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刑部密探 (18)
秦王指着身后的几人,高声道:“父皇,我的人,可比魏忠贤有用多了?”
明熹宗心胆俱裂,颤声道:“是……是……是有用多了……”
秦王声色俱厉,大喝道:“那你为什么宠幸魏忠贤,任凭宦官当权,乱我大明朝纲?”
明熹宗慌乱道:“是,是,是朕的不对,朕一定好好反省错误,明天上朝就将魏忠贤革职查办。”
秦王冷然道:“如今你的生死都操于我手,不知道是你的大儿子有用,还是那个什么狗屁太子有用?”
明熹宗已经方寸大乱,慌不迭道:“自然是你有用,有用多了。朕明天就下令,改封你为太子!”
“今天,我必须要得到一个答案,就在今天!就是现在!”秦王昂然而立,他锋利地长剑遥指着明熹宗,脸上带着毫无掩饰的杀气!
明熹宗的手在颤抖,他的眼神充满了恐惧。
“啪”一声轻响,养心殿后堂的墙壁竟打开了。阴魔、魏忠贤、杨涟、缪昌期、左光斗五人当先走出,身后还跟着樊彰、空韬、田海旺。
魏忠贤笑道:“看来我这些日子忙活出的密道,还真是有用啊。”
秦王脸色一沉:“就凭你们几个,能改变全局吗?不过是多几个人送死罢了。”
杨涟冷冷道:“秦王殿下,你这样的谋反举动,可不大合适。”
秦王看着几人,心中倒也不担心。京城城门已经由他的人把守,禁卫军虽有二十万,但缺乏攻城武器,想要短时间内进入京城可能性微乎其微。对方虽有高手,但自己这边也带了压阵的人物,外头还有数千御林军,此役决计不会有失。
明熹宗见来了帮手,心中略定,忍不住问道:“朱慈燃,朕待你一向不薄,为什么你一定要夺这个皇位?我不知道,皇位有什么好,让你精心布置,来刺杀你的父亲!”
秦王抬起左手,凌空一握,高声道:“权力!权力!你整天沉迷木工,不理朝政,宠幸着乳臭未干的太子,和愚蠢无知的魏忠贤,你根本就不配当皇帝!今天,我就是要你退位!”
他手扬了扬,背后几人立刻大叫起来:“要你退位!”
外头御林军也同时呐喊起来:“要你退位!”
明熹宗一时手足无措,将目光投向杨涟等人。
杨涟踏上一步,冷冷道:“圣上行事,不需要一个小小的王爷指摘!秦王,你背叛圣上,就是罪!不可饶恕的罪!”他眼神一转,盯着王守仁,道:“王总督,你调集兵马,犯上作乱,罪不容诛!”
王守仁一直负手而立,闻言,昂首挺胸,提声道:“罪不容诛?杨大人,东林党一心为国为民,我王守仁是极佩服的。但是,你也知道,如今国家大权,掌握在谁的手里!不是忠心为国的东林党,甚至也不是圣上,而是一个地痞无赖出身的宦官!东厂残害忠良,败坏朝纲,这才是罪不容诛!我王守仁追随秦王,只是为了大明的江山,我问心无愧!”
[B ā ο s Η μ ⑥ . ℃ Ο m 宝 书 网 ]第九十四章政变大战(中)
缪昌期冷冷道:“好一个问心无愧。现在犯上作乱是功,忠心保护皇上反而是过了。哈哈,好一个能言善辩的王守仁!”
王守仁淡淡道:“今天,我们不是以口舌定输赢,是以实力分胜败!魏忠贤,听说你这些年网罗了不少高手,今天就来展示一番,如何?”
阴魔使个眼色,空韬踏上一步,拔出了戒刀:“哪一位来指教?”
秦王哈哈大笑道:“怎么,父皇,到现在你还要顽抗?整个皇宫内,都是我的御林军,人数不下五千,而那些愚忠的御前侍卫,都已经死了。顺天府已经在我掌控下,京城内的衙役、官兵都得了令,原地待命。”说着,目光转向杨涟,笑道:“你还想让卢祥升带禁卫军进城救驾吗?哈哈,现在守卫城门的都是我多年来训练的,最精锐、最忠心的部下,其中还有一个两百人的火枪队,二十万禁卫军要想攻下城池,至少也要一天。一天时间,我相信足够了。”
王守仁毕恭毕敬地向皇上行了一个礼,语气平和道:“秦王殿下没有说错。圣上,如今您身边只有这不到十个人了,请您退位,免伤和气。秦王殿下一定会好好赡养您,所有的妃嫔、木工,圣上,您喜欢的东西,一样也不会少。”
明熹宗本就胸无大志,眼看大势已去,又得了对方的承诺,已经萌生了退位之心。但他瞥了魏忠贤一眼,见魏忠贤连连摇头,退位之言,又吞了回去。
一直冷眼旁观的阴魔,张口道:“胜败之数,犹未可知,朱慈燃,你是不是高兴的太早了?”
空韬大步走上,大叫道:“反贼,来战一场!”
秦王笑道:“这位戴着面具的先生,就是魏忠贤手下第一幕僚吧。听说你手下有不少高手啊。不过武功再高,想要凭借几名武艺高强之人对抗五千御林军,未免太过异想天开了吧。”说着,秦王冷冷盯住空韬,寒声道:“少林弟子,想必武功一定很厉害了。我手下也有一人,正可与你好好较量一番。今天,我们可以大开眼界了。”
秦王转过身去,对着阴影中的一人,低声说道:“请您杀了这个和尚。”
一个冷淡的声音,似乎对秦王没有多少尊敬:“可以。”
声音冷得像是冰块,但落到阴魔、田海旺等人的耳朵里时,却让他们大吃一惊!他们已经知道声音的主人是谁了。
果然,这人脱下了黑袍,摘下了遮住脸的黑巾,露出凌厉的杀气——正是李铭圣!
