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节
点了个头,张口动了,看那口型应该是声谢谢。 秦玉涛看见老人笑了笑,又说了几句後,就带著他随行的人一起离开了。一路上,那些个医生还在点头哈腰地献著殷勤。 段衡一个人低著头站在原地沈默了很久,最後才朝著病房的方向走了。 想到刚才从护士口中套到的话,秦玉涛悄悄地跟了过去。 透过病房门上的玻璃窗口,秦玉涛看见那个男人静静地坐在床边,脸上的表情远地看不见,但那种坐立的姿态却莫名地刺痛人的眼睛。 退到墙边,秦玉涛忽然感觉到了一种淡淡的酸涩。在面对生死的时候,所有的人都是如此的无能为力。他记起当年自己还是个孩子的时候,那种沈重到灭顶的悲伤是如何地让人痛彻心扉。他很想走进去,跟那个沈默的青年说些什麽,但直到最後他也没有勇气推开那扇门。 秦玉涛感觉自己在门外等了很久,久到他的思绪都变成了空白。等到他再回复意识地时候,他已经跟著段衡出了医院。 因为是双休日,街道上人很多。秦玉涛不紧不慢地跟著那人的背影,全然不知道自己是在做什麽。好几次他都想转身离开,但末了却总是不忍。对方显然也是在毫无目的的瞎逛,那背影迷茫地让人心疼,兜兜转转地在地面上绕了好几圈後,段衡忽然停住了。 正想著对方想干什麽,秦玉涛眼睛一眨,段衡的人已经不见了。 忽然失去了跟踪的目标,秦玉涛第一反应就是去追。他跑到男人刚才的位置四下张望了一会,很快就发觉了右边的地铁入口。 莽撞地追进地下,秦玉涛跑了一会,慢慢地停了下来。 人潮中,秦玉涛突兀地站在原地。他终於意识到,那个人是想甩开他? 还是被发现了啊。秦玉涛苦笑了下,觉得自己跟踪的行为的确有些神经。 再一次,秦玉涛觉得自己在那人面前又丢脸了。无缘无故地去跟踪人家,这不是故意在讨人嫌麽?想到自己对青年说过喜欢他的话,秦玉涛十分懊恼。说不定,自己的这种行为看在对方眼里都快成变态了。 越想越觉得自己有毛病,秦玉涛知道自己该停止这种无意义的行为了。 正当他放弃想走的时候,一群染著明黄色头发的男女追打著冲了过来。 秦玉涛躲闪不及,和里头的几个人撞在了一起。 “杵著当电线杆哪!” 一个烫著莫西干头的男孩子火冒三丈地推了他一把。 正打算要上前揍那个撞疼自己的男人,男孩子却被对方掩藏在镜片後面的那张俊脸惊住了。 秦玉涛抬头看了推自己的男生一眼,暗自叫糟。 “啊!!你是那个同性恋明星!” 那人指著他大叫,他身後的同伴立刻像发现宝藏似的尖叫了起来。顿时,地铁里的人都发现了秦玉涛的存在。 “他不就是那个……” “是那个电视上放的……” “秦玉涛!” “对!就是他!真是耶!” 看著越来越朝自己汇聚的人群,秦玉涛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眼前一张张放光的脸让他有种即将被吞噬的压迫感,他不断地往後退著,身後的路却也被人堵住了。 “我很喜欢你的,秦玉涛,帮我签个名!” “对啊,我也是!” “你真喜欢男人麽!” “裴子俊是不是在追你啊?” 嘈杂的人声一下子涌了过来,秦玉涛的身影瞬间就被人潮淹没了。 身体被紧紧地挤压著,秦玉涛觉得自己快不能呼吸了。偏偏还有人乘乱在他身上抓摸著,那触感让秦玉涛毛骨悚然的同时还感到了浓浓的恶心。 “请你们别这样……” 他的声音在众人的尖叫声里渺小地可怜。 秦玉涛很快就站不住了,他感觉自己被挤地腾空了起来。人群里一个猛力冲来,他眼看就要被压在地上。 “放开我!” 秦玉涛恐惧地尖叫。他知道被人踩踏的後果是什麽。胸口的旧伤开始重新疼痛起来,他疼得发不出声了。 就在这一片混乱的当口,一双手臂忽然从人潮里伸了过来,秦玉涛被牢牢地圈进一个厚实的怀抱。 “抱著我,别松手!” 那人低低地说了一声,秦玉涛愣住了。不用看,他就知道来人是谁。那瞬间,秦玉涛毫不犹豫地抓紧了那人的手臂。被搂著移动了好几步,秦玉涛觉得身上的压力顿时减弱了许多。 耳朵贴著那人的胸口,四周疯狂的喧哗声忽然都淡了。对方的一声声心跳让秦玉涛恍惚记起了一个早已忘记的早晨。 多麽熟悉的话,秦玉涛愣愣地回想,那是多久以前呢? 什麽时候他们也曾经这麽说过话,一样的人,一样的情景,那是…… “段衡?” “搂著我的脖子,别用力!” 