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那名叫离殇的新手站着，先是表现出面瘫，继而笑嘻嘻的，片刻后又一副面瘫相。 林宇交易给他点金币，只有一千多点，离殇始终不吭声。 “怎么？”林宇说：“跟随我，你第一次玩吗？” 离殇紧张地点头，林宇说：“下周六就公测了，剩不到一周，现在还上线玩？” 离殇反问道：“快公测了就不能体验？” 林宇：“？” 离殇的语气令林宇觉得有点不对，短短片刻，新手自觉切换了语气，笑道：“哥哥带我。” 林宇：“……” 怪人，活像个精神分裂——林宇心想。 他带着离殇在新手村里逛了一圈，任务接了，不说话，站着看他打怪，偶尔帮个忙，给离殇加个治疗术。 离殇：“怎不帮我打。” 林宇想事情想得出神，随口答：“带你又不是帮你玩，教你怎么熟悉基本操作而已，你这不玩得挺好的么？” 离殇：“你挺有钱的，也不多给我点。” 林宇：“哦，是一个朋友送的，确实很有钱，但我不能送你，刚交易给你的一千金币，是我自己打怪赚的。” 离殇又开始精神分裂了，那样子似有点高兴，又有点气愤。 “你在想什么？”离殇说。 这新手口气好冲，林宇说：“没想什么，一点生活中的难题，你打完了么？去王城。” 离殇默然点头，盲目跟随林宇，林宇看着他打野外的蜂窝，忽然问：“你有女朋友么？” 离殇抬头，愕然道：“算有，怎么了？” 林宇迷茫地摇了摇头，说：“你对路挺熟的啊，我还没说地方呢。” 离殇笑了笑，说：“很久以前玩过一点。” 林宇点头道：“那你自己玩，我走了。” 离殇忙道：“你看这个。哥哥，你失恋了么？” 林宇点开交易窗，接过他扔过来的四叶幸运草，答：“没有，只是晚上睡不着，上来打发时间而已，你在收集什么？” 离殇说：“你是不是喜欢上谁了，半夜睡不着。” 林宇道：“就是没喜欢上谁，才半夜睡不着。”说毕叹了口气，问：“送我这个做什么？” 离殇一本正经道：“你看说明。” 林宇看了看幸运草的说明，上面显示：“每个人一出生，就有了自己的命运。” 他挠了挠头，表示不解。 离殇说：“我以前玩游戏的时候，那会儿老婆还没来，我就自己打打怪，做做任务，和朋友们一起玩，偶尔看到打怪掉落的战利品，总想着他说不定会喜欢。攒了好几仓库的玩意儿送他。” 林宇茫然问：“那后来呢？她来了么？” 离殇拿着剑，在地上郁闷地划拉：“他来了，但不和我一起，我的心都碎了。” 林宇同情地点头，说：“我倒是想喜欢上一个人，对方爱不爱我不打紧，但我又没啥感觉，只觉得挺对不起他的。” 离殇问：“你多大了？” 林宇：“二十二。” 离殇：“我二十七，你长这么大没谈过恋爱？” 林宇木然摇头，答：“我……对谁都没感觉。不明白你们恋爱的心情是怎么样的。” 离殇想了想，答：“明天来了一块做任务，说不定渐渐就懂了。” 林宇看了离殇半晌，已经困了，思考迷迷糊糊的，说话也不成逻辑，片刻后道：“行，来了一起玩，我还有个朋友估计也会一块儿。” 离殇狡猾地笑了笑，林宇面无表情，觉得这新手简直是太奇怪了，于是随手把他加了好友，说：“明天上了喊我。”便下线了。 林宇摘了眼镜，回房睡觉，酒精的剩余效力仍在，他快记不清楚自己说了些什么。趴在床上就睡了。 翌日清晨，楼下车库开门，林宇在跑车离开的声音中醒来。 “大嫂早！”四名在玩飞行棋的小弟排成一排，于客厅站好。 林宇打过招呼，左右看看，发现小弟丁和小弟庚抗着一个不太大的麻袋上楼。 林宇：“？？？” 