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打瞌睡送枕头
雨季来了。 浓重的黑云从天边滚滚而来, 带着浓郁的水汽和泥土的腥味。 雨季对于好不容易在春季养了膘的猎食者来说，是一个令人烦躁的季节。因为下雨, 不但哪里都不能去, 还要忍受浑身毛发沾了水汽厚重潮湿难受的感觉。不过因为春季令人荡漾的气息消失, 雨季里不少雌兽都怀了宝宝。 在这个食物丰沛的季节里, 肚子里的宝宝可以茁壮成长，在度过美好的秋季，养出强壮的身体抵抗严寒。 房间里不少食物都搬到了小仓库，为了避免潮湿和水汽，小仓库的地面用石头垒的很高，上面还铺了一层树枝和干草。不过宁斐储存的海货已经基本上吃的差不多了, 晒出来的海盐还有两筐，这些海盐除了日常食用之外, 还得为冬季储存留下余量。 兽人们的饭量都很大, 不过还好他们在春季弄了不少肉干肉脯, 就算是下了雨不能出去打猎, 也不会因此而饿肚子。 闪电如同银蛇一般划开浓重的黑幕, 雷声轰隆隆的炸响。 大雨倾盆而下。 三只幼崽儿没有经历过雨季，如今见了如此大的大雨, 都显得十分兴奋。他们前爪儿搭在台阶上, 傻乎乎的张着嘴看着外面连城一片的雨幕，嘴里发出无意义的惊呼声。 牧云楚正在和大花编草帽。 宁斐离开的这几天, 地里的活儿大多都是牧云楚和牧云羽兄弟做的。春季的太阳虽然不是很热烈，但是一天下来也会把人晒得头晕脑胀。草帽虽然不隔热, 但是好歹能遮挡部分阳光，太热的情况还能当扇子扇扇风。 外面的果树原本开了一树的花儿，如今在着狂风骤雨之中落了不少。粉的白的花瓣被暴雨砸入泥地，有的顺着地上汇聚的水流，哗啦啦的飘向篱笆外面。 也有几朵花瓣打着旋的扑进门里，黏在小幼崽儿的鼻子上脑门上。 小幼崽儿开心的又崩又跳，胖墩墩的身体看上去憨态可掬。 牧云羽原本是想等宁斐回来就去海边看看的，结果这场雨打消了他的计划。 “夏季去海边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风大雨大，你翅膀再大也没用，如果淋湿了飞不起来，反而更麻烦。” 客厅里垒了个简易的火塘用来保存火种，虽然宁斐已经把如何钻木取火这件事教给了这些兽人，但是保留火种比钻木取火要方便多了。老石头这段时间烧了不少陶器出来，也存下来不少木炭。这些木炭就是保存火种最好的东西。 火塘上摆了一圈鲜嫩的玉米，自从有了个仓库放东西，宁斐就连续收了几次地，萝卜鱼米的种了不少，终于升上了十级。只不过现在这个天气玉米不能晒干磨粉，所以都是趁着还嫩就摘了下来，平时可以当零食吃。 牧云羽听了宁斐的话，金色的眸子看向外面的雨幕，微微的叹了口气。他不管怎么说也是天空霸主，不太习惯寄人篱下这种事。就算是宁斐说了这些地盘大家共有，他也总觉得不舒服。 不过在怎么霸主，也不敢和大自然抗衡。 不过…… 他抬头看了看屋顶，屋顶厚实，这样的大风大雨，竟然一丝雨滴都没有漏下来。 羽族的窝虽然多种多样，但是大部分鸟儿的窝只是个半圆形，如果遇到风雨就蜷缩在窝里任风吹雨打，因为鸟儿的翅膀最外面那层羽毛是防水的，只要大雨过后抖一抖，就能抖干身上的雨水。 他在之前的时候遇到这种大雨，都会直接把脑袋往翅膀下面一藏，等待大雨过去。可是现在呢？外面大风呼啸大雨倾盆，可是他再也不用把脑袋藏在翅膀下面了。 “等秋天，到时候你和小楚一起过去，还能在海边晒点儿盐回来。”宁斐转了转玉米，看向牧云楚道：“这里的海鲜丰富，个头也大。你们带着火种过去，每天都能吃上一顿热乎乎的海鲜大餐。” 听到海鲜大餐，牧云楚的眼都快直了。如今有肉有粮食每天能吃饱的日子已经很让人兴奋了，没想到还能有海鲜大餐吃，想一想都觉得幸福。 老石头有些坐立不安，他时不时站起身走到客厅后面的窗户边，打开窗户向外张望。 他在担心自己的兔子和猪仔。那两只被切了蛋的猪仔熬过了最初的痛苦，不到一个月就比他们的兄弟大了一圈儿，可见无欲无求令人长肉，这是个好现象。 这两只猪仔养好了，最起码可以满足兽人在冬季一个星期的肉食。 “石头叔，”宁斐有些哭笑不得，“兔窝和猪圈都很结实，您不用担心。” 老石头勉强笑了笑，又走回来坐在火塘边上。 雨季可以让植物更加茂盛，动物更加肥壮，但是却不是一个可以储存食物的好季节。不过漫长的雨季也不缺食物，而且他可以利用这个雨季做点儿其他东西出来。 例如…… “小楚，咱们研究一下织布机？” 麻线如今已经出现了，就算大花和牧云楚学了织毛衣这项技术，可是麻线织出来的毛衣穿在身上实在是太难受了，尤其是麻线没有弹性，只有把毛衣织的很肥才能套进去，可是肥大的麻衣好像个麻袋片子，麻绳上的毛刺也会令人十分不爽。 结果就是除了每个人多了一条麻袋裙子之外，也没有什么作用了。 牧云楚捏着手里的草帽辫，愁眉苦脸的看向宁斐，“织布机……你说的容易。” “当初我们茹毛饮血，如今可以用陶罐煮热乎乎的食物；当初我们没有石磨，如今有了；当初也没有榨汁机，如今你每天都能喝上新鲜的甘蔗汁；当初我们没有织布机……所以我觉得以我们的聪明智慧，总不能……”宁斐差点儿把古人俩字说出来。 他想了想道：“兽神曾经跟我说过，在我们兽人世界之外还有其他的世界，那个世界里人们除了刀耕火种，还能养蚕织麻，他们的生活要比我们好多了。” 一提到兽神，所有兽人除了牧云楚，都眼神晶亮的看向宁斐。他们太想知道宁斐口中的那个兽神究竟有多厉害了，毕竟能让神使带给他们这么多有用而且有趣的东西。 牧云楚则是知道，宁斐之所以这么厉害，第一他有现代人的智慧，第二，他有一个虽然比较坑爹但是还算是有用的空间。这两样加起来已经可以让这些没有见过市面的兽人们大开眼界了。 不过他也知道，就算给自己那个空间，自己也未必能活到用得上空间的那个时候。 毕竟YY和现实，是两回事。 “蚕是什么？能吃吗？”宁征突然问道，他觉得既然能养，那就应该可以吃。 宁斐笑了笑道：“蚕会吐丝结茧，蚕茧抽丝可以做衣服还能做被子，比兽皮柔软又舒服，还暖和。我想既然别的世界可以做出这样东西，那么我们为什么不可以呢？” “可是织布机很麻烦诶，当年……”牧云楚顿了顿道：“当时你跟我说什么这个轴那个轴的，我听得一头雾水。”他生硬的把当年自己在博物馆看到的织布机转成了宁斐跟他说过的了。虽然这些兽人不懂什么穿越啊未来啊，但是为了避免麻烦，他还是少提那些事比较好。 宁斐听懂了他的意思，他靠在宁征的身上，一边揉着大白猫的爪子，一边道：“兽神曾经让我看了一眼织布机，但是也就只有一眼，我只能看出来那个织布机确实可以把麻线做成柔软的麻布，只是究竟怎么弄出来的……我可以给你们画个大概，然后大家一起想办法。” 