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萧爱萍很矜持,就只让他抱了抱,嘴都没亲到。 (1)
第二回,钟总有意无意地说,队里就要决定参加全英公开赛的主力阵容名单了。萧爱萍垂头沉默了好几分钟,漫长而缄默的几分钟,于是当晚跟着这人回家了。 俩人之间的气氛……虽说不及钟总当初期盼的那么胶着火热,可仍然算是在程度和对象上极大地满足了他的占有欲和成就感。 他甚至一晚上来了三趟,激动得不得了,结婚十多年了都不曾有过。他几乎冲动得想要给他前妻打个电话说,喂,我告诉你哈,你别以为老子现在年纪大了不行了,我其实就是对着你才不行,我对着别人我“很行”的! 给萧羽那小孩白送两箱子水又算得什么,送个微不足道的人情而已。 反正这训练馆里卖运动饮料的那位,和给球员们穿拍弦的那位,都是自己老家来的亲戚,是借了自己这个总教练的后门才得以在训练大院里谋生计的。自家人都好说话嘛! 钟全海也假作随口地问了问萧爱萍:“萧羽那孩子,是你跟你以前在工厂里那个同事的?” 萧爱萍说:“不是他的。” “那是谁的?” 萧爱萍淡淡地答:“年轻时候的事了,已经过去这么多年,大家都人到中年了,都该想开了,你还问这个做什么。” 钟全海看过萧羽的档案,他和萧爱萍当年分手以后过了近两年,有了这么个孩子。他估摸着萧爱萍年轻时候可能还有别的男人,竟然还生了个孩子!这么一想,心里又有些不舒坦,不爽;活了四十多岁,平生第一回尝到为了个女人呷醋的滋味。 钟全海愈发确定他是真心喜欢萧爱萍的。 当初错过了是因为身不由己,小胳膊拧不过大粗腿呗。那个年代在运动队里当运动员的,都忒么的是一群孙子,一堆被人拨来摆去的棋子,一个年轻队员根本就没有发言权也没有能力来维护自己那点儿私人感情。 现如今可不一样了,现如今钟全海自己就是那一条大粗腿! 在这支羽毛球队里,他不需要去抱别人的腿,不需要再看领队领导的眼色,更不需要再去听哪个主管教练的呵斥,他终于拥有了翻云覆雨一锤定音去决定别人命运的权力! 终于在这总局大院里熬出头了! 手里有权力为啥不用? 所以老天爷曾经对自己不公的地方,一定要填补回来。 曾经失去的自己最喜欢的女人,一定要再赚回来! **** 从亚锦赛上归来,展二少周末又回了一趟位于东郊的家,竟然没到吃晚饭的点就回来了,一脸的不快,瞧着就很像是一棵炮仗,被点燃了捻子,一时半刻却还硬憋着没爆的那么一种莫测状态。 萧羽从陈炯卓洋那屋刚打完牌回来,赢了陈炯三十个俯卧撑,给那二货数着数看他做完全部的俯卧撑,这才乐呵呵地回屋。 他进屋一瞧:“唉?翔哥,今天难得休息日,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熄灯还早着呢!” 展翔把背包往床上一丢,哼唧了一声。 萧羽指着桌上的笔记本,挠头说:“翔哥,我刚才用了下你的电脑,唔,结果好像死机了……苹果机是能硬重启的,可是屏幕就卡在那白苹果的图像那里,就启不动了……” 展翔瞧了一眼,哼道:“启不动了?不动就使劲启,再按一遍,按到它动了为止!” 萧羽撇嘴道:“就卡在白苹果和小菊花图像重叠那里。我按了啊,一开始菊花还能转呢,现在菊花都转不动啦,彻底卡了!” “不转?你敢不转,我让你转……”展翔很暴躁地狂按了几下硬启动,终于瞧着那朵小花在黑屏上袅袅婷婷地转动起来,“看,能转了!你得使劲按启动,你不按它就不转的!” 萧羽笑:“哦,我怕把你的小苹果按坏了么……” 他站在展翔身后,左看右看,觉得这人不仅穿鲨鱼皮的时候三围很劲爆,穿一条普通牛仔裤,那个臀形也完美极了。 展二少大手一挥,痛快说道:“我还没吃饭呢,饿着呢,咱俩出去一起吃饭!” 训练大院门口左拐就是一家海底捞火锅店,正好符合某两位爷的重口味。 火锅店里满座喷香飘渺的白气,满地锃亮油腻的红汤。 萧羽把一盘子羊肉呼噜呼噜倒下锅,又把一盘子脆鹅肠下锅。他用筷子拎起烫熟的羊肉,瞧着那薄如蝉翼的一串羊肉片,彼此之间还藕断丝连得互相纠缠在一起,咂嘴说道:“翔哥,我觉得,俩人在场上打球,就得打得像这锅里的羊肉片一样……” 打得像锅里的羊肉片一样?展翔从麻酱碗里抬起眼:“什么意思?” 萧羽说:“你看嘛,这一大锅沸腾的红油,就好比是那热气腾腾、水深火热的比赛场!咱俩在场上打球时呢,就是这锅里的两片羊肉,在沸水里涮了三道,生的都涮成了熟的,可还是两片肉纠缠在一起,煮不烂,扯不散,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啊!” 很薄很劲道的两片羊肉,肉丝连着肉丝,在萧羽的筷子尖上颤动。 萧羽很得意地解释道:“其实双打的组合在场上打球就是这样,两个人既不能挤成一团,也不能拉得太远,俩人要好像在中间时时刻刻地牵着一条线,保持具有弹性的距离!” “呵呵,保持具有弹性的距离……”展翔咧嘴笑,觉得这人可真能瞎扯,比喻得还挺形象,挺有道理。 萧羽不失时机地问:“翔哥,怎么今天心情不好呢?” 两个人最近的训练状态很完美,男双组的队内对抗赛打过五六场,全部取胜,其中两场是对阵冰雪组合。萧羽觉得和展翔配合得越来越顺手了,俩人白天一起训练、吃饭,晚上一起在宿舍里研究比赛录像直到深夜,共同进步的小日子过得挺舒心,想不出对方为啥心情不爽。 展翔呼噜呼噜吃掉一碗鹅肠,嘴巴一阵狂嚼,咕哝着答:“没有不好……嗯,我妈想让我退役。” “退役?”萧羽张大嘴,“你还这么年轻呢,这就退役?” 小爷才有机会跟你一起打球,我还没过瘾呢,你你你,你敢给我退役!!! 展翔狠狠地用后槽牙咀嚼口感十分韧道的煮鹅肠,哼道:“是啊,比赛成绩不好呗,没打出什么名堂,我妈就说我瞎折腾,浪费时间浪费青春,为什么不去干点儿别的……” 用展家老妈的话说,你瞧我们局里人家刘局的儿子,年纪轻轻就处长了;你瞧瞧你胡叔家的闺女,帝国理工眼瞅着都快要硕士毕业了;你再瞧隔壁老张他家那儿子,在魔都开分公司了! 别人你都看不上眼的话,要不然你看看你亲姐姐! 咱家小云都拿斯坦福的MBA了,都已经是跨国大企业的亚太区副总经理了! 小翔你说你干点儿什么不好呢? 你喜欢打球我们也理解你,是,小时候让你随便玩儿几年,你还玩儿上瘾了,你没完没了啦?!