小弟庚脸色煞白，手忙脚乱地把麻袋弄上二楼。 林宇：“那是什么？” 小弟甲：“那个是……嗯……是……“ 小弟丁：“今早绑架的……”话未完，小弟丙冲上楼，把他嘴巴捂住。 小弟甲道：“是一只金毛犬！我们绑架了一家有钱的人的金毛，准备让她交赎金！” 林宇嘴角抽搐，问：“黎鸿业呢？” 小弟甲示意其他人快跑，识趣答道：“大哥帮一个小区的业主，找房地产商协商去了。麻袋里就是房地产商的妈妈的宠物狗。” 林宇头上三条黑线，点头吃过早饭，在书房打开电脑上网，小弟丙捧着眼镜过来，林宇忙摆手道：“我……先上一会网。” 同时间，二楼黎鸿业打开房门，疲惫地打了个呵欠，像头穿着睡衣的大狗熊。 “醒了么？”黎鸿业面无表情道。 小弟甲：“报告大哥，已经醒了，时间刚刚好。” 黎鸿业登时一个激灵，光脚小心翼翼地跑过书房，朝里张望，看到林宇背对门口在上网。 小弟甲：“那个，大哥，上次那票拆迁户的人质……” “快快……”黎鸿业以口型示意：“人质也抓到了？放房间里先不管了。” 小弟甲擦了把汗：“今天好不容易守到幼儿园开学……” 黎鸿业顾着泡林宇，连事业也不想干了，摆手示意先玩再说，于是小弟们各就位，黎鸿业跑到另一间房里，戴上眼镜。 林宇登录社区，看到昨天自己的留言有人回复了。 匿名网友：“为什么不行？一个爱你的男人能保护你，理解你，同**人不像两**人，因思维分歧而引起摩擦矛盾，彼此都遵循着男人的思维定式，更容易沟通。” 林宇在下面回了条留言：“那么，要怎么做？”回完后戴上眼镜，上游戏。 时值周一，玩家不多，林宇上线时正站在王城喷水池处，刚上线，离殇的通讯就来了。 “二十级了？！”林宇吓了一跳：“你昨天通宵？” “没有……”离殇打了个呵欠，恹恹答道：“四点下的。” 林宇说：“先带你做个主线，咱们同步了以后再继续剩下的。” 离殇：“你朋友不来了。” 林宇道：“你等等……他不在线，应该不来了。” 林宇带着离殇前往死亡矿井，把昨天的任务又从头做了一次，这次二人混的野队，做完后队伍散了，林宇检视任务后续，带着最后深渊里幽灵爆出的项链，前往凯恩教会。 “欢迎你们。”凯恩王城主教缓缓道，睿智的目光别有一分意味：“感谢你们为王国所做的一切。” 林宇斜眼打量这NPC，大主教又道：“奈儿公主的灵魂仍被禁锢在这条项链中，当年发生的一切，需要你们去寻找真相，去，少年们。我建议你们找上同伴一起，海岸或者有未知的危险在等着你。” 他从怀中掏出两个小盒，交付予林宇与离殇：“凯恩的西海岸，或许有着你们需要的答案。” 林宇取出背包里的小玻璃瓶，问：“这个又有什么用？” 主教看也不看，交出任务后，陷入了漫长的沉默之中。 林宇尝试着换了好几个问题，无法触发后续，知道这里多半没有隐藏任务了，便搭着离殇的肩膀：“走罢。” 离殇又回头看看，二人走到教堂门口，主教的声音忽然再度响起。 “凯恩王国与大海彼岸的佣兵之国局势已渐趋于紧张，希望藉由这次，能够修补两个大陆间的关系。” 离殇拿着瓶子，翻来覆去地看：“回去问交付任务的NPC？” 林宇道：“没有用……让我看看。” 林宇从矿坑幽灵的手中得到了一个小小的水晶瓶，离殇再接时便没有了，他们站在凯恩王城门外，水晶瓶内有一滴血红色的液体，物品提示是：“克劳西斯之泪”，寄付了王国有史以来最强大的圣骑士，复仇的心愿。 难道是只有第一个开启隐藏的人才能接到？ “先去海边。”林宇打开自动寻路系统，箭头指向大陆的最西面。 