阴魔皱紧了眉头,冷冷问道:“你当日背叛了承诺吗?”
李铭圣冷然道:“你可以不战而逃,我就不能背叛承诺吗?”
阴魔冷哼一声:“那么,今天,你不会再有机会诈死了。空韬,取下他的人头。”
空韬点点头,问道“李兄,你是怎么活过来的?”
李铭圣淡淡道:“不知道。”
空韬哈哈笑了起来:“你不知道?那你知不知道……”
话没说完,空韬一个筋斗翻过,看他戒刀在手,刀尖铮亮,直朝李铭圣刺去。
李铭圣大意了。双方虽说相距两丈,可在高手面前,两丈间隔是伸手可过。只见空韬势道越来越快,身影几乎成了黑朦朦一团,眨眼间连飞一丈五尺,已至李铭圣眼前。转看李铭圣,手中长剑,却还垂向地下,应变之速似乎是大大不及。
空韬却收了刀,转身起脚,五尺、四尺、渐渐三尺、二尺,飞脚来到李铭圣眼前一寸。他这时总算也摸上了剑柄,正待拔剑出鞘,猛听空韬一声暴吼:“着!”
砰的一声闷响,空韬左腿放落,右脚起转,凭着空中换腿的高超体技,已在李铭圣胸口上重重印了一脚。众人正要喝彩,空韬又来了。这回他更狠更毒,凭着先前一踢之力,身子竟又弹高了数尺,腰肢扭转,戒刀挥舞,半空一个回旋,便朝李铭圣头上劈去。
李铭圣的身手实在不慢,身为岭南剑王,岂无快招御敌?只是空韬凭借一腔勇武,出招实在太快了。
精光闪耀中,空韬的戒刀已至天灵盖上寸许远,李铭圣虽已握住了剑柄,却还迟迟拔不出来。
戒刀益发逼近,这已是生死刹那!
李铭圣忽然吸了口气,身子一侧,巧妙无比地躲过了这一刀。
众人满面错愕:“既然他有本事闪躲,何不拔剑迎敌?”还不知原因,听得“叮”的一声,屋内忽然精光暴起,李铭圣总算拔剑了。
刹那之间,场内嗡嗡连音不绝于耳,李铭圣剑尖颤抖,竟在瞬间刺出了七剑,招招指向空韬要害。众人不禁喝彩道:“好!”
只有阴魔、田海旺两人武功较高,看出这一招攻势虽然凌厉,但胸口却留下了好大空门,岂不是自寻死路?不由连连摇头。
李铭圣内力鼓荡下,剑刃上寒光飕飕,如啸天巨浪,空韬甚至看不清对方来势,恍惚间只觉对方心口似乎留有破绽,不及多想,一脚重重踢出。
空韬是凌空翻滚,凭借腰肢力量抬腿出招,无论力量、速度都是平平,但胸口正是李铭圣招数的大破绽,他这一腿轻而易举便穿透了对方凌厉剑招,重重击在李铭圣心口。
任凭你再强的硬功,被这一脚踢中要害,那也非得呕血不可。何况李铭圣以剑术闻名,外门功夫只是平平。
岂料空韬落脚时候,却不是踢中皮肉的“砰”声音,而是金铁交鸣的“叮”声响。
空韬心中念头一闪而过:“我中计了!”
李铭圣身子晃都没晃一下,长剑一挺,已经穿透空韬咽喉。
众人都呆了片刻,还没反应过来李铭圣的绝地反击。王守仁反应较快,眼看东林党众人面色惨白,立刻高声道:“好!好!果然是剑王,果然厉害!”
要说李铭圣何以能接下空韬这一脚,就要说到他为何会帮秦王了。
李铭圣原本是同乐晓晨一起呆在岭南的,当李铭圣说出云南五毒教有许多解毒的奇药时候,乐晓晨便决定去五毒教探个虚实。但这时,秦王的人千里迢迢赶到,以一株价值连城的何首乌为代价,希望请乐晓晨相助。
乐晓晨虽然想要何首乌,但日后却需要阴魔帮王雯琴驱毒,怎能正面对抗阴魔?两人商议之下,最终决定李铭圣代替乐晓晨出战。这样既可获得何首乌为王雯琴续命,也不会与阴魔翻脸。
秦王派人用几十匹好马,不眠不休,让李铭圣不到两日便从岭南赶到了京城。只是还没有休息,李铭圣便要与一名高手对敌,胜算其实不大。但他这些年的苦修并非没有成果,适才苦肉计展开,先吃空韬一脚,任他气势如虹,再故意在剑法中留下破绽,让空韬来踢自己心口。
李铭圣左胸口,摆着个精致的小铁盒,里头就是那株何首乌。以空韬这样的武功,一般护心镜已经不能抵挡他一击,但装着何首乌的铁盒是玄铁所制,坚韧无匹,自然另当别论。高手过招,原本只看刹那,空韬势在必得的一击无功,那便是李铭圣的绝好机会了。
李铭圣转头过来,淡淡道:“秦王,你的托付我已完成,告辞。”
这位剑王,转身离去,看也不看众人一眼,转眼消失得无影无踪。
东林党、魏忠贤、阴魔等人都是脸色阴沉,秦王却是开怀大笑道:“你们已经输了一阵了,还要再来吗?”