大猫们来了精神，一般宁斐说能画个大概的，他们几乎都可以做出来，例如石磨与榨汁机。 宁斐用木炭在一张柔软的兽皮上画了半天，如今部落里已经不缺兽皮了，哪怕现在立马到了冬季，也能一人一床兽皮褥子和被子，保证温暖过冬。他自从发现兽皮有了富裕之后，便特地鞣制了一张羊皮，专门用来写写画画。 宁斐画的是一个超级简单的织布机——的外形，“大概就是这样，有个架子支撑着，上面钉了一排竹签，估摸着得有百八十个……对了，你们已经能够数到一百了？可以趁着雨季学写字和简单的算数了。然后呢每一根竹签上都有一根细麻线，麻线一定要梳理好。然后这些麻线一根上一根下系在两根木棍上，每次分开交叉就在中间横着穿一根麻线。”他一边说着，一边用稻草示范。 “这不是跟编凉席一样吗？”大花看出来门道了。 宁斐点头道：“是的，但是麻线可比竹篾要细多了，你没有办法跟编凉席一样去弄，所以要做这样的一个架子。” “可是这样交叉下去，要怎么交叉上来啊？”牧云楚提出了最关键的那一步。 宁斐抬头看他，面露微笑：“这就是需要我们解决的了。” 牧云楚：…… 看人家这一手抛砖引玉，比自己强多了。 兽人们纷纷拿起手边的稻草，研究这要怎么把麻线交叉上来，再交叉下去。只有宁征不为所动的趴在地上，他反正也搞不懂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哪怕光是用听的就让他头大。而且最重要的是，哥哥还靠在自己身上呢。 他歪头看了看宁斐，然后心安理得的打起瞌睡来。 暴雨下了两天，第三天放晴了，天空碧蓝如洗，就连空气都带着一股植物的芬芳。 其实雨在半夜就停了，宁斐耳尖的听到老石头出门的声音。他去看他的兔子和猪仔了，自从老石头接手了养殖大业，就特别的上心。 因为他想的要比其他年轻兽人多得多。 年老的兽人在捕猎上已经没有办法能比得上年轻兽人了，不但年老的比不上，还有那些因为在捕猎中受伤的兽人，他们的最终下场就是被遗弃。可是如果真的能把兔子啊野猪啊什么的养大，那么那些年老兽人和残疾的兽人就不用外出奔波了，他们只需要收集野菜和野果子，就可以养出足够吃的食物。 还有种地，老石头觉得种地也很好，虽然很累，可是没有危险。只是不知道这几块地能够收获多少粮食，够不够他们吃一冬。 兔子窝没有什么问题，只是猪圈有些进水，不过雨停了之后那些雨水就顺着石头缝流走了，相信第二天出了太阳，猪窝就会变得干燥起来。 起床之后，一群兽人用改良版竹炭海盐薄荷牙膏一人涂了个大黑嘴，又漱口吐掉。这件事一开始还把新来的雕兄吓了一跳，努力适应了好久才习惯早晚刷牙。不过刷完牙嘴巴里留下了清新的薄荷味，倒是还不错。 老石头照常煮了两罐子玉米肉粥，然后就拎着他的小竹篓去给兔子和野猪找吃的了。 土豆和红薯已经没有多少存粮了，自然不能继续给小野猪吃，不过山里的野菜野果子和玉米面煮成的粥小猪仔照样吃的滚瓜溜圆的。老石头每天起床第一件事就是把人吃的粥煮上，然后去挖一竹篓野菜，野菜洗干净一部分和胡萝卜混在一起给兔子吃，一部分则煮熟了给猪崽子吃，他忙得很。 而且宁斐说了，他们还抓回来了羊羔和牛犊。 老石头想着以后可以养好多兔子好多猪好多羊和牛，心里就特别开心，干活都浑身是力气。 兽人们吃过饭，宁征自然是带上大石去捕猎了，而且不光他们，牧云羽也抖了抖翅膀一飞冲天。虽然这里大部分都是森林对羽族捕猎有些妨碍，但是没有森林覆盖的地方也有不少。