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腊月二十三，小年。 苏白没有回家，在外面陪父母兄长。 秦离明白，苏家两老，不过是想分开两人而已。 新居已经拾掇好了，也买好了家具。墙壁很白，秦离并不打算重新粉刷，或许以后会贴一些壁纸，现在这样就挺好了。 程小满跟着爸爸跑上跑下，搬家。东西不多，没有大件，秦离一人足矣。程小满不懂爸爸为什么要搬到一楼住，但是还是勤勤恳恳的帮着搬东西，小枕头，小玩具，洗脸用的小盆子。 “儿子，我们有家了。”收拾完毕，秦离抱着儿子瘫在沙发上，很累，却很满足。 这是我的家，是我和儿子的家，是可以不必理会任何人指手画脚的地方！ “嗯，我们有家了！”程小满点点小脑袋，摸摸小肚皮，很委屈，“可是爸爸，小满好饿！” 秦离摇摇头，居然忙了整整一天，甚至错过了儿子的午饭，不可原谅！ 厨房是精心收拾过的。秦离也饿的狠了，只简简单单做了一个蛋炒饭，配着紫菜汤，和儿子用了搬进新居的第一餐，也是小年晚宴。 苏白生气了。 一整天都被扣在外面，老爸的冷眼，老妈的挤兑，大哥的不动声色，他无奈，却不能反驳。忍不住难受，谁家的父子母子会是这种关系呢？曾经期待过，期待那两人在忙碌之余会看看自己，期待那两人在玩的开心之余会偶尔想起关心一下自己。 现在真的被关心了，苏白却发现，从很久以前就一直期待的那些东西，那些所谓母爱父爱，能不能得到，已经不太重要了。 桌上是精美的餐点，也有一个很是精美的价格。可是苏白却格外想念那个人做出的东西。那个人做的，都是很家常的，很粗糙的，可是吃起来异常顺口，异常暖胃，也异常养膘…… 随便吃了几口菜，心里却惦记着那人在家里做了什么好吃的，巴不得立刻飞回去，回去抱抱小老板，回去亲亲儿子。 “我吃好了，你们慢用。”苏白放下筷子，拿湿巾擦擦嘴巴。 苏老大看了看小弟，只吃了半碗饭，菜也只动了几筷子，是打算回去再吃一顿？ “不想见我们，就滚！”苏老太太拍了筷子。 苏白起身，脚步顿了顿，转身就滚了。 家里空荡荡的。 所有东西都在，并没有缺少什么，可是苏白就是觉得家里太空了。 儿子不在了，儿子的爸也不在了。 推开小老板的房门，房间空了很多，大半东西都不见了。 苏白脸都绿了。 这是走了？ 胸口涨涨的，很难受。为什么，要不辞而别？ 苏白脑子里空空的，正想出去找人，电话却响起。 接通，是那个熟悉的声音。 “你晚上回来吗？回来的话帮我带烧烤回来好不好？”秦离摸着儿子柔软的头发，想象着那头媳妇儿在吃大餐，嫉妒不已。 “你在哪儿？”苏白咬牙切齿，声音阴测测的。 秦离猛的关掉了手机。糟糕，忘记告诉他搬家了！听声音，那人好像在家里，好像很生气…… 呃，媳妇儿生气了，该怎么哄？秦离挠头。 秦离在房间里团团转，却没发现宝贝儿子拿起他的手机熟门熟路按了重播键。 “大白叔叔，小满好想你。” “嗯嗯，我们住在楼下，新房子，有好大好大的院子！” “爸爸？爸爸在外面转圈圈……” 秦离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手机是被抢回来挂断了，但同时房门也被踹响了。真的，是踹响的，从声音和门板的颤动幅度来判断，力道绝对不小。 要开门吗？ 秦离犹豫了。生气的媳妇儿，到底怎么哄啊？ 这边，程小满已经吃力的把门打开了。 苏白冲进来，来不及发火，就被一个小身体紧紧缠住了。 “小白脸叔叔好！”程小满抱着苏白大腿，扬着巴掌小脸，忽闪着漂亮的大眼睛满脸讨巧的表情。 小白脸……叔叔…… 苏白僵硬的转着脖子，对上不远处小老板一脸无辜的表情，耳朵里就剩下一个声音在回响：小白脸叔叔……小白脸……叔叔…… “是这样的，上次小满问我什么是小白脸，我说你的脸很白。”秦离是真的很冤枉，谁知道那小东西那么会联想啊！ 苏白即使有再多的火也发不出来了，总是自己让他受了委屈。 “说来这些日子是你在养我，叫我‘小白脸’也没错。”苏白很沮丧，一步一拖的带着小满挪到沙发上。 “你是我媳妇儿，养你天经地义。”秦离不以为意。 苏白四下打量，很不满：“住的好好的，干嘛要搬家啊？一楼光线不好，秋天的时候外面很多落叶，都不能开阳台落地窗的，房租又不便宜……” 前房东唠叨个不停，秦离左耳进右耳出，半晌才回了一句：“我买的。” 苏白顿时哑了。无话可说，又觉得委屈的不行。 “苏白，我对你是认真的。所以我觉得我们的关系要做一下改变。”秦离坐下来。 “什么意思？”苏白不明白了。为什么要改变，现在有什么不好吗？ “我想和你站在同等的地方，有事业，有尊严，不会被任何人看低，不会被任何人以任何理由赶出去。苏白，等我，好吗？”秦离低着头，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那一瞬，苏白只觉得心跳加速。还有比这更动人的告白吗？不知为何，苏白突然想起第一次小老板对他的表白：“苏白，我看上你了，做我媳妇儿！” “苏白，我要跟你困觉！” 然后，苏律师笑场了。 再然后，苏律师被扫地出门了。 “小老板，你不能这么对我！是你说的我是你媳妇儿，你要养我一辈子的！”苏白猛力捶门，脸上的笑忍都忍不住。 正在朝电梯走的穆哲远顿了一顿，这声音，好熟悉…… 悄悄绕过去，就见自家上司正贴在一楼新住户的门板上，再加上先前听到的雷人台词，穆哲远那叫一个外焦里嫩。 媳妇儿也不能一味的宠，不然恃宠而骄忤逆犯上就不好了。反正秦教授是打定了主意不开门，也把宝贝儿子看得紧紧地。 砸了一会儿门，没反应。苏白被冻的受不住，悻悻然上楼了。苏白住十六楼，对两人十几层的距离相当不满。 都说距离产生美。可是现在距离产生了，寂寞啊孤独啊冷清啊也跟着产生了。苏白在房间里转来转去，看哪儿都不顺眼，看哪儿都没意思。看看时间差不多，乖乖出门买烧烤，有了这个就不会把我关在门外了！苏白满足一笑。 苏白揣着烧烤跑回来的时候，却发现小老板的新居里多了一位不速之客。 “穆哲远，大过年的你不回家来这儿干什么？”苏白很不满。 “那我也得有家可回啊！”穆哲远抢了一串鸡柳，对自家上司的选择性失忆很不满，几年前出柜被逐出家门断绝关系这人可是了解的一清二楚！ “那也不能赖在我家啊。”苏白更不满了。 “这是我家，是我和爸爸的家！”程小满不高兴了。爸爸明明说这是我们的家，小白脸叔叔有那么大房子还和我们抢，坏人！ 苏白捂住胸口，摇摇欲坠。被嫌弃了被嫌弃了被儿子嫌弃了被儿子排除在家人范围了…… “行了别装了！”秦离看不过去，拉着苏白坐下给他煮了一杯咖啡。当然，材料都是从楼上顺来的，反正媳妇儿也不会用。 “你刚刚说无家可回是怎么回事？方便问吗？”秦离也坐了下来。 “就那么回事呗，只爱男人，家里嫌丢人，就把我除名了。”穆哲远轻描淡写。 “为什么不能只爱男人？有必要除名那么严重吗？有什么可丢人的？”秦离迷惑了。如果和男人在一起是那么十恶不赦，为什么自家老爸老妈那么支持呢？ 苏白默。我家小老板，果真不开窍啊不开窍…… 穆哲远囧。这人，是山顶洞来的…… 秦离明白了，原来苏家人不欢迎自己不光是因为自己“小白脸”的身份啊！ “那一起过年，不介意的话。”秦离想了想，开口邀请。 “好好好，正愁过年怎么打发呢！”穆哲远乐了，猛地扑过去打算以热烈拥抱表达谢意，结果被自家上司扯着衣领镇压了。 “我们一家人过年，干嘛要叫陌生人来掺和啊！”苏白拉着小老板窃窃私语。 “你要和我一起过年吗？”秦离似笑非笑。你们家那两座大山，你确定能在年前搬开？ 苏白语塞，想起家里的老头儿老太太，苦恼不已。 十点，小满已经睁不开眼睛了。秦离抱了小满回房，穆哲远也告辞了。苏白急了。看样子拐人上楼是不可能的了，住下来的话，大冬天的，总不能睡沙发打地铺！苏白瞄了瞄小老板卧室里父子俩的那张大床，悲愤不已。 新房人气不足，总是有点冷清的。秦离半夜被冻醒，摸索着给儿子拢了拢被子，从枕头下摸出手机开始拨号：“媳妇儿，下来暖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