宝 书 网 W W w .b a o s h u 6 。CO m
樊彰踏上一步,折扇一摇,道:“请。”
秦王问道:“安道通,陈谦卫来了吗?”
御林军统领安道通道:“回陛下,就在外面了。”不知觉地,“殿下”二字,已经变成了“陛下”。
阴魔、樊彰等人听了陈谦卫之名,却都带了不屑一顾,樊彰冷笑道:“你还能请来陈谦卫吗?”
一人哈哈大笑道:“谁说秦王请不来我?”陈谦卫快如闪电,眨眼间,已站在养心殿内,除了阴魔、田海旺两人,竟没人看见他是怎么进来的!
陈谦卫笑笑道:“樊彰,得罪了!”
田海旺高声道:“陈谦卫,我来会会你!”
秦王笑道:“刑部密探统领?久仰久仰!放心,我安排了人来对付你,别着急。”
樊彰冷然道:“田兄,不需你出手,我能解决他。”他从阴魔那里学来了生死劫,武功大进,自信即便对上陈谦卫,也未必会败。
陈谦卫扬扬手,从容道:“请吧。”
樊彰深吸一口气,折扇一张,脚步微错,正是他的独门秘技——“扇雨”。这是种上乘的绝招,敌手一旦给卷入了剑网之中,扇子上的招数便会层层叠叠,席卷而来,以樊彰的造诣,内力势必一层高过一层,陈谦卫绝不能退,一退便要失去先手,大落下风,唯一的生机,便是出手反击。
陈谦卫眼看铁扇逼近,却仍不避不让。
樊彰的扇子可不是寻常东西,扇骨是精铁锻造,尖头带了利刃,绝不输于刀剑。
眼看陈谦卫随时都要溅血,秦王、安道通、王守仁等人情急关心,纷纷喊道:“快让开啊!”
情势危殆,魏忠贤等人露出得意之色,田海旺和阴魔却没吭声,他们知道陈谦卫还有潜力未出。
“喝!”樊彰眼看陈谦卫并不躲闪,左手暴长,从铁扇光网中探出手来,直取陈谦卫的前胸。
这是樊彰新练成的“披罗六绝掌”,出手快逾闪电,兼具铁砂掌的威猛,绵掌的阴柔,招式更是绵密无匹,招一出,对方便极难脱身。无论攻守,都是天下一等一的掌法,而樊彰使出,偏又快得异乎平常,配合千层扇雨,可说没留下半点缝隙。
陈谦卫见对方招式毫无漏洞,左手掌,右手扇,自己周身所有要害都已落入掌控,更不打话,抬手一剑,疾刺樊彰咽喉。
这一剑应变神速,剑刃不晃不摇,不是陈谦卫平常擅用的智斗,而是要和樊彰比一比“快”。
若是陈谦卫快了片刻,那樊彰喉咙自然会被划开,必死无疑。可若是樊彰快了刹那,陈谦卫身上只怕要多几个大窟窿。但如果双方出手的速度相差并不多……那么,两人都得死!
显然,这两人正在一场豪赌,赌对方必会害怕退让,他俩都要抢这个先手。只是,赌赢了,不过是一招先机,赌输了,那就是自己的性命。
寻常人,谁也不会用这样搏命的招数。陈谦卫这招,可说完全不合高手身份了。
双方相距越来越近,各在赌命对搏,田海旺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倒是阴魔神色淡定,半点也不怕什么闪失。
玉石俱焚的时刻到来,陈谦卫的剑锋已至崇卿喉前寸许,不过樊彰的手掌、铁扇也已贴近了他的胸膛。当此生死关头,你不退,我不让,这个举剑疾刺,那个铁扇手掌探出,两大高手不闪不架,宛如要同归于尽一般。
田海旺着急了,心道:“这哪是高手过招?这分明是市井泼皮打架!”
忽然,陈谦卫肚腹一收,竟在不可能之间,向后缩了半步。樊彰只想着陈谦卫会左右躲闪,没想到他竟真的会让出这一招先手,惊喜交加间,身子微侧躲过剑锋,手上加劲,铁扇又攻了过去。
田海旺心道:“陈谦卫若要闪躲,早些退后岂不更好?如今在这间不容发之际后退,那是大落下风了!”
樊彰见自己赢了这场豪赌,心中舒了一口气,继而涌出一阵狂喜,便要全力抢攻,站稳了优势,忽觉腰眼一阵剧痛,似乎竟被木棍之类的东西重重击了一下,心中大吃一惊,赶紧收腹卸力,退后一步。阴魔、田海旺等人的视线被樊彰身子遮住了,看不清情况,见他无故后退,都是心中奇怪。
秦王这边的人却是看得清清楚楚,陈谦卫身子一弓,脚步稍稍后退,右手长剑固然失了准头,但左手竟神不知鬼不觉地抬起剑鞘,在樊彰腰眼上猛击了一下!