那人还在继续说著,一手圈著他的腰,一手划开人潮把他往外带。 秦玉涛抱著他的脖子,忽然又小小的叫了一声:“段衡……” 他的声音小的几乎听不见,但男人却低头察看了他一眼,秦玉涛感觉他的下巴蹭在了自己的额头上。 “……是我。别担心,我带你走。” 对方的气息吹过耳边,近乎疯狂的场景里,那个人如此对自己说著。 那瞬间,秦玉涛闭上了眼睛。 我带你走。 浑身都没了力气,脑子里回荡的只有那最後的一句话。 我带你走。 秦玉涛忽然把头埋进那人的颈窝,模模糊糊地说了句什麽。 “什麽?” 段衡费力地听著,但四周音浪把秦玉涛的那句话淹没地丁点不剩。他只有扯著怀里的人朝松动的人群里挤去。也不知道这麽艰难地行进了多久,秦玉涛忽然感觉周身一松,两人已经从疯狂的人潮里脱身而出。 “跑!” 只听段衡喊了一声,顺著手腕上的力道,秦玉涛已经被强拉著朝前冲。 又一波尖叫声里,他们跑了起来。 轰隆隆── 地铁里列车驶过的声音震荡著耳膜,秦玉涛觉得所有的一切都变得不真实起来。自己粗重的呼吸声,身後追赶的脚步声,还有眼前那个回头注视著自己的男人。 交握的手掌被汗水湿透,秦玉涛觉得自己从来没跑地那麽快过。 像是,要飞起来。 “段衡……我……我跑不动了……” 他气喘吁吁地喊,腿都快跑折断了。 身前的人闻言却只是不语,直到在一个转弯的时候,他才把自己压在了墙上。 身边跑过的人群像是瞎了一样,看也不看他们一眼,径直地向前追去。在那些凌乱的脚步声里,秦玉涛憋著声音喘著,汗水都浸湿了睫毛。 面前那人模糊的面容让秦玉涛费力地眨眼想看地更清楚一点,但男人一个低头就让他的期望成了空。 眼前那段沾著汗水的脖子让秦玉涛恍惚回到了过去,他拨开那人汗湿的衣领,露出那个隐约的咬痕。 就在他想要碰触上那个暧昧的伤痕的时候,段衡後退了一步。 豔星37(喜欢) 37 “乘他们没回神,你往回走。” 没有再看秦玉涛一眼,段衡非常干脆地转身离开。 “等一下!”秦玉涛赶紧扯住对方的手臂。 他只觉得自己不能就这样让段衡离开,却不知道自己还能和他说什麽。 感谢吗?他知道对方根本不需要的。 就在他不知该怎麽继续下去的时候,段衡外套上的一抹微红让他低呼出声:“你受伤了?” 刚想伸手检查,身前的男人已经一把扯回自己的手臂:“不关你的事。” 对方冷漠的回答让秦玉涛愣了一下,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段衡已经迈开步子往回走了,秦玉涛於是只能急急地追在後面。 “我带你去医院,你好像流了很多血。” 秦玉涛不能想象段衡的伤口有多大,竟然能把他的外套都印红了。究竟是什麽时候弄伤的,难道人群里有人…… “段衡……” 前面的男人走得很快,秦玉涛走著走著就变成了小跑,他觉得自己该狠狠地把男人揪去医院,但实际力量上的差异,让他只能笨笨地跟在段衡身後,不让这个人从自己的视线里离开。 “段衡,去医院,你身上有伤得让医生处理……” 通道里,秦玉涛不停地劝著。 “这是旧伤,和你没有关系,你应该回去了。”被他缠得没有办法,段衡只能站定跟秦玉涛解释,“再来一次,我可不管你了。” “你不去医院,我就一直跟著你。我们两个人都别想走了。” 秦玉涛知道自己的威胁很幼稚,但他也想不出其他的方法能让段衡听自己的话。 “你以为你能跟得上我?”段衡挑起一边的眉毛很不屑地反问。 秦玉涛涨红了脸,却依旧逞强道:“跟不上我就喊,大不了我们明天上头条!” “你真是……”他的话让段衡扶起了额头。 “只要你去看了医生,我就走!”秦玉涛举起手保证。 “随便你。”段衡回了一句。 秦玉涛没听出来他这口气究竟算是无奈还是愤怒,就在他想追问对方到底是不是同意了,段衡却转个身,又朝前走了。 咬了咬嘴唇,秦玉涛也发起了倔脾气,拔腿就跟了上去。 也不知道这麽气喘吁吁地跟了多久,秦玉涛只大略地记得自己跟著段衡穿了七八条小巷子,在好几次差点被甩掉後,他们进了一个老旧的小区。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气转凉,小区里也没什麽人出来活动。夜色里,只有几个散著光明的窗户透著点人气。眼见段衡走进了一栋小楼,秦玉涛狠狠心也跟了进去。 楼道里没有灯,秦玉涛跟在段衡身後走得有点胆战心惊。 