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我对不起全世界
门被摔上之后，方舟才开始哭。 他们完了，永远永远的结束了… 那个他以为会爱自己一辈子的男人，永远的走出了他的生命了。 是自己的不对，如果不是自己硬拉着安峰来这里，安峰也不会被累成今天这样。而且如果不是他，安峰也不会这么受伤。安峰真的很爱他，这么一来，安峰再也不会爱他了，而且他恨他…他说永远不会原谅他… 其实他早就该放安峰走的… 那次在电话里，爸爸说，‘如果还是要坚持做同性恋，就最好死在外面别回来了，我们家就当没你这个儿子。’ 方舟觉得活着没有什么意义了，他对不起安峰，对不起爸妈，对不起周旭… 自己根本不配得到爱… 现在就剩自己一个人了，方舟试着拨通了家里的电话。 “喂，”是爸爸的声音。 “爸，我是方舟。”方舟小心翼翼的叫着爸爸。 “你想清楚了？只要改过来，家里的大门随时向你敞开！”时隔几个月了，爸爸还在为自己是同性恋的事在生气。 “我…我这辈子都改不了了…对不起爸，让你失望了…”方舟声音哽咽着，强行忍住泪水。 “我没你这种变态儿子！哼，我看你迟早要得艾滋病死在外面！” “谢谢爸爸提醒，我会注意的，您和妈妈也要注意身体。” ‘身体’两个字还没说完，爸爸就挂断了电话，方舟捧着手机，呜呜的哭起来。 反正家人已经不要我了，爱人也永远离开我了，不该伤的人也伤了，自己这辈子就没做过什么好事…方舟实在是想不出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而且就算自己死了，也不会有人在意…自己这种任性的孩子，活着也只是让身边的人产生负担而已。就像周旭，明明只是做朋友，都能害的他为自己心力交瘁。 方舟不想这样的，他希望自己能给大家带来快乐…只可惜，事与愿违… 躺在和安峰一起睡过的床上，方舟生无可恋的看着天花板。 割脉其实不怎么疼的，只是血流的很快罢了。 想着安峰回去后就能好好生活了，自己离开后，周旭的人生也能够回到正轨，真好，方舟闭上了眼睛。 回忆…从踏进校园，认识安峰那天开始，幸福快乐的大学三年… …… “安安，我的排骨为什么是冷的～”方舟吃了一口红烧排骨，嫌弃的用筷子戳着饭盒说。 “今天下课晚了，我让程川帮我打的，刚刚拿到再跑回来，还是冷了。”安峰摸了摸头，“我这碗也是冷的，呵呵，将就着吃～” 方舟放下筷子，坐到安峰旁边，“你跟我们班程川，关系好到可以叫他帮忙打饭了啊？” “我们是老乡嘛，”安峰从碗里夹了一块鸡蛋喂到方舟嘴里，“宝贝儿，要不下次我们班拖堂的时候，你去帮我打饭？” “嗯，也行，”方舟想了想，“别再麻烦程川了，少和他来往。” 安峰放下筷子，搂着方舟的腰，“吃醋了？” “怎么可能～”方舟翻了个白眼。 “我就喜欢看你吃醋，还死不认账的样子～”安峰捧起方舟的脸，吻着他的额头。 “说什么呢～”方舟去扒安峰的头，“你嘴上的油都亲我脸上去了～” “方舟方舟～”安峰抱住方舟的脖子，“我怎么这么爱你啊，你太可爱了～我连上课都想把你捅进荷包带到教室去～” “我也爱你～”方舟也在笑，“这辈子都只爱你～” …… “安安，呜呜呜，我跟我爸说了，呜呜呜…”方舟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说什么了？宝贝儿，你慢点说，别哭…”安峰心疼的把方舟抱在胸口。 “我说了，呜呜，说了我喜欢你，呜呜，我说了，呜呜，我是同性恋…”方舟哭的抽气。 “你干嘛跟你家人说啊？”安峰不明白方舟为什么和家人坦白。 “怎么，呜呜，你不想对我，负责任么？呜呜，我想跟你在一起，呜呜，永远，呜呜，永远在一起…”方舟紧紧抱着安峰的腰。 “我也想永远和你在一起！”安峰说着，“我只是心疼你，怕你受不了各方面的压力。” “我不怕，呜呜，你怕么？”方舟抬起头，眼睛都已经哭肿了。 “我不怕，只要和你在一起，我什么都不怕。”安峰看着方舟的眼睛，认真的说。 “嗯嗯，那，安安，呜呜，我们走！呜呜，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方舟眼神坚定，瘦小的身躯里面，好像住着一个巨人。 “你说去哪儿就去哪儿，我听你的。”安峰眼里全是宠溺，只要是面前这个人提出的任何要求，自己一定都会照办的。 …… 嘀嘀嘀嘀嘀嘀── 就快要失去意识了，手机却响了起来。 我是接呢还是不接呢？方舟迷迷糊糊的想着。 刚刚怎么会忘记没有先关机，如果真的被谁发现了，自杀没有死成才是最丢脸的。 