樊彰千算万算,注意力都放在了陈谦卫的剑上,却没想到,对方挫败他的,全凭那不起眼的剑鞘!他只觉腰部疼痛难忍,真气提不上来,半身都麻痹了,眼见陈谦卫长剑刺来,却无力躲闪。
“嗤”的一声,鲜血激射而出,那股鲜红的热血如飞箭,一路喷射到了屋梁上,复又从半空洒落地下,众人定睛急看,只见樊彰、陈谦卫身上都染满了血,樊彰心口处已没入了一截剑锋。
一个人心脏中剑,万无活命之理,看鲜血喷洒之猛,只怕是没救了。缪昌期见表弟身死,惊惶无比,正待上前察看,却被阴魔拉住了。
眼见胜败来得如此之快,场内顿时鸦雀无声,万没料到樊彰身负盛名,是东林党的绝大助力,却在一招内惨死。
与之前一场一样,都是一招分生死!
四下满是沉重呼吸,人人慑于陈谦卫的精妙算计,震于双方对决的惊险,竟连喝采声也没一个。
一片寂静中,只见陈谦卫手腕一抖,拔出了长剑,淡淡道:“还继续吗?”
铁扇微微一动,鲜血不住流下,樊彰肋骨处也传出一声异响,魏忠贤大惊失色,骇然道:“他妈的!樊彰死而复生了!”
樊彰没死,当然也不必复活,阴魔、田海旺视线被樊彰遮蔽,不知缘由,秦王那边又没有高手,看不出名堂。只有陈谦卫知道,适才那一剑在樊彰肋骨上擦了一下,斜入他身体,并没有插入心脏。樊彰也是拼出全力,肋骨阻拦的片刻,立即抬手在剑上挡了一下,这才保住性命。
因为不知原因,所以恐惧。人人都是唇干舌燥,背上发寒。正自头皮发麻间,猛听一声怒喝,樊彰再次发难了。他才点穴止血,还不及歇息,便又开始下手狂攻,陈谦卫也不示弱,抬剑迎向了对手。
铿铿铿,当当当,双方面对面,眼瞪眼,身上都满是鲜血,却展开了快招,拼死相迎。
名副其实的大厮杀开始了。铁扇飞花,长剑撩乱,双方招式太急太快,几乎已经超越了常人的眼力。在魏忠贤、秦王等人眼中,只是两道影子飘忽颤动,浑不知,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双方已经对打了无数招。
可陈谦卫、樊彰二人却没一个向后避让,反而越打越近,越杀越狠,好似他俩脚后便是地狱悬崖,谁只要向后退让一步,谁便要坠入万丈深渊,永世不得超生。
不断有鲜血喷出,别人却不知,是谁又受伤了。
田海旺眼力较高,看得清楚,不由颤声道:“这……这……这两人疯了?他们怎么都不防守?”
确实疯了,武学中虽有泼水刀、披风剑,却没人见过这般凶悍打法。这场胜败与生死在呼吸间、在方寸中,只见陈谦卫剑锋送出,擦破了樊彰胸前一片皮肉,樊彰理也不理,铁扇挥出,却只沿陈谦卫鼻梁前擦去。田海旺只说了一句话,两人各在鬼门关前走了十来遭,彼此却迟迟不让一步。当然,陈谦卫身上没带一丝伤,樊彰却已是伤痕累累。
生死相搏到了这个地步,委实匪夷所思。要知道,两人并没有切身大仇,只是立场不同,为何定要斗成这样?只要稍有差池,那可不是有一人惨死当场,只怕是要双方同归于尽。旁观众人只惊讶于双方迅疾无比的招式,只有田海旺、阴魔看出门道。田海旺惊吓无语,阴魔也是苦笑:“陈谦卫是要置樊彰于死地了。”
[B ā ο s Η μ ⑥ . ℃ Ο m 宝 书 网 ]第九十五章政变大战(下)
田海旺忍不住皱眉道:“这就是陈谦卫的境界?不过是个凭借一腔勇武的莽夫罢了。倘若把樊彰换了我,那他一定没命离开这里。”
阴魔淡淡笑道:“樊彰虽然从小学武,但缪昌期是他的表兄,樊彰几乎是养尊处优,一生也没经历过几次生死搏杀。而陈谦卫是真正在江湖血腥场上厮杀过的,对这样的搏杀再熟悉不过。因此,陈谦卫才敢斗得这么凶险。你看,樊彰已经乱了方寸了,但陈谦卫出招却依然稳如泰山。这就是经验,是樊彰远远比不上的。单凭武功而论,樊彰并不比你、陈谦卫、国旭要低,但真正动起手来,临敌经验的差距是非常致命的。”
田海旺若有所思,眼睛死死盯住场上。
陈谦卫运剑如风,身子只是稍稍斜侧,樊彰的铁扇就擦衣而过,而他手中长剑却连连得手,樊彰已经多处溅血。
双方拼的是胆气与机变,樊彰初始还只稍落下风,可一旦带了伤,便越打越气馁,招式也趋于凌乱。陈谦卫前躲后闪,樊彰奇招屡屡落空,再感到身上伤口阵阵剧痛,不由斗志全无,不敢再拼斗下去,下意识退后一步。
樊彰推了一步,陈谦卫便踏上一步。两人仍是相隔寸许,呼吸可闻,樊彰慌乱下,小腿被重重划了一下,立足不稳,几乎便要跪倒在地,勉力支撑下,又向后退了一步。
樊彰气势尽失,忍不住心道:“陈谦卫打得如此凶狠,叫人意想不到。我招式为何全都不能奏效?”他每一招出手,似乎都要打中陈谦卫,叫他欣喜无比,可到最后关头,偏偏又落空,不由大为懊恼。如此悲喜交替,樊彰内心几乎要崩溃了。
樊彰只想着对方招式如何精妙,如何狠辣,自己似乎每一招每一式都在对方掌握中,胜算全无,却没想到,扇短剑长,近身交战分明是自己有利,只是连连后退。陈谦卫见他退后,正中下怀,赶了几步,占尽先手,随后剑法展动,将对方逼在身外三尺。樊彰心中畏惧,不敢抢攻,只能任凭陈谦卫长剑刺来,已成必败之局。
陈谦卫挥洒自如,樊彰身上的冷汗混杂着鲜血,一滴滴滚落。陈谦卫每一剑落下,樊彰身上都多出一条伤口,不由连连败退。这下,即便是不会武功的缪昌期、杨涟、秦王等,也看出了谁占优势。秦王不禁得意道:“缪昌期,你表弟恐怕是没命啦!”
