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过去, 慕容啸身为藩王世子,举世无双,自从少年长成, 便有无数少女暗许芳心。 那些明里暗里的告白, 他曾收获无数,然如今日这般,还是头一次。 在他如此颓败潦倒的情景下, 他心中的那个女子, 用如此霸道的方式来宣告爱他,强烈,直白,不容置疑。 自从去年深秋,两人心意相通,他便知道,她心里亦有自己, 但若非今日, 他从来不知,原来自己在她心中如此重要。 许久,他终于从震惊中回神, 一颗心被暖意彻彻底底的包围, 胸腔里头,有种幸福的感觉在澎湃激荡。 并不甚明亮的灯火之下,他凤眼明亮,定定的望着她, 终于开口道,“我何德何能,今生能得你如此厚爱?” 玲珑有些悲怆的一笑,“我亦何德何能,你难道不是也一直厚爱于我?” 他眸中一凝,却无言。 也是,爱,哪管什么因由,哪有什么多少?只要能担得起“爱”这个字,必定是已将彼此深深刻入心扉,印入骨髓,这世间再无人能替代。 人生短短一世,难得彼此心意相通,已到了这样的地步,还要说什么分离的话? 她的坦荡磊落,令他相形见绌,自愧弗如。终于,他下定决心,拢过她的双手握在掌中,点头道,“是我错了,以后绝不会再说这种话,你放心,我绝不会负你。” “这才像话。” 玲珑见他语声认真,终于满意,朱唇弯起,给了他一个笑。 此时双手被他握在掌心,她能明显感觉到,他左右两只手,温度仍有些差异,她思及他的伤,心间一疼,将手轻轻抽出,轻揉他的右手,问道,“有知觉吗?” 他不想令她担心,所以违心点头说有,还试着动手指,要与她回应,然而终是力不从心,只好放弃了这个念头,笑了笑,只是道,“放心,我会努力恢复。” 他眉间那丝轻微变化,没有逃得过她的眼睛,那一瞬间,她已经明白了,心间也不免为他焦灼。 右手对人有多重要,自是不必说,但事情已经如此,再后悔消极也是无用,而今之计,唯有积极面对才是正解。 她扬起微笑来,信心满满的安慰他道,“我瞧着皮肉都好,想来还是有希望的,你不要灰心,积极练习,一定能恢复的。对了,还可以趁此机会多练练左手,刀剑沉重,就从拿筷子拿笔开始。” 实话说来,其实拿筷子拿笔,未必就比舞刀弄枪简单,但他并没有再反驳,乖乖应道,“好,就照你所说。” 她来了,一切希望立时鲜活起来,两人温柔对视,正欲再说些什么,却忽听敲门声传来,“公子,晚饭好了。” 他顿了顿,忽然想起来什么,脸色微变,还未开口,却见她道,“你还没吃晚饭?正好我也没吃,你的饭多吗?可不可以分我两口?” 她重又俏皮起来,他还能说些什么?只好对门外道,“进。” 又对她道,“你想吃些什么,我这就命人去做……” 但为时已晚,随着送饭的仆从入内,玲珑已经看见了他的晚饭,面上满是惊讶。 托盘里仅有一碗寡淡的粥羹,以及两块薯蓣,像是哪户贫苦人家的饭食,根本想象不到,这是堂堂世子的晚饭。 “你就吃这个?” 她皱眉问道。 慕容啸有些尴尬,顿了顿,却也终于坦荡承认道,“是,后方补给之路被切断,尚不知何时才能突出重围,眼下正值寒冬,一切都得计划着来。” 话到此,玲珑已经明白了,眼下人多粮少,他自然不能撇下兵士们,自己好吃好喝。 没想到,他过得原来竟是这样的日子…… 玲珑沈默了一下,而后点了点头,“我懂了,我来的时候还带了些干粮,叫明月拿进来……” 话说到此,又一停,想了想,道,“还有那些火腿什么的,索性都拿到厨房去,再有几日就过年了,数量虽不多,但好歹也能做个汤,为大家打打牙祭。” 她不仅一心念着他,还能从大局出发,也为兵士们着想,慕容啸心间一暖,本欲再说些什么,却见她已经同送饭的仆从交代起来,“你去找明月,叫她把东西拿给你……” 仆从赶紧应下,出去行事了。 玲珑回到桌前,又看了看那惨兮兮的晚饭,没有犹豫的坐下,拿起一块薯蓣,笑道,“我只吃一块就够了,剩下的都给你吃,好不好?” 她目中的光芒映在眼中,慕容啸忍下心间复杂滋味,点头道,“好。”在她身旁坐了下来。 当初在临安,他们为了美味,曾经造访不知名的小馆,也曾莅临自家的烟雨楼,更曾坐在春日亭中,亲手制作精致的点心,但今日这寡淡的一餐,终将超越过往,令两人此生难忘。 慕容啸默不作声,玲珑却好似话格外多,一边品着薯蓣,一边点头道,“都说蜀地水好,果然不假,这薯蓣都格外好吃,其实薯蓣有很多好处,伙头兵还动动脑子多想些花样来做……对了,可以放些辣椒,正好祛湿寒,身上还暖和些。” 