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萤火之森02
露水沾湿了脸颊, 就像是哭过了一场。 萤缓缓地睁开双眼，察觉自己躺在草地时，猛地起身, 四处寻找一期一振的身影。 “一期…？” 四周已无他的身影, 空荡荡的草原已然没有他的气息。 一期… 是去了哪里了吗？ 萤摊开手掌心，几只萤火虫从掌心脱离出来。 “带我去找一期。”萤火虫振动翅膀, 向着前方飞动。 光芒穿过白天、穿过黑夜，远离这片草原与森林, 直至踏入夏日庙会之中。 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欢乐的声音, 令人羡慕的很想融入进去。 萤火虫依旧向前飞舞着, 从来就没有停止过。 萤捏紧了拳头，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会消失的… 会… 伤到别人的… 萤委屈地咬了咬下唇，再次抬头已然有了决定。 既然害怕消失, 那就小心翼翼地不去触碰别人就好了。 下定决心以后，萤决定融入人群之中。虽然是个神明，但个子要比周围的人矮小很多。矮小到—— 要看不到前面的萤火虫了QAQ “等等、等等——”慢一点！ 要、要看不到了！ “喂小姑娘，有没有人告诉你不要乱跑, 你知不知道…” “小次郎！你衣服…” “哈？我衣服怎么了？”小次郎低下头，被萤接触过的衣袖已经被火点燃。那是一种从来都没有见过的火，金色的火焰缓慢的往上爬动, 渐渐地，它不再满足只燃烧表面的的衣服，而是向着衣服底下的胳膊烧去。 “啊啊啊啊啊——！” “小次郎！快把火扑灭啊！” 小次郎冷汗连连，在地上滚了一圈, 身上穿着的白袴都已经脏掉，但胳膊上的火却半点没有要灭的意思。 站在一旁的萤，恐慌的看着这一幕。 她竟然…伤害到普通的人了。 ——在这个时候，你就要发挥你作为神明的本能了。 对，不要紧张，不要害怕。 萤深呼一口气，蹲下身伸手去碰，结果手指还没出碰到火焰，就被躺在地上的小次郎打开。 “滚开！妖女！” “啊啊啊啊小次郎！你的手！你的手…” 这一次，金火察觉到小次郎对萤的冒犯，瞬间啃噬着他的血肉，不过一会，一只手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耳边还在响着小次郎的惨叫声。 萤捏紧了手指，不顾对方反对将手指放在了火焰上。火焰察觉到萤的想法瞬间从小次郎的血肉上脱离，重新融入她的手掌心之中。 周围已经乱做了一团。刚刚还活蹦乱跳的小次郎，此时竟然失去了半个胳膊、一只手，因为太过于疼痛已经晕厥过去，几乎是一脚迈入了鬼门关。 众人大气也不敢喘，甚至是不敢直视着做出这一切的人。生怕萤一生气，直接将这害人的火扔在他们的身上，到时候…恐怕躺在地上的人就是他们了。 好好的夏日祭典被闹成这样，哪怕是萤也不愿意这样。 ——这是您与生俱来的诅咒。 金火是你的盾，用来保护你那易碎的身体。如果被其他东西触碰，你会消失的。前提是——你很信任那个人，那样，金火才不会袭击他。 “对不起。”萤埋下头，藏在袖子里的双手紧握成拳。 片刻后，一开始的宁静突然被一群陷入怒火之中的人打乱。 “一声对不起就能够免除你所做的事情吗？” “对啊！小次郎变成这个样子，他就会失去自己的工作，甚至是会被自己的妻儿嫌弃——” “妖女！你为什么不去死！” “砰”的一声，有什么东西砸在了萤的头上。温热的血顺着头发根从脸上滑了下来。与此同时，被扔在头上的东西转眼就被萤自身散发的火焰燃烧殆尽。 “妖、妖怪！！！” 我不是…… 我只是…… 萤晃晃悠悠地向前走，眼前的人因为太过于恐惧，从地上拿起一块石头直接砸在了萤的头上。 “滚开妖怪！” 石头砸在了萤的脸上，白净的脸上顿时浮现一块淤青。造成伤害以后，金火不确定的试探着落在地上的石块，嗅到石头上有些萤的气息以后，金火缩了回去，重新融入萤的身体之中。 而这一幕无疑是给了周边的人机会。 没有石头就去捡小树枝，总之能捡的东西都捡了，能扔的东西都扔了。 不过一会，身上的十二单就变得脏兮兮的。