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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刑部密探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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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明熹宗天启年间。
    正是春季,春风和煦,阳光明媚,整个京城在清晨柔和的日光下,开始了一整天的工作,这样的天气下,似乎人们的心情都不错。
    但是刑部别院门口,却是透着一股哀怨!
    刑部别院正门口,站立着刑部密探统领——国旭,田海旺。他们身后,站着数十位刑部官差。但在身侧,却横七竖八的摆着十余具棺材!而每个棺材里,竟都摆着一具尸体。
    一阵暖风吹过,已是阳春三月,但所有人似乎都哆嗦了一下,几个棺材还发出了“吱呀——”声响。
    就在昨夜,国旭等人得到消息,**闻名的高手文辛雨来到京城。于是刑部密探倾巢而出,欲在客栈将其抓获。不料文辛雨也是有备而来,身边带了不少**高手。两方剧斗一夜,文辛雨手下全军覆没,战死十二人,单单走脱了他一个,可刑部密探,竟也折损了十四人。
    刑部密探一向司职秘密调查,直接服从刑部尚书命令,是独立于各府各部的一支奇兵,向来战无不胜,极少有人员伤亡,众人间亦是亲如手足,此番一夜间竟少了十四人,顿时震动京师。皇上亲自调配锦衣卫第一高手陈谦卫协助调查,与国旭、田海旺共同统领刑部密探。
    也正是此缘故,此刻身在京师的四十三名密探,包括国、田二人,这日清晨已在刑部门口,等待陈谦卫。
    众人心中对锦衣卫的人横加插手刑部密探颇为不满,但又有几分揣揣:虽然素闻陈谦卫为人随和,不拘小节,但终究是多了名上司,不知到底情况如何?
    这一等便是数个时辰。转眼午时,众人心中早已不耐,不少人连早饭还未吃,只是国旭瘦长的身影仍如山峰一般屹立于前,众密探倒也不好离去,口中不说,心中却已骂翻了天。
    田海旺久等不至,看出众人心思,挥挥手,微微一笑道:“罢了,大家早饭还没吃吧,先去吃饭吧!”
    众人顿时一哄而散,只剩国旭一人站立于前,他的背脊依然如标枪般挺直。
    田海旺上前一步,轻声道:“国旭你也回去吧,这里有我便够了。”
    国旭沉默片刻方才缓缓道:“无妨。”
    田海旺知他不愿失了礼数,叹了口气,站到一旁。
    便在此刻,一名醉汉竟跌跌撞撞走了过来,走到刑部门口,抬头看了看匾,居然仍不肯停步,向刑部别院走来。
    田海旺皱了皱眉,上前拦下那人:“什么人?为何擅闯刑部别院?”
    醉汉猛力甩了甩头,盯着田海旺看了看,笑道:“皇帝要老子来,老子只好来了……”
    田海旺暗道:“哪里来的醉鬼?”正欲赶走,忽地心念一转,张口问道:“阁下可是陈谦卫?”
    醉汉哈哈一笑,在田海旺肩上一拍,点头道:“正是!”
    田海旺心中老大不快:“岂有此理,此刻已近午时,迟到了数个时辰倒也罢了,居然还喝醉了,人道陈谦卫嗜酒,不拘小节,看来果真不假,此人只怕难成大事。”心里想归想,脸上却已露出了笑容,拱手道:“久仰久仰!”
    陈谦卫看着田海旺问道:“老弟你可是田海旺吗?”
    田海旺笑道:“正是。”说罢又指着国旭道:“这是……”
    陈谦卫却已打断了他的话,冲着国旭拱手道:“石兄,你好!”
    田海旺一愣,国旭已冷冷地开口:“我不姓石。”
    陈谦卫笑道:“木兄你……”
    国旭仍是冰冷语气:“我不姓木。”
    陈谦卫似是恍然大悟一般,拍手道:“原来是冷兄啊……”
    国旭淡淡道:“我不姓冷。”
    田海旺在一旁暗暗好笑,上前道:“这位是国旭。”
    陈谦卫摇头道:“你看他在这站了这么久了,动都不动一下,不是石头,就是木头,应该姓石或木才对啊……或者你看刚才,他口气冷的就像那什么凌燕一般,真该姓冷啊……”
    国旭脸上仍是不见一丝表情,田海旺已在一旁赔笑道:“陈兄说笑了。不知刚才陈兄口中那位凌燕姑娘,是何人呢?”
    陈谦卫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似是见了一件匪夷所思之事,过了好一会才摇头道:“你连凌燕都不知道啊……”
    田海旺道:“在下孤陋寡闻,不曾听闻。”
    陈谦卫大摇其头:“孺子不可教也。凌燕这么有名的姑娘都不知道……凌燕可是怡红院中最美的姑娘,看起来冷冰冰的,其实不然啊……”脸上满是回忆、陶醉之色。
    田海旺眉毛已然拧成麻花一般,但脸上依旧笑容满面,轻声道:“这个,刑部密探,一向禁止出入烟花之地的……”
    陈谦卫顿了顿道:“这个一定要改啊……”说着大步走进了刑部别院。
    国、田二人随他而入,田海旺大声道:“兄弟们还不出来,迎接陈兄?”
    众密探等了半日,心中都微微有些不快,但听得田海旺此话,还是都走了出来,向陈谦卫行礼。
    陈谦卫挥挥手道:“俗礼就免了,大家不都是兄弟称呼……”
    田海旺在一旁道:“这个,陈兄,你来得匆忙,今晨大家虽给你腾出一间屋子,可木床却未做好,还请陈兄今夜去我房中将就一晚,如何?”
    陈谦卫问道:“那你呢?”
    田海旺笑笑:“我无妨,与兄弟们共住一间便是了。”
    刑部别院中,除国旭、田海旺二人有单独房间,其余人都是十人一屋,条件清苦,床铺几乎只是一张木板,一床棉被。田海旺知道陈谦卫绝决计不肯睡在如此地方,所以特命木匠重新做了张床。
    陈谦卫笑笑道:“我看大可不必。今晚我有去处。不过,你看大家伙,一个个垂头丧气,鼻青脸肿,有的还哭肿了眼睛,如此状态,不好好修整如何破案,以保一方平安呢?”
    田海旺心道:“此番话虽然无礼,却也说的不错,我们昨夜挫了锐气。看来陈谦卫自有他的打算,倒也不是个胡闹之人。”
    陈谦卫向田海旺、国旭二人拱了拱手,微笑道:“二位若是放心呢,不妨将这些弟兄交到我手上一个月,给他们放一个月的假,修整一月。一月后,再听你们的,如何?”
    田海旺听得此话,不禁一愣,又听陈谦卫道:“这个查案什么的,我不如你们俩,可要说到去修整部下,那你们只怕比我还稍差了半点。”
    田海旺心觉陈谦卫所说有理,可实在又不放心将所有人交到他手中,正自犹豫,不料身畔国旭竟开口道:“好,可以!”
    陈谦卫笑道:“冷兄,石头脸,还是你有见识!多谢了啊!”