你都二十三岁了!你眼瞅着明年就本命年了你就要二十四了! 我儿子明明比刘局的儿子长得帅,比胡叔家的闺女聪明,比老张他儿子能干,可是小翔你怎么就混得哪儿哪儿都不如人家的孩子呢! 局里的下属问我,顾局啊,祝贺高升啊,听说您家二公子是打羽毛球的啊,打怎么样啊,电视上有他比赛么,我们很想看看啊,blah blah blah……我都不好意思跟我的同事和下属说你是国家队的哪一号!!! 两瓶啤酒下肚,展翔眼底的郁闷随着眼角的红斑慢慢染上脸颊。他平常很少喝酒,也是为了保养身体。 萧羽连忙问:“翔哥,那你自己的意思呢?” 展翔用筷子狠命地搅和漂浮着红油的一碗麻酱,口气坚决地说:“我当然想打球!走后门混个处长,或者花钱到国外捐个洋硕士……我就不明白了,有什么用啊!我就顶个硕士的脑袋坐到办公室里,每天看一圈儿人在我眼前喝茶?” “其实你父母也是为你着想。” “为我着想就是逼我改行?” “做爹妈的都没有恶意的。”萧羽耸肩。 萧羽觉得展家爸妈的想法也不能说有错,而展二少……其实展翔不计较前途,肯豁得出去,也许恰恰是因为,他永远都有那么一条看得见摸得着的退路。 萧小爷自己是活过半辈子的人,懂得某些很世俗的人生道理:富裕的好处就在这里,有些路你可以随便蹚,有些东西你可以随意舍弃;不富裕的人就不行,就要思前想后,步步为营! 展翔垂眼抿嘴,对萧羽点点头:“我知道他们没恶意。只是,他们以为是为我好的,未必合我的心意;他们希望我走的路,并不是我眼前想要给自己走的那一条路!” 萧羽用拿筷子的手和对方碰了碰手背,表示理解。 展翔是左撇子,使筷子竟然也是用左手的。 展翔又说:“我以前念书念的也不怎么样,我对商科什么的也不敢兴趣,外语尤其很糟糕。英语我最熟的其实就那几句,In!Out!……Service over,Change ends,还有Your Fault!” “哈哈,这几个单词我也很熟啊!”萧羽用手掌拍桌子乐。 展翔的嘴角划出欣慰的弧度,垂眼自言自语:“所以,我也想打出好成绩么……我一直都很努力的么……” “嗯,我知道!” 萧羽目不转睛地盯着对方脸侧那一只的小涡——那也许是展二少这人全身上下唯一一处暴露单纯可爱的地方——真的很想用筷子头在小涡涡里戳一戳,搅一搅。 萧羽正端详着展翔,冷不防身后一个人从桌椅之间狭窄的走道里扭动身体挤过去,硬邦邦的带金属的东西磕上他的后脑勺。 “哎哟……”萧羽摸头。 展翔下意识地伸手挡了一把萧羽的头,女式皮包底下有金属钉。 萧羽回过头,一张妆容细致的女人脸,年纪不老可也不嫩了,脸上架着两拢高挑细弯、够不着地的眉毛,冷冷地撇了他一眼,踩着高跟鞋,扭动起凸显地心引力作用的臀部,蹬蹬蹬走了。 唔?这女人撞了小爷的头,还这么牛掰淡定的一副表情。 展翔用眼角余光扫了一眼那女人的背影,也不管对方听到听不到,对萧羽说:“没事,甭理她。” 萧羽问:“那女的谁啊?” 展翔撇嘴:“前师母。” 萧羽一时没反应过来:“前……师母?” “就是钟总的那位前妻,花样跳水队的领队。” ------------------ 【注】:那几个词是羽毛球裁判专用语:界内,界外,换发球,双方交换场地,你违例啦! 作者有话要说: 从前有个乖小萝卜叫日更君,后来他死掉了。 因为他遇到了一群霸王党啊捶地! 从前有个坏萝卜叫霸王党,后来他也死掉了。 因为他遇到了一太监啊他掉坑里摔死了!!!! 羽毛和翔草的人生第一道坎啊~其实我想说,我老喜欢钟总了,太直白地不要脸了,真爽! 5k字,周末愉快!【欢脱地扭走~ 36 饭铺掐架 钟总的前妻,花样跳水队的领队大人? 萧羽恍然,原来是这位姑奶奶,花样跳水队的女掌门凌莉,电视上见过好多回的,今儿个头一次见着了会翻白眼的活人。那一脸厚实锃亮的大浓妆,萧羽愣是没辨认出来,这人是从泰国整出来的还是韩国整出来的。 前师母估摸着也是因为人到中年事业得意,却出人意料地被钟全海给甩了,心情万分抑郁,从此对羽毛球队的这帮人恨屋及乌,瞧哪个队员都不顺眼。 尤其在这训练大院里,花样跳水队一帮女队员周期性地春/心躁动,简直就像来月/经似的!隔三岔五就扎堆议论,哪天哪天去羽毛球馆围观某队花某队草的训练赛对抗赛,把领队大人给气得,时常揪着姑娘们哇啦哇啦地批评教育,你们可真没出息,什么队花队草的,没事别和羽毛球队那帮人混在一起! 咱钟总那个玉树临风、风流倜傥的模样,虽然个子不算很高,但是作为运动型中年熟男的底蕴气质,真是挺招人的,前师母喂您亏大了,呵呵,萧羽心里暗笑。 俩人用筷子在火锅汤里打捞残局,饭馆门口传来乱哄哄一阵叫嚷: “这谁的车?谁的车啊?谁的车他妈的这么碍事,这么占地方,把老子的车位都给占啦?!” 小饭馆紧挨着训练大院的停车场,进出大院的运动员们都在那里停车。 嚷嚷的是原来东花俱乐部的带头大佬白云峰,旁边跟了几个足球队的小弟。 白云峰几个月前就因为和某个小嫩模闹绯闻,不慎把俱乐部老董的女人给睡了,于是被老董一气之下挂牌贱卖,薪水锐减,心里正不痛快呢,这会儿就想找个小蚂蚁撒一撒气:“操!这是谁的车,谁的路虎?!这车位是老子的,老子才离开几天,就敢给我占了?!铲喽,把这车给我铲喽铲喽!” 白大佬的口头禅,只要碰上他觉得碍眼和不如意的东西,就是这句话:给我铲喽,都给老子铲喽! 白大佬喊了半天没喊出人来,晃晃悠悠地进了火锅店,却一眼就瞧见,以前最常坐的靠窗雅座,已经被人占了。 他迈着大步晃到眼前,吆喝:“喂,哥们儿,吃完了没有?这是老子的桌子!” 展翔莫名地抬起眼皮瞟了一眼白云峰,沉默了一秒钟,很酷的大神状:“你谁啊?” 其实他认出了白大佬这张脸。对方毕竟是国脚,电视上经常见。 白云峰用手指敲了敲桌面:“没吃完就赶紧吃,嘴巴嚼得利索些,桌子是我们预订的!” 饭桌上方的空气又静默停滞了两秒钟,展二少伸出左手,用筷子点了点饭馆门口的等候座位,冷冷地扯动嘴角:“你瞧见了没?那儿,就那儿,那几个座位是给你的,去到门口候着去。” 白大佬顿时一愣:呦喝,这人操着贼正宗的北京本地口儿,还挺横的! 萧羽也忍不住抬眼瞄了几眼展翔,哎呦,翔少装酷的时候还是很有范儿的。 不过被足球队这几个瘟神围在桌边,这饭也没胃口吃了,萧羽迅速捞干几片红汤羊肉,抹了抹嘴巴,对展翔递了个眼色:算啦算啦,别跟瘟神计较,咱吃饱了撤! 