时正中午，西海岸的海砂在烈日的曝晒下犹如黄金，大海一望无际，像块巨大的，靛蓝色的温柔绸缎。 这里几乎没有人来练级，也只有零星几只怪，俱是上岸的海洋生物，林宇放出宠物冰龙，让小东西在海边自由活动。 任务指向此处便没有线索了，离殇在海岸边走了几圈，转头道：“喂！” 林宇道：“有线索了？” 离殇把一块怪物掉落的贝壳递过来，林宇随手收了，离殇问：“刚刚教区主教给的盒子呢？” 林宇这才想起来，取出盒子一看，见里面是两块鱼鳞草。 说明：能令你在水下自由活动三小时。 林宇道：“得下水，等等，我问问公会的人。” 【公会频道】林宇：“请问有人吗？” 这还是自他加入公会后第一次主动发言，人不多，只有一个叫幻想乐曲的高级法师在线。 幻想乐曲：“在。” 没什么反应，林宇心想还是算了，幻想乐曲却主动问：“黄昏？你是星翼的朋友？” 林宇：“啊，是这样的。” 幻想乐曲道：“什么问题，杀头领怪么？组我。” 林宇发现幻想乐曲赫然竟是会长，发去组队邀请，远在另一块大陆上练级的法师入队。 “这样的。”林宇改成队伍聊天方式，把任务经过说了一遍，问：“你们做了么？” 幻想乐曲道：“没有，你激活隐藏支线了，当时我们做主线任务模式的时候，凯恩主教只让我带着蔷薇项链过海，到穆拉丁王国，交给佣兵王。” 林宇挠了挠头，离殇又问：“克劳西斯之泪有什么用？” 幻想乐曲说：“不清楚……要么，你们上游戏论坛看看？” 林宇摘了眼镜，登录游戏论坛，仙境幻想仍在内测期间，论坛上关于任务心得的分享很少，更不会有任务的隐藏支线。 林宇冥思苦想，随手点开情感社区，漫无目的找到自己先前发的帖子。 留言下面多了第三条回复。 林宇留的是：“要怎么才能爱上一个男人？” 回复的ID是：”你的泽”，内容是中文：“亲爱的堂弟，打算开始你的恋爱生活了？” 林宇犹如被雷当头劈了一道，怔怔看着，那人是他的堂兄林泽，怎么摸到校园BBS上来了？ “大嫂？”小弟丙在书房外彬彬有礼问道。 林宇马上回过神，去申请删帖，口中答道：“嗯……怎么了？鸿哥回来了？” 丙答：“还没有，大嫂需要帮忙么？是游戏里有疑难？” 林宇心不在焉，快速输入一行英文给BBS的版主发站内短信，答：“是……是的，你有空么？” 小弟丙道：“我也上游戏？” 林宇：“好的，那太感谢了。” 林宇再上线，好友名单里龙渊上线了，再转头时，那高级法师幻想乐曲居然来了西海岸。 “会长好。”林宇善意地打招呼，幻想乐曲诧道：“哟，VIP钻石玩家。” 林宇吐舌头：“你等级真高，都六十八了。” 幻想乐曲笑道：“最近不忙，光顾着混游戏了，来我看看。” “大……”龙渊也来了，见幻想乐曲与离殇，林宇三人站在海边，遂申请入组。 “嫂……”龙渊看到离殇的脸色，私聊哐哐哐地直响，马上改口道：“黄昏，你好啊！” 林宇嘴角抽搐，点头招呼，四人彼此介绍，围在一处，研究那个小瓶子。 龙渊最先提出设想：“这玩意像瓶武器专用的祝福之油，说不定是涂在武器上的？” 离殇恍然大悟道：“聪明！” 龙渊挠头赔笑道：“大……过奖过奖。” 离殇：“祝福之油是什么？” 龙渊倒。 幻想乐曲笑道：“是给武器用的，涂在近战武器或者箭矢上，暂时增加攻击力的药剂，兄弟说得不错，可以试试。” 林宇把瓶塞拧开，看了看，吩咐离殇道：“过来。” 离殇：“你自己涂。” 林宇：“两个法师一个牧师，都是远程，只有你是近战，我们怎么涂？” 离殇取过大剑，斜眼瞥林宇，嘴角翘了翘不吭声，林宇把那滴“克劳西斯之泪”滴在他的新手大剑上，一滴血红色的液体蔓开，布满整把阔剑。 