田海旺看出门道,又见陈谦卫招招夺命,没留半点余地,分明是要置樊彰于死地,不由高叫道:“这一阵我们败了!樊彰,快退回来!”
可这一句话还没说完,陈谦卫剑锋如雨点落下,霎时间已在樊彰胸腹间刺下十几个血窟窿。田海旺惊叫一声,陈谦卫已经飞脚将樊彰踢了回去。
田海旺见樊彰胸口鲜血狂喷,内伤外伤都重到了极点,只怕是难以活命了,慌忙抢上,接了过来。可此时无暇仔细疗伤,田海旺也只能点了几处大穴,暂时止血,同时抹上伤药,服下缓解内伤的药物。众人见樊彰气若游丝,面如金纸,都不由暗暗摇头。缪昌期却极为硬气,眉间悲戚之色一闪而过,随即目光炯炯,紧盯着秦王。
田海旺心中一股愤怒勃然发出,手按心魔剑,一步步踏了上来,冷然道:“陈谦卫,来领死!”
秦王哈哈大笑,见自己的人连赢两场,心中得意到了极点,闻言道:“田海旺,刑部密探统领,厉害!厉害!不过我已经安排了高手来对付你。安道通,文辛雨来了吗?”
安道通摇头道:“还没有。不过应该快了。”
田海旺不由心中一凉:“文辛雨?这个秦王到底拉拢了多少高手?若是阴魔还不能出手,今日岂不是大败亏输?”想着眼神不由飘向了阴魔。
阴魔淡淡道:“别看我,我身上半点力气都没有。”
田海旺一咬牙,眼神中带了丝决然,踏步上来道:“陈谦卫,我先收拾了你,再去取文辛雨人头,祭我兄弟亡魂!”
这话一出,秦王反而笑得更欢畅了。秦王不知江湖事,只知道当日刑部密探在京城伏击文辛雨,结果在人数优势、计划周密的情况下,居然伤亡达到一比一,文辛雨还逃走了。如此看来,文辛雨似乎比国旭、田海旺二人联手还要厉害上几分,以他来对付田海旺,那是十拿九稳了。
秦王自然不知道,文辛雨来京城,就是为了除掉手下的叛徒。刑部密探自以为是突袭,但对方借着客栈地利,加上精心部署,反倒是成了有心算无心。最后文辛雨的逃脱更是因为陈谦卫援手。其中隐秘,只有陈谦卫、文辛雨二人知晓,京城传闻下,却变成了文辛雨大展神威,以寡敌众,大占上风,最后从容退去。
而田海旺自负有神剑魔功,无论是陈谦卫,还是文辛雨,在自己手上都是必败,因此也没顾忌许多,下场邀战,想要找回场子。
一人走到秦王身边,低声说了句什么,秦王立时脸色大变。
京城,城门。
二十万禁卫军要求进城的时候,却被守城者阻拦了。底下一名将领暴怒道:“我们有卢祥生将军的手令!快开城门!”
但上头的人理也不理。任凭底下的禁卫军吼破喉咙,上面就是不给半点应答。
卢祥生看着黑压压的城墙,忍不住叹道:“看来这里还是失守了。来人,传我号令,攻城!”
禁卫军装备虽然不错,但负责守卫京城的部队,怎么会有攻城武器?禁卫军的普通士兵,更没有徒手翻墙的本事。好在卢祥生早有准备,预备了巨型撞木,否则这二十万的禁卫军,恐怕真的只能守着城门干瞪眼了。
只是,如今是攻城的紧要关头,禁卫军没有云梯,所有人都拥围在城下,想等到城门被撞开后立即攻进去。这就给了守城叛军绝佳的机会。
一时间,禁卫军从未见过的檑木、巨石、滚油纷纷落下。禁卫军大多举着盾牌,防备对方的箭矢,可从高处坠落的圆木石头力道何等强劲,知晓沾上半点,就是皮开肉绽,加上滚烫的火油,禁卫军一时间死伤惨重。
禁卫军缺乏攻城经验,一遭重创,立时大乱,甚至不少人开始向后退却。若不是卢祥生治军严厉,只怕就要全军崩溃了。
一名副将忍不住问道:“卢将军,为何不把那投石车拿出来?这是杀伤敌人的不二神器!”
卢祥生叹道:“你当我忘了投石车吗?可是,城墙上站着的,是同胞,不是敌人!”
副将惊道:“卢将军,这个时候可不能有妇人之仁啊!”
卢祥生叹了口气,摇头道:“我不会对叛军仁慈,对自己的将士残忍。可是,那投石车力道难以掌握,落在城墙上也就罢了,若是落入京城中……那些无辜百姓,不知要死伤多少!”
副将一时也没了言语,只得问道:“那,卢将军,您的意思?”