展二少冷着脸把两张大钞丢在桌上,没等服务生找钱,搂着萧羽的肩膀出门了。 白大佬神色得意地看着服务生收拾残桌,俩眼顺着玻璃窗往停车场上一瞄,忽然瞪圆了眼,随即跑出了饭馆。 展翔刚把车子倒出停车位,想和萧羽一起去市中心兜个风。 白云峰跑上来吼道:“喂,小子,这停车位是老子的,下回来记得别停这里!” 展翔从车窗探出一张酷脸:“你给我起开,让道。” “这车位就是划给我们俱乐部的车位,你是哪个队的啊?你下次给老子记着,停到别处去!” 本来这一整天都气儿很不顺的展翔,从眼口喷出火星,哼道:“这车位挂你们家牌子了,还是你家祖坟埋在这巴掌大的四方块儿里头了?!” 白大佬正要开骂,身旁的某小弟往他那辆陆地巡洋舰车身上瞟了一眼,惊呼:“哎呦,峰哥,你的巡洋舰前保险杠花了!” 一群人立刻嗷嗷地叫唤:“你把我们的车蹭了,你不许走不许走不许走!!!” 萧羽可不想把时间耗费在当街吵架上,多大岁数的一撮人了!他从车上下来,瞧了瞧巡洋舰的保险杠,松了一口气,解释道:“你这几道痕肯定不是我们的车蹭上的。我们先停在这里的,你们是后来的,我们的车怎么会蹭到你的前保险杠侧面呢?” 展翔一听,迅速开门下车,往他的路虎后屁股上一瞧,果然! 展翔怒哼:“喂,你把我的车蹭了!你过来!” 白云峰没好气地吼:“关老子屁事,不是我蹭的!” 展翔扭脸盯着白大佬,一字一顿地搓牙:“就是你蹭的,你说怎么赔?!” 白云峰身旁一个小弟附耳说道:“峰哥,这人开的是路虎呢,要不然,算了……”那言外之意,这训练大院里开得起路虎的,估摸着也是哪个运动队里大佬级别的人物。 另一个小弟小声嘟囔:“这人眼熟,好像在海埂冬训时候见过?是羽毛球队的,打男双的?” 白云峰今天的气儿偏偏也很不顺,来总局和领导谈事,谈的就是他被挂牌贱卖的丢脸事。这几个月混得本来就很不如意,从家乡球队的带头大哥混成个流落异乡谁都不待见的二流球员,心理和薪水惨遭双重落差,尊严简直是一落千丈啊! 白云峰怒了,你小子开个路虎你了不起啊,你就真成了路上的一只虎啦!果然是人走茶凉,老子只不过虎落平阳了几天,小虾米都骑到头上来了! 白大佬怒嚎:“你不就是个打羽毛球的么!你牛B个鸟样!你是世界冠军啊,你TMD得过奥运冠军啊?!” 展翔扯动嘴角,毫不示弱地回道:“老子再不济也比你强,你踢球踢出过十强赛啊,你进过世界杯还是奥运会?就你镇守的那条后防线,前几天刚让韩国人喂了你几个蛋?!中超联赛里划拉走的那几个黄颜色的小牌儿你就以为是大力神杯了?摆出去给人一看,你那就是几坨煎饼!” 展二少那一口很痞很跩的京腔,平时听不出什么特色,损人逗火的时候还真忒么的挺带感的,把萧羽听得一愣一愣的,都插不上嘴,看来自己以前小瞧这人了。 两拨人七嘴八舌吵了起来,眼看着推推搡搡快要动起手来。萧羽赶忙冲过去想拦着展翔,可是这时候哪还拦得住? 老子吃了韩国人的蛋? 老子的黄澄澄的联赛金牌是煎饼?! 白大佬的自尊心和脸面在围观人群指指点点之下,受到了严重的戕害,这时突然暴躁地从车后厢里抄出一条铁棍子!这家伙倒是没有头脑发热到拿铁棍子去打人,而是横肘用臂力一挥。 啪! 哐当! 哗——啦啦啦—— 路虎的侧面车窗,整扇钢化玻璃遭受重击,稀里哗啦,瞬间炸成大大小小的碎片,倾泻了一地! 萧羽一惊,腰杆迅速被展翔一把搂住,扯到一旁,差一点儿就被水银泻地般的碎玻璃溅到。 萧羽看到展翔眼角隐隐现出两道红痕,从眼球一直凸上额头,从嘴角牙缝里甩出三个字,XXX,正宗的京骂。 他顿时觉得不好,下意识想拦腰拽住人,可是展翔步法比他快,动作比他猛,球场上练出来的敏捷身手和快速反应能力,一个大跨步,右手腕力爆发,旁人还没有看清楚,就已经干脆利索的一记直拳,狠狠砸上白云峰的脸颊! 于是。 打起来了! 真打起来了! 萧羽没有想到展翔是这么个闷炮的性子,平日里一声不响得,在队伍里都懒得和无关人等废话闲话,其实是把心事都憋在肚子里,憋着憋着实在兜不住了,就需要有个突破口来爆发,来泻火。 展二少一整天都处于这么个易燃易爆的危险品状态,就是憋着想要泻火呢,想开车出去吹吹冷风,然后再回去训练馆,打一宿的沙袋。偏偏白云峰这家伙在眼前挑衅,这人那个熊样儿,分明就是一坨红果果的沙袋!你找打,老子今儿个就打你了! 饭馆门口堵得人山人海,看热闹的群众欣赏到了一场运动队之间高水平快节奏的街头群架,而且竟然就在总局训练基地的门口,明目张胆。 展翔只有一个人,打架实力不弱,可是人少吃亏。 白大佬身旁还有几个小爪牙! 有人扑上去趁乱踹了展翔两脚。展翔站立不稳,一只肩膀砸在车厢一侧。 萧羽冲上去了,一脚踹开踢向展翔的脚。受不了看展翔挨打,他忍无可忍之下开始挥拳,于是全部打作一团。 运动队里一帮小痞子打个架是常事。体工大队出身的小孩,都玩儿惯了打群架,脾气爆,出手狠。 萧羽自己倒是不喜欢和人动手,每一回打架也轮不到他出手。他家那个火药筒辉辉会在第一时间拎起板砖,冲上去和人群殴。萧羽一般都是在旁边看看热闹,指点一下战略战术,最后帮程辉收拾头破血流的烂摊子。 花样跳水队的领队大人也被看热闹的人群堵在了停车场,气呼呼地尖叫:“这是谁啊,这是谁在总局门口打架?你们简直太不像话了,没有规矩了,羽毛球队的怎么和足球队的一样野!这简直是,简直是……这就叫做上梁不正下梁歪!!!!!!” 凌莉用一句“上梁不正下梁歪”,总结了自己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心情,于是掏出手机,给局领导拨电话,严肃地汇报目击到的第一手材料。 白大佬身旁一个胆子比较小的小弟,也偷偷拿出手机,拨通了某老乡的号码:“喂?东东么,你在宿舍呢么?” “在呢,干嘛啊?”接电话的正是唐大少,正和摩登舞男队的几个帅哥在宿舍里磕瓜子聊天看碟。 “东东,那个那个,你们队里是不是有个开路虎的,他是谁啊?” “唔?有啊,展二少嘛,怎么了?” “哎呦东东啊,你快来劝劝架呗,打起来了!打起来了!……” 萧羽正要跟展翔招呼,别打了,算了,咱别跟这帮怂货一般见识呗!这时候就看见白云峰被展翔两拳打歪了鼻骨之后,鼻子出血,顺手从地上拾起一大块碎玻璃,气势汹汹地扑了上来! 