    田海旺听得此话,心中暗暗好笑。国旭一向少言寡语,身畔人都对他有几分敬畏,不料此刻来了个陈谦卫,与国旭还未说过几句话,竟已开起了他的玩笑,给他起了外号。一众密探听得此话,也均都莞尔,但又有几分担心国旭不快。
    陈谦卫却似完全不知,转了身,对众人道:“诸位辛苦了!查案,抓凶,给官老爷挡刀子,给皇帝老子看门,辛苦了!我说呢,各位应该好好休息一番!怎么休息呢,我觉得,这个京城那头,有个丽香园,里面的姑娘都是第一流的,各位不妨今夜就去歇息一晚?”
    此言一出,众人尽皆哗然。要知刑部密探一向管理甚严,莫说出入烟花之地,便是饮酒也大有限制,陈谦卫公然要求众人去妓院休整,实在出人意料。
    田海旺忍不住插口道:“这不妥吧……”
    陈谦卫摇头晃脑道:“什么不妥?我看好的很!你们俩可才答应,给他们一月休息时间的!”
    田海旺道:“那也不能去妓院啊,做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能逛窑子!”
    陈谦卫眯起眼,看了田海旺一会,道:“你说是刑部这些男人查案办事好呢,还是宫里那些太监好?”
    田海旺奇道:“宫里的太监?陈兄何出此言?”
    陈谦卫肃然道:“食色,二性也。什么孔子孟子,都是圣贤了,不还照样他妈的找女人,生儿子?这里许多弟兄,怎么就不能找女人了?”
    田海旺一时语塞,正自思索反驳之语,不料国旭竟在一旁道:“有道理,我答应你了!”
    国旭这一答应,众人之惊讶,还在陈谦卫说去丽香园之上。国旭在刑部中一向以冷面著称,素不多言,此刻答应陈谦卫这几乎有些离经叛道的要求,打破刑部数十年来的规矩,众密探如何不惊?只见国旭挥挥手:“陈谦卫既然答应了,你们就去吧,莫要忘了回来。”
    众人听得此话,一哄而散。陈谦卫笑道:“两位也一同去吧,不可扫了大家的兴。”
    田海旺为人随和,此时见部下都去了,虽有几分恼怒陈谦卫擅下命令,坏了规矩,可遇上难得的机会,倒也不打算推辞,正待开口,不料国旭道:“陈谦卫,你是第一天来,要熟悉我刑部之事,今天就不要外出了,现在便随我到书房去!“
    田海旺愣了愣,陈谦卫已是叫了起来:“不可不可,有酒不喝,有女人不玩,那还是男人吗……”话未说完,看到国旭那冷冰冰的眼神扫过,登时语塞,犹豫片刻道:“罢了,今天你给我个面子,我也给你个面子,不去就不去!走,书房在哪?”
    国旭看了陈谦卫片刻,向角落处的一间屋子指了指:“就在那边。请!”
    陈谦卫随着国旭走向书房,田海旺喃喃道:“见鬼,想不到国旭今天居然帮陈谦卫说话……”说着也快步向书房走去。
    走进书房,除了陈谦卫、国旭、田海旺三人外,还有三名刑部密探。陈谦卫微奇,问道:“几位为何还在这里?”
    当先一黑衣人道:“我司职刑部别院防卫,实在不能擅离职守,还望见谅。”
    陈谦卫摆手道:“你我兄弟相称,不必多礼……”
    田海旺在一旁插口道:“在这里的,都是我刑部密探中最得力的几名高手。”说着指着刚才那黑衣人道:“这是白日,追踪之术天下无双,任何人只消给他盯上了,就休想逃脱。”
    白日道:“过奖过奖,不敢!难入陈兄法眼。”
    陈谦卫笑道:“这个名字好哇……正所谓不日白不日,日了也白日,白日谁不日,白兄当真起了个好名字!”
    白日愣在当场,面容有几分尴尬,旁边人却都已哄笑出声,田海旺也是忍俊不禁,只有国旭立在一旁,脸上不见表情。
    田海旺又指着身旁一瘦矮之人道:“这是王操,武功了得,轻功更是出神入化,当年江湖上的朋友曾给他个外号,千里不留行!”
    陈谦卫道:“一个日,一个操,当真是一对啊……这千里不留行的外号,不是当年采花大盗王超的吗?怎么……”
    田海旺道:“王超早已洗心革面,现在他是王操。”
    陈谦卫仔细看了几眼,恍然道:“原来当真是你……说来这外号还是老弟我取的呢!当年泰山大会,众人评论天下英雄,在下曾给王兄一评论‘十步奸一人,千里不留行!’说笑中眼神已转向了王操身旁一白衣书生。
    田海旺道:“我来引见,这位是余杰望,陈兄别看他长的白净,其实一身十三太保横练的功夫,当真是刀枪不入,水火难侵啊……”
    陈谦卫在一旁已是摇头道:“不必介绍了,余杰望与我已是旧识。唉,余杰望啊,这横练功夫,毫无用处……摆设,摆设,练这功夫的,十个倒有十个是废物。咱们十几年没见了,今天一见,原来余兄已经从可回收废物变成了不可回收废物,了得,了得啊!”
    余杰望听得此言,大为恼怒,当年两人本是同师学艺,今日陈谦卫位居自己之上,本就不服,此刻出言侮辱,哪里还忍得住?当即喝道:“只怕未必吧!咱们出去练练,我倒要看看,谁是废物!”
    田海旺叱道:“余杰望,不得无礼!”
    陈谦卫摆手:“不不不,刀枪上见真功夫,就该出来练练!想我好歹也学过几年武功,这个,劈人就像劈豆腐。不过,他练过横练功夫,当然有点不同……”
    余杰望听他如此说,脸色有几分和缓,却听陈谦卫续道:“就像劈老豆腐。”
    众人又失笑,余杰望脸色发青,田海旺对他道:“陈兄不过开个玩笑,老余你不必在意……”
    余杰望冷哼一声,猛然一掌拍下,登时将木桌切下一角,木屑四溅,但桌子竟没有丝毫晃动。余杰望面有得色,冷冷道:“只要你将此事照做一遍,就算我输!”
    陈谦卫注视着余杰望的手掌,微笑道:“稀松平常。大概是你武功太差了,从来沾不到人家衣角,只好拿桌子泄气了吧……这里不宽敞,咱们出去推推手?”
    余杰望怒道:“好!”田海旺一把拉住他,正待劝阻,不料国旭冷言道:“也好,你们去练武场吧。大家也正要看看锦衣卫第一高手的功夫。”
    国旭此言一出,田海旺也不再劝阻,陈、余二人推门而出,走入练武场。
    田海旺站在国旭身旁,轻声道:“陈谦卫号称锦衣卫第一高手,不知武功如何?你也没见识过吗?”
