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遇旧人
斐济笑道:“乃是唱戏,也未曾规定是何戏种,只越昆几样都来几次。” 江落青挑眉,勾唇道:“这是有几日?” 斐济答道:“有三日,因着这戏只唱三日,这花灯也只有三日,不过总归都是凑那热闹罢了。” 江落青道:“正好我无事,今晚一起去看看如何?” 斐济扇子一合,拍了下手掌,笑道:“自是好的,这锦州城我来了几次,也是知道些地方,正好带你去转转。” 江落青道:“这倒好。” 二人又商量了许多事,斐烟戚却是站在一旁,面色不虞的紧。 往日都是几人间出了间隙,都是江落青去主动求和的,可这时间长了,也得积出几分脾气不是? 更何况这次江落青自认真是没什么错处,而且那毛病也是幼时被斐烟戚吓出来的,他都未曾说过什么,斐烟戚这人反倒怨起他来了。 江落青在家里头是被人供着哄着的少爷,到了师门拜入师傅门下,之后地位不低,且天赋也在那摆着,更是无人敢来招惹他。 要认真去数低声下气自助认错的次数,竟是连师傅都比不过斐师妹。 出了门,又遭了一些列变故,饶是他的脾气再好,也是没精力去哄人的。 二人商议好了,江落青便道:“我先去休息一下,待到时候了去找师兄好了。” 斐济附和点头,道:“顺便叫些菜吃,莫要饿了自个儿,你这脸色的确不成,快去好生休息休息,然后师兄带你去热闹。” 江落青点头,便转身上了楼。 他屋中自是闷热无比,也没有其他办法,只得把屋中几扇窗户尽都开了,便去床上休息了。 醒来时天色已是黑了,点了烛火,用了饭,便去隔壁敲了门。 斐济开门后转身把门关上,便说笑着下楼。 “我还以为你今儿是不打算去了,正想着敲你房门问问,结果你便来了。”斐济笑道。 “本来就想着眯一下,结果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只急急吃了东西便来找你了,就怕你把我给撂下了。”江落青打趣道。 斐济借着烛光看了他两眼,笑着道:“可是好些了?若是不成,等会儿看完了,便去药铺中抓点药,你这估摸着也许是水土不服。” 江落青点头,道:“知道了,等会儿一定去。不过你说这外头会不会摆吃的?” 斐济摇了下扇子,不言语,二人又走了几步,出了巷口,到了河边。 那可是一派灯火辉煌之象,儿童或憨笑或啼哭或戏耍追逐。更有许多的少年少女装束之人,戴着面具,去猜灯谜,或羞涩携手漫步河边。 人说不上多少,只远远看去便是一片人,却说不上人挤人,只多少的恰到好处罢了。 斐济指着那看不到尽头的人,笑道:“你看这些人,多否?” 江落青眨眼便知道了他的意思,便双手环胸,笑意吟吟的道:“多。” 斐济见他这般懒散,估摸着已是知道自己的意思,便笑道:“商人向来皆是无利不起早,更何况这般胜景之时?” 江落青笑着点头,晚风从河上吹来,带着凉意,吹的人舒服不已。 江落青看着那些老少放花灯,便笑问:“这里头可有纸条?” 斐济挑眉,哼笑一声,问道:“有又怎样?没有又怎样?” 江落青的长袍被风吹的微微佛起,他往后虚靠了靠,道:“师兄可还记得我初来门派之时,我们去山下赶的百花节?” 斐济拢了扇子,用扇骨敲了下身旁那人的肩膀,这才笑骂道:“自是记得的,你那时可是好生顽劣,尽都让我背了黑锅。” 江落青听他这般说,不自在的摸了下鼻子,轻咳一声,道:“咳,初来乍到罢了,同门师兄弟本便该互帮互助不是?” 说着,便沿着河边往人群里头走,颇为新奇的看着两边的小贩,卖什么的都有。 斐济紧随着他一齐走,接着之前的话道:“也是,但我也不能抢了你的桃运不是?” 话音一顿,随即若无其事的转开:“你这小子,当时偷看人家花灯里头的东西,孟浪的不成样子,尽数让我背了,我名声都被你害得面目全非了。” 江落青听他这话,只嘿嘿一笑,便看着一处面摊道:“这是北方的面食?怎地这处也有?真当是长见识了。” 斐济笑他:“莫不是馋了?方才见着好多其他地方的小玩意都没见你多留眼,唯独就说了这个。” 