萧羽急白了脸,冲上去拦:“翔哥快躲开啊——” 白大佬的玻璃刀照着展二少的肋骨一侧戳上来。 那是羽毛球手一贯的软肋部位,那个位置的球最难接了。 萧羽连想都没想,飞身就去挡刀,比打梅花桩阵救球时还要动作迅速;被彪哥的毒舌抽打时,他都没有蹿得这么快! 萧羽和展翔同时用手去挡。 萧羽眼明手更快,打梅花桩练出来的超感应灵敏素质,迎球扑网的动作,一掌就握住了玻璃刃,用力一把掰开! “小羽!”展翔惊吼。 噗哧! 血花溅了出来。 人丛中不知从哪里蹿出来一只黑脚,萧羽没有提防,被人一脚踹在了肚子上,本来体重就轻索,空中划出一道弧线,飞了出去。 哐当!哗啦啦! 他摔到车窗下那一堆碎玻璃上,手掌撑地,戳在满地的玻璃渣上。 血从他掌心里迸出! 白云峰一惊,展翔更惊,萧羽手心一阵钻肉的疼,自己也慌了。 手流血了。 血水顺着掌心蜿蜒的纹路,哗啦哗啦地流淌到手腕上。 展翔一把抱住萧羽,捉住他的手腕,惊怒地吼:“怎么搞的!你怎么,你怎么……你怎么这么蠢,你拿手去挡啊?!” 我……我蠢?萧羽愣愣地看着流血的手。 展翔的右手也被玻璃划破了边角,现出浓重的几道血痕。 萧羽随即猛然发现,自己的确是做了一件蠢事。他果然是没有经验,竟然用握拍子的那只右手和别人打架,还去挡玻璃刀! 展二少打架用的是右手。 这人平时打球吃饭睡觉上厕所一贯都是左撇子。萧羽很猥琐地在公共洗手间里偷瞄过展翔上厕所:这人每一次解裤链都是用左手!男式的裤子拉链方向都是做给用右手的人,可是某人一定要用左手去拉裤链,以显示与众不同。 可是展翔关键时刻还是比萧羽精明,打架用的是右手,下意识地就要把握球拍的那只左手收敛着,保护着。 展翔用不可思议的眼神望着萧羽,似乎是抱怨他怎么用这么重要的右手去瞎折腾,或者更像是某种恍然惊讶,这人竟然会奋不顾身地帮自己打架,挡刀。 训练大院里冲出来一拨人,唐少带了一帮羽毛球队的援军,火速杀到群架现场! 作者有话要说: 555,羽毛受伤了~对手指~ 37 我想抱抱你 萧羽的手迸了血,方才还喳喳呼呼的一伙人,立时都停手了。 唐晓东在最恰当的时机出现在群众最需要他的地方。唐少还穿着大短裤,趿拉着夹角拖鞋,跑得连呼带喘,满脸莫名惊诧:“哎呦喂,你们几个人这是在干嘛呢,怎么打起来了!这这这,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熟人,大家都是自己人,自己人,都把家伙放下,快别打啦!” 白云峰白大佬只是心情不佳,今日一早出门前也没想要上街打架,没看黄历,没查风水。 展二少心情更不佳,一看萧羽的手伤了,那一串鲜红鲜红的血,立时就把展翔眼底的白眼珠和黑眼珠一起染成了惊惧的血红色。 他紧紧攥着萧羽的腰,捧着那一只手腕,急吼吼地说:“别乱动,手指别乱动,我送你去医院!” 唐晓东在一旁连忙说:“罗医在队里呢,快去让罗医给包扎一下!” 萧羽声音微喘地说:“没事,就是一点儿小伤口,不用去医院的,没事……” 唐晓东指挥他们俩:“你们赶紧走,这里围了这么多人,把局里的头头都招惹出来可就麻烦了,还不赶快从这里消失啊!” 医务室里,罗大医生摇头叹气,用手指戳着这两只很能惹祸的孩子,没力气骂他们。 罗卫用小镊子把残留在伤口里的玻璃碴夹出来。手指缝还嵌进了更细小的碎玻璃碴,需要用针挑出来,不清理就会发炎感染。 尖锐的金属器戳到粉红色的肉里,很疼,非常疼,萧羽咬着嘴唇,从牙缝里咝咝地抽气。羽毛球不同于足球橄榄球那些需要身体激烈碰撞的运动,一般不会受伤见血,却不曾想在场外挂了彩。 展翔很紧张地站在萧羽身边,两手握着他的肩膀,下意识地来来回回摩挲,从萧羽的发迹捏到后颈的小窝,又捏到锁骨,手指不安地抖动,抖落一肩的全部是懊恼和愧疚。 两个人同时焦心地问:“罗医,有没有伤到筋脉什么的啊?” 罗卫冷哼道:“应该没有,骨头和筋都没事,你的手指头不是都动弹得挺好?就是把肉都划破了,你小子可要歇几天再拿拍子了!” 萧羽默默松了一口气,手不会废掉就好;自己一个爷们儿,这点子疼痛还能忍耐。他手掌心里一团血糊,自己都觉得惨不忍睹,干脆不要睹了,别过脸去,把脸孔埋进展翔身前。展翔的手掌扶着他的肩膀和后颈,低声说道:“对不起,对不起啊……” 罗卫处理完碎玻璃,给伤口消毒,缝了七八针,抹上止血消炎药粉,这才用干净纱布包裹好,板着脸叮嘱道:“过几天来拆线,手掌不能沾水,绝对不能沾水!如果有发热或者其他的不舒服,记得再来找我!” 展翔赶忙说:“谢谢罗医!” 罗卫用手指头用力在展二少鼻尖前两寸处戳了一戳:怎么又是你!我就知道你最不省心! 才一回屋,展翔就把萧羽按在床上,不让他起来。 “你干什么啊?” “你好好歇着,睡一觉,也许能早点儿好。”展翔心烦意乱,拽过被子,三下两下就把萧羽裹成个粽子,抱在手里,却又不知所措。 “我没事,真没事,小伤口,很快就好的!” 萧羽的手疼得要命,心里也在犯嘀咕,会不会影响以后打球时手指的灵活度,可是一看展翔那个失魂落魄的表情,还是忍不住安慰对方。多年在场上打球养成的好习惯,搭档之间有失误,犯了错,绝对不互相埋怨! “……对不起啊。”展翔表情郑重地道歉,眼圈有些红。他也无法理解自己怎么就这样冲动,上一次在队伍里和人打群架已经需要追溯到五年以前,真的很久很久都没有这么抽风打鸡血。 也许就是因为,很久都没有遇上一个坎。 真的遇上了,还是易冲动,不冷静。 萧羽勉强笑道:“这种都是意外么,谁会想到吃顿饭就能碰上一群神经病啊!我没事,你自己的手也伤了啊……” 展翔皱眉道:“这怎么一样,我伤的是右手,你把打球的手伤了,这几天你怎么练球啊!” 萧羽苦笑:“咳,我就是笨么,我没打过架么,没经验啊……翔哥,你的车呢?你的千里马也受伤了啊,碎了一地玻璃,还在停车场,你快去瞧瞧它呗!” 这小孩一看就没怎么打过架,缺乏经验,也不懂得保护自己,竟然还出手帮着打……一辆车算什么呢,不就是被人蹭花了后屁股上几块漆么,那几块漆能有萧羽的手重要么! 展翔心头一热,像是有一股血从心口上涌出来,沿着周身的血脉,静悄悄地,扑扑簌簌,四散流淌。 他猛然弓□来,抱住躺在床上的人。 展二少的一张俊脸向自己压上来时,萧羽整个人都僵了,心思“轰”得一下子飞出脑窍,完全就没有防备。 