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暗杀
23暗杀
刘亦东看到刚刚那个白面中年人也坐在酒宴上,立刻意识到这个人就是扶余县传说中的第五个副县长,也就是一直被打入冷宫的白百文。刘亦东刚刚没看到白百文的身手,但是却知道是白百文制服了那个矿工,能够在这种时候临危不惧,本来就是值得敬佩的事。孙开志已经敬了一圈酒,此时特意跟白百文喝了一杯,对白百文说,白副县长今天可算是救了我们一命啊。没有受伤吧。
白百文脸色反倒是红了,开口说话,倒是让刘亦东有些惊诧,因为他的话音似乎还有些结巴,似乎非常紧张,一点都不像是在官场中混得风生水起,到哪里全凭一张嘴的那些人,白百文说,谢谢……领导关心。
正常人在这种情况下就算不邀功也会谦虚几句,增强一下领导对自己的意识,可是白百文偏偏没有,一句谢谢就再也进行不下去话题了。孙开志微微一笑,也不以为意,干了这杯酒之后继续开始晚宴。
可以说有了这个插曲,还真的是让这顿晚宴索然无趣,孙开志也没有了心情,把慰问安全生产模范和与矿难家属把酒言欢的场面都略过了,与矿主也只是他们代表过来的时候喝了一杯,然后匆匆地结束了晚宴。
而这次危机,也让扶余县把之后想要进行的所有节目都紧急叫停,郭思怀把随身带来的象牙象棋也紧紧地放在包里,显然现在不是一个好时机。他看着所有市里来的领导都开始休息,转身出了酒店的门,彭总的加长豪车就停在后门,一直都在等着郭思怀。
郭思怀坐上了车,彭总低着头,虽然他近些年财力通天,早就不太把小小的扶余县里面这些处级干部放在眼里,但是今天这件事还真是太严重了,让他不得不保持一个很低的姿态。郭思怀在车里,自己打开了小冰箱,拿出了一瓶冰镇的矿泉水,将水瓶按在自己的额头上。
彭总真名彭斌,若要仔细推算起来,也算是郭思怀的远方亲戚,得管郭思怀叫一声表叔。当然这都不重要了,两个人这么多年你来我往,从来没有把这种亲戚里道的东西挑明过,当年彭斌的父亲是省里的大员,国企拆分的时候出过力,加上家里也很有经济实力,干脆就给自己不争气的儿子弄了几个矿坑,位置好,产煤多,本来就是想让自己的儿子有点正事干,别天天出去胡混,欺男霸女早晚有一天出事,没想到煤矿一转眼变成了黑金,整个家族的产业如同坐了火箭一样嗖嗖往天上窜,最妙的地方还是居然所有的来源合法了。
而彭斌有了这个产业,虽然依旧是欺男霸女,但是由于有财力支持,居然也变得正正当当,欺男的勾当自然有几十个跟他混饭吃的小弟出面,而只要有钱,霸女的问题也迎刃而解,太多的小明星与嫩模往他的身上靠,你再跟以前那样弄几个小寡妇,彭斌连眼睛都不会抬。
彭斌父亲晚年的时候有过政治危机,巨额的财产无法解释其来源,最后都挂在了儿子的头上,更用其中很大一部分打通了通天的途径,不但保全彭斌父亲的晚年,更保全了彭斌之后的种种作为。所以彭斌并不太把郭思怀放在眼里,至少不像是父亲在位那几年,煤矿刚刚起步,处处受到郭思怀的制约。再说现在彭斌什么身份?用他自己的话说,跟他平时玩得怎么也得是厅级的干部。这些人中自然有很多人能够决定一个正处级干部的提拔与否。
彭斌看了看郭思怀满面愁肠的样子,他也叹了口气,问道,郭书记,是不是去小七楼?
