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部分
背后掩杀上来,前方又有公孙无极守株待兔,两相夹击,羌兵大败,死伤无数,只有一小股散兵败将四处逃窜而去,已经不成气候。 公孙无极与九皇子李毓秀在羌王都会师,羌族王室大多沦为阶下囚,由先头部队先行押解到长安去了。 整个决战过程如风卷残云,迅猛的让人来不及思考。 羌族前方的守卫部队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大周军竟然会绕过他们的防守,抄小路直逼王都。羌王室也绝对没有想到,大周的军队竟然能顺利穿越他们引以为天堑的河西荒漠,要知道,那里地势复杂,气候恶劣,又遍布流沙陷阱,稍有差池,就会全军覆没。 可是大周军队做到了,他们没有折损一兵一将,便悄悄逼近了羌王都,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下了这座传说中固若金汤的城池。 这一切,全都归功于那个出现在大周军队里的神秘人物,那个名叫十九的人,是他带着周军横穿沙漠,神不知鬼不觉地到了王城根下。 周兵不明白,十九帮着他们攻下了羌王都,军营上下全对他敬重有加,只是林将军却始终对此人充满了敌意。 十九在一个月夜,飘然远去,公孙无极本欲派人去寻,却被未央拦了下来。 大军班师回京,未央催马走在队前,全身缟素,神色凝重。她身后的马车上拉着一口楠木重棺,四周悬挂白幡和帷幔,在风中飘飘荡荡。 十余日后,大军抵达长安。 李睿率领百官郊迎数十里,亲自将公孙无极一行迎入城中,并于当晚在承天殿设宴为众将接风洗尘。 这一晚,美酒佳肴在前,又有歌舞宴乐助兴。 众将一边儿开怀畅饮,一边儿与李睿讲些战场上的趣事,大家说说笑笑,好生热闹。直闹到月上中天,众人皆一个个喝得东倒西歪,才兴尽而归。 未央带着几分迷离的醉意,晃晃悠悠出了宫门,护送她的宫人小心翼翼地提灯在前方引路,不时担忧地看她一眼。这个林将军如今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少不得小心伺候,这一身醉意,万一给磕着碰着了,她们可吃罪不起。 出了宫门口,未央摆摆手,示意她们可以退下。几个宫人抬眸瞧见接她的马车停在跟前,也便放了心,告辞而去。 未央朝她们拱拱手,晃晃悠悠到了马车跟前,踩着脚凳正要往马车里钻,却被人一把攥住了手腕。 旁边的护卫‘唰’地抽出长剑,未央摆摆手,示意无碍,回头见果然是岑文甫,不由嗤笑道:“你来做什么?” 岑文甫见她好像喝了不少酒,不由沉下脸,眉心全是阴郁,“我来接你回府!”本来许久不见,又心疼她死里逃生,想好言好语的和她说话,可是她满是不屑的目光,却让他无端火大。 未央挑眉,像是没听懂,奇道:“回哪里?” 岑文甫目光一暗,沉声道:“自然是回岑府!” 未央咧嘴一笑,抬起一根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醉醺醺地说道:“不必了,皇上赐了我一座府邸,一两日便可收拾停当!” 岑文甫扯住她的胳膊,道:“那这两天你住哪儿?” 未央眨眨眼,舌头虽不大利索,意识倒还清楚,“右丞大人盛情难却,邀请我去王府上小住。” 话音方落,马车内立刻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车门上的帘子突然被人掀开,公孙无极探出头来,向岑文甫拱手,笑道:“岑大人,别来无恙?” 岑文甫的目光略略僵了起来,“托右丞大人的福,还好!” 公孙无极‘呵呵’笑了几声,转眸看向未央,道:“夜色已深,我们早些回去!” 岑文甫脸色一沉,倒不知她与公孙无极什么时候成了‘我们’! 未央点头,一把挣脱岑文甫的手,也不看他,便闪身上了马车。 岑文甫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见公孙无极朝他拱拱手,接着,车帘重重落了下来。 车轮骨碌碌转了起来,岑文甫愣愣地立在冷风里,感觉马车缓缓从心头上轧过,留下两道清晰的辙印。马车走出老远,他仍是一动不动地站着,仿佛就要与夜色融为一体。 阿贵方才远远看着,此时见岑文甫失魂落魄的样子,忙凑上前来,小心地劝道:“大人,回去!” 岑文甫愣了片刻,才微微点了点头。 马车‘吱吱呀呀’地前行,车厢内却是一片寂静。未央斜倚在窗口,目光有些涣散。