卢祥生摇了摇头,低声道:“尽人事,听天命吧。”
箭矢如雨点落下,加上沉重的檑木、圆石,禁卫军虽然人数众多,但拥在城下的却只能有一两万人,没有云梯,人数上的优势完全发挥不出来。转眼间,已经有将近一万人惨死。
那桩巨型撞木,也被檑木砸了个粉碎。
卢祥生知道,城门上最多也只有两千人,二十万对两千,迟早都能攻进去。可是,如果攻下城门的时候,秦王已经登基,那只怕自己的部下都不会再反抗下去。
时间,正是最重要的东西!可心焦万分的卢祥生,却始终不忍心动用投石车。
战场上,每一声惨叫,都是一个英勇的禁卫军人死亡。卢祥生看着忠心追随自己的部下一一丧命,心里几乎滴出血来。
可他又有什么办法?
只能这样消耗下去,用几万条人命,撞开城门,再进皇宫勤王!
谁也没发现,几十条黑影,飘飘忽忽,从城内,神不知鬼不觉地跃入了城门。
皇宫内。
秦王脸色大变,极力压低声音,保持平静,但那份惶急还是透了出来:“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快就被攻破了?快,调集四千御林军,收束败军,和那些人打巷战,能拖一会是一会,实在不行就退守皇宫!还有,火枪队也上!”
他的声音极低,除了那个通报人之外,就只有身旁的王守仁听见了。当然,阴魔、田海旺、陈谦卫三人内力通玄,秦王一番话也尽收耳底。
王守仁低声道:“殿下,让我带人去抵挡吧。”王守仁有“大明军神”之称,带兵极有手段,秦王点点头,道:“减少损失,拖住时间就行。”
王守仁点了点头,飞快退去了。
阴魔淡淡笑道:“秦王殿下,城门已经破了吧。二十万禁卫军,恐怕快要到紫禁城了。”
东林党、明熹宗闻言,都是喜出望外,秦王那边的人却都变了脸色。秦王忍不住大叫道:“禁卫军?城门那里有我两千精锐,禁卫军那群脓包岂能攻进来?”
忽听“吱嘎”声响,密道机关发动,一个高壮男子,身穿黑衣,从密道走了出来。众人看得清楚,那人正是余杰望!
余杰望高声道:“报告!刑部密探已经完成任务,城门攻破。二十万禁卫军已经进城!”
秦王身子一晃,几乎跌倒在地。既然是刑部密探出手,那就什么都有可能了。秦王却不知道,出手的不仅是刑部密探,还有柯衷麒带来的几十名绿林好手。城门上秦王的私军却都忙于对付禁卫军,被几十名高手杀了个措手不及,余杰望、柯衷麒趁机打开了城门。一旦失去地利,二十万对两千,秦王的人再没胜算,只能接受溃败的命运。
秦王一咬牙,冷声道:“别得意,在皇城里,还是我说了算!你看看,哪边的高手多?”
一个粗豪的嗓音道:“自然是我们的高手多,哈哈!”文辛雨迅疾无匹,从窗户跳了进来。
陈谦卫连连摇头,调笑道:“文辛雨,你越来越不成器了,好好的人不当,非要去学兔子,上蹿下跳,真他娘的愚蠢。”
文辛雨哈哈一笑,也不回答。
东林党不知阴魔曾经拉拢文辛雨,只知对方是江湖上的高手,又见他与陈谦卫有说有笑,那自然就不会帮自己了,不由人人脸色大变。
阴魔淡淡道:“文兄,你今天帮谁?”
文辛雨眼里闪过一丝狡黠:“反正不帮你。”转眼看去,田海旺手拿心魔剑,杀气腾腾,便也拔出刀来,高声道:“田海旺,来打一架!”
田海旺冷哼一声,踏步上前。
陈谦卫对着秦王笑道:“殿下,我收了你的东西,自然应当帮你办事。只是我答应你杀了樊彰,可却没有杀成,真是抱歉。”
秦王见樊彰已经奄奄一息,就算救活,没有小半年也别想动弹,此刻只希望陈谦卫能助他一臂之力,怎会在乎樊彰生死,忙道:“陈先生,您这是什么话,得您援手,真是我的荣幸。”
陈谦卫点点头,道:“殿下,我答应了的事,自然要办到。只是现在再去杀樊彰,有失风范,不如我帮你除了田海旺吧。”
秦王大喜过望,连忙道:“好!好!多谢!待我登基,一定多有封赏!”
