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部分
觉一点没少,向嘉丞皱起眉头,忍不住给袁一诺打个电话。 袁一诺已经上场了,没接。这是很不寻常的,在这一个月里,一直都是袁一诺主动给向嘉丞打电话,而且基本在晚上九点左右。但今天袁一诺恰恰给忘了,他一门心思全是如何在擂台上如何表现——有时候,输要比赢更难。 向嘉丞一阵心慌意乱,种种不好的推想和预测在脑海里翻腾个遍。就算袁一诺去酒局,也不能不接电话呀。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手机一直开着,却不能接? 联想到今天发生的种种事由,向嘉丞坐都坐不住了,也只有家里人,才能让他这样牵肠挂肚无法淡定自若。他一遍又一遍地打过去,足足打了十来遍,那边有人接了,却不是袁一诺的声音:“喂,你找袁一诺吗?” “啊,对。”向嘉丞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难道……他脑子里闪出无数个不好的念头,一瞬间又拼命打压下去,竭力保持冷静,问道,“请问,他在吗?” 那人迟疑了一会,反问道:“你是谁?” “我是……他弟弟。” “嗯。”那边只道,“他有点事,现在不方便接电话。” “哦。”向嘉丞听到袁一诺很平安,放松下来,追问道,“小赵,小赵在吗?” “哪个小赵?”对方不耐烦了。 “就是……就是贩卖药材的那个……” “什么药材?你弄错了?” 向嘉丞刚放下的心又提起来,立刻问一句:“你这是吉林省长白山么?” “什么长白山。”那人失笑,“我还天池呢,我这儿在S城,听清没?你没急事?没事我就撂了,一连打十来个我还以为着火了呢。”说完,也不等向嘉丞再问,直接按断。 向嘉丞咬着唇,来来回回想个遍,忽然好像明白了什么,拿起手机打给小赵。他的语气很沉稳,一副了如指掌的样子:“喂,小赵你好。” “啊……那啥,你找一诺,他去洗手间了不方便接电话。” “嗯。”向嘉丞笑得温柔,“你们还在S城,没去长白山,买药什么的都是骗我的。” “这个……这个,呵呵……”那边尴尬地胡乱应着。 “没关系,一诺都跟我说了。小赵,还得感谢你替他圆谎,你对他真够意思,这事是他不对,跟你没关系。” “哎呀。”小赵一听这也不用瞒着了,一拍大腿,“我这人就不会撒谎,说两句就脸红。可袁一诺说打拳的事不能让你知道,非得把我拉着,你瞧瞧这叫什么事?” 向嘉丞清清楚楚听到“打拳”这两个字,心里咯噔一下,但他没继续问下去,只笑道:“一诺是怕家里人跟着担心,倒难为你了。” “那还有什么说的,战友嘛,以前我俩都是新兵蛋子,一诺挺照顾我。”小赵说得很动情。 “嗯,他让我一会去接他,说是什么俱乐部,我把地址给忘了。他打拳没办法说话,你知道不?” “知道知道。”小赵连声答,“还是我给他介绍去的,就在成风俱乐部,展览馆那个,你顺着二环往南走……” “谢谢了啊小赵,拿天还得请你喝酒。” “呵呵,行,呵呵。” 向嘉丞“啪”地合上手机,他当然知道袁一诺是为了什么,为了谁。但奇怪的是,心头最先涌上的竟不是感动,而是愤怒,是那种没着没落、忧心忡忡、难过伤痛的愤怒。和要开成制衣店的希望相比,向嘉丞更愿意看到袁一诺好好的,平安无事的。钱少可以赚,总会攒够,可是万一袁一诺有个三长两短,那就真完了,还开个他妈的狗屁制衣店?! 向嘉丞表面温和宁定,那是三分本性七分假装,其实他骨子里激烈得要命。怒气在胸中翻腾辗转,恨不能立刻飞到袁一诺眼前,狠狠抽他俩嘴巴! 向嘉丞二话不说,披上外套冲下楼,还没到外面就听见闷雷从天边滚滚而至。一丝风都没有,空气里潮湿闷热得厉害,仿佛酝酿着什么似的,似乎随时都要轰轰烈烈地爆发出来。 向嘉丞犹豫一会,转身回家取雨伞。袁一诺那个粗心大意的王八蛋,肯定不会给自己预备这玩意。刚打过拳,再挨雨浇,那还能有好吗? 20、等待 果然,向嘉丞坐着出租车刚到北陵公园,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砸下来,毫无过度毫无预示,冲出云层就是瓢泼大雨。雨刷器来来回回不知疲倦,能见度仍然很低,足足用了一个半小时,向嘉丞才赶到展览馆附近的成风俱乐部。 