这条矿上的商业街是政府划出来的,当时确定的政策很直白,那就是为富人服务。可以说这片商业街是整个他州省治安最好的地方,从开始建造到现在,连一起偷盗案都没有。为什么这样?原因很简单,这条街每一个矿主都有投资,都为了自己的生意方便在这里搞了建设。而矿上跟着矿主混饭吃的小混混不少,这些人平日里就是偷鸡盗狗的家伙,他们自然清楚什么地方可以动,什么地方不可以。这条商业街都是独楼独院,每个建造起来之后的用途早就确定,所以都不高,最高的就是彭斌口中的小七楼。
小七楼在当地被称为红楼,得名于其砖红的颜色,成名确实在远华案之后被曝光出的红楼。小七楼营业的只有六层,第七层有个单独的电梯,直接入户,而且进电梯需要刷特制的金卡,否则电梯你都进不去。这层楼主要就是给十几个人服务,对应着金卡号每个人都有一个单独的包间,还有几个大包间预备给了招待尊贵的客人。这十几个人绝大部分是矿主,金卡的预存金额是二百万,而且还有一个附加条件那就是一年过期,也就是一年你消费不消费都要用掉二百万。而在扶余县只有两个金卡给了政府的人,一个给了郭思怀,一个给了吕彦斌。第七层里有什么?这不好说,确切地说什么都没有,只是一个又一个很隐秘的包间,但是又什么都有。外界对其中的传说很多,据说只要想要的里面都有,当然郭思怀并没有验证过,他天天山珍海味吃着,美女如云绕着,还真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当然有一次,他在网络上看到一个日本什么新型的女神自拍照,看着很清纯的一个女孩,喜欢蹲在地上拍照,他在包间里随口说了一句,结果一个星期后小七楼的总经理就给他打来了电话,说已经在日本请过来与他一聚,很美妙的三日相伴。花了多少钱郭思怀不在乎,反正也不用他买单,他知道很多人很急迫地想替他买单,他也乐于做一些私事。
也只有私事才能显示出人活着的意义。
郭思怀感到头顶的冰凉让他舒服了很多,他点了点头,彭斌拿起了身旁的电话,按了一下说,去小七楼。
车启动了,两个人各自想着心事,都没有再言语。
小七楼就在这条街的边上,几乎是刚刚加油门就到了,两个人下了车,熟门熟路地走向了后方的电梯,彭斌刷了金卡,电梯门缓缓而开。
郭思怀走在头里,彭斌紧跟其后,电梯里,郭思怀突然说话了,他说:“省里有没有熟人?公安口的。”
彭斌愣了愣,点了点头说,您要什么,尽管吩咐。
郭思怀摆了摆手,电梯门开了,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入了七层。郭思怀也有金卡,自然也有一个属于他的包间,他与彭斌的包间恰好在电梯的两个方向,彭斌走出了门口,有一些犹豫,似乎不知道该走向自己的包间还是郭思怀的。
郭思怀指了指方向说,你的。
彭斌急忙领路,到了包间门口,刷了金卡,门自己开了,随即里面的灯光大亮。郭思怀看着这前前后后几间屋子的大包间,走到了沙发上,坐了下去,然后点了一根烟,狠狠地吸了一口。
彭斌刷金卡的举动惊动了服务生,立刻进来了一男两女三个经理,能来这里的他们都认识,当下鞠躬问好,郭思怀摆了摆手,彭斌说,几个刺身,几个果盘,弄点暖胃的法式浓汤,我有点没吃饱,给我弄个牛排,老样子。
男经理走了,两个女经理还站着,彭斌看了看郭思怀,见郭思怀似乎在想着什么,他倒是不敢在这个时候替郭思怀做主,问道,有新货么?
一个女经理说,俄罗斯来了一个表演队,都是十八岁左右的俄罗斯女孩,身材很棒,已经体检过了,身体柔韧度非常好,而且花式很多。还有,外地又有人送过来几个雏,也体检过了,都是真的。几个走场的嫩模,还有三个二流的大陆女星也挂名了,就是得提前预定……
彭斌转过去看了看郭思怀,郭思怀反应过来,将手中的矿泉水向两个女经理扔了过去,骂道,给老子滚。
彭斌急忙摆了摆手,一个女经理连连鞠躬,另一个女经理捂着被矿泉水砸到的胳膊,却半跪了下去,把矿泉水瓶捡了起来,放在了彭斌面前的桌子上。做完这些,郭思怀的气也没有那么大了,摆了摆手,说,拿两万的惊吓费吧,不好意思了。
彭斌点了点头,两个女经理转身出去。顷刻间又有人送来了一壶绿茶,彭斌给郭思怀斟上了茶水,对郭思怀说,郭书记,您看今天这个事,真的是想不到啊。我找那群小弟问过了,的的确确是他弟弟,可是这小子是最早那
批跟我们签协议的,而且现在就是我矿上的人,那天就是没下608,否则你我都静心了。谁也没有提防那群拿过钱的人,哪里想到今天出了这事。
郭思怀问,炸药哪里来的?