    国旭摇头道:“不知道。余杰望与他似乎是旧识,彼此必定了解甚深,余杰望既然敢宣战,必定也有几分胜算,至少可以逼陈谦卫使出看家本事。”
    田海旺微微一笑,轻声道:“若是陈谦卫只是和余杰望武功相差无几的话,那所谓锦衣卫第一高手,只怕是徒有虚名了。”
    说话中,陈谦卫与余杰望已然交上了手。只见余杰望使的是一路云手。云手是天意剑派的拂云掌被偷学后,流入武林,由武林中人整理后创出的武学,招式绵柔,后招颇多,倒不似余杰望平常那仗着一身横练功夫,只攻不守的套路。想来是余杰望顾忌陈谦卫了得,不敢托大。而陈谦卫身形展开,竟不还手,只是在练武场中转起了圈子。余杰望武功以稳、狠著称,轻功非其所长,而陈谦卫身形进退如风,加之只躲闪,不出招,余杰望自是连衣角都碰不上半点。如此交手十余招,陈谦卫一招未还,余杰望顾忌之心渐去,招式渐转犀利,攻多守少,甚至连出险招,但陈谦卫如一条浸了油的泥鳅,往往在间不容发际躲去余杰望的杀招。
    眼看上去,陈谦卫已是必败之局,竟无力还手,只是靠着迅疾的身法,勉力支撑。白日在一旁看着,已是大摇其头,低声道:“什么锦衣卫第一高手,不过尔尔,比余杰望还差这么一大截。”
    田海旺眼睛仍是看着场上,口中却道:“白日你不懂!陈谦卫再不济,也决不会在余杰望手下连一招都还不出,他只怕是在消磨余杰望的耐心,然后寻求一击必杀的机会!”
    余杰望在场上自是听不见田海旺的话,见陈谦卫只是躲闪,索性搁下了守御的招式,只攻不守,如此过了十数招,仍是难以拿下,耐心已耗尽,忍不住出言讥讽道:“陈谦卫你越来越不长进了,这路屁滚尿流的功夫从哪学的?”
    不料就在余杰望开口说话,招式衔接稍有不畅之际,陈谦卫猛然发招。只见陈谦卫运掌如风,抬手化出的正是天意剑派的拂云掌。云手只算是拂云掌残招,与真正的拂云掌对敌,自是落了下风,何况陈谦卫是以有备攻不备,乘着余杰望说话之际出手,余杰望如何抵挡得住?众人只见陈谦卫灰色的身影闪动,招招俱是进手招式,攻势如电,余杰望勉力支撑了十余招,已给拿住胸口膻中穴,软倒在地。
    白日、王操两人,见此情景,俱都轰然叫好,余杰望心中虽然不服,但他此刻躺倒在地,失利已是显而易见之事,如何辩驳?
    田海旺扭头对国旭道:“看来这陈谦卫也并未有想象中那般了得,说不上徒有虚名,但总是言过其实。余杰望武功未臻至第一流境界,陈谦卫引他入彀,加之武功相克,却还用了这许多招式才胜得,他若能胜过你我,我便把名字倒过来念,叫作汪海天。”国旭缓缓点头。
    说话中,陈谦卫已为余杰望解开胸口穴道。余杰望一跃而起,愤然道:“你使诈!咱们重新比过!”
    陈谦卫尚未开口,门口已有一人娇声道:“输了就抵赖,不要脸,嘻嘻!”余杰望大怒,回头看去,却是个紫衫雪肤的少年女子,不禁一愣。
    陈谦卫脸露微笑:“你来的挺早啊,酒呢?”
    那女子手向后一指地上放着的两个大酒坛,道:“我给你亲自送来拉!还不付账?”
    陈谦卫伸手入怀,取出锭银子,道:“给你!”
    那女子走进了,接过银子,忽地退开几步,盈盈笑道:“陈大哥是不是说话有些不算数呢?”右手轻招,似是自陈谦卫怀中拿去了什么东西。
    陈谦卫吃了一惊道:“锦衣卫的腰牌怎能乱拿?快还给我!”
    少女摆手道:“不嘛,反正你也没用了……有本事自己夺回来啊。”
    陈谦卫眉头微皱,上前一步道:“你别胡闹,快还给我!”
    日光下只见那女子似嗔似笑道:“陈大哥要不比呢,也可以,小女子只好把有些不该说的话在这里说说了。”陈谦卫面色大变,终于点了头,扬眉道:“我若胜了,你可不许再胡闹!”那少女道:“这个自然。”当下身形一展,如飞燕凌波,跃入凉亭中,落地前,身子竟还转了半圈,姿态曼妙至极。这手功夫极俊,但众人震惊于一少女竟有如此轻功,俱都忘记了喝彩。
    只见陈谦卫步履凝稳,走入亭中。少女道:“陈大哥,咱们在便在这凳子上过过招如何?”陈谦卫道:“好!我要是胜了,你可不许再胡闹。”慢慢踏上圆凳,双手互圈,一掌领前,一掌居后。
    两人尚未动手,田海旺、国旭两人已是大为惊异。要知凭他两人内力,任何人一旦进入其身子周遭十丈,便该立时察觉,虽说当时两人专注于陈、余比武,但那少女手中提了两大坛酒走到门前,两人竟不知她何时到来,实是古怪。而后那少女露了一手轻身功夫,更是妙绝天下,田海旺、国旭两人暗自思忖,只怕也不过是勉强做到。听那少女口气,她似与陈谦卫熟识,两人心中暗凛,对那少女暗自提防,同时也想看看,陈谦卫有何招数使出。
    只见陈谦卫呼的一掌,迎面击出,掌力未施,身随掌起,足下已移动了方位,使的是天意剑派的九天八卦掌。他轻功一使出,竟如飞鸟一般飘逸灵动。紫衣少女斜掌卸力,功夫竟也依着八卦之理,手上使的是八卦游身掌,脚下踏的也是八卦方位。陈谦卫连劈数掌,都给她一一卸开。两人绕着圆桌,在几只石凳上奔驰旋转,瞧来有趣,但越转越快,几乎看不清场上有多少个陈谦卫、多少个少女。
    这九天八卦掌在八卦掌中夹了八阵图之法,正奇交接,大开大阖,变化奇幻,虽是在一个小小凉亭之中,也隐有布阵而战之意,相较紫衣女子的游身八卦掌,自然高妙了许多,而陈谦卫掌风虎虎,紫衣女子只是绕桌而走,不敢硬接,显然内力也大有不及。
    田海旺看着亭中两人,心中暗道:“真功夫出来了。这两人武功变化之奇,招式之精妙,决不在我之下。”眼见陈谦卫越打越占上风,那紫衣女子左足一蹬,跃上桌面,说道:“凳上施展不开,我上桌子斗斗。陈大哥,你可不许上来哦。”
    田海旺轻道:“此女心思巧妙,更胜武功,如此一来,陈谦卫武功妙在脚步,一旦对方上桌,威力便减了七成。”国旭在一旁点头。
    陈谦卫微微一笑,任她上了桌面,这时两人相距近了,紫衣女子无可取巧,对方拍击过来的掌拳,势须硬接硬架,但脚下却占了便宜,她已不用随陈谦卫前后奔袭,只需随之转身便可抵御。陈谦卫的九天八卦掌在平地上施展威力最强,在石凳上变化受限制,威力便已相应减弱。这时在这桌面之上,脚步灵活的优势更是当然无存,当下尽量不移脚步,一味催动掌力,自忖不凭脚步掌法之妙,单靠深厚的内功,就能胜过她。
    但听得掌风呼呼,亭畔的花朵为他掌力所激,片片落英,飞舞而下。田海旺在一旁看着,忽地脸色惨变,惊道:“国旭,你看陈谦卫的内力驭使之道,是否与昨晚那人一模一样!”