灰尘掺着血渍，连带着那头从来就没有脏过的头发，也染上了其他的颜色。 萤踉踉跄跄地摔在了小次郎的身前。 脸贴着冰凉的地面，萤只觉得有些迷迷糊糊的，有些——困了。 “不要睡啊殿下！” ——是谁 “殿下！请站起来！” ——好困 “殿下…困的话请在我的背上睡，至少…别在这里睡。” 沉重的身体突然浮了起来，连鼻息之间都充满了温暖的问道。 萤勉强的睁开双眼，发觉自己正躺在一期一振的怀里。她睁着眸子，看一期一振脸上流淌出来的神色，笑了。 “一期…” 找了你、好久了。 没有你的世界、真的很可怕啊。 “殿下，我们回去。” “等等…”萤费劲的喘了一口气。她轻轻抬手，一束柔和的光芒融入躺在地上的小次郎身上。 待到光芒消失以后，失去的胳膊与手也回来了，完全没有消失的痕迹。 正在众人惊叹这一幕的时候，终于有人忍不住出声了。 “我记得…我记得那个孩子是谁！”那个颤着嘴角，眼里带着敬畏。 “是谁？” “是天御神社的神明，萤大人啊！” “竟然是神明大人！我等…究竟是做了什么啊！” 众人望着逐渐消失的人影，弯曲双腿直接跪在了地上。 ——请原谅我们的过错，神明大人。 ＊ 回去的路上，一期一振一直低着头，和昏昏欲睡的萤说着话。 “殿下为什么会想着出来？”明明一直呆在这里，从来没有出过这里。为什么今天会想着出来呢？ “因为…一期不在…” 一期一振停止脚步。 “没有一期的话…会很寂寞的。”好不容易攥住的温暖，一点也不想让它流失掉。哪怕是费尽千辛万苦，也要把它找回来。 一期一振弯起嘴角，一时间分不清自己脸上的笑容了。 大概是苦涩与幸福并存的笑容。 他埋下头，轻轻抵着萤的额头。 “殿下，我会一直陪在您身边的。一直一直。” 萤扯出一个几乎要哭出来的笑容：“好，那你可要等我，等我回来啊——” “嗨。” 拥有名字的神明在“死去”以后，会进行换代。模样还是那个模样，但是却不是记忆之中的她。 想到遇到的那位大人，一期一振抱紧了萤，快速地向着山顶冲了过去。 山顶之中，月色极其美丽。但令人惊讶的是，在这种危险、人迹罕至地地方，竟然修建了一座西式别墅。尤其是贴着窗户上的彩色玻璃，还有不在这个时节开放的樱花，整个别墅都透露出一丝诡异。 “主人！有客人来了！” “主人，有客人来了！” 一期一振抱紧萤冲进别墅之中，刚刚还黑着的天顿时变成白昼。就像是——修建在时间夹缝里的东西一样。 一期一振来不及惊讶这些东西，在多露全露的带领之下直接进了屋内。 一进屋，就看到壹圆侑子侧躺在公主椅上，一股烟从红唇里透露出来。 看着冲进来的人，壹圆侑子转过头，一缕黑色的长发轻轻搭在她的肩膀上，尽显魅力。她睁着血红色的眸子，看着一期一振怀里的萤，眼里闪过一丝玩味。 “啊啦，许久不见，竟然成了要换代的神明了吗？” 一期一振神色紧张，看向对方：“侑子小姐，您之前说过，如果有什么事情可以找您。到那个时候，这家店就会出现在我的眼前。” “啊，是这样没错。所以——你的愿望是什么呢？” 一期一振低着头，看着泪水还没完全流干的萤，抿直了唇。再次抬头，眼里多出了一丝坚定。 “我想要殿下、不，萤复活。” 壹圆侑子撑着下巴，低声浅笑：“神明本就可以换代。除却一些无人知晓的杂神以外，像萤这么有名的神明，无需你担心，过阶段自然会‘复活’的。” 一期一振自然知道壹圆侑子口中的“复活”是什么意思。 但是——那样还是殿下吗？ “侑子小姐，我想是您误会了。” “我的愿望是——令殿下复活。” 让知道“一期一振”的萤、从寂寞脱离而出的萤复活。 “哦——这样的话，代价可是很大的。” “只要侑子小姐能够复活殿下，我愿意牺牲一切。” 壹圆侑子弯起嘴角：“哪怕是碎刀？” 一期一振的眼神一如开始般的坚定：“是。” “那么，我接受你的愿望。代价是——” ＊ 清晨，沉睡的少女从睡梦之中醒来。她睁开双眼看着挂在天空的炽阳，抬起自己的小手，遮挡住眼前的太阳。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 但是她觉得，今天的太阳格外的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