正说得起劲,忽的想起他的伤,却又摇头,“不成,你在痊愈之前,还是要少吃辣,这个不急,等你好了,我给你做辣锅子吃!” 慕容啸看在眼里,心间既甜蜜又苦涩,复杂难言,只等跟着点头道好,仿佛什么都由她来定,两人各吃了一块薯蓣,又共喝了那碗粥,无论肚腹是否填满,心里却是暖和的。 仆从收拾餐具离开,木屋里又剩了他们两人,此时,夜又深了一重,寒气也更盛,怕她冷,慕容啸亲自出去寻了些木柴,抱到房中,而玲珑已经开始收整房间了。 她正忙的起劲,见他进来,兴冲冲的道,“你现在身体弱些,不能冻着,山里不缺木柴,回头在屋里生个炉子,暖和些才好。我瞧你这床太硬了,褥子薄,不够暖,先前来时,那送货的管事送了我一些丝绵,我明儿给你做两床新的被褥……” 正说得起劲儿,却听一句,“玲珑……”转头看去,他正定定望着她,有话要说的样子。 她于是停下动作,问道,“怎么了?” 他来到近前坐下,一脸认真的道,“我会振作起来,争取早日恢复身体,继续作战,拿下江山来娶你,只是此地如此简陋,你留下不是长久之计……这样,你先稍歇些日子,待明年春暖,我叫宋贺送你回江南,如何?明州以南还在越王府手中,都是安全的。” 话音落下,紧张的等待着她的反应,却见她抬眼问道,“那你呢,你走吗?” 他稍顿,而后摇了摇头,“此地以北为秦地,以东为襄阳,位置绝佳,从战术考虑,我会一直留在这里,待休养充足后,再次循东路北上。” 战术什么的,玲珑并不懂,但也能听出这话就是他不走的意思,她于是也当即摇头,“你不走,我也不走,我此次来前就已经交代好了,也定了决心,除非跟你一起,否则再也不回临安。” 却见他再度摇头,“不成。玲珑,我此次绝不再说那样的话,一定不辜负你,也一定好好保重自己,但是此处太苦,你不能留在这里。” 语声坚定,透着不容质疑的意味。 他知她倔强,所以特意狠心用这种语气,打定主意要送她离开。纵使心中十分眷恋她的陪伴,但此处实在太苦,她本该被好好呵护,如娇花一样的精养,怎能留下来,日日陪他吃糠咽菜? 然而话音落下,却见她并未急着辩驳,只是直直的望着自己,不发一言。 她该是生气了,慕容啸心里一顿,他并不愿惹她生气,可是也知道自己必须狠心,矛盾之下,心间更是煎熬。 她却一直不说话,清澈的杏眼中满含怨怼,一点一点,将他的坚定逼退至墙角。 他咳了咳,打算开口说句什么来缓解,还未找到合适的措辞,却见她忽然朝自己靠进,在他来得及做任何反应之前,一下吻住了他的唇。 慕容啸怔住,一时僵在了那里,动也不敢动,她却环住他的腰,吻得热烈,须臾过后,他终于反应过来,禁不住她的进攻,彻底与她回应起来。 唇舌相抵,忘情痴.缠,爱.火遇见了劲风,将彼此的心烧得通红炽烈,他仍记着她上回说过的话,原本顾忌着不敢太过动情,岂料她如同一个妖精,勾.魂.摄.魄,分外热情,终于叫他无法抵挡,再度将她压在了身下。 如上回离别前的情景再度出现,隔着厚厚的衣袍,她也能明显感觉到,有某种巨物,如同雨后春笋般悄然崛起,坚定的抵着她的小腹,而相较之下,他的唇舌却分外克制,未如上次那般急着拓展领地,一下一下啄着她的唇瓣,有种欲离开,又十分舍不得的意味…… 天知道此时的慕容啸有多艰难,温香软玉在怀,还如此主动火热,叫再坚定的信念也面临崩塌之势,偏在此时,又听她道,“你……可以吗?” 这令他一愣,问道,“什么可以?” 便听身下的人儿又问了一遍,“你可以行房吗?伤会不会有碍?” 什么,行房…… 他脑间立时轰然一声,一时什么也顾不上了,停下来讶然的望着她,“玲珑……” 她却在他得惊讶中明白过来,而后等不及似的,开始抽他的腰带,一边道,“那就是可以了……” 他吓了一跳,伸手按住她,不敢置信的道,“你不是说……” 不是说,婚前不可越雷池吗?他一直记着的。 却见她羞怒起来,杏眼瞪了他一眼,道,“傻瓜,此一时非彼一时,我现在就在你面前,你到底要不要?” 片刻之后,只听一声“要”出口,本就旖旎的床榻上,再度缠绵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赶出来了,呼,松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