    国旭皱眉不语,眼观场上,片刻后淡淡道:“似是相同,但陈谦卫掌力散而不聚,较之昨晚那人,相差甚远。”
    田海旺点头,心道:“陈谦卫武功当真也是了得,较我或许差了半分,但上一场与余杰望相斗显然并未尽全力,而这女子,武功也实在高的古怪。”
    两人说话之际,陈谦卫出手越来越快,一掌掌如疾风骤雨般击到,紫衣女子只是足不停步的前窜后跃,并不和他对掌拆解,知道只要和对方雄浑的掌力一粘住,那便脱不了身,只见陈谦卫右掌虚晃,左掌斜引,右掌正要劈出,她左足尖轻轻一挑,一只茶碗向他扑面飞去。陈谦卫吃了一惊,闪身避开,紫衣女子料到他趋避的方位,双足连挑,七八只茶碗接二连三的飞将过去。陈谦卫避开了三只,不料脚下一空,竟险些落到地上,终于避不开第四、五只,啪啪两声,打中了他肩头,跟着又是几只茶碗击中胸口。陈谦卫右手猛力一掌击出,左手拂去胸口茶叶,紫衣少女见他单掌出招,露出破绽,正是良机,当下身躯一闪,已伸手抓住他的右腕,左手向他的臂弯曲池穴点去。陈谦卫神色不变,左手抓住粘在胸口的茶叶,向那少女眼上挥去。紫衣少女万没料到他竟还有这一着,只一愣间双眼已被茶叶遮住,动作稍缓,陈谦卫右掌陡然拍出。这下紫衣少女无处可避,只得硬撼一招,两人一较劲,陈谦卫立时把她推下了桌台。
    那女子抹下脸上茶叶,娇笑道:“陈谦卫你耍赖,不算不算,咱们再来一场!”
    陈谦卫也是微笑道:“好吧,那就不算,不过这回我要使连拳了啊……”
    紫衣少女脸微微一红,似是薄怒,但面上笑容不改,道:“下流坯,不与你说了!”
    说罢微笑着抛出一块腰牌,陈谦卫接过了,她足尖一点,跃过刑部别院高墙,眨眼去得远了。
    那女子刚刚离去,王操已然按捺不住心中好奇,道:“陈兄,不知道这女子什么来路?武功当真了得!”
    陈谦卫笑笑道:“我少年时候在湖北八卦门学艺,她是掌门之女,叫王雯琴。八卦门衰落后,她便在京城中开了家酒肆,名曰文心酒楼。余杰望,我没说错吧?”
    余杰望对负于陈谦卫一事犹自愤愤,见众人目光满是询问之意,只是微一点头,并不开口答话。
    众人见那女子武功如此了得,不想竟只是京城中一家酒店的老板娘,如何肯信?但余杰望既然也点头称是,倒也不便多问。
    田海旺于武林之事知之甚晓,心中更是多了几分怀疑:“湖北八卦门只是小派,十余年前便已被灭,但那女子与陈谦卫武功竟如此高强,当年八卦门的掌门若是有三成他们的功夫,门派也不至被灭,看来八卦门被灭后,这两人又有奇遇,武功并非全部得自八卦门。”
    田海旺心中虽转过了这许多念头,口中却只字不提,只是笑道:“想不到八卦门竟也出了这许多高手。恩,那女子武功好生了得,但陈兄一说要使连拳便立时将她惊走,不知这连拳,是什么神妙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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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谦卫大笑道:“这连拳,哪算是精妙的武功?这是我八卦门一套入门拳法,取法于蒙古的摔跤技法,均都是贴身肉搏,高手过招全无用处,但与小娘们动手呢,便能,嘿嘿,大占那个便宜,揩一番油,吃两斤豆腐,她自然不敢再打了。”田海旺一愣,随即也是大笑道:“妙哉妙哉!陈兄了得,佩服!”
    陈谦卫转身自门口提了那两大坛酒:“说到吃豆腐,此刻已近午饭时刻,田兄可要用饭吗?这酒是珍藏了近十年的状元红,珍贵得很,来,咱们来个不醉不休!”田海旺听得美酒,不由食指大动,喜道:“如此甚好!”
    国旭本意是带陈谦卫去书房熟悉刑部之事,可此刻陈谦卫带着两坛好酒相邀共餐,田海旺又是一口答应,心中微觉不喜,但终究不愿拂了陈谦卫兴致,况且自己腹中也觉有几分饥饿,便未拒绝,待院中的僮仆收拾了凉亭,与陈、田二人坐入。白日,王操,余杰望三人尚有要事,自去别处吃饭去了。
    三人往昔曾打过照面,实无深交,今日可说初识,但三人都是公门中顶尖的人物,彼此钦慕,早有相互结识之心,此刻凉亭下,三人饮酒笑谈,便是国旭,也带了几分酒意。
    陈谦卫端起杯子,一口饮尽,笑道:“依两位看,有谁看算得古往今来第一豪杰,又有什么武功可算天下第一神功?”
    田海旺想了想,道:“没有最强的武功,只有最强的人!不过我看,有一人,可算得上是古往今来的大豪杰!”
    陈谦卫道:“田兄请讲。”国旭知他通晓古今,也望着他,瞧他欣赏什么人物。
    田海旺低头喝了杯酒,道:“此人与你我年龄相差无几,但五年前侠名颇盛,做过无数惊天动地的大事,若非早殇,这里必将是他的天下!当年,他以弱冠之岁,纵横天下难逢敌手,且无论何人,甚至无论敌友,只消认得他的,没有一个不赞他义薄云天,英雄盖世的。据说,他一生中从未做错过一件事,以德报怨之举数不胜数,江湖中人谈起他,莫不竖起大拇指。”
    说到此处,国旭已缓缓点头,插口道:“莫非是谷烈吗?”
    田海旺点头道:“不错,谷烈不好名,不爱财,一生为国为民,以仁义待人,且武功盖世而不自傲,依我看来,百年来第一大侠,当属谷烈。”
    说到此处,田海旺忽地想起了什么,急望陈谦卫一眼,话语一窒,却不说下去了。
    陈谦卫看了两人一眼,淡淡道:“说来,这谷烈与我倒也是旧识了。”国旭眼望酒杯,漫不经心道:“我和谷烈也是旧识,而你怕是和谷夫人有几分交情吧……”陈谦卫默然不语。田海旺笑道:“谷烈有甘霖七省,再世孟尝之称,交友满天下,两位也是当世人杰,与他相交并不稀奇。何况谷烈已离世,何必再谈那些旧事?”
    陈谦卫“嗯”了一声,接口道:“谷烈武功厉害,所凭借的,乃是一门神功:周易天极功。据说这武功练到极致,几可推山填海,改易星辰,天下无敌当真不假。”
    田海旺摇头道:“周易天极功虽然了得,但据我所知,不说从前,便是当世,也有不少神功绝学,足以与之抗衡。”
    陈谦卫问道:“不知是什么武功?”
