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照彩云归(四)
玉荣软绵绵地推了推胤禟的胸膛, 动了动发麻的嘴唇, 娇弱无力地说道:“我是不是该回去了?不然她们会起疑。” 说完, 她又颇为怨念地抬头看向了胤禟。 “都怪你,还没说两句话呢。” 胤禟此时眼里仍满满的都是她,根本不管不顾:“回什么, 这是爷的府邸,谁也管不了你。” 说完,他的眼神又暗了下去, 头跟着一低,与她交颈相缠:“宝贝,我好不容易见了你,绝不轻易放你走。” 玉荣一时支支吾吾, 无法言喻。 他用的称呼虽使她起了点鸡皮, 可心中的甜意更甚。 之前他在第四周目时被逼得急了也会喊她“宝贝”哄她,百试百灵。 这下,她心里不由得认定他与第四周目的胤禟是同一人。 “我说真的呢,我现在是待选秀女,我们哪儿能明目张胆地在一块儿。”玉荣从他怀里稍稍挣脱开一点, 怒了努嘴说道:“再说了,你还没跟我交待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儿呢,我可不想稀里糊涂的。” 这时胤禟被迫与她直视, 双瞳漆黑深邃,不带一丝情绪。 他又抬手摸了摸她脸颊,然后宠溺地捏了捏, 眼中仍然平静又温柔:“你现在只需知道一切都结束了,不会让你再去别的地方,不会再遇见另一个世界的我,而你眼前的我也有之前所有的记忆,等选秀结束了,我就把你娶回来。” “那之前的一切果然都是发生在平行世界了?”玉荣问道。 “平行世界?”胤禟皱了皱眉,大概不是很懂这些概念,“如果是按你们那个时代的说法,是的。” 十九朝部经管着无量数的平行世界,就像玉雀之前说的,他们很多时候都说不清自己目前位于哪个时空、哪条时间线。 不过,玉荣听胤禟言语肯定,踏实感立刻落到了心里。 但这些答案哪里足够,即使她得了护身符一样的保证,也还需要知道更多。 她刚想张口追问,却又被他抢了先:“蓉蓉,你可还愿意嫁我?” 玉荣将肚子里的话咽了回去,狐疑地看着他双眉紧蹙的模样,不解道:“为什么这样问?” 须臾,她想到瓜尔佳氏,又明白过来。 “难道是因为你给不了我嫡福晋的位置?”她满不在意地看了他一眼:“又不是没当过,而且这世上哪有包衣出身的嫡福晋呢。想这么多做什么?你能娶到我就不错了。” 说完,她还有几分自得。 胤禟仍蹙着眉,想跟她说自己已经站到四阿哥身后的事,可又不知从何说起。 背后牵扯太多,他怕她一时承受不住。 他不仅是她想的那个第四周目的胤禟,还是在雍正四年死过一次的胤禟。 重生之后,他凭一己之私改动了不少历史,而这一切不过是为了等她。 …… 玉荣见他一时垂着眼没说话,以为他被她说中心思,正在为他们的婚事发愁。 她毕竟是年家的人。 “我要换衣服,身上都是泥,脏死了。”她低头看了看自己仍沾着花泥的裙子和鞋子,岔开了话题。 胤禟扯了扯嘴角:“我抱了你半天都没说什么。” 虽然如此,他还是指了指靠墙的一座大雕花衣橱:“里面有给你准备的衣服。” 说完,他怀中一轻,再抬眼时,玉荣已经打开衣橱的门拿了一套浅丁香色的旗袍出来,特意跟他今天那身袍子一个色系。 她放在身上比量了一下,然后便躲到屏风后面换起衣服。 屏风后面是胤禟的床,挂着暗缥色的帐子,她一进来就感受到他身上还浓郁又独特的男子气息,还混着清淡的麝香,让人脸上一烧。 她背过身去,不再看那床,窸窸窣窣地开始换衣服。 这次她动作极快,不一会儿就换完了出来了。 这间房是胤禟独居用的卧室,所以没有妆台之类的东西。但她还是在一架象紫檀框的落地水银镜边上的香台柜子里找到一只妆匣,打开一看就是叠了三层的小抽屉,每一层都放着崭新的首饰。 她立刻将头上的红宝石珠钗摘了,换了一对镶碎钻的珍珠做的珠花。 老公还是一如既往的壕。 胤禟等了一会儿,见她终于换上属于她自个儿风格的装扮,眼前迷迷蒙蒙,感觉仿若隔世。 玉荣又跳到他怀里,环住他的脖子笑嘻嘻地说道:“我留了件东西给你。” “嗯?” “我今天穿的小衣,放到你枕头底下了。”她贴到他耳边悄悄说道。 胤禟身子一僵。 玉荣见他又是一派老古董式不知所措的反应,又恶意地亲了一下他的面颊:“算是这回的见面礼。” 这也不能完全怪她恶作剧,她也是刚才看到衣橱里还有准备好的崭新的肚兜之类的,才动了歪脑筋换了下来。 她看他准备得这样齐全,怕早就是心怀叵测蓄谋已久。 “今天晚上要好好想我。”她又不嫌事大地用软软糯糯的嗓音撒娇,暧昧极了。 胤禟蹙着眉看她,眼里的局促褪去,多了些不悦。 