彭斌急忙说,我也不清楚,但是你也知道我们山上啥都少,就是这东西多,可能是偷的吧。这件事等到明天我查过了,一定给你一个结论。
郭思怀沉思了一下,看着侍应生把彭斌点的东西来来回回送了过来,然后摆了摆手,经理很识相地退了出去,郭思怀晃了晃手中的茶水,往桌子上一摔说,彭总,你到现在的地步,可以说是我一点点帮起来的,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彭斌吓了一跳,急忙摆手说,郭书记,这么多年的交情你可得看清楚了,我绝对没有什么事是你不知道的。
郭思怀说,今年对我多重要,我相信你也很清楚,干过这一届我就不干了,也就退休了,在这么关键时刻,608闹出了这么大的事,而且还没完没了,你敢说跟你小子一点关系都没有?
彭斌又摆了摆手说,你以为我好受啊,你也知道我手里只有四个坑,606现在已经枯竭了,607和609半死不活,我都靠608能活几年,结果现在608封上了,我的财路可以说断了一半,以前一天一百多万的收入,现在三十万,说实话,快连这里都进不起了。书记,我也着急啊,但是矿难这东西是天灾,我也做不了主。
郭思怀说,你小子要是早点拿些钱出来,而不是靠你那群小弟办那些混账事,是不是早就解决了?
彭斌低声说,可是我用的方法便宜啊,我都说了,一天三十万,我真是没钱了,这次还要拿出这么大的一笔钱,郭书记,你让我亏老本啊。
郭思怀说,你们一天多少钱,一年多少钱我很清楚,而且你们这么多年钻空子,虚报产量逃地税我也清楚,在这个关键时刻你跟老子说没有钱?
彭斌摆手说,不说了,不说了,这次我认了,只要把这事了了,能让我608开工,多少钱我都花。
郭思怀咬了咬牙说,这件事不是那么简单了,你这几天好好活动活动,看看能不能在省里找一点直接关系,能跟孙书记说几句话。
彭斌说,还用找别人么?直接送礼给他就得了。十万不行就五十万,五十万不行就一百万,我不信一个正厅级一百万我还拿不下?
郭思怀说,你可别乱来,这个人我打听了,搞不好你真搞不定,到时候别再生出事端来。
彭斌说,拉倒吧,部级官员我认识好几个,一个小小的厅级说到底能高尚到什么地步?我看是你怕影响你的将来,这件事一码归一码,该送礼我得送。
郭思怀说,现在已经不分你我了,你小子也少跟我犯浑,我要不是看在你父亲是我老领导的面子上,我这么多年真不管你这个败家子了。这个礼你缓缓再送,现在有一件事你必须解决了。
彭斌看郭思怀面沉如水,透着一股狠劲,他坐直了身子,问道,什么事?还没有我解决不了的。
郭思怀说,无论如何不能让孙开志见到那个董存瑞,要是见到了,会发生什么事你我都不知道。
彭斌说,哦,难怪你问我在警察厅有没有人。
郭思怀说,我问你的不是这个意思,反正这件事你给我解决了,你怎么处理我不管,我也不想听,至于后果,你要是有人就自己解决,要是没有人你小子也别闹大了。
彭斌嘿嘿一笑说,小事,小事,找几个人到拘留所跟他躲猫猫就得了,这年头这事还少啊,最多处理几个值班的民警,安家费给足他两辈子的工资,什么都有人替你干。
郭思怀眯着眼,不再说话,仿佛没有听到彭斌在说什么。
彭斌看郭思怀不打岔,他也知道郭思怀心中的小算盘,作为官员还是有这点不好,粗俗点形容就是婊子还想立牌坊,很多事明明很想做,偏偏表面上还要装出一片道貌盎然的样子,骨子里风骚透顶,表面上还要当贞洁烈女。
这样的人彭斌打交道见多了,也自然见怪不怪,这十余年的交往也让他清楚郭思怀是什么样的人,这种人就属于你给他找来一个初中女孩,他会一面抽插身体,一面抽查作业,一面普及生理卫生,一面还要跟人家谈要好好学习将来为四化做贡献的主。不过这样的人倒是彭斌最喜欢交往的,他什么都没有,偏偏就是有钱,只要用钱能够解决的问题,对于他这种日进斗金的矿主来说根本就不算是一个问题。
彭斌看着郭思怀一脸正义的样子,却猜到了他的心中所想,彭斌说,郭书记,要不然叫个雏进来,你破破血光之灾?