    田海旺缓缓道:“魔教两大奇功天魔功、百无禁忌,当年魔教教主贾伟和凭此两大神功在天山之巅战胜谷烈,一代大侠就此埋骨,令人扼腕。不过此役后,贾伟和及魔教也从此销声匿迹,多半当日一战后,贾伟和也受了重伤,甚至两人同归于尽,然而能胜过谷烈,便足以证明其威力。”
    国旭始终低眉不语,待田海旺说罢,方才开口道:“你错了,那日比武,胜的是谷烈。”
    田海旺道:“这只怕不假,此战观战的武林中人当日虽都为魔教所害,但谷烈的五位朋友却杀出重围,他们亲眼所见,宣告与武林,自不会有误。”
    国旭淡淡道:“五年前,我听说谷烈负天下之望,与贾伟和决战天山,便前去观战,到达天山之时,不见活人,只见满地尸首,血肉模糊,难辨身份。我在天山搜索数个时辰,于一山洞中寻到了谷烈,他浑身浴血,重伤在身,已难成活,但在临死前,将当日之事告诉了我。”
    陈谦卫惊道:“难道……谷烈当真是中人奸计而死?”
    国旭点头道:“不错。据他说,当日他大胜贾伟和后,与各武林同道在天山之巅设宴,把酒临风,他的妻子带着刚满月,还在襁褓中的儿子也来为他助兴,不料,一场惨剧就此发生。”
    国旭脸上又是愤恨,又是惋惜,浑不似平常淡定从容的表情,切齿道:“就在谷烈畅饮美酒,笑谈天下时,贾伟和竟带着魔教高手去而复返了。这番,贾伟和带着数十个魔教一流高手向前夹攻谷烈等人,谷烈武功虽高,但手持一柄再寻常不过的单刀,只是护住了他妻儿朋友,当日所有观战的武林同道便就此被屠戮。便就在此危急时刻,谁也没料到,谷烈身边的五位至交好友竟突然发掌,五人联手,重创谷烈。想那五人既能与谷烈论交,武功必然也是无比了得,此刻联手发掌,威力何等惊人,何况适才与贾伟和剧斗,谷烈虽胜,但体力消耗不少,此刻再遭突袭,伤重之下连站起都有困难。但他余威尚在,那些魔教中人不敢上前,却无耻至极,连下毒手,将他的妻儿全部砍死。”
    田海旺见国旭说到此处时,陈谦卫脸露凄然之色,想到往事,心中不胜唏嘘。
    国旭接着道:“谷烈悲愤交际,强行提起几分真气,之后竟一瞬间出手,连毙数十位魔教高手,只眨眼工夫,场上便只剩下数个受了重伤的魔教中人,以及谷烈的那五个朋友。唉,谷烈当真是有侠义风范,顾念旧情,又不愿多做杀伤,竟不再下手,拖着重伤之躯,缓步下山去了。之后不久,他在一山洞中闭目待死时遇上了我,便把这段故事告诉于我。”
    田海旺只听得张口结舌,好半天才开口道:“此话当真?”
    陈谦卫点头道:“我看不假。当年天山之巅观战的,还有我师,他眼见谷烈大胜,欣慰不已,立时下山去了,不料数日后,江湖中便传闻谷烈战败,死于天山。数月后,家师又在天意剑派后山遭人伏击,对方是五人联手,武功精奇,而且路数与谷烈极为相像,便起了疑心。”
    田海旺听到“天意剑派”,心念一动,问道:“陈兄,尊师可是天意剑派中的长老天意道长?”
    陈谦卫点点头,续道:“家师于此事已猜到七分,但有一事始终难以索解,因此不敢确认,国旭既见过谷烈最后一面,或许知晓。”
    国旭道:“请讲。”
    陈谦卫道:“谷老弟待他的五位朋友极为不薄,连他们的武功也是谷烈所传,他们为何反而欲杀谷烈而后快?”
    国旭道:“谷烈临终之时,也深深以此事为恨,据他揣度,多半是谷烈本身名气太大,声望太高,让那五位朋友笼罩于他光环之下,时间久了,便从心底妒忌他,反而希望能摆脱谷烈,于是便想了借魔教之手除去谷烈的毒计。”
    陈谦卫道:“原来如此……”
    田海旺忽地插口道:“传闻天意剑派有一至高无上的剑法,名曰天意剑诀,而天意剑派后堂的剑阁,其中据说有一路天下无敌的战阵,陈兄是天意剑派门下,又是天意道长的弟子,不知可知其详情?”
    陈谦卫点头道:“家师当年品评天下武学,曾道‘周流六虚功,天魔功,以及天意剑诀,是不世出的三大绝学,威力绝伦,其中天魔功能吸纳别人真气为己所用,交手时,两人真气此消彼长,自然可稳操胜算。因此,天魔功凌驾世间所有武学之上,唯有周流六虚功才能与之匹敌。’言下之意,似乎天意剑诀较之这两门武功,颇有不如,至于那剑阁中的战阵,家师从未提及,在下也不知晓。”如此便又谈及武功,三人自是各有见解,彼此映照,都是互相佩服。
    三人高谈阔论,把酒言欢,愈谈愈是投缘,大有相见恨晚之感,两坛好酒眨眼即空,田海旺又命人自地窖中取出藏酒痛饮,自午时直饮到黄昏,三人酒量虽豪,却也都带了七分酒意。
    陈谦卫饮尽杯中美酒,眼中已有几分迷离,高声道:“依两位看来,谁是当今当一高手?”
    田海旺道:“少林方丈,武当掌门,素为武林泰斗,稳执牛耳,武功自是足以傲视天下。传闻当年天意剑派内乱,派中一位不世出的大高手天痕子愤然叛教而出,武功颇有独到之处,也是高妙无方。不过在下看来,只怕这许多高手,还都难胜过尊师天意道长。”
    陈谦卫目光闪动,淡淡一笑道:“过奖过奖!尽说这些过了时的老骨头干什么?依我看,最多十年,天下间便再难有人能与你我三人抗衡!”
    田海旺酒意上涌,舌头也有些大了,但兀自大笑道:“陈兄你喝醉了?当今武林英才辈出,江湖中高手不知有多少,其中正道中新近闻名的乐晓晨,以及昨夜与我鏖战的文辛雨,俱都不在你我之下。”
    陈谦卫微微笑道:“不在你我之下,却也难居你我之上。”
    国旭忽地开口道:“你我三人,放在早年,或许难成大事,但而今武道衰微,说句妄自尊大的话,可算是鹤立鸡群。陈谦卫之言,倒也有几分道理!”此番话国旭平常万万不会说出,但此刻已是半醉,便毫不犹豫说出了。
    陈谦卫抚掌大笑:“好一个鹤立鸡群!看天下,舍我其谁?”
    话音甫落,门外传来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好大的气派!”
    三人霍地站起,脸露警觉之色,里间也传出王操的喝问:“什么人?”说话间王操、白日等人也已然走出。
    只见十余人身着东厂服饰,走了进来,不少人手中还拖着几个五花大绑的人。当先一人四十来岁年纪,正是东厂厂公魏佳书。
    国旭等人一眼认出,被押的正是刑部密探,见那几人浑身是血,伏倒在地,生死不明,俱是又惊又怒。
    [B ā ο s Η μ ⑥ . ℃ Ο m 宝 书 网 ]第三章巧斗东厂
    魏佳书尖声道:“昨夜你们刑部才吃了败仗,今日又在这里饮酒作乐,成何体统?”一副公鸭嗓子,不辨男女。他环顾四周,眼带不屑之色,见到陈谦卫时,却冲他笑了笑,似是颇有拉拢之念,道:“陈老弟,你才是这刑部密探的统领,怎么跟他们混在一起?这些人无法无天,真是难以管教!”