玉荣这时才在心里叫糟,她一时得意忘形,忘了他其实是最不喜欢她轻佻的举动了。 胤禟见她低下头去,想来是认识到错误了,便不再吓她,而是捧起她的小脸亲了亲:“你就作弄我。” 还不等玉荣因此再次得意忘形,他又严肃地嘱咐了一句:“别忘了你现在还小,规矩些。” 这下玉荣恼羞成怒地脱离他的怀抱,这具身子这么小已足够令她沮丧了,偏他还来提醒她。 胤禟怀里没了温香软玉,一时又失了魂儿似的将她强搂回来,低声软语道:“我还不是为了你好,嗯?” 而这回玉荣一点儿也不买账,仍扭着身子试图挣脱开:“为了我好,就快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抓心挠肺似的,烦死了。” 胤禟顿了一会儿,决定先说一部分实话安抚安抚她:“你最开始在第四周目遇到的是那个世界的我,后来我让玉雀将我把他顶替了去,所以第二次见面时,你看到的就已经是我了。” 玉荣闻言,觉得他的坦白也证实了她彼时的想法,前后两个九阿哥的确不太像同一个灵魂的。她回想了一会儿,问:“是不是每次你胃痛之后就会替换其他世界的你呀?你为什么总胃痛呢?” “……我那不是胃痛。”只是一次又一次地重新尝到了临死前的滋味儿。 前世他被关押到保定之后,大概是为了让雍正“赐”给他的贱名名副其实①,他的确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最后说是被虐待至死也不为过。 即使当时他说他输得起,不需要苟且偷生,宁可被打上成王败寇的标签悲惨地死去,也不愿听着雍正的辱骂苟且偷生。 但是重生后他仍想过争,想过报复,并且这股**曾一度十分强烈。尤其在早年的时候,他冷眼旁观着自己一个个涉世未深的兄弟,仿佛就像看着一个个蠢蛋。 因为他有着重活一世的优越,所以曾十分瞧不上昔时的对手。 可他后来猛地想到玉荣,然后便觉得浑身凉透了。 虽然上辈子他死得太早,不清楚她后来的命运,但他确信后宫一定是她最痛恨也最抵触的存在,即便他成功了,位登九五了,也不过是又害她一次,像前世逼迫她的年家和雍正一样又逼她一次。 况且他无论怎么做都伤害不了那辈子的雍正,已经真实发生的不可以重来,他既然已经在那个世界死去,就不可能对那个世界有所影响了。玉雀早就说过,认清现实的痛感和他总要承受的临死前的苦楚都是他这次重生需要付出的代价。 这也是他同意了的,他愿意交换这样的代价换取在另一个世界复生。 所以如果这次重生仍然将她送进她最厌恶的地方生活,还不如让他在上辈子魂飞魄散算了。 从那一刻起,他便开始筹划她出现之后的事。 他苦笑一下,至少眼前事情总算告一段落:“……而且只有那一次是我替换了那个世界的我的,因为我实在忍受不了等待的日子了,我忍不住中途去见你一回。” 思念越是折磨人,他越是不能想象她在上辈子是怎么独自等下去的。 他越是不能想象,就越是想见到她。 “你又把我说糊涂了。”玉荣歪了下头,不解:“你既是那个时候就在等我,前几个周目的九阿哥也只是其他世界的你,那你又是什么时候认识我的呢?” 胤禟凝眉看了她一会儿,无法言语。 他不能告诉她上辈子的事,那样只会让她痛苦。 “今日来不及说了,下次我再告诉你。”他一时慌乱,想不出好法子,只能先拖延着。 玉荣很是不满,可他说的又是事实,她这衣裳换了差不多半个多时辰了,是该回去了。 胤禟心里又何尝舍得她走,于是悄悄叹了口气,然后搂住她亲了亲,声音暗哑地说:“等会儿我想个法子,今夜不让你走。” 一顿饭的时间,总够他编个缘由出来给她一个交代了。 而被他轻易蛊惑的玉荣则一下子烧红了脸,根本不会发现他的多端诡计。 她克制着不去想那些旖旎无限的事,且撇了撇嘴说道:“哦?那不仅要骗过我姐姐和四福晋,还有你福晋瓜尔佳氏呢!我看你怎么想。” 胤禟发觉他无意间给自己挖了个坑,一时失语。 那瓜尔佳氏实属是个意外。 作者有话要说: ①之前注释过但以防有人忘了:赛思黑,老四后来给老九改的名字,大概就是骂他阴险讨人厌的,还有说法是这个词是“狗”的意思,然后老八是“猪” 信息量爆炸的一章哈哈哈哈哈,但我还是顺便问一句想看虐的朋友,交待上辈子的番外(BE)是放正文完结之后好,还是完结之前好,区别是放在之前会爽一些(大概?)。当然对于不看虐的朋友我会在标题标注“BE”的,请不用担心误伤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