得的大周假期，结果一下多了出这么一套“圣诞礼物”，一半以上的人都差点直接崩溃了。 幸亏坐班的唐正还有一些良心，他正好前段时间结婚，许多和他关系好的同学闹着要去喝喜酒，他坚决没让 ——都这个时候了，唐正半点也不想耽搁学生的学习时间，只是看着学生失望的样子，现在还苦兮兮的写着老田发下来的一大堆卷子，他也有些于心不忍。 于是晚上跑出去自费买了一箱最好的苹果，在班里发了一圈，说是他迟来的一点微不足道的结婚礼物兼圣诞礼物。 发下来的苹果是专门挑选过的，有专门的外包装，上面贴着正红色的圣诞节剪纸，各有不同，有的是背着包袱的圣诞老人，有的是圣诞帽，还有的直接就是一颗圣诞树。 虽然有的人完全不在乎这个包装……比如…… “这苹果味道不错。” 杨词把包装三下五除二卸了，第二节晚自习直接就一边写试卷一边顺嘴把苹果啃了。 除了不喜欢吃苹果的，班里很多男生都和他差不多，像是泄愤，咬得咔嚓咔嚓的，一下一下都像是啃在老田身上。 女生就相对精致一些了，觉得那些镂空的剪纸非常可爱，尤其是有圣诞老人的那种，可惜那类数量也是最少的，一整箱也没有几个。 秦水遥也很喜欢那个精致的小剪纸，可惜运气不太行，分到的是一个圣诞树。 ……时昉就比她运气好，虽然他自己对这个毫不在意，但是她在后座偷偷瞄到了，他的苹果正好是那个圣诞老人图形的。 时昉见她虽不说话，眼巴巴的看着自己苹果外面的那个包装，又看看自己的，在想什么简直一清二楚，却还掩饰，就是不说，表情可爱到不行。 见他一直没反应……她有些失望，但也依旧不说什么…… 那边他却在心里已经笑出来不止一轮了，把她这些可爱的表情都不动声色的看了个够。 等第二节晚自习快开始时，秦水遥回自己座位，意外在抽屉里发现了圣诞老人图形的苹果和剪纸，附带了一盒最她爱吃的巧克力。 苹果包装上夹了一张纸条，拿起来一看，上面是他的字迹，比平时潦草， “小傻子” 原来他早就知道了——她捏起那张纸条，前座的少年坐得很直，背影挺拔，依旧像是什么发生过一样。 大骗子……明明早就看出来了，她有些忿忿的想，嘴角却控制不住的扬了起来。 ***** 第二节晚自习八点钟开始， 打从窗外开始飘起星星点点的细雪时，加上第二天即将迎来大周假——班里已经有部分同学坐不住了，想回家休息一下的，想出门见一见好久没见的女友的，想回去吃口热饭的……各有各的小九九。 老田把在门口，对大家虎视眈眈。 可惜人算究竟不如天算，八点一刻的时候，教室的灯忽闪忽闪两下，随着“啪”的一声轻响，教室直接陷入了一片黑暗。 “怎么回事？” “跳闸了还是停电了？” 有好事的立马跳了起来，跑到窗口四处张望起来了。 “大家都别动，坐在座位上等一下，我出门看看。” 老田反应奇快，直接在门口吼了一嗓子。 真是停电了？ 班里立马躁动起来，外面随之也开始吵吵嚷嚷了，走廊里对面不知道是哪个普通班，人已经跑出来大半了。 “走不走走不走？” 杨词动作飞快，直接把书包收上了。 “这么心急去找你的小女友？” 林木坐在附近，在黑暗里忽然幽幽的来了一句，杨词手里本来正捏着，要收进书包里的一本物理书都掉了。 “什么小女友？她哪是我女朋友了？” 他面红耳赤的，跳了起来，书都不捡了，要去和林木理论。 “他都说没说是谁……你这么紧张干嘛，和时大神白坐这么久同桌了，一点淡定也没学到。” 齐心把他物理书捡起来扔了回去，从鼻子里嗤了一声。 教室里现在一整个都是黑的，只有外面还透出萧疏的月光来，窗户旁边的人越挤越多，旁边有班级对对面楼文科班的妹子吹起口哨来了，细雪扑簌簌的落，校园里隐隐约约还能听到大街上播放的圣诞颂曲。 “是真停电了，一时半会修不好，现在赶紧都回家去，放假上来周一记得交作业。” 老田好半天才跑回来，开门一看，班里还有这么多人，也是暗自自豪，刚路过好几个普通班，人都差不多跑光了。 还是自己学生好，给面子的留下了这么多，虽然都是要放走，但是自己跑掉和他正式放人的感觉到底还是不一样。 这话简直直戳学生心窝了。 “老田，我们爱你！！” 有个学生跑过去时，仗着看不清楚人，跳过来给就他来了个搂肩——十七八岁的年轻男孩，下手没个轻重，猛地来着一下，差点把他给直接搡倒了。 “赶紧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他笑骂了一句，自己留了下来，最后锁门。 人真多，拥挤，而且黑。 秦水遥把书包收好，正摸索着想要往外挤一挤，手直接被另一个人的手拉住了。 黑暗里看不清楚旁人，她却抿嘴笑了，很安心的将自己的手递了过去。 人很多，他走在外侧，脚步不疾不徐。 很快，到了一楼走廊，走出了光线昏暗的楼道，清冷的月光下，旁边人的面孔一点点露了出来，从好看的轮廓线条，到挺直的鼻梁，最后是一双清如水的含笑的眼睛。 “是别人怎么办？” 小猫一点不问，乖乖的直接将手递给了他……这么好骗的姑娘，要是真是别人，是不是也就这样被拐走了？ 秦水遥摇了摇头，抿嘴对着他笑，小酒窝深深。 “不是别人。” ——是你。 怎么可能把他和别人弄错？ 他掌心的温度和触感……他的脚步和气息……对她而言，一辈子也不可能和别的任何人弄混。 ******* 出了校园，街上人很多，熙熙攘攘的人群里还可以看到很多还穿着校服外套的一高学生，或许是圣诞节的缘故，再加第二天是周末，现在时间还完全不晚，倒也没有特别扎眼。 “时间过得好快啊！” 秦水遥捧着刚买来的热乎乎的饮料，看着天空深处飘下来的雪花，忽然有些感慨。 转眼间，高三都过去一半了，又要过年，高考很快就要来了…… 说这句话时她眼睛发亮，喝下一口可可后唇角沾着几滴，被她偷偷伸出粉红色的舌尖，悄咪咪的舔去了……真像只小猫…… “你想好要去哪个城市上大学了么？” 她喝下一口可可，感慨完，转过来时却发现他正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 “时昉。” 这种目光……简直像是要把她…… 她的脸一下整个羞红了，轻轻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他这才好像回神过来一样， “我想和你在一个城市。” 她低下头，捏着纸盒的手有些用力——上辈子高考后彻底的分道扬镳始终还是让她有难言的阴影。 “会的。” 他揉了揉她毛绒绒的发顶，口气很笃定。 “去哪里我们一起商量。” 这个回答……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不过……秦水遥忽然想起，这一辈子，事情好像已经发生了许多变化。 上辈子她有印象，时昉似乎没有参加高考，而是直接保送到的S市那所著名的理工类大学。 这一次，他却没再选择参加竞赛保送的这条路，成绩似乎也比那时更加均衡。 只要是参加高考，那么报志愿就可以自由选择。 想透这一点，她心里一下安定了很多。 看现在的状况，不出意外，以他的成绩，他肯定是会去B市——他却说是要和自己商量。 虽然说是这样，但她完全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对他有任何拖累，尤其害怕到时候因为自己的拖累导致他一意孤行改掉志愿。 那她也要B市好了 ! 最后拼一把，就算不能到同一所，也要去一个离他很近的学校，毕竟那里有那么多学校。 忽然觉得浑身充满了干劲……仿佛一下就想冲回家学习了。 看看时间，现在还才不到八点半。 “我要快点回去学习，争取不被你甩太多。” 她忽然像是在发誓一般，眼睛亮得像星子。 他略微一滞。 “我送你。” 本来今晚难得有机会，他本来想和她再多待一会的，不过，小猫难得这么有干劲，他也不能自私的把她留下。 以后独处的时间还有很多……他一贯是个有耐心的人。 将她送回家，自己回家后，洗完澡收拾好，他把写好的试卷收到了旁边，却发现自己依旧没有睡意。 窗外细雪依旧不断，月色如昔。 他把画架支好，画面一点点充实了起来，月色下的女孩，乌黑的长发柔软的散下，正捧着热饮仰着头看着他，天真又明亮的样子，粉唇微翘，唇角沾着一抹可可的深褐…… 他忍不住伸出了一根修长的手指，揩上了她的唇角那抹褐色…… 真像只小猫……他无声的笑了，提笔在画面右下角记下数字，32，圣诞夜。 作者有话要说： 高考不远了 —————— 感谢“风兮随云”和“糖炒栗子”小天使的营养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