公孙无极坐在另一侧,一直目不斜视地盯着她,毫不掩饰眼中的不悦。 “你如果舍不得,本王这便送你去见他!” 未央恹恹地看他一眼,摇头淡笑,“怎么王府还没到?我已经累了!” 是累了,身心俱疲。 公孙无极听了这话,微微一愣,继而挑眉轻笑,这话里的深意,他懂了。 他看一眼未央,柔声道:“快到了!” 六月的池塘,荷叶婷婷玉立,微风吹过,便在池上掀起阵阵绿波。 临池的水阁中,未央与公孙无极对面而坐,都低头凝视着棋盘。 ‘噔’的一声,未央抬指在棋盘上落下一子,笑道:“王爷,这两日怎么不见绿萝姑娘的身影?” 所谓小别胜新婚,更何况这公孙无极已离了长安数月,两人本该如胶似漆,可未央在王府里住了几日,却并未见到绿萝的身影。 “你是说绿萝?”公孙无极抬眸,轻笑摇头,“人各有志,何必强求!” 未央抬眸,一脸茫然,只觉得公孙无极这话有些奇怪,却又说不出奇怪在哪儿。 作者有话要说: ☆、明争暗斗 数日之后,未央搬到了皇帝赐给她的将军府邸居住。 刚搬过来,尚有好多事情没打理停当,还好公孙无极向她荐来一位管家王福,这王福乃是一年近半百的长者,甚是忠厚本分,多亏他每日里忙前忙后,井井有条地打理着府里的事务。 因着平乱有功,李睿的赏赐便源源不断地送到府里来,未央几次上折子推辞,皇帝却还是三日一小赏,五日一大赏,这新府邸的门槛简直都快要被宫里派来的人给踏破了。 新府邸坐落于正西街巷,临着护城河,环境静谧优雅,向来便是达官贵人们的聚居之所。左邻右舍见未央颇受圣上眷顾,便都有心结交这位朝廷新贵,于是带着贺仪,登门拜访者络绎不绝。 这些人大都是朝中的同僚,未央少不得寒暄招待一番,于是整日便忙得焦头烂额,简直不胜其扰。 过两日是熹贵妃的寿辰,皇上特地在御花园设宴款待众臣,并请来京城最有名的戏班子,连着排了好几天的戏,为贵妃贺寿。 如此兴师动众,大臣们皆颇有微词,都道历朝历代没有大臣向一个嫔妃贺寿的先例。 未央心中也十分纳闷,作为一个后宫嫔妃,能够享此殊荣,恐怕大周朝只此一人。皇上就算宠爱这个熹贵妃,也不至于做到这种地步,这于皇室礼仪来说,多少有些僭越,毕竟,百官朝贺,是皇后才有的殊荣。况且熹贵妃坦然接受,这简直就是对皇后地位的公然挑衅。 未央怕被人戳着脊梁骨骂,又碍于公孙无极的情面,原打算称病不去,可是皇帝偏偏派人一连送了三道帖子给她,她如果不去,就实在说不过去。只好让管家准备了贺仪,乘马车进了宫。 御花园里张灯结彩,华盖如云,又临着水阁搭了一处戏台子,宫人在桌椅之间来回穿梭,忙个不停。 皇帝和熹贵妃还未到场,未央便先递了贺仪,由宫人安排在一旁坐了。 抬眸扫视一圈,只见忙忙碌碌的宫人不少,前来贺寿的大臣们却只有寥寥几人。没看到公孙无极,也没看到岑文甫,便偷偷向皇帝身边的近身太监李公公打探,李公公遮遮掩掩告诉她:文武百官多数称病不来,皇后娘娘也早托人送来了贺仪,只说身子有恙,不能亲自出席。 既然如此不得民心,皇上却还要一意孤行,想来这个熹贵妃定然有过人之处。这样想着,便抱了一层看热闹的心思,翘首期盼着见一见这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熹贵妃,究竟是如何的芳华绝代,倾国倾城。 小太监通报一声,说是皇上和熹妃娘娘到了。 大臣们连忙起身离席,未央悄悄抬眸去瞧,只见华盖之下,李睿身旁羞答答依偎着一位身着盛装的女子,这熹贵妃果然天生丽质,人美如画,说是沉鱼落雁,闭花羞月并不为过,特别是那一双媚眼如丝,瞧得人心旌摇曳,不敢逼视。 未央见了熹贵妃,果断目瞪口呆:这熹贵妃不是别人,正是公孙无极的宠妃,或者说是曾经的宠妃,绿萝。 一个忠王府的宠妃,转眼成了后宫里的红人,这其中的故事,恐怕不是一句‘耐人寻味’便可以解释的。 未央恍惚明白了几日前公孙无极话里的深意,难道这绿萝姑娘的志向,竟是要陪王伴驾,或者—— 未央不敢再想下去,从寿宴的排场,可以看出皇帝对这个绿萝的宠爱,就算有一天真的发生了未央担忧的事,恐怕也不足为奇。 可若果真如此,那公孙无极岂不成了引狼入室之人? 未央叹气,抬眸看一眼与众人言笑晏晏的熹贵妃,心道:但愿她担忧的事情永远不会成真,否则不但后宫有变,就连朝廷上的局势恐怕也会受到波及。 “林将军!”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未央一抬头,见所有都在看她,才发现方才竟走了神儿。 声音的主人端着酒樽盈盈立在未央身前,此时扭头向着皇帝,娇笑道:“皇上,您看林将军都不理臣妾!” 