这里他以前来过,但是作为最尊贵的客人,在顶楼视线极好的位置就餐。这里的西点十分有名,尤其是蛋挞,酥脆香滑,甜而不腻。向嘉丞很喜欢,每次来都要点两份,配上顶级蓝山咖啡,别有一番滋味。 那时,他却不知道,这家品味高尚的俱乐部,其实另有乾坤,地下两层居然是S城最著名的格斗场;那时,一切这样黑暗的、负面的、肮脏的场所,都与他无缘。 可如今重游故地,向嘉丞却完全没有了回味和伤感的心思,他一脑门子的袁一诺,恨不能把那个混蛋玩意从擂台上直接拽下来,狠狠抽俩耳光。 不料门前的保安根本没让他进。你一没会员卡,二没邀请函,VIP高端服务的俱乐部,说进就进?你以为你家开的呀? 向嘉丞没办法,眼下他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向嘉丞了,他只能等。 这一等就是两个多小时。 天上的滚雷一直没停过,轰隆隆一声紧似一声。闪电利剑一般划过长空,要是紧跟着雷声,那一定震得人心底发颤。 向嘉丞举着雨伞,半挨着屋檐下,衣服没全湿透,但也差不多了。他脑子里一片空白,直紧紧盯住那个小小的出口——保安告诉他,这是工作人员出入的地方,来打拳的,一定得在这里走。 也不知过了多久,向嘉丞的腿都站麻了,冷风透过打湿的衣服侵入肌肤,冻得他直打哆嗦。路灯次第亮起来,映着浓密的雨幕,格外暗淡。 这时,向嘉丞看到了袁一诺。 后门是为工作人员来来回回进出的,小得不能再小,只顶端点着个瓦数不高的灯泡,和地面上的路灯交相辉映,在雨幕里明亮许多。 袁一诺的身影被灯光拉得很长,他身上只穿着一件薄棉T恤,在这大雨天里显得十分单薄。他步子很慢,几乎是拖着走。肩膀垮下来,微弓着腰,满脸的污渍和汗水,神色疲惫狼狈不堪。 袁一诺一抬头,也瞧见了向嘉丞,惊愕万分,呆呆地一动不动。 向嘉丞的心里猛地涌上一股又酸又热的气息,很想扑上去使劲给袁一诺两拳,又想抱着他痛哭一场。但他什么也没做,他只是拿着伞,静静地穿过雨幕,走到袁一诺身前,淡淡地说:“走。”就好像他只是来接袁一诺下班的。 袁一诺愣住了,他万万想不到向嘉丞能来,撒了一个月的谎话被揭穿得彻彻底底。他动了动唇,想说什么,却发现什么也说不出,只得默默地跟在向嘉丞后面,一起回家。 天晚、大雨、水深路滑,两个人直到后半夜才勉强到家,从上到下全湿透了,雨伞到后来成为摆设,一点用也没有。 袁一诺进门第一件事,就是把怀里的那一摞钱递给向嘉丞,一共两万美元,约合人民币十五万。纸币中间用一条褐色的纸条捆扎着,装在大信封里,鼓鼓囊囊,被雨水淋到了,有点返潮。紧贴在袁一诺胸口那边被熨帖得发热,另一边冰凉。 向嘉丞把两摞钱整整齐齐摆到桌子上,然后开始给袁一诺脱衣服。他动手给脱,袁一诺一动他就瞪他。弄得袁一诺还挺不好意思:“没事,我自己来行,我来行……” 向嘉丞没说话,他偏着头,眼睛直直盯向袁一诺,像夜里的一点星火,那里面有种执着而坚定的东西。袁一诺看得出来,他摸摸鼻子,没敢再争取。 向嘉丞慢慢把袁一诺脱光了,拉到浴室里洗澡。袁一诺这一个月连续十场,虽说每次都有几天休息恢复体力,但也是绝对超负荷运转了,自从退伍之后,还真没这么玩命地干过。幸好他退伍日子不久,再过一两年,真打不动。场上对手都是畜生级别的,不是你趴下就是我趴下,弄个半残太正常了。尤其是最后一场,躺在地上让人一顿胖揍,还不许还手。要不是有实战经验,紧紧蜷成一团,手臂护住头脸,肋骨都得打折两根。 饶是如此,身上青紫瘀伤是免不了的。向嘉丞轻手轻脚而又仔仔细细给他清洗完,用干燥的大浴巾擦干,走回卧室。 向嘉丞让袁一诺躺在床上,他自上而下地看着他,两人的目光在夜色中纠缠。袁一诺本来是有些忐忑的,他怕向嘉丞会找他算账,毕竟以前从来没有骗过对方。但向嘉丞的眸子依旧清澈温柔,平静得像碧潭里的水,那水映出袁一诺浓重的眉、挺直的鼻梁、厚实的嘴唇,带着深深的缱绻、怜惜,似乎还有别的什么,但袁一诺已经看不清了。 向嘉丞敛下眼睑,一点一点亲吻袁一诺身上的伤痕,每一处伤,烙下一个吻。他用手、用唇、用身体最敏感的部位去“探视”袁一诺,肩头、胸口、小腹、大腿、膝盖、足踝,然后是脚趾。向嘉丞一根一根套弄袁一诺的脚趾,那种麻痒一直钻到骨髓里去。 袁一诺从鼻子里发出一声低哼,忍不住要躲,却被向嘉丞轻柔但坚定地按住了。向嘉丞就这样缓缓地、轻轻地舔舐着袁一诺,从足踝渐渐向上,直到两腿之间。 