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奴婢这就命人备轿。”宫女慌慌张张地道。 万妼厉声叫住宫女:“备什么轿?备车啊!”轿子慢悠悠的, 到乾清宫没准天都黑了。 收拾东厂那帮人是迟早的事儿, 当务之急是救回姚喜。她打算直奔乾清宫, 让皇上下旨召孟德来入宫议事, 等孟德来一入宫就将人擒下,威逼他交出姚喜。 召孟德来进宫的这事儿只能由皇上代劳, 姚喜是她的人,要是她下懿旨召人入宫, 孟德来不可能不疑心, 疑心一起将姚喜杀掉毁尸灭迹就糟了。 “快!”万妼大步跨上马车催促赶车的宫女道。当她风风火火地赶过去, 却被乾清宫的太监告之皇上刚出去了。 “皇上去哪儿了?”万妼不过是随口一问。皇上人不在没事儿,玉玺在就行, 大不了她假拟圣旨骗孟德来入宫。不对, 连圣旨都用不着,直接假传皇上口谕就行了。 太监道:“回禀太后娘娘。三公主宫里出了事,皇上才过去了。” 万妼懒得再去三公主冯珍的住所找明成帝, 便指着回话的太监道:“你马上去东厂衙门跑一趟,就说传皇上口谕, 召孟德来入宫见驾, 千万别提哀家。” 太监吓得“扑通”一声跪了地, 磕头求情道:“娘娘饶命。假传圣谕是死罪啊!” “信不信哀家现在就下旨砍了你?”万妼救人心切,没功夫和太监墨叽,恩威并施地道:“假传圣谕的事皇上怪罪下来有哀家担着。赶紧去!” “奴才遵旨。”太监抹着眼泪花,哭哭啼啼地出去了。 万妼吩咐完孟德来的事,又叫来个乾清宫的太监道:“你拿上哀家的牌子去镇抚司衙门调人, 就说得到消息宫里会来刺客,要他们低调进宫准备护驾。” “回娘娘。您是知道的,锦衣卫的人只认皇上……”太监为难地道。 万妼白了太监一眼,熟门熟路地独自拐进了明成帝的寝殿,拿起案头的一本书,翻开取出了明成帝的腰牌。回到厅殿,万妼将牌子扔给太监道:“行了。赶紧去!记得叫曹越把手下的高手都带上。”她召曹越入宫是怕孟德来狗急跳墙伤到自个儿。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等待,漫长的等待。 万妼坐立难安,她不知道姚喜此时是死是活,若是活着有没有受什么折磨。丫头怕疼,性子又倔,没准东厂的人还没用刑就吓得自个儿了断了。 她不敢再放姚喜出宫了,要去也得有她陪着。可这些都是后话,她得先把丫头救回来。要是救不回来呢?万妼的心跳忽然漏了一拍。 要是救不回来呢?到时候哪怕她把东厂的人杀干净姚喜也回不来的,没有姚喜她该怎么办? 万妼不知道。在她想象的未来中,每一个画面都有姚喜的身影。 *** 姚喜被捆紧了手脚扔在地上,嘴被堵住了说不出话。 她腰间别着娘娘给的手铳,袖口里藏着能发射毒针的发簪,怀里还揣着无色无味的□□……娘娘替她想得周全,她也足够听话,把能带的东西都带上了。 可是然并卵啊!坏人根本没给她反应的时间好不好! 车帘子一被掀开,她就看到个人影冲过来,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手脚已经被捆上了,嘴也被堵得严严实实的。那人为了以防万一,捆上她还不算,直接一掌击向她的后颈…… 醒来就发现自个儿躺在这间屋子的地上。 姚喜环顾了眼四周,觉得这屋子真是眼熟。梁顶儿贼高,漆红的门窗,石砖地面儿……怎么看都像在宫里边儿啊! 她这是被人绑回宫了? 姚喜不记得自己得罪过宫里的哪位主子。要说看她不顺眼的,皇上算一个…… 皇上??? 难道要除掉她的是皇上??? 那完了。姚喜心灰意冷地望着房梁,皇上要想神不知鬼不觉地除掉她真的太容易了。可是在宫外杀了她抛尸荒野河道就好,为什么要费劲巴拉地把她带回宫呢?真是令人费解。 门嘎吱一声开了。 姚喜警觉地看向门口,只见一个与她年纪相仿衣饰华美的女子领着一个宫女推门而入,二人进屋后宫女折身将门闩上了。她觉得这女子有点儿眼熟,当日宫里来戏班子时似乎瞥见过一眼,估计是宫里哪位位分不高的小主子! 冯珍进屋后坐到椅子上,冲宫女递了个眼色:“动手!” 