李睿抹着胡须‘呵呵’笑道:“林将军,贵妃向你敬酒呢!” 未央脸上一窘,忙端着酒杯离席行礼,道:“不敢,应该是臣向娘娘敬酒,”说着,将手腕抬了抬,托起手中的酒樽一饮而下,欠身说道:“臣恭祝娘娘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熹贵妃盈盈一笑,也托起酒樽一饮而尽,复看一眼未央,便扭动着细腰,回到李睿身边坐了,然后娇笑着挽住了他的胳膊,半倚在他的身上。 李睿眉眼飞笑,似是心情不错,他将目光转向未央,说道:“熹贵妃特别仰慕将军,常常在朕面前称赞将军乃是我大周朝女子的楷模,还叮嘱朕一定要邀请你赴宴!” “将军乃巾帼英雄,臣妾心中最是敬重,请再饮一杯!”熹贵妃端起酒樽,轻启朱唇,凝眸笑看未央,嘴角却悄然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弧度。 未央抬起酒杯称谢,瞥见她嘴角诡异的笑容,只觉后背一阵阵发凉。 这一日秋高气爽,未央闲来无事,便到忠王府上拜访。府里的下人告诉她公孙无极正在会客,便将她引到厅上等候。 未央等了一会儿,仍不见公孙无极,便有些坐不住,于是便起身往厅外而去,公孙无极早有交代,故而未央在府里到处闲逛,倒也未有人阻拦。 在后园子里逛了一会儿,微微有些累了,抬眸瞧见不远处的水阁子,便想进去歇一歇脚,于是提足往池子边儿走去。 向阁子走了几步,隐隐听到说话的声音传来,才知道里面有人,正想转身再寻其它歇脚之处,却忽然听到阁子里一个女子呜呜咽咽的低泣声响起。 未央一愣,心下生疑,便凑近了一些。 到了卷帘窗外,抽泣的声音便更加清楚,只听得‘嘭’的一声,像是有人将拳头砸在了桌子上,接着便响起一个男声,“若真是如此,倒是臣弟有眼无珠,引狼入室害了娘娘,不过娘娘尽管放宽心,横竖有臣弟替你撑腰!” 未央心下一惊,这个声音她认得,正是公孙无极。另外哭泣的女子,虽然听不出声音,但公孙无极既然呼之为姐,定然是皇后娘娘无疑! 皇后娘娘若是想见公孙无极,直接派人召进宫便可,何须亲自过府,并且未央转了这么一圈,并未看到宫里的车驾随从,想必皇后是瞒着人悄悄来的。如今还哭哭啼啼,也不知是何缘故,便不由自主凑近了一些。 只听皇后渐渐停住了抽泣,说道:“横竖本宫也不怕她,只是苦了我的恒儿,在封地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回到京城几天,却被那贱人几句话,又让皇上遣了回去!我母子不曾相聚几日——” 皇后说着,又啜泣起来。 只听公孙无极说道:“皇上一世英名,怎地如此糊涂,恒儿为人谦恭有礼,哪里会调戏熹贵妃!” 皇后恨恨道:“皇上眼中如今只有熹贵妃,她说的话,他一概不疑,这些日子,皇上日日专宠这个贱人,已经很久不曾来过我的凤仪宫了。本宫就算想替恒儿辩解几句,也根本没有机会!” “混账!”公孙无极冷哼一声,说道:“娘娘放心,臣弟立刻就上折子,一定好好劝劝皇上,岂能因这狐媚女子废了朝政!” 未央听着,已经明白了七八分,心中暗惊,果然不出所料,这个绿萝当真不是省油的灯。 正愤懑间,又听皇后急道:“万万不可,本宫这次来,不是让你向皇上求情的,你就算上了折子,皇上也不会听你的。” “恒儿回到封地,未必不是好事,如今太子之位悬空,朝中局势本就复杂,皇上身边又多了这么一个绿萝,未来本宫想都不敢想,本宫可不想我的恒儿落个跟他哥哥一样的下场!” 提起李佑,皇后的又轻声哽咽起来。 公孙无极一声长叹,“姐姐放心,无极就算拼了性命,也要护恒儿周全。” 说道动情处,姐弟俩也将君臣之礼抛到一边儿,直呼姐弟起来。 皇后道:“本宫就是要你这一句话,今后就算死,我也能瞑目了!” 未央摇头叹息,这宫门里的事,历来便少不了阴谋算计,她一个外臣,知道太多总归不是什么好事,于是忙悄悄离开。又跟王府管家交代几句,便推说还有要事,匆匆离开了。 过了几日,红姑前来将军府投奔,说是岑文甫放了她出来,让她回老家去。她老家已经没有亲人,回去也是孤身一人,还好辗转打听到未央所在,心里也挂念的紧,便寻了过来。 未央知道岑文甫是有意如此,其实她早有心思接红姑出来,只是不知如何面对岑文甫,所以便拖了下来。 如今岑文甫这么做,多半是窥破了她的心思,于是给她一个机会,让她可以名正言顺地留下红姑—— 无论如何,红姑总算又回到了未央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