刹那间剑身像被镀上一层暗红色的金膜，隐约带着一阵愤怒。 离殇反手把剑负在背后，龙渊又道：“呃，照目前的情况看，应该是下水了。” 林宇分好手里的草药，幻想乐曲道：“我们没有水下呼吸剂，只能在海面接应了。” 林宇道：“没关系，你们回去，我会治愈术，可以兼任牧师，先自己下水去看看。” 那任务本是多人协作，只有林宇与离殇二人，林宇心内也颇没底，只打算先下水试探，再等空了找人来帮忙。 然而离殇吃完草药，一声不吭就跳下海去，背着把重剑，沉得极快，林宇只得加速赶上。 离殇背后的大剑在漆黑的海水里绽放出赤红色的光芒，照亮了周围一小片地方，林宇在他身后试了试，水下环境里，火系掌握被削弱了70%，火球术，陨石术发挥不了正常威力，魔法飞弹则不受影响，冰系法术加成为170%。 离殇在水里一路朝前，转过头看了林宇一眼，似乎有话要说。 林宇：“别太快，我在后面掩护你。”他们跟随任务箭头所指不断朝深处潜入。 离殇：“呵呵，这任务有意思的。” 林宇：“……” 离殇在海水中转过身，朝林宇伸出手。林宇几乎不假思索便握上他戴着钢护指的手，任他牵着，朝黑暗的水域中不断前进。 通讯器响，公会频道里，幻想乐曲道：“血色黄昏。” 林宇应了，问：“你走了么？水下法术应该怎么用？” 幻想乐曲：“还没有走，在海面上用飞行器等你们，我对这个任务很有兴趣，建议你如果遇怪了，可以多用火系法术。” 林宇：“但在海底是被削弱的。” 幻想乐曲：“水中怪物，多半都有高冰系魔法抗性，你可以自己判断，你会治愈术？光系魔法不仅可以治疗，还可以当照明用。” 林宇恍然大悟，使用一发治愈术，却不选择目标，任它在法杖末端缓慢聚出，照亮了二人身周的黑暗海底，欣喜道：“谢谢，你知道得真多。” 幻想乐曲又问：“你认识喜相逢公会的人？” 林宇一楞，幻想乐曲道：“那名九十级的牧师也没走。” 林宇反问道：“是现实里的朋友，你们在聊天么？” 幻想乐曲道：“不，这个公会做事有点……呃，有点夸张。基本是全服……大部分组织的敌对公会。” 林宇笑道：“我听说内测快结束了，公测的时候，大家都会换号，等级清零重新开始。” 幻想乐曲明白了林宇的话，笑道：“也对，是我太执着了。” 直到大陆架的边缘处，离殇牵着林宇的手，在水中停下前进。 “看。”离殇不切频道，用附近区域对话，把唇凑到林宇的耳边，极小声示意。 林宇循离殇所指看去，只见珊瑚礁水底，卧着一只庞大的，小山似的黑龙，闭着双眼，在水底打鼾。 海内暗潮随着它的喉咙起伏而缓缓翻涌，它的利爪盘着，将一块闪着白光的晶石护在胸前。 林宇：“你切到私聊频道。” 离殇在组队里说：“这附近不能用私聊了。” 幻想乐曲问：“怎么，发现BOSS了？” 离殇不理会幻想乐曲，径自解释道：“非副本的野外Boss周围有禁言范围，不能用私聊、公会频道，是个特殊设定，以免领导者被干扰。只能用组队。” 林宇点头，龙渊欣喜道：“你们看到了什么？” 离殇：“一只大家伙，我去看看。”说毕把大剑解下来，缓缓朝那黑龙游去。 龙渊兴奋道：“龙？发现龙了？” 离殇：“别说话。” 幻想乐曲与龙渊驾驭飞行器，来到茫茫大海上，离殇与血色黄昏光点所在处。 林宇：“引出来让你们杀？” 离殇：“别着急，这么大一只龙，没人承担火力，说不定连他俩也扛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