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有没有这样一种药
席歌进了老萨的房间。 他确实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单独问老萨。不过在问那件很重要的事情之前, 他突然之间又想起了一件事。 席歌:“老萨, 我有一个问题很早就想问了,为什么我们家里的银质器皿,各种厨房用具,威力那么强大?” 老萨萎靡之中。 他拒绝回答席歌的问题。 他才不想告诉席歌,那些威力强大的物品全是圣光物品, 都是这么多年来他特意收集来对付吸血鬼的——没有错, 就是为了对付他的主人的。 当年他和席歌的契约约定, 如果席歌意外死亡, 他就将获得自由。 于是在很长一段时间里, 老萨绞尽脑汁,绕过契约,用了各种方法使席歌发生各种“意外”,可惜别说死亡了, 那些意外对席歌造成的伤害还不如多年前席歌自己作的死呢,而这么多年来席歌又一直咸鱼着, 根本没有变回吸血鬼的模样, 更遑论被圣光物品伤害了…… 总之之后又发生了很多事情。 比如他们被驱逐被破产,流落街头无家可归。 如今的老萨已经心如死灰。 他不再想要杀死席歌了, 也不再想要回到地狱了。 他有了新的生活,看《八极天地我为尊》。 他抱着这本书,在床上翻了个身,用冷冷的背冷冷拒绝席歌。 老萨不说,席歌也没有执着着非要得到一个答案。 大多数时候, 他还是比较好说话的,他通过老萨的反应确定了那些很锋锐的物品是圣光物品。 他记得老萨有点仓鼠症,也许这只恶魔的怪癖就是喜欢收集圣光物品,没事用圣光物品剪剪指甲呢。 不过,虽然那些圣光物品对我没什么影响,但毕竟会对皮皮有点作用,回头还是把它们都收起来。 席歌暗暗想着,接着,他深吸了一口气。 “老萨……” 老萨不理席歌。 席歌命令:“老萨,好好听我说话。” 我靠! 契约作用下,老萨恨恨坐直,摆出一副认真倾听的模样,他用油滑的卷舌音说:“我亲爱的主人,您说,您的仆从认真倾听您的想法。” 席歌言简意赅:“我好像GAY了,你有吃了能让人不GAY的药吗?” 空气一时沉默。 席歌看着老萨,老萨看着席歌。 骤然和老管家分享自己的小秘密,席歌虽然脸上不动声色,心中还是有点紧张的,他忐忑地看着老萨。 然后。 老萨:“没有。” 席歌:“不信。” 老萨刹那喷火:“GAYGAYGAY,GAY又怎么样!GAY很了不起吗?!平常穿衣吃饭打扫卫生收款付账管理公司,全他妈是我,这就算了,我现在连你什么性取向都要管了吗?我没有变不GAY的药,也不关注你是直是GAY还是和哪个魔女滚在了床上!你能不能不要老用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来烦我,你现在都知道了我们当初签订契约的内容,你就不能想想怎么履行契约反攻天堂啊!” 席歌淡定地听完了老萨一长串的话。 听完之后,他继续淡定:“不能。” 这回答也太干脆果断了! 老萨悲从中来,嚎啕大哭:“我究竟造了什么孽,要和你这样没有上进心的主人捆绑在一起?” 对方哭得太可怜了,席歌都动了恻隐之心。 无论如何,毕竟是过去的自己卑鄙无耻……唉。 他说:“老萨,你真的想要反攻天堂?” 老萨:“当然!” 席歌:“那假设我们反攻天堂且成功了,你打算做什么?” 老萨:“成为众神之主。” 席歌:“然后呢?” 老萨一时沉默,估计从来没有想过这件事。 沉默之后,他说:“把天堂和人间的道路打通,继续看电视剧。” 席歌竟无言以对。 片刻,席歌呵呵一笑:“那你还是好好当我的管家。” 说罢,他开门,离开,关门,一气呵成。 从老萨房间出来,周围一时安静。 席歌站在走廊上,他没能从万能的管家身上得到自己的想要东西,心头一时竟浮起了浅浅的忧愁。 他向前走了两步,倚靠着走廊栏杆,自上而下看着楼下客厅。 忧愁就像一条小河,从他心口脉脉流淌,千思万绪,全在水中。 他思考着: 我在世界末日的时候想了起皮皮…… 我竟然喜欢皮皮…… 我竟然是个GAY…… 而比是个GAY还惨的,大概是,作为一个GAY,我喜欢的人竟恐同…… 等等。 这么想一想,爱而不得就算了,一旦暴露还要被皮皮嫌弃厌恶,我真的好惨。 看来要让我不这么惨,只有两种做法了。 一种把我自己掰直,一种把对方掰弯。 席歌惯性地用解题思维思考着人生问题,但想着想着,他又觉得有点不对劲。 席歌换了个姿势。 他背对栏杆,用后腰顶着栏杆,整个人向后仰去,目光从天花板,墙壁,窗户,一路看到一楼的沙发。 他后仰片刻,忽然一松手,从二楼滑落下跌。 他跌过半空,楼梯旋转,吊灯璀璨,油画斑斓。 将要落地的那一刹那,他如飞鸟张翼一般张开手,灵巧翻身,掉入沙发。 席歌横躺在沙发上。 他双手交叉放在腹部,继续思考。 把我自己掰直就算了,把皮皮掰弯似乎不太好。 毕竟皮皮是如此的恐同。 如果只是为了我和他纯洁的泡澡友谊,那我当然可以无所不用其极地治疗他的恐同毛病,但如果是为了我和他最终上床的污浊友谊,这,毕竟太过卑鄙无耻了…… 小河始终流淌。 