不管他了，可是铃声停了之后，就又开始响了起来，好像不接就会一直响下去的感觉。 方舟伸手摸摸旁边，拿起手机看了看，是个陌生号码，然后就接了。 “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是周旭，这个时候周旭的声音让他想哭。 “这不是你的号啊。”方舟虚弱的说。 “我就知道你看见我的号不接。”早上醒来的时候，方舟已经走了，他觉得不能这样。刚才打了几遍电话，他也是不接，最后换了个手机打，居然打通了。 “为什么自己走了？”周旭有些焦急的问着。 “嗯…我想起有些事要办…所以先走了…”眼皮好重… 周旭一早上去了公司，知道方舟请假了，而且人也不在员工宿舍，“你在安峰那里？有些话我想跟你说清楚，我马上到你那里了，你下来。” “我好累，在睡觉呢…明天再说行吗？”方舟随便说着什么搪塞他，只希望他不要过来。 “方舟，我想说，我是认真的，我会对你负责，我可以等，但是我不会强行介入你和安峰之间，我明白你对他的感情，你不用为昨天的事担心。” 周旭一早到了公司就和李白换了车，叫李白去修宾利了。开着公司那辆黑色奔驰，直接掉头去了方舟家，“而且，如果是我让你们之间产生了误会，我愿意帮你跟他解释，我不会乘人之危。如果你没有爱上我，我绝不会强迫你。” “周旭…对不起…我知道你对我很好，我很感谢你这几个月对我的照顾。不过，我想我这辈子，都没可能和你在一起了…”方舟已经控制不了意识了，“下辈子，下辈子我再…” “什么？你说下辈子再什么？方舟？”周旭听着断了的话，以为自己信号不好，“喂？你听的见我说话吗？我重新打过来。” 挂断了电话，重新打过去，却一直没有人接听。 李白的电话有问题！想着周旭把李白的手机丢到后座，然后拿起自己的手机继续打方舟的电话，还是一直无人接听。 车子已经开到方舟楼下了，周旭直接冲了上去。 到了门口，周旭想着，如果这么进去，会不会又让他们产生什么误会？转念一想，刚刚电话断了，如果是安峰掐断的，那现在方舟一定又会有危险！ 他觉得，还是先再打个电话方舟再说。 电话通了，还是没有人接。 木门的隔音效果不怎么好，门的那边清晰的传来方舟的手机铃声。 手机就在屋里，刚刚还说着话断了，现在又一直没有人接，周旭没来由的一阵心慌，然后就开始用力拍门。 “方舟，你在里面吗？”周旭边拍门边喊着，里面却没有任何动静。 “里面有人吗？” 再次拨打电话，里面又传出了铃声。 除此之外，里面安静的让人抓狂，周旭不敢多想，直接一脚踹开了大门。 没有阻隔，方舟的手机铃声变得异常的清晰刺耳。 一室一厅，不到四十个平方，小的一眼就让周旭看见了躺在床上的虚弱身体。 白天的光线很好，方舟就这么安静的平躺在自己面前。 面无血色嘴唇发白，衣衫不整，像是背上用过强。额头被撞过，青了一块，脸上明显有着被人打过的痕迹。 方舟左手腕割破的伤口，流出的血液，已经染红了一大片床单，右手摆在耳边，旁边躺着手心滑落床上刚刚还在响的手机。 “方舟…”周旭捂着嘴不敢出气。 环视一周，凌乱的房间，敞开的柜门，无一不诉说着，安峰已经离开的事实。 周旭摇摇头，让自己清醒。 立马抽下领带给方舟左手腕系紧，然后抱起方舟就跑下了楼。 …… 记不清自己是怎么把他送进急救室的，只知道刚刚医院这整层楼，全被自己叫醒了。 周旭坐在急诊室外，看着门上的指示灯，心里想了很多。 他本不想再插入方舟和安峰的感情世界，但是就算自己尊重方舟的选择，可方舟还是被安峰施暴，之后居然还为安峰自杀了。 他不敢想象，如果再晚一步进来，方舟是不是就会连微弱的呼气都消失掉。 灯熄了，医生推方舟出来进监护室。 “病人失血过多，现在很虚弱，但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你可以到病房休息，等他醒来。” 周旭说了很多个谢谢，还嘱咐医生要用最好的进口药。 走到病房，一路上周旭都有杀了安峰的冲动。 哪也没去，周旭躺在病床上，他想了很多，原来没有了安峰，方舟真的活不下去啊…而且方舟愿意去死，也不接受也许和我未知的未来…这只能说明，我永远走不进他的世界… 他自杀前跟我说对不起，是因为觉得没有办法回应我的心意，而感到抱歉么… 傻瓜，我不会强迫你啊。如果觉得有负担，我可以走开的… 想着方舟一夜未眠，直到第二天早上七点钟，护士推了些仪器进来，说病人可以出监护室转病房了，周旭才赶紧起来，跟着做准备。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