    陈谦卫虽不知被绑在地下是刑部密探,但恼他败了酒兴,虽说伸拳不打笑脸人,但他素来鄙夷魏佳书为人,心下不悦,也管不了许多,当即大声道:“喝酒是男人的事,不是男人便不要管!”
    魏佳书闻言大为气恼,他只道陈谦卫虽与东厂无甚交情,但终究是锦衣卫中人,自是亲东厂而远刑部,何况他一来便强居刑部众密探之上,必与众人不睦,此刻若与自己联手,便可叫国旭、田海旺栽个跟头,不料陈谦卫竟站到了国旭一方,满盘计划尽皆落空,当下哼声道:“这六人是你刑部中的密探,但出入烟花之地不说,还目无王法,在茶壁阁中醉酒闹事,若不是我及时制止,不知要闹出多大的乱子!传说刑部密探武功高强,难道敌不过文兴宇,便拿京城中的老百姓开刀?”
    国旭田海旺听得此言,气愤之下又担起几分心事,刑部密探甫遭大败,若再生事端,必为天下人所笑,然东厂与刑部素来不和,落井下石,无中生有,倒也大有可能。
    只听得陈谦卫沉声道:“魏公公,你说的这些,可有证据吗?”魏佳书道:“我亲眼所见,还有假的?”陈谦卫问道:“公公是在茶壁阁中亲眼所见?当真亲眼所见?”魏佳书不知有诈,不假思索道:“自然是亲眼所见。”陈谦卫笑道:“这么说当时魏公公也在茶壁阁中了?想不到公公居然也好那道道,身残志坚,佩服佩服!不知公公相好的姑娘是哪些个?可否介绍在下认识几个?”魏佳书怒喝:“住口!我从不出入烟花之地!我是听厂卫报告后出动,才在茶壁阁中亲眼看见,抓来这几人的!”
    陈谦卫依旧嬉皮笑脸,拍手道:“听手下报告?东厂厂卫,也出入烟花场所?那见我刑部密探闹事,出手制止便是,何必惊动公公大驾?就算武功不敌,难以制止,也该向衙门报告,为何向东厂要救兵?莫非是因为人家姑娘看我刑部密探英俊潇洒,东厂的人歪瓜裂枣,不肯跟你东厂的人睡,因此喊自己兄弟来抢姑娘?再者说了,公公适才还说从不出入妓院,却又是亲眼看见我刑部密探闹事,这千里眼的功夫,当真妙绝天下,想必公公凭此绝艺,偷窥了不少美人浴吧!”
    国、田等人见陈谦卫强词夺理,居然说得头头是道,不觉莞尔,魏佳书却再忍耐不住。破口大骂道:“放屁!放屁!一派胡言!”
    陈谦卫神色不改:“不知公公说谁放屁?”
    魏佳书骂道:“猪狗不如的东西放屁!”
    陈谦卫笑道:“公公若自己放屁,岂非自己骂自己?以公公之英明神武,自然不会骂自己猪狗不如,那公公就是从不放屁了……不知公公是都憋在肚里,还是从嘴里冒出来?”
    众人尽皆哄笑,东厂人马均觉颜面无光,魏佳书气得手脚颤抖,怒道:“陈谦卫,你莫要进了刑部就把自己当作刑部的狗!”
    陈谦卫也笑道:“魏佳书,你莫要丢了什么东西就把自己当作母狗!”
    魏佳书怒发如狂,猛然一掌拍出,直取陈谦卫胸口。陈谦卫不闪不避,在那一掌即将沾身的刹那,忽地向后退了一步。这步一退,魏佳书那刚猛无匹的一掌便落了空,但收势不及,终究还是按在了陈谦卫胸口上,只是招式已然用老,威力难及原先两成。岂料陈谦卫大呼一声,竟被震飞了数尺远,跌倒在地。
    只听得陈谦卫大声呻吟道:“东厂厂公打人了!啊哟……先打伤我们这许多兄弟,又打伤了我……啊哟,救命啊……”只是呼喝声中气十足,哪有半分受伤模样?
    魏佳书知道适才陈谦卫是自行跃起,假装受伤,正欲出言相讥,不料开口时真气一窒,丹田阵阵刺痛,竟说不出话来。魏佳书大吃一惊,明白必是那一掌已成强弩之末,难以伤人,反倒为陈谦卫真气反击之力所震,连忙调息真气。
    陈谦卫见田海旺、国旭等人兀自站在原地,又呼道:“你五个站着不动作甚?没看我们都受了重伤吗?还不赶紧扶起来喊大夫?”
    五人恍然,当下再不停留,猱身而上,欲将被押数人救回。东厂厂卫人数虽多,武功却大大不及,只见国旭、田海旺身影飘忽,东一拳,西一掌,武功较高者还能拆上两招,大部分人则还未及反应便已被打倒在地。王操、余杰望、白日三人手中各提两人,一个起落,已然得手。魏佳书勉强化解了陈谦卫反震之力,环跳穴上却又中了田海旺一脚,几乎难以站立,一时间满地都是伤者呻吟、喘息声。
    只是呻吟声最大的,反倒是陈谦卫:“啊哟……东厂厂公魏佳书好不要脸,偷袭打伤了我……啊哟……幸亏咱兄弟拦着,不然我就死定了……啊哟……”
    众人明白,陈谦此举是为己方出手开脱,如此一来,便是东厂出手在先,刑部反而占了理,但见他如此做作,装疯卖傻,也觉好笑。
    田海旺等人下的不是重手,只过得片刻,东厂一干人等已能站起,互相搀扶着出了刑部别院。魏佳书恨声道:“咱们走着瞧!”十几人一步三停,终于离去。
    陈谦卫见魏佳书等已然走远,当下拱手道:“咱们这六人受伤,疗伤乃是第一位的,至于到底有没有在茶壁阁中闹事,不妨以后再说。若当真有此事,我也难脱干系,一起认罚便是。”
    国旭缓缓点头。陈谦卫忽地一拍大腿,惊呼道:“不好!恐怕误了时辰!在下与人有约,失陪了!”转身欲走。国旭问道:“你几时回来?”