郭思怀眯着眼想了想,仿佛在聆听自己下半身有什么意见,然后他摆了摆手说,不。
彭斌有些失望,郭思怀继续说,要两个,这次血光之灾太大,我需要多抵挡一下。
彭斌笑了,按了电铃叫来了侍应生,不大一会儿领过来两个很嫩的女孩,眼里闪耀着退缩与惧怕,身上却穿着和服,雪白细小的腿露在外面,正在微微颤抖,和服的背后更被打了一个蝴蝶结,仿佛两个待拆的礼物一般。郭思怀也不客气,直接搂着两个人的肩膀进了内室,房间的间隔本来不是什么隔音墙,不一会儿就听到了一个女孩撕心裂肺的哭喊声。这面彭斌可没有这个心情,他拿起电话,说道:“找几个弟兄,进拘留所把今天那个人给解决了,我不管你们怎么做,但是我希望明天谁也听不到他说什么。”
挂上了电话,彭斌靠在沙发上,内室传来的哭泣声让他心烦,这件事对于他一帆风顺的人生来说是最大的一个坎了,现在他并不担心自己的人身问题,毕竟这种事就是用钱解决的事,最坏的打算也是栽进去几个跟自己混饭的矿长。他最担心的是608的问题,如果解决不好,恐怕608要真的被封停,刚刚他并没有说谎,608虽然让他给炸了,但是却真的是他手里最大的一个煤矿,这个矿就是他后半辈子的饭碗,说什么不能废在一个小小的矿难里。
内室的哭声小了,渐渐地已经听不到了,彭斌知道时间虽然短,但是恐怕已经是郭思怀的极限了,这么多年来的纵欲加上年龄的原因,至少彭斌知道郭思怀就算是靠药物也支撑不了一分钟,还一次要开两个,彭斌笑了笑,他不知道第一个女孩是幸运还是不幸,反正第二个女孩郭思怀是不会让她完整无缺地走出内室的,这事关一个男人的面子问题。
彭斌闭上眼沉思了一会儿,果然,又传来了一声哭喊,不知道郭思怀玩了什么变态的东西,倒是完成了他要多抵挡一下血光之灾的宏愿。
彭斌觉得好笑,他突然觉得所有道貌盎然的官员都很好笑,他按了电铃,叫来了经理说,俄罗斯里面有没有口活好的,最近很累。
经理急忙出去,一会儿领来了一个瓷娃娃一样的白皙女孩,忽闪着大眼睛,胸也很大,完全与她的年龄不配,彭斌很满意,搂着细嫩的肩,走向了另一个内室。
而扶余县此时此刻,两拨流氓已经打了起来,过来的警员很配合地将他们做了全部拘留的决定,又由于囚室紧张,加之两帮流氓不能关在一起,有一部分的人就顺理成章地挤进了矿工的那间小小的拘留室。
他们看着眼前在角落里坐着的矿工,如同豺狗看着自己的猎物,只等着凌晨时分,拘留室里只有几个值班警员的时候,让他永远地将嘴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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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不会再吐露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