那张脸转瞬之间移到眼前,鼻尖几乎顶住鼻尖,口里呼出的热气扑面而来。脖颈胸膛间流露出的味道,与当初那件汗湿的T恤衫的气味一模一样! 火锅店里带出来的香辣油烟,掩盖不住皮肤上用香皂水洗涮过后的淡然清爽。 每个人身体里的味道都是不一样的,其实就看合不合咱那一口。 这味道,自己真的喜欢。 萧羽的身子仿佛在被窝里骤然缩小,随后又急剧膨胀,没处躲没处藏。对方一张大脸填满他的眼眶,瞳孔已经无法聚焦,眼前的景物朦胧跳脱,明明近在咫尺,却又像一座美妙壮观的海市蜃楼,影影绰绰,遥不可及…… 太近了,简直太近了! 展翔浑身热血萌动地抱住了人,头一偏,鼻尖划过萧羽的脸,最终落在颈窝里,手掌捏着萧羽的肩胛骨,用力把人往自己怀里按了按。 脸有些微红,因为自己难得抽风的真情流露。 萧羽目瞪口呆地瞧着展翔那一张红彤彤的大脸,渐渐远离,变得清晰,然后又模糊,抽身而走。 我靠,你你你,你这家伙又走了?! 你这唱的是哪一出啊? 我以为你要,以为你要……我以为你是要亲我啊!!! 一想到俩人方才相隔不足半寸的嘴唇,几乎亲了上去,萧羽身上棉被掩盖住的某处,突然充血,一点一点地昂头,缓缓涨满内裤,顶起了外裤,在狭小方寸之间,燥热地抖动。 隐秘空间里的异样无人察觉,裤裆里历经几次涨涨落落,才狠命把那股子邪劲儿给压下去。他这心里真是又气又恨又憋闷,幸亏还裹着一层被子,不然真的会被展翔这莫名其妙的一抱给整得真相毕露,狗血淋头! 若不是自己身上还披着一层足够虚伪和坚强的铠甲,这时候简直想伸出两条胳膊揪住某人,打滚号啕:翔哥啊翔哥哥啊,您别走啊,您就顺手地,随意地,慷慨大方地,再抱一抱么! 展二少虽说这几天气息不顺,脑子犯抽,却还没有短路到想要去亲一个男人。 他就是忽然觉得萧羽真好。以前就喜欢这人,现在愈发地喜欢,说不出来的一种感觉,就是觉得自己的搭档是这么好的一个人,自己却很烂! 这事无论如何也瞒不过队里的领导和教练,不用罗医去打小报告,明天早上就要出操,要训练的! 俩人正琢磨着怎么去向杜老大那个毒舌筒承认错误,宿舍门“哐当”一声撞开了。 不必去找彪哥认错了,彪哥已经不请自来,满头满脑都飙着怒火,一进门就厉声质问:“萧羽呢,把手伤了?!我看看!” 局里领导给羽毛球队杨领队打电话了,问,听人汇报说你们队里有人在总局门口打架?简直太不像话了,这公众影响太坏了,进进出出那么多记者呢,你们羽毛球队该整风整改了! 萧羽一看杜老大来了,“腾”一下从被窝里钻出来,跳下了地,一脑袋狼狈的乱发。 展翔下意识地把萧羽护在身后:“杜指,我们……” “你们你们,你们个什么,啊?!”杜彪的一对鹰眼瞪着眼前的俩人,吼道:“你们两个刚才在门口打架来着?” 展翔低头答:“嗯,杜指,正要去跟你汇报。” 杜彪一把拽过萧羽的胳膊,一看那裹得紧紧绷绷木乃伊似的一只手,怒问:“怎么伤这么厉害?!你们动刀子了?” “没有没有!……是撞上碎玻璃了。” 杜老大两眼喷火,破口大骂:“你说你打架就打架,你怎么没把你那张小白脸给打花了啊?!萧羽,你是个羽毛球运动员你知道吗!你打坏哪儿你也不能打坏你握拍子的手! “你们这俩小王八蛋,下次打架的时候给老子记得,别打手,打你自己的脸,你们俩那张脸摆在那里反正也没用,又不能当饭吃,可以随便打老子绝对不管你,你要是弄坏了你自己的手你他妈的就是个废物!!!!!!!!” 萧羽被骂得不敢抬头出声,知道吭声只会招来更凶猛的毒液。 展翔咬着后槽牙开口说道:“杜指,是我跟别人打架来着,萧羽他没打架,他是被足球队那个人弄伤的……” “我就知道他妈的又是你干的好事!”杜彪气得想抽人,“展翔你可真有本事,李桐伤了,这回萧羽也伤了,你打算怎么着?你跟谁搭档就废了谁是?!你以后自己一个人打着玩儿,你还要搭档干什么!!!!!!!!” 展翔一听这话,脸皮迅速涨红,闷头不再吭声,李桐那事是他心里的一根硬刺,时不时地冒出来硌着心头肉。 “你以后别在国家队待着了,你给我回八一队去,国家队真盛不下你这号人!……还有你,萧羽,你也走人,走人!” 展翔蓦然抬头,针缩的黑色瞳孔里冒出一丝惊慌的神情:“杜指,您别让我回去!小羽也不能回去!……我知道这次是我做的不对,下次绝对不会了。小羽他完全都没有责任,您别处分他行么?” 萧羽在情急之下,脑子里迅速组织攻势,鼓起勇气开口:“杜指,这次虽然是我们俩打架不对,但是的确是对方挑衅在先,拦车骂人,把翔哥的车子都砸了,所以您不能只看打架的结果我伤了手,翔哥还伤了车啊!” 杜老大瞪眼:“我管他的车怎么样?我是你们俩的主管教练,我只负责盯着你这只打球的手!” “杜指,打架是有前因,有过程,有高/潮,有结果的,最关键的您得往前倒腾那个‘前因’啊!盐打哪儿咸,醋打哪儿酸?我们两个人在外边都是老老实实低调做人的,从来没给您丢过脸,可是架不住出门就碰上个流氓,咱们羽毛球队的也不能让人随便欺负了么您说是不是呢……” 展翔扭脸窘迫地望着萧羽,第一回发现这小孩这么能白呼。 杜彪都被这一套一套的给说得没词儿了。你小子打个架忒么的还有前因,有过程,有高/潮?老子就听说了高/潮,看见了结果,你现在教育我没有研究‘前因’! 萧羽其实是一听要把他俩人退回地方队,这才着急了,硬着头皮也得给自己和展翔一杆子撇清责任啊! 国家队队员因为犯错和各种原因被退回省队,那是最没面子的事情。进了国家队的人就不想再回去,就好比很多进了城的妞,再也看不上乡下的日子;很多出了国的人,宁愿在华人街餐馆里洗盘子,也不乐意再回国。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米粒的长评,加更,大家周末愉快!大概中午时候再更一章~ 乃们都误会亲妈了,我根本就没想欺负羽毛,明明虐的是翔草草,乃们都是肿么看的啦!貌似rr看出来了,又一个搭档因为翔草草受伤了,这家伙要负责任的喂! 萌物们别急别急,所有的“意外”和JQ都和运动队生活息息相关,陌陌就是想写这样一群人的人生经历,运动生涯中的荣耀与梦想,挫折与血泪,坚韧、坚持直至最终的辉煌!……所以,故事的确不是只有几场比赛呼噜呼噜把这两只打造成世界冠军然后咱就结束收摊啦?老不过瘾了喂! 每一只都抱抱安慰一下乖啦! 