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简惜惜与李素红本就交好, 见她留下,简惜惜也挺开心,两个人相视一笑, 很多话尽在不言中。 至于王大柱, 虽然手艺不行,但胜在人老实, 这么大的店总得有个男人帮忙干干粗活, 留下也挺好。 剩下的那些人, 既然选择离开, 简惜惜也不会挽留。 真的走到这一步, 周芹不免有些感伤,尤其是看着那几个选择离开的学徒,才真切的感觉到她的过去散了。 她眼圈微红,微笑着说:“未来尤可期,希望你们都加油,走好将来的每一步。” 几个学徒也跟着伤感起来,几个女孩子甚至掉了眼泪。 “周姨,你要去哪里?” “周姨, 你真的舍得放弃这里的一切吗?” “呜呜……周姨, 我舍不得你, 我想跟你一起走。” “周姨, 谢谢你过去对我们的教导,你永远是我们的师傅。” 听着大家发自真心的话语,周芹终究没能控制住泪水, 晶莹的泪滴不断的从脸颊滑落,打湿她的嘴角。 “你们这些孩子,干嘛讲的这样伤感?这世间本来就是这样,有聚就有散,好了,该我们的缘分到头了,晚上我请大家去燕归楼搓一顿,大家不醉不归,好不好?” “好!” “对,好,不醉不归。” …… 离晚上还有一段时间,周芹又将后续工作安排了一下,虽然有几个人已经决定离开,但店里接下的单子还有许多未完成,要是就这么扔下不管不顾,那可真是叫简惜惜头疼。 好在,周芹早就考虑到了这一点,她跟大家都说好了,要求要走的人再多留一个月,一来是将店里现有的订单尽快完成,二来也是为他们自己考虑,毕竟就算要另立门户,也得有个时间去准备,这边先工作着,那边再考量店铺选址,正好两不耽误。 待到晚饭时间,薛芝玉就要回去,被周芹挽留了下来,说是都是小孩子在玩,只她一个阿姨辈的在,那得多尴尬? 薛芝玉一脸怨念的瞪了周芹一眼,用眼神无声的抗议:谁是阿姨了?谁还没颗少女心了? 然而,眼角却瞄见儿子端着水杯送到简惜惜嘴边,那细心呵护的模样好似在照顾小婴儿。 看的她心里泛酸,又有些开心,总之心情复杂的一塌糊涂。 周芹的店里是装了电话的,母子俩晚上都会晚归,薛芝玉就给林德文的办公室打了个电话,然后才同大家出发。 离别总是分外的伤感,大家说着喝着,喝着唱着…… 深秋的夜格外的冷,简惜惜喝了两杯酒,酒量不高的她此刻双颊晕红,脑袋也跟着晕乎乎的,看人都有重影,心情却意外的轻松。 她打了个酒嗝,面朝林彦绅,倒退着走在马路上。 “林彦绅。” 想着要照顾未来媳妇,又要照顾老妈,林彦绅没敢喝多,只稍稍沾湿了唇,现在见简惜惜一副醉眼迷离的样子,真想再灌她两杯。 “嗯?” 他嗓音低沉,带着磁性,好听极了。 简惜惜笑,“你到底看上我哪儿了?” 她问的这样直白,倒是叫他有些不好意思。 “所有。”他含糊的答。 她停下脚步,借着酒劲,撒娇的跺着脚,“不行,必须得说清楚,到底是哪里?” 她停下,他却还在向前走,直到不能再走,直到她温柔的依偎在他的怀里。 他下巴动了动,摩挲着她的发顶,含笑道:“就是哪里都喜欢,你的优点你的缺点,我都喜欢。” 她恼的在他腰间掐了一把,“我还有缺点?” 他赶紧摇头,“没有没有,你是小仙女,怎么会有缺点?” 她笑的开心,醉意又浓了三分,“就是嘛,我是仙女,熟读古今中外上下五千年历史的仙女,识字算什么?数学算什么?高等数学我也学过呀,就是没学好,大一下半学期还挂科了,还好我室友是学霸,帮我恶补了两个月,总算是补考过了。哎,彦绅,你会不会英语?对了,肯定会,我看到你的书里夹着一张用英文写的情书,哈哈……那姑娘的花体字写的真漂亮,你没想到,我的英文也很好呢,hi baby,my name is jianxixi,I love you,do you love me?” 林彦绅越听越震惊,越听越茫然,他甚至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看是不是自己在做梦。 可是,疼,真的很疼,那就不是做梦? 醉晕了的简惜惜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重生在这个年代已经快半年了,虽然她努力安慰自己只要活着就好,可是,她真的发疯般的想着过去,想着她的工作室,想着她的电脑,想她的手机,想她的小狗窝,想她的甲壳虫,想她曾经拥有的一切,还特别想念孤儿院的院长妈妈…… 她坐在地上,仰着头,哭的不能自已。 “呜呜呜……我要回去,呜呜呜……贼老天,我叉叉你老母,为什么要把我丢在这里?为什么?我简惜惜到底做了什么缺德事,要被这样对待?新学期老早就开学了,也不知道小晴小优优上学没有,学费凑够了吗?院里这个月的伙食也不知道好不好……” 她一边哭一边说,浑然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忘了现在身处的时代,忘了面前还站着一个与她不同时代的人。 这一刻,林彦绅似乎懂了为何她会执意搬出林家,但却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他当然知道高等数学是什么,也听得懂她刚才说的英文是什么意思,可是她的傻病才治好多久?就算没傻,以简家的经济实力,也不可能让她去读这么多的书。 疑惑、不解积聚在他的心头,看着她伤心的几欲崩溃的模样,他什么都没有问,只是蹲在她的身边,修长的双臂牢牢的将她搂在怀里,一遍又一遍在她的耳边轻声说着,“别怕,想哭就哭,以后都会有我在。” 不远处阴暗的角落里,薛芝玉愁肠满腹,又开心又伤心。 儿子真的大了呢,看他疼媳妇那样,比他老爸用心多了,简直叫她这个当妈的嫉妒的不行。 周芹酒量一向很好,今天已经是刻意的多喝了,却仍旧没醉,她笑着拍了拍薛芝玉的肩膀,“看,我就说你应该跟我走,年纪大了就不要老掺和年轻人的事,碍眼,你懂?” 薛芝玉幽怨道:“真的吗?那儿子以后还是不是我的儿子?” 周芹笑道:“说什么傻话呢,难不成彦绅还会重新投胎?” 重新投胎不就是…… 薛芝玉横她一眼,“呸呸呸!瞎说什么呢?我家彦绅好着呢,才不会有事。” 周芹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口误,行了,咱俩别站在这里看着了,走,去我家。” 两人走到远处的马路边,叫了辆三轮车,直接去了周芹家。 周芹的火车票已经定好了,三天后出发,以后恐怕再见无期,留给她们这对好朋友的时间也不多了。 也因此,薛芝玉难得跟家里请了一天假,今天晚上就陪着周芹一起睡了。 夜色靡靡,镰刀似的月牙躲在云层后面,只偶尔露出一角,羞涩的宛如初见情郎的姑娘,简惜惜醉眼迷蒙,只觉得深秋的夜有些冷,隐约感觉到身旁有处热源,于是挪了挪,靠近过去。 林彦绅身子僵硬,动都不敢动。 刚才他送简惜惜回来,那丫头醉糊涂了,抱着他的胳膊就是不撒手。 没奈何,她躺下了,他也只好跟着躺下,天又那么冷,她盖了被子,他肯定也要稍稍盖一点。 当然,他是正人君子,绝不会趁机占她的便宜。虽然在他瘫痪在床的那段时间,她早就帮他擦过身子了,熟稔的就跟自己的身体一样,但他也不会占她便宜。 林彦绅闭上眼,任凭简惜惜夹杂着酒气的气息弥漫在他鼻间,竟不觉得厌恶,只觉得芳香,还觉得甜甜的。 他咽了咽嗓子,一遍又一遍的在心里催眠,“我是正人君子,我是正人君子,我是正人君子……” 直到睡熟。 第二天一早,还没睁开眼,简惜惜莫名觉得脖子下面有些硌人,似乎有个硬硬的棍状物体垫在了她的脖子下面,硌的她都落枕了。 怎么回事?她昨天喝醉了酒,难不成捡了根树棍当枕头?可这触感又不似树皮那么粗糙,好像蒙着一层布,稍微有点弹性。 简惜惜迷迷瞪瞪的挣开一条眼缝,待得看清楚眼前的物体到底是啥,顿时吓得睁大了眼。 “你你你你……” 她惊慌的一手指着那个突然出现在她床上的男人,一手拽着被子,紧紧的捂在胸前。 林彦绅被她瞅的脸通红,连忙跟着坐起身,直摆手,然而刚摆了一下,被压了一夜的右臂就动不了了,整个的都麻了。 他苦着脸道:“昨晚你喝醉了。” 这片刻的功夫,简惜惜也发现了自己的衣服一丝没动,还是昨天那身衣服,可见她没吃亏。 她怀疑的瞪着他,“你怎么在这里?” 他叹气道:“我送你回来的,后来就没走的了。” 简惜惜努力回想昨晚发生的种种,待几个零星片段闪过,她已经窘的想找个老鼠洞钻进去。 天哪,她明明不好酒,昨天怎么就喝醉了?而且竟然还跟他说了那么多的话,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 她威胁的瞪着他,严正声明:“喝醉酒的人说的都是胡话,这个你知道?” 林彦绅猛点头,笑着道:“知道,我知道,所以你能不能把你手上的针先放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