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知道吗孩子, 爱是具有力量的。” 霍格沃兹的校长室内, 阿不思·邓布利多用这句话作为了这次谈话的开头。老人苍老枯瘦的手指稳稳地端着一杯红茶递到了她的面前, 莎法尔将放空的目光重新聚焦, 放在了邓布利多的身上,她沉吟一会, 接过了杯子。 “我不敢相信你用这种话作为我们交谈的开头。” “如果我说我是因为听到了你和你哥哥西弗勒斯·斯内普的谈话,你会怎么想。” “不怎么想。”她抿了一口茶水后就把杯子放在一边:“西弗勒斯·斯内普曾经觉得我不是他的妹妹, 虽然这个想法大概持续了还没有来得及超过二十四小时就被他推翻了。” “我们经常会觉得原本无比熟悉的人特别陌生, ”邓布利多回答道:“但是像你哥哥西弗勒斯这样直觉觉得换人的,倒还是少数的少数。”白胡子老头的嘴唇张了张,带动着他长长的、挂着可爱小蝴蝶结的长胡须也跟着抖了一抖,“我猜可能是他最近学习太认真的结果导致有些草木皆兵……像是什么复方汤剂之类的东西。” 莎法尔并没有听老人的絮絮叨叨,低头喝着杯子里尚且还有些发烫的茶水, 放了过量的糖和奶, 有点腻了, 过量的厚重甜味反而在舌根处残留下了干涩的苦,待到最后一口咽下肚子, 莎法尔终于清了清嗓子, 抬起了头。 “为什么是爱。” “……什么?” 老人眨了眨眼睛,有些疑惑。 “为什么是爱。”莎法尔极为耐心地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她看上去与其说是不理解, 不如说是不在意,她对待这东西的态度比汤姆·里德尔更加让邓布利多心怀不安。 “我猜你是想说,是所谓的‘爱’让西弗勒斯觉得我还是奥菲利亚,就算我突然之间性情大变让人觉得陌生不已, 但是西弗勒斯依然觉得我还是他的妹妹。” “人是不会看错自己爱的人的,奥菲利亚——他们可能会有偶尔迷糊,但是他们不会永远错下去,他们的心里会有一杆标尺,为他们恒定正确与错误。” 邓布利多如此回答。 莎法尔安静地望着他,抿起的嘴唇弯出笑弧,像是把薄薄软软的刀,但她很快就藏起了那点冰冷的锋锐,“不是所有人都有爱的。” “当然。”邓布利多点点头:“这世界上存在着无法理解什么是爱的人。” 莎法尔若有所思的跟着点头,对于这句评价深感赞同。 爱这种玩意太复杂了,比如现在的她。 之前面对西弗勒斯·斯内普的时候她有片刻的软弱与逃避,不过她更宁愿称呼那种感情为阿赖耶的残渣。 莎法尔摩挲着手指,指尖上还残留着一点滚热茶盏上印下的余温。 “邓布利多教授,人类心中的‘这杆标尺’是哪里来的?” 老人抖抖胡须,思考了一会莎法尔这句意味含糊的话:“你是指人们心中善恶的标准?” 女孩托着下巴,“总得有人教不是吗?” 她现在思考的问题就是,是谁最初赋予了善恶的定义。 莎法尔诞生于阿赖耶,而阿赖耶诞生于人类自身的意志力,可以说人类爱的定义并非阿赖耶赋予人类而是人类赋予阿赖耶,那么最初在没有阿赖耶的时候,又是谁指导人类得到了善恶的定义? 阿赖耶只是世界的抑止力,并不具有独立的人格与单独个体化的思考能力,这是历史、文明、人类意识的最终结晶体,1922年,人类侧的抑止力拥有了一个理论上的名字,集体无意识。 而提出“集体无意识”这个理念的荣格,在他的论述中,所谓的集体无意识是指遗传保留的无数同类型经验在心理最深层积淀的人类普遍性精神。 他将人的无意识分为两个,一为个体,二为非个体,前者只到达婴儿最早记忆的程度,是由冲动、愿望、模糊的知觉以及经验组成的无意识;后者则包括婴儿实际开始以前的全部时间,即包括祖先生命的残留。 如果说集体无意识——也就是阿赖耶——只是一种文化意识上的社会性残留,是深刻于人类基因图谱上的符号;那么善恶的最初标码也应当是由人类自身参悟而出并应用于自身社会并延续数千年的规则。 阿斯加德开启了莎法尔的视野,让她得知地球、乃至于九界之外还存在着其他的高智慧生命体,可这一套善恶理论本该只属于人类社会,并不适用于其他星球的生命体,最近在咫尺的例子就是魔法界。 他们诞生于人类之中,却又单独独立于普通的人类社会之外,于这片土地上拥有一套单独的历史。 最初的巫师也许的确是诞生于人类社会并延续了人类社会的善恶论,但是经历了漫长的时间过滤,巫师社会自身也分裂出了纯血派与平等派之间的争斗,但是他们之中的大部分依然无意识地依靠着最古老的那一套善恶论来分析自己与他人的所作所为。 ——比如阿不思·邓布利多。 