    陈谦卫犹疑片刻:“也许两个时辰,也许四个时辰,也许今晚都不回来了。”此言一出,再不停留班上,身形展动,眨眼便消融在落日余辉下。
    田海旺望着陈谦卫去的方向,微笑道:“看来,月下柳梢头,人约黄昏后……难怪如此着急。”
    国旭点了点头,欲言又止。田海旺道:“盛名之下无虚士,锦衣卫第一高手之名,他原也当得,天意长老弟子,有这等武功也不稀奇,可依我看来,似乎他身有内伤,与那女子动手时,我看的再明白不过……唉,那女子也不知是什么来历,竟有这等功夫。”
    国旭缓缓道:“他武功智谋都很好……要敌过文辛雨和他身边那人,非得我们三人联手不可。”
    田海旺嘿然道:“昨晚那人不知什么来头,好家伙,初时不显山露水,在文辛雨已必败之际突露峥嵘,连出十二刀,刀上劲气之强,以你我二人联手之力,兀自欺不近他身前五尺,而后抱着文辛雨退却,身法竟仍是快的不可思议。这份神功,实是我生平仅见,只怕较之当年谷烈,亦不遑多让。”
    国旭沉默不语,田海旺又道:“昨夜那人武功路数似与陈谦卫有三分相向,内力却不可同日而语,或许是他师兄一类,那人身份,只怕还得从陈谦卫那里着手。”
    国旭不答,眼望即将西沉到山后的太阳,眉毛拧成一团。
    [B ā ο s Η μ ⑥ . ℃ Ο m 宝 书 网 ]第四章绿林霸主
    陈谦卫大步向前,然而集市人来人往,日暮时分,京城中更是拥挤不堪,陈谦卫心中焦急,脚下却难再快半分,刑部别院在京城东侧,他直花了一个时辰才赶到西郊,匆匆进了家酒肆,酒肆上挂牌号:文心酒楼。陈谦卫毫不停留,大踏步冲进里间。
    里间坐着一人,黑衣黑袜,黑布包住了头,正自斟自饮。桌上摆着几盘家常菜,却动都未动过。陈谦卫一见那人,登时大笑起来:“文辛雨!你果然来了!实在抱歉,我来迟了。咱们多久没见了?三年了?”谁能知晓,那人竟是名动八表、称霸绿林,昨夜与国旭、田海旺生死大战的文辛雨。
    文辛雨也是呵呵大笑,给陈谦卫倒了杯酒,拍了拍他肩膀:“确是有几年没见了。三年前泰山大会后,咱们便再没见过。他娘的,近来麻烦事真多,麻烦!”
    陈谦卫推开酒杯:“下午已喝了不少酒,咱们兄弟相见,虽是无酒不欢,但迟些喝倒也无妨。恩,这京城凶险万分,你来做什么?还有,十余年前咱们初识,你完全不会武功,三年前泰山大会,你却扬名立万,打遍天下无敌手,从此号令绿林。武功进步,哪有如此快法?十年来咱们极少见面,你决口不提自己有何奇遇,今日该说了吧。”
    文辛雨笑道:“你他娘的还问这些鸟事作甚?现在我武功已大大不如你了。昨晚,你那一连十二刀,气势如虹,内力之强,天下已无人可当,这是天意剑诀?还是你天意剑派的练气功夫?”
    陈谦卫苦笑道:“这不是天意剑派的功夫,是魔教的百无禁忌。你、我、田海旺、国旭,四人武功难分轩轾,就算我再练二十年,也难胜过他们二人联手,其实那路刀法的威力,全凭百无禁忌施展。”
    文辛雨惊道:“百无禁忌?那是魔教两大神功之一,可在短时间内将功力提高数倍,但也极耗真元,非得有天魔功在身,吸取他人真气以弥补自身,否则魔功反噬,后果不堪设想,你……”
    陈谦卫淡淡笑道:“无妨,破例用了一次,经脉有些轻伤,静养几日足矣。”
    忽地门帘一动,一紫衣女子手端着碗人参燕窝汤,盈盈走入,竟是午间与陈谦卫斗了一场的那个俏丽女子王雯琴。文辛雨心中大惊:“这女子来了多久?怎地我一点也未察觉?她若是听到了什么,可留她不得。”
    只见王雯琴重重将碗往桌上一搁,震得桌上的杯碟一跳,忿忿道:“你答应过我什么?是谁说昨晚绝不会以身犯险?是谁说说话不算数回来要挨打?”
    陈谦卫皱眉道:“王姑娘,你就莫要再给我添乱了,昨晚我可是有要事!再者说来我不也安然无恙吗……”王雯琴气道:“安然无恙?我和你过了三招,就知道你受了内伤!”陈谦卫也气急道:“你还说!你定要在刑部别院动手,我真力难以提起,不得已使出看家本事,几乎便让国旭、田海旺瞧出破绽。他们俩要知道了昨晚之事,不把我打个稀巴烂才怪!”
    王雯琴撅起了嘴:“我不管,反正你就是说话不算数,胡乱骗人,要挨打!”
    陈谦卫嬉笑道:“那你待要如何?定要打我一顿?哈哈,我知道你为何要打我了,一面发娇嗔,碎捋花打人,对不对?”王雯琴涨红了脸,忽地拿起陈谦卫面前酒杯,手腕一抖,酒水尽都泼在他脸上、衣上,而后转身便走,只留给陈谦卫一个婀娜的背影。
    文辛雨按住刀柄,失声道:“这女娘们什么来头?当真只是这酒肆的老板娘?他娘的有古怪!”王雯琴精气内敛,身怀武功一事竟连文辛雨这等老江湖也瞒过,然适才这一泼酒,行动迅疾若电,虽是偷袭,但以陈谦卫之能竟不及躲闪,也是天下一等一的功夫了。
    陈谦卫抹去脸上酒水,苦笑道:“这你大可放心,她确是此间主人,绝没有什么其他来历。”文辛雨默然,陈谦卫如此肯定,他自也不再怀疑,但仍追问道:“她怎地有如此武功?”陈谦卫随口应道:“她是无色庵的俗家弟子。”文辛雨微觉奇怪,但懒得再问下去,便岔开话题:“你刚才掉什么文?什么一面发娇嗔,碎捋花打人?”陈谦卫笑道:“此事有个典故,是说一男一女站在花树下,女摘下一花,男子道‘这花比你漂亮多了!’于是女子一边笑骂一边抬手去打那男子。都是些谈笑之言,不足挂齿。”
    陈谦卫伸筷夹了块红烧肉,塞入口中,含糊道:“文辛雨,我知道你昨晚失了不少兄弟部属,但刑部密探人员折损也是不少,如今我身在刑部,田海旺、国旭这些人都是好朋友,不如你……”
    文辛雨道:“你要我莫去找刑部的人寻仇?”陈谦卫点头。
    文辛雨顿了顿,忽地哈哈大笑道:“你也上了老子的大当了!哈哈!其实昨夜死的,根本不是我的人!看来我这条计策,当真是妙不可言!”
    陈谦卫惊奇道:“你……?”
    文辛雨摸摸下巴,微笑道:“你道我为何干冒奇险来京城?一来我听说京城外的百望山中藏有天魔功秘籍,来碰碰运气;二来呢,却是为了清洗奸细叛徒。”
    文辛雨见陈谦卫目光闪动,续道:“近些年,东厂大肆收买我绿林中的朋友,不少我身边的人也为东厂所用,旁人只道我被蒙在鼓里,其实我心中早已有数。前些日子,我潜入东厂,在魏佳书的书房中找到了一份名册,以此为线索,从中选出有十足把握是奸细的,都带来了京城。而后我故意把行踪卖给了刑部,不仅假刑部密探之手清理掉了这些奸细,还挑拨了刑部与东厂的关系。魏佳书惟恐泄密,安插在我身边的人均是单线联系,不知旁人身份,是以昨夜生死大战,都不知身边全是东厂人马,于是人人奋勇当先,拼死一战,死得干干净净,彻彻底底……”
    陈谦卫只听得目瞪口呆,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也笑了起来:“这……难怪今日魏佳书来寻我们的晦气……只不过妙计是妙计,但若非风声走漏的不远不近,既让我知晓,偏偏又没让我知道是你的计策,恐怕昨夜的大清剿还要赔上你的性命。”
    文辛雨苦笑道:“娘的,老子实在是小瞧了国旭、田海旺,本以为练了霸刀五式,自保当是不难,想不到还是敌不过他们两个龟儿子。”
    陈谦卫见他终于说及武功,心中一动,忙追问道:“什么霸刀五式?”