陈谦卫也不理他,三尺青锋一扬,与文辛雨并肩而立。
余杰望怒道:“怎么?两个打一个?”也走到了田海旺的背后。
此时,两方高下已经再清楚不过。陈谦卫、文辛雨合力,这一阵是十拿九稳了,就算柯衷麒再从密道赶来,秦王这边也还有安道通等高手助阵。至于刑部密探,他们都还在京城城门口大战呢。
唯一让陈谦卫、文辛雨有所忌惮的,就是阴魔。不过,阴魔若还能出手,大可以在自己方人马来齐之前,击溃护卫,一举擒拿住秦王,何必要等到现在?就算阴魔当真还有那天下无敌的实力,外头还有上千御林军呢。以一敌千,力挽狂澜,这可不是任何人能做到的。
陈、文二人对视一眼,点了点头,一刀一剑,已经指定了田海旺。
两人虽然没合练过什么阵法,但十余年相交,彼此早有默契,田海旺、余杰望二人可远不是对手。
田海旺一声冷啸,心魔剑发出阵阵妖异光芒,眼中露出腾腾杀气,剑一横,直攻了上去。余杰望紧随其后,取出柄鬼头刀,呼喝冲上。
[B ā ο s Η μ ⑥ . ℃ Ο m 宝 书 网 ]第九十六章血战京城
陈谦卫、文辛雨各自抡开刀剑,顿时舞成了一道光圈。四人战成一团。
双方都是一刀一剑,论剑,自然是心魔剑锋利,但陈谦卫灵动剑法下,田海旺也没占到什么上风,而文辛雨凌厉的刀法却让余杰望吃尽了苦头。田海旺暗暗驱动天魔功,但陈谦卫、文辛雨配合天衣无缝,田海旺不但没吸到半点真气,反倒是自己胸口隐隐作痛,似乎内力运转被对方压制了。
再斗下去,田海旺越来越是惊讶。初动手时,田海旺倒也没什么担忧,一来他自负武功,认为即便不敌,自保也是绰绰有余,二来则是他相信文辛雨追随阴魔,此战绝不会尽全力。可对方两人刀剑一合,威力强了何止数倍,陈谦卫口中悠长清吟,手中剑光流散,文辛雨长呼酣战,刀如猛虎。余杰望、田海旺二人转眼便带了伤,在对方急攻下,连连后退。阴魔见文辛雨出招狠辣,招招都攻要害,看来是不想帮自己了,不由眉头微蹙。
正斗得激烈,一个穿着官兵制服的人急匆匆冲了进来,在秦王耳边低语几句,秦王顿时脸色惨变,惊骇出声:“怎么可能这么快?怎么可能?”
京城。
王守仁带着四千御林军,以及秦王最精锐的两千私军,勉力抵挡禁卫军大部队。禁卫军虽然人数几倍于对方,但在狭窄的巷子里,人数优势完全发挥不出来,加上王守仁屡施巧计,竟然成了不胜不败的僵持之局。
然而,几十名黑衣人的参战,完全改变了战局。
这些都拥有不俗的武艺,持着锋利兵刃,见人就杀,而且多半是偷袭军官。一旦得手,便能让一大批人群龙无首,陷入混乱。这样的一股力量凝聚起来,如尖刀一般从后排插入,御林军顿时迅速地溃退了下来。
原本如果只是一帮武技过人的高手冲进来,也并不可怕。武林高手间多半没有配合,即便组成队伍,也是驳杂不堪,成了乌合之众。这些人混战之中不知阵型,不听号令,各自为战,绝对不是训练有素军队的对手。但这些黑衣人可怕之处在于,不但人人都有出色的武艺,还配合默契,进退有度,显然经过了极严格的训练!他们三五人一组,混在人群中,一旦有机会便立即击杀军官,若是没有机会,也能迅速击杀身边的禁卫军士卒。柯衷麒左手持盾,右手提枪,在人群中进退自如。他盾牌前后舞动,轻松格挡了所有敌人的攻击,而枪花一抖,便立刻将一名军官刺死。
有人看出柯衷麒威猛,便围了过来。但柯衷麒枪法何等凌厉,枪花一抖,一声大喝,立刻便刺死一人。稍有空隙,轻功施展开来,如游鱼戏水,如飞鸟翔天,如水银泻地,对方的包围圈形同虚设,而柯衷麒已经连毙近十名军官。众人吓破了胆,再不敢靠近柯衷麒,甚至连不少军官都带头退避了起来。
王守仁一眼认出,这些人绝非普通官兵,多半就是那战无不胜的奇兵——刑部密探。
传说中的刑部密探,果然名不虚传。
只是王守仁不知道,这一批黑衣人中,有一半都是绿林中的好手,却不是什么刑部密探了。
王守仁看着后队地士兵纷纷溃退下来,满脸震怒,不由得大吼道:“挡住他们!快挡住他们!我带人顶住前面,你们马上把后面这批人解决掉!”
王守仁毕竟是行伍出身地老将军了,“大明军神”之名绝非泛泛,立刻就调集了三百精锐御林军,直接冲了上去。御林军中的精锐自然实力远远在禁卫军上,加上王守仁的智慧,足以拖延大量时间。可如今的情况却大有不同。
所谓兵败如山倒。整个京城都在御林军掌控,后方根本没什么提放,谁能想到竟有一支武功高强的人马会从后面杀来?后队的一批人被杀散了之后,溃败的乱兵如潮水一样前后拥挤,整个御林军一时间都乱了。而前方的御林军黑夜中不知有多少人突袭,只看见后排的涣散,士气一时间尽泄,甚至有人开始逃跑。王守仁虽然治兵带兵都有本事,所率的人也都是御林军中的强者,但还没冲到禁卫军面前,就先被败退士卒冲散了队列。
王守仁带着三百人马,犹如陷入了泥潭里一样,进退不得。面对身边地人潮拥挤,大明军神立刻显露了他的果决,长剑一砍,砍倒了身边的溃败官兵,大声吼道:“敢退者,杀无赦!有进无退!有进无退!所有人,杀了后退着!”