江落青笑嘻嘻的道:“还是师兄你了解我的喜好啊,真是体贴,未来嫂子定是有福了。” 说罢,便快步往面摊处去,要了一碗面,侧头问斐济:“师兄要不要吃?” 斐济点头,江落青便跟面摊小贩道:“再来一小碗细面,辣椒少许。” 小贩应了声,便热火朝天的去做了。 斐济坐在江落青身旁,周围坐着的大都是少年郎与含羞少女。少数便是穿着旧衣的老人家,窝在一个角落,吃着面,看着那些少年少女打打闹闹。 江落青看了一会儿,便自觉无趣,忽的,腰侧一动,他嘴角微勾,随即快速拉下,又是一脸无聊的模样。 啪—— 有人哎呦叫了一声,便没了声响。 斐济黑着脸,看了眼身边好似毫无所觉之人,咬牙道:“你怎地是没了武艺?还是吓得痴呆了?!” 这话自是只说说的,江落青的功力他是晓得的,恐是早在那人动手时便晓得了,只一直放任,恐又是什么小原由。 对面那人一脸可惜的道:“师兄你也是,让他偷便是,我最近好生无趣,手痒的不成,待会抓起来刚好可以送去官府。” 斐济简直要被气笑了,就为了这般无趣的理由,这人就凭白让那人摸了这般久? 江落青撇了下嘴,抱怨道:“这锦州城的贼人不成气候啊,竟这般就散了。要是京城或是长安的贼,定当趁着你动手,要赖你一笔的。” “那你的意思是这人得把你的内衬都骗走偷走才算合适?”斐济低声吼道。 江落青摸了下鼻子,心虚道:“也不是,我只是无趣的狠罢了,这几日也胚悠闲了。” 面上来了,江落青把铜板递给小贩,便捞面吃,两人各自静静吃着,皆是不说话。 将将吃了有一半,左边远处便喧闹起来了。 江落青眼睛一亮,找小贩攀谈,道:“那处是在干什么?” 小贩看着他指的地方,用白巾擦了下汗,眯了会儿眼睛,道:“那里是猜灯谜的地方,估摸着是有人连续猜中谜底,或者是有人得了大奖,故引了人围观罢了。” 说罢,咂嘴摇头道:“百无一用是书生,偏生这世间最多的却是书生。”话中不免带着酸醋,语气却是钦羡。 江落青跟店家道了谢,便凑到斐济跟前道:“要不我们也去看看?” 斐济皱了眉,又见他两眼放光,便不忍拒绝,只得硬邦邦的道:“那人挤人,你怕是挤不进去的。” 江落青见他这般说,便知已是答应了一半,便笑嘻嘻的道:“方才可曾吃饱了?” 斐济一愣,那小碗面也就几口就没了,怎会让人饱腹?不过他来时便在客栈中用了饭食,吃了这面,倒只觉撑得慌。 于是笑眯眯的道:“自然是饱了,还撑得慌。” 江落青一噎,又看了眼人堆,便拉着斐济起来,道:“你是没有口福,走,带你去尝尝这锦州城的火锅。” 斐济听着这古怪的名字,挑了眉毛问道:“怎地以前没听过你说这古怪的吃食?而且以前我来这里时也未曾听过有什么叫做火锅的吃食。” 江落青听他这话,便笑了,指着一处牌坊道:“你看,那可不就是吗?” 斐济随着他指的地方看过去,只见那里是一高楼,有牌匾,上书《麻辣火锅店》这店名当真是……直白。 江落青见他看了,便拉着他往店里头走,这店的三楼,刚好可以稳稳当当的看见那处人堆里头到底是在做什么了。 刚进去,便被迎进了三楼,那胖乎的掌柜只笑眯眯的说着:“我家主子有情。” 江落青与斐济对视一眼,便各自移开。 江落青最是不喜这种被人掌握行踪的感觉,眉头紧皱,脸上表情更称得上冷然。 几人上到三楼,迎面便走来一俊朗公子,面白无须,正与身边随从说笑。 江落青看见那人时便愣住了,随即皱着眉头移开视线,目不斜视的跟着那胖掌柜走。 “慢着。”说话的却是那俊朗公子。 胖掌柜极为听话,立马停了步子迎上去,嘴里谄媚的叫着公子。 那男子只不理那掌柜,只围着江落青转了一圈,忽道:“落青?” 江落青听了这称呼,便知混不过去了,只一抱拳,道:“子书。” 子书伸手便要摸江落青脸上,结果半途却被打掉。 那子书一下子变皱了眉,横眉竖目瞪着斐济道:“你是何人?!” 斐济冷笑一声,正要答话,却见江落青用力的给他使着眼色,便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