    文辛雨笑道:“早就知道你对老子师承门派一事定要追根究底,罢了,便告诉你。十年前,你随天意道长上了天意剑派后,我四处游荡,入了丐帮,与传功长老学了几年粗浅功夫,而在五年前,就在京城外百望山,我遇到了我的五位师父,名号便叫做五灵散人,而今的功夫,大多是他们传我的。听他几人平日说话,似是曾败在一人手下,五人自知终生也无胜望,便想教个徒弟去胜过那人。至于那霸刀五式,便是五位师父潜心创出,用以制胜的刀法。”
    陈谦卫沉默片刻,恍然道:“原来是他们!这五灵散人,当年曾追随谷烈,后来天山一役,谷烈身亡,他们杀出包围,也退隐江湖,想不到却是收了你为徒弟。”
    文辛雨笑道:“老子我天赋过人,我五位师父在武功上的见识确实高人一筹,但自身武功却难算天下顶尖的人物,以老子而今武功,单打独斗他们早已不是对手。”
    陈谦卫点头道:“那霸刀五式听来了得,不知究竟有何玄妙?你来比划比划。”说着递过去一支筷子。文辛雨接过了,手腕不抬,以拇指、食指指尖拈住筷子,以筷作刀,划出几招。陈谦卫若有所思,道:“这一招,我若从大有位出手,刺你左肋,你如何破解。”文辛雨不答,手指微颤,筷尖向左侧轻轻巧巧地划出几个圆圈。陈谦卫立时应道:“转无妄位,以剑尖沿刀背而上,削你手腕。”文辛雨当下又变出一招。两人你一招,我一句,来来往往,都想看看彼此武功进益,均是饶有兴味,斗得不亦乐乎。
    过得数招,陈谦卫若有所悟:“你这霸刀五式,名头上是刀法,其实似乎是一路内功心法,便与我的天意剑诀一般,对刀法理解遇深,内功便也遇强。”文辛雨点头道:“不错,以招式见内功,这便是霸刀五式的精髓。只不过这刀法,只怕还是不及天意剑诀神妙。”接着又说出了些内力的驭使之道。陈谦卫沉思片刻,缓缓道:“以我之见,这天刀五式的内功,与当年谷烈的周易混天功,倒有三分相近。”
    文辛雨摇头道:“当世中,与谷烈有过三百招以上交手的,只有你一人,周易混天功,更是失传已久,究竟威力如何,如何修炼,谁也不知,你说周易混天功与霸刀五式有些相近,只怕是误会了。”
    陈谦卫皱眉不语,心中好生奇怪。文辛雨瞧了他几眼,忽地想起了一事,压低嗓音道:“你知不知道阴魔其人?”陈谦卫奇道:“阴魔?那是个什么东西?”
    文辛雨轻声道:“他富有天下,暗中网罗了无数英雄好汉,天下人虽不知道他,其实天下尽在他掌握之中。”陈谦卫眉头大皱,忍不住道:“胡说八道?哪有这个人?”
    文辛雨道:“你不知晓那便罢了,以你的武功,他迟早会找上你。到时候,你准备不准备跟他干一场大事?”
    陈谦卫问道:“大事?什么大事?阴魔此人,多半是江湖传闻,殊不可信。”
    文辛雨抗声道:“怎么不可信?他来找过我,我亲眼见过他!而且依我看来,他多半是侠义中人,当日他托我办的几件事,都是抗击倭寇或是抵御鞑子。”
    陈谦卫有些不耐,道:“理这些神神秘秘鬼鬼祟祟的人做什么?若当真有事,到时再谈也不迟。来,看我这一招新悟的剑法!”两人当下又拆解起了武功。文辛雨内心实有不少要紧事情要说,眼见陈谦卫兴致缺缺,只得罢口,心道:“你当年和谷烈夫妇的事,似乎那阴魔也关心得很,迟早要来找你询问,甚至要来找你麻烦,不早做准备岂不凶险?而且那阴魔,看起来虽文弱,却自称练过周易浑天功,是谷烈之后唯一会此旷世奇功者,其中必有隐情。”一肚子心事,只稍稍转了个念头,陈谦卫手指捻着筷子,已斜刺到自己眼前,当下还了一招。
    两人少年相交,交情匪浅,多年不见,几有说不完的话,一面过招,一面谈天,从武功到天下,从军国大事到女人,无不论及。文辛雨身处险地,不敢醉酒,陈谦卫却是过得几招,便饮上几杯烈酒,他来时便已微醉,此刻一番痛饮,未及三更就醉倒在地。文辛雨见他双目半闭,口中却喃喃道:“妙……妙啊……”知他不省人事,微微一笑,唤王雯琴将陈谦卫扶到客房中,自己则一振长衫,大踏步离去了。
    陈谦卫大醉一场,直到次日午间方才睡醒,饮了几杯醒酒茶,与王雯琴招呼一声,晕乎乎离了去。
    待得回了刑部别院,陈谦卫见只有田海旺一人在内,心下奇怪,问道:“怎么只有你一人?国旭、王操他们呢?”田海旺答道:“国旭与白日、王操等去了茶壁阁,查询昨日斗殴之事。”
    陈谦卫默然,正待回房,却见田海旺露出一丝诡笑,轻声道:“陈老兄,我跟你打听个地方,一座妓院。”
    [B ā ο s Η μ ⑥ . ℃ Ο m 宝 书 网 ]第五章佳人叙情
    田海旺沉声道:“陈兄可听说过叙情馆?”
    陈谦卫迟疑道:“哦……可是昨日才开的?”见田海旺点头,便续道:“据说这叙情馆中只有一名妓女,却是无与伦比的花魁,不但接客的价格高的吓人,亦且绝不卖身,只是弹琴作画,沏茶谈天,故而有叙情馆之名。我本也有心去瞧个热闹,但昨日要来你这里,便未去成。”
    田海旺皱眉道:“卖艺不卖身?那若有人用强呢?我听说那里面的女子都有武艺,不知是真是假?”
    陈谦卫大笑道:“你还当了真?所谓卖艺不卖身,不过是个招牌罢了,引得人人都去瞧瞧,待得你拿出金山银山,瞧她卖不卖身?若说身有武功而不畏用强,那更是荒谬,京城中恁多捕快、锦衣卫、厂卫,她有什么功夫,能奈何得了这许多高手?”
    田海旺暗暗觉得有理,问道:“陈兄可有兴趣去探探虚实?”陈谦卫将身上衣衫一整:“自然有兴趣的!不如咱们今晚便去?”田海旺微笑道:“不如咱们现在便去……”陈谦卫在他肩上拍了拍:“依我看呢,还是等国旭回来吧……”田海旺听得此言,摇手道:“等他作甚?他怎会去叙情馆?徒然浪费了时间,耗费一番唇舌,说不好还要遭他冷言冷语。”陈谦卫笑而不答,只是一定要等国旭回来,田海旺心中大惑,却也只得枯坐一旁,焦急等待。
    待得晚饭时候,国旭终于回来,陈谦卫于他说起此事,不料国旭竟一口答应,田海旺心中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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