38 事情闹大了 杜老大一气之下,不准展翔和萧羽进训练馆,处分期间不得参加国家队训练。 这个处罚其实并不算特别严重。 彪哥也就是打着“处分”的旗号,发泄一把心中郁结的老火。萧羽那一只裹着纱布的手不能握拍子,本来就没法参加训练。 受处分的两位爷并没有窝在宿舍里颓废地睡大觉,而是很乖地到器械房里上力量训练。拍子一天不摸就手生,力量和耐力一天不练就浑身发软,即使是身背处分这期间,也不能把身体素质荒废掉。 萧羽坐到杠铃架下,抬头说:“翔哥,帮个忙,帮我把杠铃搁肩膀上。” 他的手掌不敢用力抓杠,所以需要展翔帮他架杠铃,然后做深蹲,锻炼腿部力量。 右手轻轻地扶着杠子,掌握平衡,一下一下蹲起,看起来很吃力,但是萧羽还是按照杜老大往日的要求,做足了两组各二十下。展翔很不放心地站在他旁边监督,用两手帮他轻轻地抬住杠铃,怕这小孩过于拼命,手又不好用,一不小心砸到自己。 助理教练和展翔对练对抽和后场高远球,萧羽手里不能握拍,却也跑来场地上站着。 他知道自己与展翔的基本功和手上技术都不是弱项,临阵的步法配合才是被对方攻击的弱点,现在不练更待何时?展翔在前后场频频移动,接杀对面抛来的高球,萧羽于是就站在他身前,随着来球的位置,做纵向、横向、斜十字的步法移动,配合展翔的频率,寻找两人之间能够达到和谐的韵律和节奏。 萧羽的右手没有球拍,空空如也,却尽力做着挥拍的动作。 肤色白净的手臂尽头,就只有一只缠满纱布的手,在球场上看起来十分醒目,有些刺眼。 甚至就连展翔练接发球的时候,萧羽都默默地站在他侧后方,身体前倾,双手高抬,很认真地摆出接发的准备姿势,然后随着小球的启动在场上快速跑位…… 展翔用具有弹性的球拍弦在萧羽的后臀上轻轻振了振。 萧羽回头,顶着满脸的汗水,递给他的搭档一个很乐天派的笑容。 展翔忍不住一把握住了萧羽的手腕,缠了纱布的手腕,捏了捏,欲言又止。 萧羽满不在乎地朝这人撇了撇下嘴唇:怎么着,二爷,又忍不住想跟咱酸不唧唧地道歉什么的啊? 哼,要是让我说,您那句道歉忒么的最不值钱了!反正下回你该怎么样还会怎么样。你展翔跟我是一路的人,都是心里特别有主意的,你想干的事情别人拦不住,所以你也甭道歉了,该干嘛你还干嘛去。反正咱俩是铁打的兄弟,小爷就一直陪着你呗! 展翔这回没跟他废话道歉,就只是捏着他的手腕,轻轻摇了一下,低声说: “加油啊……” 默契不是一天养成的,步法不是一天就能练合拍的。展翔明白萧羽是不想浪费任何一次两个人可以并肩站在场地上的机会。他真的挺感动,从心底觉得自己身旁有一股子强大而坚韧的力量,支持着他,鼓励着他。 可是两人没有想到,这件事情还是闹大了,并不是做个检查,禁闭几天,互相鼓励鼓励喊一句“加油”就能放出来那么简单。 总局领导在事故发生的第一时间就接到了添油加醋拌了火锅底料的线报,于是大发雷霆,几十年都没见过哪个运动员敢在训练局大门前打架,还被成百上千观众球迷围观目睹,丢人丢在自家门口,不成体统! 《国家体育报》的记者常年蹲守在大院门口,第一时间就抓了现行,甚至还拍到了照片。但是这报纸毕竟是官方报,被领导一个电话打过去就给和谐掉了。国足大佬和国羽二少打架砸车这么劲爆的新闻,记者连夜赶出来的稿子,绘声绘色,图文并茂,都已经在印刷车间里印了一半,还是被枪毙了,不准面世铺街。 被和谐风暴扑倒的记者同志十分委屈,这年头其实纸媒不是最给力的,咱们还有无孔不入、无所不能、没有下限的网络! 知情人首先在个人博客里透了口风,小道消息越传越广,渲染得也愈加离谱,很快泛滥到球迷论坛,引爆骂声一片,最后是在某浪某狐某讯等等各家门户网站炸上了头条。 犯事的几个人被拎去领队办公室,宣布最新的处罚决定。 杨领队无可奈何地对俩人说:“展翔,萧羽,这次和足球队打架的事,局领导批示,队里决定严肃处理,整肃风气!你们两人记大过一次,暂时留队察看,停止一切比赛,再有违纪一定开除!” 停止一切比赛?! 展翔脸色发青。萧羽心里一沉,开口问:“杨头,那,这个处罚有没有期限?我们俩什么时候能比赛呢?” “看你们认识错误的深刻程度!” 萧羽连忙代替展翔说:“我们俩接受一切处罚,认真检讨,积极训练,赔偿打架造成的经济损失,希望队里能给个机会,让我们参加比赛,戴罪立功行不行呢?” 钟总在一旁哼唧出一口闷气,说道:“萧羽啊,咳,你现在这个手,本来也没法比赛嘛!” 萧羽连忙说:“我的手已经好了,拆掉纱布了,其实可以打球的,再恢复一个星期就没问题的!” 钟总对萧羽挑挑眉毛,心想,你这小孩怎么还是不明白?不是我们不想让你比赛,是这事情闹大了你被抓现行了!现在肯定不能让你们俩出头露面,领导正盯着看我们队里的处罚结果呢,这时候再让你到国外去亮相招摇,显得我钟全海带出来的队伍也太没有规矩和素质了,老子在领导面前都没法交待! 展翔低声开口问:“是不是全英公开赛不让我们俩去了?” “全英你们当然不能去了。” 展翔没有再搭茬。他和萧羽心里想的是一回事,亚锦赛本来打得就不好,全英又失去了参赛资格,可是全英公开赛是苏迪曼杯之前最后一次磨合热身、表现自己实力的机会…… 停止比赛资格,真的是对一个运动员最沉重的惩罚和打击! 不能比赛我们俩还能做什么?! 杜老大一贯地拉长个脸,两手环抱胸前。萧羽展翔的禁赛令他也很不情愿,本来是为了苏迪曼杯备选的一对组合,现在却失去了最后一次练兵的机会。 杨领队这时又对被叫到办公室一起挨训的唐晓东说:“还有你,晓东,你说说你,咳,带着队里一大帮孩子去打群架,还嫌那两个人闹得不够乱?你这次就警告处分,取消参加全英公开赛的机会。” 唐晓东目瞪口呆:“为什么连我也要处分?我,我,我……” 萧羽和展翔一听这个,同时张口,为唐晓东分辩:“杨头,钟总,打架的只有我们两个人,晓东他是去劝架的,他绝对没跟对方动手啊!不应该处罚他啊!” 唐晓东真是比苏三、窦娥那俩倒霉姑娘还要冤枉,急急慌慌地向教练组辩解,说着说着都快要哭了!亚锦赛里好不容易拿到了运动生涯里第一个洲际赛冠军,唐少这次憋着劲儿要冲击全英赛的奖牌席位呢,没想到因为助人为乐扶危解困,而遭到队内禁赛! 钟全海用手指敲打着桌子,撇嘴说道:“晓东啊,真的不是教练组为难你,你带了一帮人在总局门口吆三喝四的,都被人拍了照片,领导都知道了,所以为了严肃队伍的纪律,必须连你一起处罚!