袁一诺只觉得像是有无数蚂蚁在下面爬动啃咬,痒得简直受不住,脚趾都蜷了起来,那里早就硬得不像话。 向嘉丞略略给自己做好扩张,跨在袁一诺的腰上,极慢极慢地坐了下去,上上下下地动。 犹如一场规模盛大、表现丰富的抒情交响乐,先有长笛明亮清澈的音色吹奏出简单明快的序曲,紧接着双簧管、巴松管、圆号,各种声音纷至沓来,交织成形式复杂的富于变化的主题篇章。然后是小提琴的柔和秀美,大提琴的浑厚丰满……种种声色顿挫分明、错落有致,形成声势浩大波澜壮阔的**之海,令人深深沉湎其中,无法自拔。 这晚的向嘉丞,格外诱惑而放荡,像是取悦又像是宣泄。他们两个在夜色里爱得辗转而缠绵,热情而激烈,好像永远也要不够,好像明天就是尽头。 向嘉丞的眼角迸出了泪,又被袁一诺舔去,他一遍又一遍地对怀里的人说:“还有我呢,嘉丞,你还有我。” 向嘉丞睁开眼,漆黑的眸子被水光浸润得仿佛溪底最晶莹的宝石,他说:“你别在这样了好么?我受不了……”他已经失去了一个亲人,那就好比是在心口硬生生挖下一块,肝肠寸断、鲜血淋漓。可那时,身边还有袁一诺。若是袁一诺会出什么事……向嘉丞不敢想,也不愿意想,他一定挺不下去的。 袁一诺狠狠地搂着他,好像要溶入骨血里去,轻轻地说:“不了,以后永远不了。” 21、迎接 “时间还没到么?”袁母焦躁难安地再看一眼手表,里面的时针近乎顽固而嘲弄地指向八点和九点之间,眼见就要到“9”,却好像停下,说什么也不肯再往前迈一步。 袁父不耐烦地扔下烟头:“哪有这么快?你半分钟就看一次表,别把表看漏了。” 袁母使劲剜了老伴一眼:“我不是心里着急吗?” 向嘉丞连忙出声解围:“快了,就快了,再等一等,也许是正在办手续。” 袁一诺双臂抱胸靠在借来的深蓝色商务车上,右脚搭在左脚上,扬起唇角看父亲母亲在那边一面瞎嚷嚷一面目不转睛地盯着监狱的大门。 向嘉天振振衣领,把本来就不存在的衣角上的褶皱再次捋平,对着倒车镜抿抿鬓边的头发,嘴里唠叨着:“妈第一天出来,我可得给她个好印象。” 袁一诺翻个白眼:“你那点印象早就败坏完了,还用现在整景儿?”向嘉天回来半个多月,就接站那天算是见个面,再往后再没登过袁家的门。 当然向嘉天是有苦衷的,比如那个变态,说什么也不放他,但这些没法说呀,说出来他还用活吗?向嘉天是有点没脸没皮,可还稍微有那么点羞耻心,尽管不算太多。不过他在家人和朋友面前,永远都是光鲜亮丽的,就算痛苦得要死,也绝对不能丢脸。按向嘉天的话说,摔到地上也得姿势优美。 这一点哥俩倒挺像,真不愧有血缘关系。 忽然,监狱的大铁门吱呀一声,虽然离得远,但周围荒无人烟,静得能听到天上鸟叫,这一声无异于长空鸣笛,惊得几个人都是一震,不约而同站直了身子,几双眼睛一起紧紧盯住那个一人来高的小门。 一个女人从里面慢慢走出来,头发剪得很短,衣服整洁,显得干净利落,动作却十分迟缓。她好像有些迷茫,浑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抬头望望湛蓝的天空,下意识用手挡住了刺眼的阳光。 “妈——”向嘉丞再也按捺不住,高喊一声扑了过去,紧接着是向嘉天,兄弟两个一起跑到向母面前。 向母上下打量着他们哥俩,早已是泪眼朦胧,哆嗦着嘴唇喃喃地道:“好,好孩子……好孩子……”三人紧紧搂到一起,泪如泉涌。 袁母见他们母子团聚,心潮起伏、感慨万千,拿出手帕拭泪;袁父别开脸,假装仰头瞧着路边的大叶杨树;袁一诺静静地站着,直到他们哭了一会,才缓缓踱过去,轻声说:“咱们回家去,在这里说话不方便。” “啊,对对。”三个人如梦初醒,向嘉丞最先冷静下来,擦掉脸上的泪水,露出个温暖而又愉悦的笑容,“妈,咱们回家去。瞧,阿姨和叔叔都来接你了,还有一诺。” 向母目光流转,在袁一诺、袁父袁母脸上逐一看过去,哽咽着说道:“谢谢,太谢谢你们了……”袁母上前紧紧拉着她的手:“别这么说,应该的。来,上车。” 袁一诺开车,袁父坐在副驾驶上,袁母在中间,向母坐在最后,向嘉丞和向嘉天一左一右跟母亲在一起。 初见面时的激动和悲伤已然过去,向嘉天立刻恢复了本色,拉着母亲的手,心疼地说:“妈你怎么瘦成这样?回去我给你做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