水越流越多,烦恼越来越长,它们蜿蜒向下,洄流而上,一曲一折,一步三绕。 沙发上的席歌陷入了无穷的烦恼之中。 他的手指在腿边的沙发上随意划拉着,突然碰到了一样东西,他拿起一看,是自己的手机。 席歌盯着手机看了一会,翻开电话簿,打电话给李立方。 既然这个问题我实在犹豫不决,就找一点外部人士来帮忙解决。 电话很快接通。 李立方迷迷糊糊:“老板……现在……太早了?” 席歌单刀直入:“你有喜欢的人吗?” 李立方突然精神:“没有!” 席歌:“那你想要……” 李立方不止精神,还愤怒了:“不想!烧烧烧烧烧!我是情侣去死去死团!” 席歌:“……”差点忘了,这家伙受过严重情伤。 他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挂断电话之前还提醒李立方:“今天上完课之后你来我家一趟,我有东西给你。” 席歌继续在手机中选择可以沟通的人。 其实只要他愿意,他可以寻找世界上最牛逼的心理医生做心理辅导,比如他手机里就有一个……获得了多项国际荣誉,还在知名学校当过荣誉教授的心理医生,他叫沈淮一。 不过席歌并不想和心理医生进行看似温情脉脉,实则冷冰冰的治疗对话。 于是他继续翻着自己的手机。 当看见其中一个号码时候,他突然停顿。 ——好,就决定是你了! 席歌打电话给自己的室友,张凡。 电话很快接通,现在时间太早,住校的人还没清醒,迷迷糊糊说:“喂……谁啊,这么早打来,不知道昨天打雷闪电大半夜,闹得人一整晚没睡好吗?” 席歌:“是我。” 张凡:“格格?”他打个长长的哈欠,“你有什么事吗?让我上课帮你点名吗?” 席歌:“是这样子的,我碰到了一点事情。” 张凡:“什么事?” 席歌酝酿着,他回忆了一下日常看到的帖子,好像现在大家都默认“我的一个朋友”等于“我”,那么,为了不被室友一眼看穿,我还是换个说法。 席歌:“我看见了一个帖子,非常在意,所以打电话来和你讨论一下。” 张凡:“……现在?上午5:59分?” 席歌:“没错,现在,上午5:59分。” 如果此刻张凡出现在席歌面前或者席歌出现在张凡面前,席歌都能够看见,对方脸上写满了妈的智障。 但是毕竟两人的中间隔着许多许多的距离,所以他们的对话友好地继续进行着。 席歌:“那个帖子里,楼主喜欢上了同性。” 张凡:“然后?” 席歌:“他喜欢的同性是恐同症患者。” 张凡:“呃,有点惨。” 席歌:“他陷入了深深的苦恼,我该怎么办呢?是把自己掰直的好,还是把对方掰弯的好?” 张凡:“呦呵,他这是在掰萝卜吗,还能直弯随心?” 席歌:“唉,掰弯对方毕竟比掰直自己简单一点……” 张凡:“他很有自信啊,居然觉得恐同症都拿的下来?” 席歌:“他很有钱,大概站在这个国家金字塔尖的0.1%;他很有能力,虽然现在因为种种原因不能施展出全部的能力,但等到他慢慢恢复,大概能变成瞪谁谁没命的大佬……” 张凡:“……” 席歌苦恼道:“但是他喜欢的那个人也很有钱,也很有能力,也不会特别为他的钱和能力震惊。对了,他喜欢的那个人还很漂亮,是个兼具着雕像之美与花朵之美的少年……” 张凡:“少年?” 席歌:“他年纪很大了,只是长得像少年。” 席歌解释了一句,继续说话。 他沉吟着:“不过虽然如此,那个人对他还是很好的,只要他对那个人撒撒娇,那个人基本就对他有求必应了。所以他觉得自己拿下那人的概率挺高的,大不了就持续撒娇……” 张凡:“……” 席歌唠叨了半天,突然发现电话那头没有声音了。 他奇道:“你怎么不说话?” 张凡:“妈妈问我为什么跪着听电话。” 席歌:“什么意思?” 张凡:“大佬有钱,大佬随便为所欲为。” 席歌:“你这么一说——” 张凡:“是不是很有道理?” 张凡的声音戛然而止。 客厅之中,席歌挂断电话,抛开手机。 他忽然翻了个身。 他觉得张凡提醒了他一点事情。 同性恋又怎么样? 我对皮皮很好。 皮皮也对我很好。 GAY佬又怎么样? 我喜欢皮皮。 皮皮也喜欢我,虽然不是我喜欢他的那种喜欢。 哪怕恐同又怎么样? 没听别人说过,恐同皆深柜吗? 既然我喜欢皮皮,那就决定千方百计也要把皮皮给追到手了! 席歌一忽儿从沙发上坐起。 他想清楚了,做下决定,毫不拖延,立刻行动。 他重新回到二楼,先去自己的房间看了一眼,没有人,于是来到隔壁,敲敲门,在对方叫进的声音中推门进入。 房门打开,气流随人一同进入房间。 坐在窗帘之后的莱茵转过头去。 短短时间,他画了一地废稿,无论打出什么样的草稿,微笑的皱眉的,在学校的战斗中的,那都不是他心底最想要表达的东西。 直至此时,敲门声响。 微尘浮涌于晨光,他藏于昏惑角落,看见席歌于光中探头推门,叫他一声。 “皮皮?” 声音落入耳中,爱意叩响心扉。 笔下忽注神采,他手腕轻抖,将这一幕描摹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