手下三百御林军,闻言,再不容情,兵刃没挥向禁卫军,先刺向身边的败兵。这一举动,效果果然不凡,渐渐地退散下来的官兵眼看王守仁这一行人势若猛虎,手里的兵刃沾满了鲜血,杀人毫不容情。众人心中都想到:“军神来了!”此刻进也是死,退也是死,加上王守仁亲临,士气大振,就有不少人大吼一声,掉头朝着禁卫军冲了过去。
京城中喊杀声震天,血流成河!不多片刻.青石板的地面就沾满了血迹,低洼处还聚集着一滩滩的鲜血。城中百姓都慌了神,闭门不出。只是不少品性卑劣者趁机四处劫掠,众强盗小偷也借机出动,京城一时大乱。
卢祥生远远望见骑在马上的王守仁,微一冷笑,自言自语道:“这个王守仁,还真有胆子。骑着高头大马,所有御林军都能看见主帅出征,士气倒是能有所提升。可是,你自己也暴露在我们弓箭手的视野之下了。”转过身去,沉声道:“弓箭手准备,瞄准王守仁!”
眼看数十支弓箭已经指定了王守仁,只消卢祥生一声令下,数十箭齐发,王守仁万无活着的道理。可卢祥生抬起手来,却是不忍落下,心中暗道:“王守仁当年以数千人马平定宁王之乱,无愧于大明军神之名。我们虽然是武将,说到带兵之术,却有几个能比得上他这个文官?这等人才,杀之可惜。可惜!”想到此,摆了摆手,道:“来人,活捉王守仁,必须活捉!”
虽然王守仁身先士卒,强行喝止了部分乱兵,但禁卫军毕竟有二十万人,如潮水般涌来,区区几百人,完全无力抵挡。反倒是越来越多人找到了王守仁,抱着擒敌主帅的想法,向他围了过去。
一名领军,人在马上,借助马匹的力量当头一刀,王守仁举剑硬抗,却几乎被劈到了地上。王守仁是文官出身,真正的沙场厮杀并非他所长,对方又是极勇武,这一刀王守仁如何能接下?若非对方存了活捉之心,只怕他已经死在那一刀下。
王守仁稳了稳身子,发现握剑的右手虎口已经裂开了,手掌剧痛,颤抖不已,赶紧剑交左手。但同时,已经有更多的人围了上来,守卫亲兵也已被分隔开。王守仁慌乱下疯狂挥舞手中宝剑,却是力不从心了。
王守仁率领的三百御林军精锐,小半人甚至没遇到禁卫军,就先给败军冲散了。剩下的人,以及重新回归战场的一些御林军、秦王部队,却陷入了茫茫多的禁卫军中,转眼便被绞杀。
王守仁披头散发,满脸鲜血。在此危难关头,这名中年文官竟如久经沙场的老兵一般,宝剑连连挥舞,生死置之度外,一连斩杀了几名围攻的士卒。但他身边的侍卫,却一个个地惨死。一名忠心的侍卫首领,以身体帮王守仁连挡几刀,奋力冲前,竟以血肉之身为王守仁冲开了一条道路。不少人看见这亡命之徒,长矛大戟纷纷落下,当场让他血肉成泥。那人忍痛大呼一声:“王大人,快走!”
只是,王守仁毕竟没习练过什么武艺,那名侍卫首领拼死冲出的道路,很快便被填上。纵然对方存心活捉,王守仁身上还是多了几道巨大创口。左臂的刀伤深可见骨,肋下、胸口、小腹,也都是血如雨下。他抬头眺望,御林军已经溃乱,不少忠心的护卫想要来营救自己,却伤亡惨重,不由心中一凉:“守不住了!”
心念一乱,立刻大腿中了一刀,软倒在了地上。王守仁心慌意乱,举起剑来,奋力刺死一人,但同时,他右肩也被一柄长矛刺中,顿时肩胛骨都碎了。
王守仁大叫道:“所有人退守皇宫!立即退回,不要管我!”
有人不禁惊呼道:“王将军,我们来救你!”
王守仁自知必死,惨然一笑,高声道:“不要管我!所有人退回皇宫!”
他眼看有的御林军已经开始后退,但秦王暗中布置的士卒,都是自己的老部下,忠心护主,发现难以救回王守仁后,不但不回退,反倒拼死向前冲杀,看来是要战死沙场,以死明志了。
王守仁声嘶力竭,但兀自竭尽全力大吼道:“转告殿下,守卫紫禁城时,决计不可派上火枪队!”说着横起长剑,自刎而死。
众护卫见王守仁自尽,悲愤交加,一时间个个如下山猛虎,势不可挡。不少人主动留下断后,拼死挡住了禁卫军前进的脚步。
这些人抱着必死之心,往往身中数刀还屹立不倒,浑身浴血,却依旧狂呼酣战。禁卫军虽然人数众多,面对如此悍敌,却也心寒手软,忍不住生了退却之心。就在这片刻,御林军数千人马缩回了紫禁城。虽说刑部密探还有心阻拦,但面对放眼明朝战斗力也是屈指可数的御林军,以几十人抵挡对方数千人马,显然只是螳臂当车。反正任务已经完成,也没必要做无谓死伤,刑部密探很快就脱离战场,消失在夜幕中了。
皇宫,养心殿。
秦王听了外头的军情汇报,也是又惊又怕。他想了想,低声道:“所有人死守紫禁城,决不允许放进一个敌人!哪个城门被攻破了,所有人都斩首!”顿了一下,又道:“传令下去,我登基后,所有人提升三级,军官赏银一千,普通士卒赏银三百!对了,火枪队也全部出动。”
传令兵忍不住犹疑道:“可是,王大人临死前说……”
秦王皱眉喝道:“你懂什么?王守仁是杀糊涂了!我的火枪队如此厉害,此刻不用,难道还带到棺材里去?”
[B ā ο s Η μ ⑥ . ℃ Ο m 宝 书 网 ]第九十七章情势危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