他知道如果对方存心甩掉他,他是绝对跟不到这里的。那麽,段衡不去医院带他来这里干什麽? “段衡……” 秦玉涛怯懦地喊了一声,对方没有答,连前面的脚步声都忽然消失了。 这情况让秦玉涛越发紧张了,就在他慌里慌张地四下张望的时候,男人的声音凉凉地响起: “现在知道害怕了?” “段衡!”秦玉涛赶紧靠过去,一手抓住对方的衣袖不放。 黑暗里,男人似乎叹了一口气:“跟我进来。” “唰!”地一声,大概是有道铁门被推到了一边,段衡开了房门,把秦玉涛推了进去。 一瞬间亮起的白炽灯下,秦玉涛有些不知所措地看著眼前狭小却干净的小屋。这是段衡现在住的地方? “换鞋。”段衡在身後提醒著。 秦玉涛看著对方从鞋柜里取出拖鞋给他。 “你现在住这里?” 秦玉涛小心翼翼地问,虽然这屋子面积很小,不过生活起居该有的都有。除了一个厨房,一个卫生间,就剩下既当客厅又当卧室的大厅了。 “嗯,租金便宜就一直住这儿了,自己找地方坐。” 听了段衡的话,换了鞋子的秦玉涛却不知道自己该坐在哪里。整个客厅除了那张床就没别的地方好坐了,自己总不能坐那上面。 虽然是自己要跟来的,但现下的情景却让秦玉涛局促不安了起来。虽然觉得段衡肯定不是同性恋,也从来没往那方面去想过,但视野里那张单人床却让他有些动摇。 段衡脱了外套扔在床上,秦玉涛立刻就瞪著他瞧。 感觉到秦玉涛瞪视,段衡先是皱紧了眉头,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秦玉涛见他眼皮一垂,捡起外套就进了卫生间。 里头哗啦啦的水声响了起来,秦玉涛脑子有些混乱了,难道段衡去洗澡了?自己这麽硬跟著他,他会不会以为自己想要和他发生些什麽? “段衡……” 挪到卫生间门口,秦玉涛觉得自己得解释清楚。 里头的人没应他,秦玉涛偷偷地朝里头探望。 卫生间的白炽灯下,段衡正赤著上身洗著什麽东西。秦玉涛看见他手里的那块湿毛巾,上面全是血。 这一下,什麽旖念都被赶跑了。秦玉涛“啪!”地一下推开门,终於看清楚对方肋下那个不断渗出血水的伤口。 怪不得对方不肯去医院,秦玉涛瞪大了眼睛看著那处伤口。 “这是……枪伤!段衡……这究竟是怎麽回事?” 只在戏里见过这样恐怖的伤痕,秦玉涛立刻刷白了脸。他简直不能想象段衡刚才有多疼,那些人没有理智的推挤几乎全都被段衡挡了开去,再加上後来那麽剧烈地跑了一阵,他的伤口是因为他才崩裂开来的? 见到段衡压著肋下的伤从柜子里取出纱布,秦玉涛强迫自己定下神。 “我帮你。”他走过去接手段衡的纱布和伤药。 被他从卫生间里拉出来的段衡十分怀疑地看著他:“你会吗?” 秦玉涛把段衡按坐在床上,自己跪在床边,展开那卷纱布。 段衡看见他低垂下头,认真地回答他刚才的问题:“前阵子为了拍‘猛虎蔷薇’,我特地去学过。” “哦。”知道秦玉涛不会给自己添乱,段衡也就随他去弄了。 小心翼翼地把纱布缠在段衡的肋下,秦玉涛站起身。他弯腰把纱布绕过男人的後背,这姿势就像在拥抱对方一样。感觉自己的胸口几乎要贴到那人的脸颊,秦玉涛稍稍退开了些。但下巴却不小心蹭到了段衡的肩膀。 不知道是因为伤口疼还是对自己的靠近有所排斥,秦玉涛看到段衡後背的肌肉忽然紧绷了起来。男人泛著汗水的**脊背在灯光下安静地起伏著,就像是正在歇息的野兽,虽然驯服却依旧危险。 抑制住心里的动摇,秦玉涛加快手上的动作。他喜欢男人,也对段衡有好感,对他的身体产生生理反应是难免的,但是他绝对不想被对方认为是一个饥渴淫荡的男人。为了避免尴尬,他只有尽快结束手头的工作。 仔细地将纱布打结剪断,秦玉涛上下检查了一下,道:“好了。” 他退开一步,站在床边看著段衡试著动了下手臂:“挺专业的,看来拍戏也不仅仅是搭个花架子。” 秦玉涛不动声色地移开眼睛,直到段衡套了件T恤才把视线转回来。 “你……” 两人重叠在一起的声音让彼此都愣了,段衡不由笑道:“你先说。” 秦玉涛看著灯光下男人好看的笑脸。 “我和宋黎辉分开了。” “嗯,我知道。”坐在床上的男人没看秦玉涛,连他的声音都没什麽波澜,“挺好的。” “谢谢你上次提醒我,还有这次……” “没什麽,”段衡很随意地挥了挥手,“只是凑巧,顺便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