……以后再发生这种情况,别人打架没你什么事,你就不应该去瞎掺和!” 钟总这次也老郁闷了。 唐晓东禁赛倒是没什么,反正这小子也不是男单组排名前几位的绝对主力,有他没他其实也差不多。 可是展翔不能参加全英公开赛就太可惜了。以往的两届全英赛,就是因为有展家二少出场,无论他自己成绩如何,只要他有机会露面,国家队全员的往返旅费和食宿费都由展昌鹤包办;展家的熟人,一个运动装品牌的老总,也会给代表团全体人员赞助一套运动服和一双鞋。 这回展翔不去,赞助费恐怕就泡汤了,只能从国家队的储备小金库里自掏腰包。 钟总做了这么多年的“总”,已经快要把队伍的小金库当作自己的小金库,一分一毫花起来都很肉痛。这年头,能花别人口袋里的钱当然还是尽量花别人的呐! 当然,他也从局里打听到,这次就是凌莉迫不及待地去向领导打小报告,在背后给他穿小鞋。这女人果然还是火速甩掉了的好,萧爱萍就比她正派温柔多了。钟全海在心里暗自做了比较,这回是真心后悔当初没有娶到萧爱萍! 四月份,国家队的队员们再一次背上行囊,踏上出征伦敦的旅程。 这种重量级赛事,钟总亲自随队压阵,以稳定军心。在大本营里留守的就是二队那些打不上比赛的小队员,以及一队背了处分的三个倒霉蛋。 全英可与亚锦赛完全不同,在羽毛球界的地位基本就相当于网球圈里的温布尔顿大满贯赛,是历史悠久名角荟萃的欧亚羽坛盛会。 展老板果然就没有赞助这届比赛的差旅费和食宿费。 当然,展昌鹤在台面上对中心领导和钟全海都十分客气,说,鉴于最近两年咱们国家的女子网球日渐红火,国际上屡创佳绩,今年上半年打算赞助一把中国网球公开赛,下半年再考虑羽毛球赛事blah blah blah。 言外之意,老子的儿子上不了场,被雪藏了?下半年该怎么样你们看着办! 展昌鹤就这么一个儿子,可宝贝了,就算平日里不能在自己身边罩着,也得时不时发挥远程的辐射力。谁让他儿子受委屈了,他心里都计较着呢。 在球馆里很沉闷地完成了这一天的训练,回到宿舍,周末了,大扫除,洗衣服。 展翔把自己换下的脏衣服收拾起一筐,又去捡拾散落在房间各处角落的萧羽的衣服。 萧羽那人生活中一贯邋遢随意,平日里被子永远叠不整齐也就算了,每到周末洗衣服永远都凑不齐成对成对的袜子,永远都要弄丢一两只。这几天某人手伤了不能沾水,展翔主动拎两个人的洗衣筐去水房,结果还要钻到床铺底下和衣橱间里,到处帮萧羽寻觅凑齐所有的脏袜子。 萧羽趿拉着拖鞋,在屋子当间转悠,闻了闻自己的T恤衫衣领,耸着鼻子说:“不行,又臭了,我又两天没洗澡了,我还是得洗澡。” 展翔皱眉说:“别洗了,前天你洗澡就把手都快要泡烂了。” “我伤口都好了么!不洗身上都有味道了。” “我鼻子不灵,反正你也没熏到我。” 萧羽龇牙:“我鼻子灵喂!” 展翔冷笑:“至于的么!你手别总是沾水,对伤口不好,那我帮你洗?” 萧羽撇嘴,一挥手:“好啊,你来帮我洗!” 展翔抬眼一愣,没想到萧羽还真让他帮忙洗。 洗就洗呗! 展翔扯动嘴角,一摆头:“好,走,进洗手间去!” 萧羽也一愣,窘住了,没想到展二少还真要帮他洗! 他只是随口接一句,赌气似的,可是展翔也许是对他心中有愧,这些日子里简直百依百顺,少爷的架子也没了,帮洗衣服没二话,帮洗澡也行,让干啥就干啥,萧羽说啥就答应啥,就像个复读机、回音壁似的。 萧羽心里忽然退缩了,这种事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哎呦算了,没事儿,我自己洗就行了。” 展翔站在洗手间门口看了看那巴掌大的小空间,咕哝道:“只有淋浴,很容易弄湿你的手……要不然这样,去我家洗,我家有个按摩浴缸,你正好能放松休息一下。” 去你家……而且是去洗澡? 萧羽被这个点子雷得脑神经四分五裂,想要抱头逃至八荒,脚底下却不舍得挪动。脑海里那一丁点原本恹恹戚戚的小心思,被展翔这么一勾搭,顿时蠢蠢欲动,如同野火燎原! 其实他真心想说,展二少,您知不知道这算是某种“引狼入室”呢?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完毕,求爱抚和花花~大家周末愉快! 下一章,记得要来看啊~哎呦~ 39 浴缸的爱/抚 展翔开车带着萧羽绕上东三环路,去到他在市里的家。 他向队里留守的助理教练请过假。这队伍里除了杜老大脾气横,教练组其他人都挺好说话,都不会为难展二少,只要周日晚熄灯前回来就行。 萧羽这一路上没完没了地唠叨,其实是在掩饰心里愈发紧张和慌乱的情绪:“你家里有别人,我就这么去不太好,唉呀我是不是应该去店里买一兜子水果拎着呢!……就没听说过去别人家洗澡的,会吓着你爸妈,说呦呵这从哪儿冒出来一个喂……唔,翔哥,咱兜一圈儿就回去,行不行么……” 展翔冷笑:“你今儿个怎么这么罗嗦啊?我家没别人。” 萧羽一愣:“没别人?” 展翔很干脆地答:“我带你回我自己的家。” 东二环饭馆林立的簋街附近,车子拐进一座小区,配备了门卫、磁卡和电子眼的铁栅栏门。 青绿色外墙的高层公寓,社区里鲜花点缀,小桥流水。 这是展翔自己在市中心的一套房子。他父母住在东郊,根本就不住市区的小公寓里。 白瓷浴缸注满了清水,水面堆满一层看起来毛毛茸茸的白色泡沫,让人有一种被包裹住的满足。 萧羽把自己整个儿埋进泡沫堆里,只露出一颗脑袋,脖颈搁在浴缸边沿上,舒了一口气。泡沫之下是温热适度的水流,像一双经年温润的手,抚摩掉一身的疲倦。 灰白色带暗花的大理石地板。 蛋壳青的石材贴砖墙壁。 还有看起来设计十分精巧的各种水流开关…… 萧羽躺在浴缸里,仰脸呆呆地望着晕黄色的温控天花板,一个小时前还在犯痒痒的某些龌龊小心思,与眼前白花花的一团泡沫融在一起,扑扑簌簌地破灭了。 操,这人真他妈的有钱。 还是算了,咳…… 展翔用指关节磕了一下门,探头进来:“舒服么?” 萧羽扭过脸来,鼻子嘴巴笑得像一朵喇叭花似的:“舒服。” “我给你洗头?” “不用了,我自己洗。” “自己洗?你的手还要不要了!” 展翔蹲在萧羽身后,在他头发上慢慢揉搓那一脑袋泡沫,指腹缓缓按过颅骨上每一条最细微的凸起和凹陷。 这感觉真好。那十只手指每一次掠过,头皮像通电一般微麻,牵动着萧羽的唇角,忍不住幸福地想笑。 