他被誉为迄今为止最伟大的魔法师却也经常被一些狂热拍指责,这与他喜爱麻瓜与麻瓜出身的巫师不无关系;但是他某种意义上也没没有摆脱一名传统且强大的巫师特有的束缚:他看待那些麻瓜的态度并非平等,而是更加类似于俯视的慈悲,那源于力量者对于弱小者的本能庇护与怜悯,这份态度造成了他这个人的矛盾之处,他只是夹在双方之间,用“平等的态度”作为自己平衡魔法界与人类社会之间的标准,诚然这会赢得不少人的爱待与尊重,但也会得到极端主义的诅咒和诋毁。 莎法尔注视着阿不思·邓布利多,透过那双半月形的眼镜,直视着他即使苍老也没有失去锐利的湛蓝眸子,“你是个很有趣的人,邓布利多。” 阿不思悄悄地收紧了下巴,原本慈祥和蔼的态度也敛去了几分。 她的十指交叠搭在下巴处,似笑非笑的瞧着他,冰凉的目光从那双蓝宝石似的眼睛里透出来,正如深渊的凝视,她欣赏着这副苍老皮囊之下的灵魂,用商人估价一般的冷漠态度计算着他的价值与即将可能达成的成就。 ……与其说是一个老成的女孩,不如说是披着少女皮囊的怪物。 她现在不是他的学生了,坐在那把红木椅子上的漂亮女孩更像是远胜于他诞生以来遇见过所有最可怕对手的总和——说不定还要在那之上。阿不思收拢了手指,他没有去碰近在咫尺的老魔杖,他在半月眼镜后眨着眼,思考着为什么西弗勒斯短暂地触碰到了真相之后又推翻了自己所有的预想。 “因为西弗勒斯是个可怜的孩子。” 莎法尔轻飘飘的回答道,她用甜软的嗓音轻描淡写的回答着阿不思邓布利多内心的疑问。 “——父亲的家暴、母亲的遗弃,青梅竹马的不理解以及学校所有人的孤立,他拥有魔药的才华却因为年纪和出身无法被大多数人接受,西弗勒斯对魔药的热爱一来是源于他的才华与天赋,二来也是由于这是一种需要极高控制度才能完成的工作。” 女孩竖起一根苍白的手指,在半空中摇了摇。 “……他想要控制点什么,魔药满足了他的要求……当然,‘奥菲利亚’也是,某种意义上他不需要真的辨认出来他的妹妹是否被掉包,他的潜意识里只要‘奥菲利亚’还是那个能满足他控制欲与塑造欲的孩子,那么就还是他的奥菲利亚。” “……哦。” 阿不思靠在座椅上,手指习惯性的叠成了尖塔状。 “这话听起来就像是你在操控人心一样。” “人心是很有趣的东西,阿不思。”莎法尔这会开始亲昵的叫着他的名字了,“既然之前我们谈论到了有关爱的话题,不如就此直接问下去——有一个问题我一直很好奇,你对里德尔教授似乎……并不是那么满意。” 对此,阿不思只是语气矜持的回答:“我没有在他身上感受到‘爱’,小姐……那对于一个人来说是非常可怕的,他如果没有爱,也就没有办法理解,再加上那孩子的资质和领导力实在是太好,哦……他喜欢霍格沃兹,喜欢当老师,我给了他这个职位他也许得到一时满足,但我无法保证当这份满足感被他挥霍一空之后,他会做什么。” “所以你是觉得,他是‘恶’吗。” 阿不思的胡子抖了抖,想了个较为委婉的回复:“……我只能说,内心里没有爱的人,是可怕的。” 莎法尔若有所思。“但是他们只需要做出正确的选择就没关系了,不是吗?窥探内心的事情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是没有必要的,至于对于你们这些喜欢钻牛角尖的家伙来说,只要他们不做错事,就是和平的象征。” 老校长对此露出了疑惑不解的目光。 而女孩抬起头,对他微笑。 “——你想要一个救世主吗,校长先生?” 阿不思的手指尖点了点,有些迟疑:“……你要去‘教导’里德尔教授吗?” “当然不是。” 人间的魔王如此笑着回答。 “我只是想试试善与恶是否真的那么不可逆转不容置疑,如果我成功逆转了一名‘恶人’的定位,那么我现在的想法就能初步证明是正确的。” 是谁教导的爱的定义。 爱和恶就一定是相反的吗? 谁界定了正确和错误的区别,是满足了人们心中对于所谓美好的幻想就是成功,还是说让人失望的结果就是应该被抛弃的错误? 这个定义是谁下的? 这个界限是谁要求的? 没有人规定什么样的人生才是正确的。 如果说,正义和爱是具有定义的,那么是谁定下来的这个定义? 如果善恶可以逆转…… 那么她和阿赖耶,是不是也能彼此逆转? 作者有话要说: 之所以卡魔法界的原因,是因为我在捋小宝石在这个副本的走向的时候,成功把自己吓到了_(:з」∠)_ 小宝石这章想到的善恶论的起源,有点类似于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问题,如果说人类爱的定义是人类定下的,那么为什么除了人类社会之外的那么多高智慧生命体也都是使用着同一种善恶观【因为都是编辑部出品】,如果找到了最初的原点定位【编辑部怎么想的】,是不是就相当于控制了整个社会乃至于整个宇宙的善恶标准【编辑部:笔给你你来写】 ……总而言之,我想到这儿的时候,有点背后发凉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