他完全可以一展身手，带回足够的食物。 如今还在研究织布机的只剩下大花和牧云楚，宁斐则带着铁柱子去了地里。因为土地肥沃，田地里的农作物长得很快，那些杂草也长得十分茂盛。为了不让杂草抢了粮食的营养，他们得赶紧把杂草都除掉。 宁斐掰着手指头算了算，觉得自己的人还是太少，得赶紧增加人口才是。可是雨季并不是一个搜罗人口的好时候，毕竟食物实在是太富足了。 他和铁柱子用了一个上午，一人清理了一亩地，中午的时候回来就开始琢磨着弄个羊圈。 野山羊和早就被人驯化的家养山羊不一样，它们野性很足，跳跃力也十分厉害，稍微不注意可能就跳出羊圈跑掉了。唯一让宁斐有些安心的是这群野物对空间里的植物和泉水很感兴趣，他希望能用这个办法把野山羊和野牛犊驯化了。 羊圈仍旧是用石头磊的，就挨着猪圈，造型和猪圈基本上差不多。小羊羔放进去就开始咩咩叫，它们在寻找自己的母亲。 宁斐用很粗的竹子做了两个食槽，一个里面放了空间泉水，一个里面放满了胡萝卜和嫩玉米。他希望小羊羔能很快的适应突如其来的断奶期。 还好，羊羔们受到了泉水的诱惑，喝饱了水又吃了一肚子胡萝卜和嫩玉米，开始更加努力的咩咩叫了。 宁斐被吵的心烦，见羊羔们好歹能吃能喝，就把这一摊子又交给了老石头。 他觉得小牛犊还是先不要往外放了，野牛的野性比野山羊还要大，就算是小牛犊，每只的个头也都跟猞猁和猎豹差不多。他怕这群牛犊万一暴躁起来，兴许得把这个院子拆了。 最重要的是，还是人手不足。 下午的时候宁斐又带着铁柱子下了地，刚忙乎了一会儿，就听见天空上传来一声鹰啸。 牧云羽回来了，虽然没有带着猎物，可是两只爪子蜷缩着，似乎抓着什么东西。他在空中盘旋了两圈，对着宁斐俯冲下来，快接近猞猁头顶的时候爪子一松，两团毛绒绒的小玩意就落了下来。 宁斐手忙脚乱的把毛团接到手里，仔细一看，愣住了。 牧云羽一飞冲天，再次向北边飞去。 大花看着被宁斐扔在自己怀里的毛团，也愣住了，“狼崽子？” 两只小狼崽刚出生不久，眼睛都没睁开，如今正嗷呜嗷呜的叫着，声音又细又弱。 “大羽突然回来给我丢了这俩崽子，我也不知道什么意思，他又飞走了。”宁斐莫名其妙，“这是兽人的崽子？” 大花点点头，直接脱了裙子变成花豹，小心翼翼的把狼崽子放在自己的肚子上。 宁斐连忙闭上眼睛，过了半天才满脸通红的把眼睛睁开。他还是适应不了大花如此坦然。 小狼崽找到了食物，张大嘴巴叼住，努力吸吮起来。三只花豹幼崽跑了过来，看着妈妈肚子上的俩奇怪生物有些不爽了。其中一只伸出爪子想要把狼崽子拍开，却被大花喝止。 大花一边喂奶一边道：“兽人不会无缘无故的抛弃自己的幼崽，这幼崽不会是……不会是那只鸟抢回来的？” “他一只金雕抢狼族的幼崽做什么？”宁斐也有些头大，“还是等他回来再仔细问问，什么都不说就把崽子丢给我了，我还以为是吃的呢。” 大花沉默。 一直到天都黑透了，牧云羽才回来，而且不止是他回来了，身后还跟着几匹森林狼！ 不过这不是被宁斐教训过得那群非兽人的森林狼，而是几只兽人。 这几只狼族兽人都受了伤，两只狼族妹子，一只狼族壮汉，一只狼族少年。他们默默地走到宁斐面前，噗通跪了下来。 “求神使收留！” 噫—— 打瞌睡竟然还能遇到送枕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