展翔拎过花洒,冲掉那一脑袋泡沫,很仔细地用手指给萧羽抹掉糊到眼睫毛上的泡泡。 萧羽偷眼瞄着晃来晃去的人影,真心实意地想,不知道要等到哪辈子,能在自己家里圈养一只白白帅帅、又乖又听话又能干的展翔——这简直就是天堂般的美好小日子喂! 展翔忽然想起来:“咦?你没有开按摩?” “哦,怎么开啊?” 展翔走过来,身影遮住萧羽头顶的灯光,按下浴缸边沿的一个按钮。 这时,浴缸里的水突然动了起来,萧羽惊得没有坐稳,屁股下边“哧溜”一滑,差点儿一头扎进泡沫堆里! 后背和腰侧各有两个按摩喷头,汩汩带着劲力的水流喷射出来! 水花遇到静水的阻力而减缓了速度,温固突突的,射到萧羽后背和腰上。喷泉水流蒸腾着丰富的气泡,夹带着水波涌动的轻柔撞击快/感,拨弄起他全身的敏感带。 后颈,肩胛,肋骨,腰眼,往复不停…… 这感觉分明像情人之间的前/戏爱抚! 像是无数只带着体温的手在抚摩自己脊柱和腰际最脆弱、最没有抵抗力的位置! 小爷的腰,要了我的命的腰啊—— 萧羽坐不住了,身体在浴缸里扭动挣扎,想要躲避池水中那些无形却有感的触手,可是怎么躲得开? 展翔蹲在浴缸边,津津有味地看着他:“这样喜欢么?” 萧羽结结巴巴地说:“喜欢你个头啊!你把这个停下来,停下来,别给我按摩了!” 展翔很失望地嘟囔:“怎么啦?我试过的,不是挺舒服的么?” 萧羽从泡沫里哆哆嗦嗦伸出一只手,湿滑的手指在池沿上寻找按钮,“啪”按了下去。 可是浴缸里竟然发出“咕咚”一声,这一回不仅是池壁,整个缸底都震动起来! 一股强劲的喷气水流从缸底喷射出来,冲进他的臀/缝之间! 哗哗喷涌的水柱撞击到胯/间最不禁折腾的一串东西,电击一般的微痛和麻痒,他两腿之间那个本来软塌塌地漂在水里打瞌睡的某二货,瞬间炸毛似的挺了起来! 萧羽惊惶失措地伸手捂住几乎快要耸立出水的东西,急得大叫:“这是什么玩意儿?!你快给我关掉,关掉!!!啊啊——” 再不关掉,他都快要被整得呻/吟叫/床了! 幸亏身上堆了一层厚厚实实的泡沫,遮住了水面以下一切见不得人的狼狈。 展翔赶忙按掉开关,幸灾乐祸地笑:“哈哈哈哈,你按错了么,你按的那个是加强档!……加强档,嗯,特别爽?” 展翔冲萧羽挤眼,脸侧旋出不怀好意的酒窝。 萧羽窘迫地瞪着这人,脸色突然涨成血红,你混蛋混蛋! 浴缸底下正中位置的两个泉眼,为了加强按摩强度和力度,喷水嘴里还加装了气流阀,因此力道非常彪悍。展翔也试过的,知道某个加强档比较得……只适合洗鸳鸯浴,单身男士慎用! 萧羽气得挥挥手:“你你你,去去去出去待着去,我自己洗,你别看着我!” 展翔挑眉瞪眼:让我出去?这是我家! 萧羽苦着脸哀求:“翔哥,乖,你先去干点儿别的行不行啊,看看电视,听听音乐,吃吃东西,你不要盯着我洗澡么……” 展二少很跩地扭头走了,关上了浴室的门。 萧羽总算松了一口气,缓缓地用手安抚身上某处不安分的老二,脑海里无数次闪过与展翔近在咫尺时的尴尬,越想就越是浑身燥热,血管里流动的液体被热水蒸到沸烫,在四肢里横冲直撞,精力最终汇聚到胯/下,想要寻求发泄的唯一出路! 手掌握上去,手心很烫,手心里握住的家伙更烫,筋脉都涨得通红。 萧羽仰脸闭上眼,脑海里是挥不去的某个人的脸。 很好看很可爱的一张脸。 真的很喜欢他。 咳…… 那张脸在蒸腾的白雾里逐渐模糊,又骤然清晰,一张网似的笼罩住濡湿的眼球…… 萧羽紧紧咬住嘴唇,手指在水流中不断抚摸小腹和大腿,掌心加大了力道。高/潮涌出的刹那,他的身体猛然绷直,冷不防把后颈撞上了硬邦邦的浴缸沿! “啊呜!唔……”好疼,萧羽面露痛苦地叫出声。 气喘吁吁的胸膛在泡沫水流中起伏颤抖。痛叫随即化作牙缝里哼哼唧唧的呻/吟,与掌心白灼烫手的液体一起泄出…… 足足憋了几个月,终于自己给自己扒掉了那一层假作若无其事的伪装。 他在一堆泡沫里挣扎,手忙脚乱,四处寻觅卫生纸,像个青涩毛躁的孩子。那滋味就如同当年只有十四岁,第一次裹在被窝里做坏事,又爽又惊又怕,爽了却还嫌不够,还想再来。 **** 在浴室里鼓捣了好一阵,擦净一切可能引起主人怀疑的龌龊痕迹,萧羽这才放心地穿好衣服出来。 展翔懒洋洋地靠在卧室大床上,两眼呆滞发直,盯着挂在墙壁上的液晶屏幕。 电视里是央视资深解说员刘青松尖利又带着振奋的声音。 “观众朋友们,我们现在给您转播的是远在伦敦进行的一年一度的全英羽毛球公开赛!中国国家队本次可谓是精英尽出,由总教练钟全海亲自率领的二十八人主力阵容,参加全部五个单项的角逐! “我们女双排名世界第一的刘萍/林果刚刚以两局总比分2:0轻松战胜东道主英国的一对老将,毫无悬念地闯入四强!而现在我在这里给您解说的是正在进行的一场男双八分之一决赛,由中国队的一对新秀谭冰/刘雪宁对阵丹麦的一对强劲组合!……” 萧羽用大毛巾囫囵擦了一把满脑袋湿漉滴水的头发丝,笑道:“翔哥,看比赛啊?……要不然咱吃饭去?” 展翔面无表情地回答:“现场直播呢!” 萧羽看出来,刚才在浴室里还一脸轻松嬉笑的某人,这时候四仰闲散地躺在床上,满身都笼罩着落寞气息。 展翔拍一拍身旁的枕头,招呼他:“过来一起看比赛!” 萧羽撇嘴笑他:“喂,你不是从来就不看咱队里人的现场比赛么!” 展翔扯了扯嘴角:“嗯,随队比赛的时候,从来就没看过别人的现场……这回我想看了,可是不能去现场了,那就看看直播呗,给咱队友加油啊。” 电视里,刘青松一副行家的口吻,不断指点着比赛: “刘雪宁扣杀!……拉尔森将球救起,丹麦人的防守阵型很好,滴水不漏!……谭冰搓网吊球,距离稍微远了一点儿,平抽!好的好的!…… “好球!漂亮!这个球谭冰的线路打得十分清晰,就是要不断地吊和挑对方的端线和网口,调动丹麦的大个子满场跑,给自己创造得分机会!” “好球!好球!” 萧羽和展翔不约而同地对电视里的人鼓掌,心里都有些难受,就只能看看队友在场上砍瓜切菜,杀几只洋鬼子,以解心中的烦闷。 展翔掏出手机打电话,直接从楼下小饭馆叫了几个菜和一箱子啤酒。 萧羽无奈地说:“翔哥,你不是不喝酒么,最近怎么了?” “今儿不一样,第一次看直播的比赛,心情好,陪我喝几瓶呗!”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