宫女看了眼姚喜,朝她走去。 姚喜以为这俩是要对她下手了,吓得疯狂扭动着身子往墙边儿靠。她心里觉得冤枉,这位主子她别说得罪了,连认都不认识,为什么要害她呢? 宫女走到姚喜面前并没有对她怎样,只是蹲下身解下了她的腰带,然后用她的腰带将坐在椅子上的女子捆上了。“公主殿下,这样可以吗?会不会太紧了?” “越紧越好。”冯珍有些苦涩地道。堂堂公主被一个太监轻薄,她的名声算是毁掉了。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 孟公公把太后娘娘身边的姚喜绑过来,要她配合做一场戏,诬告姚喜轻薄她。她要是敢不依,轻则很可能招个地痞流氓山匪强盗做驸马,重则在宫中离奇丧命。 说来可笑,公主们的驸马人选都是由司礼监选送的。先帝爷在的时候,司礼监头子还不是唐怀礼,而是个无德无良的,那人为了挣银子,毁了前朝不少公主的一生。 怎么挣银子呢?有的人为了尚公主做皇亲愿意倾尽家财,只要往司礼监递足了银子,长得再惊悚也能被画得貌若潘安,八十老翁也能被司礼监说成十八少年,跛足癞头不是事儿,杀过人放过火也没关系。 公主嫁过去事情败露了也不怕,找个底下人顶事儿就好。至于嫁过去的公主,礼既成,夫家无大错很难再嫁,一辈子就那么完了。 孟德来是司礼监二把手,又把持着东厂,要想收拾她一个娘不在爹不爱的公主真的太容易了。母亲出身低微,她没有权大势大的外祖父可以依靠。至于父皇,假太监那事儿之后,父皇看她的眼神远不如从前慈爱了。 因为母亲只侍过一次寝就怀上了她……和林昭仪一样。 这世上,她能依靠的人只有自己。名声坏了就坏了,总比毁掉一辈子甚至丧命要强得多。 宫里住着的公主不少,有先帝爷的闺女,有当今皇上的闺女。众公主里能有封号封地的并不多,要么地位极高,要么极为得宠。姚喜不知道眼前这位是哪位公主,不过她好像明白了。公主殿下这是打算陷害她非礼?啧啧啧,看来她一直顶着太监的身份,没有暴露女儿身还是有好处的啊! 姚喜心里踏实了许多,悠哉游哉地看着宫女将公主殿下五花大绑。她看宫女绑的绳结丑陋无比,甚至想上前指点一二:要不要本公公教你们龟甲缚啊?嘿嘿嘿嘿嘿嘿。 “帮把我衣裳撕开一点儿。”冯珍指挥着宫女,又问道:“派人去乾清宫了吗?” “去了。皇上应该马上就来。” 冯珍点了点头道:“你把那太监解开后记得翻窗出去,出去后把窗户别上。”等父皇来了,一见门被反锁着,她被捆着,发生了什么太一目了然了。 宫女撕开冯珍的衣裳露出半边肩,然后去解姚喜身上的绳子。冯珍只被捆着双手,脚能活动,她走过去骑在姚喜身上,将姚喜的手脚紧紧夹住不让她动弹,冲宫女道:“把绳子割断赶紧拿走,被父皇撞见就糟了。” 姚喜根本没打算反抗。惹急了这俩人,万一对她下狠手怎么办?反正公主殿下这破招子也陷害不了她,倒不如乖乖等着皇上和太后娘娘赶过来。 宫女拿着绳子翻窗出去了,冯珍骑在姚喜身上,竖耳听着外面的动静。 “奴婢见过皇上。” 有宫女给皇上请安的声音。冯珍俯身一口衔住姚喜嘴里的巾子,叼出来含在自个儿嘴里,然后站起身飞奔到床上躺下了,开始嘤嘤哭泣。 姚喜对于公主殿下的演技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 高啊! 如果她是真太监,而且和娘娘的感情没有那么深,肯定必死无疑啊! 明成帝推门推不动,怒喝道:“既然知道公主房里不对劲,怎么不想办法把门弄开啊?” “太后娘娘身边的姚公公说帮娘娘给公主带个话儿,奴婢们不敢打扰。后来觉得不对劲,问公主殿下要主意都是姚公公代为发话,就从窗户缝往里偷看了眼……”宫女委屈地哭着道:“奴婢们恐贸然闯入姚公公会伤害公主殿下,只能请皇上过来为公主殿下作主。” 姚喜到底对珍儿做了什么?明成帝抬起右脚,用力往门上一踹。门开了。 明成帝站在门口,只见姚喜解开了衣裳躺在地上,女儿冯珍被捆住了,衣衫凌乱地躺在床上正伤伤心心地哭着。 明成帝愤怒了。姚喜这个刁奴,仗着有太后的宠爱简直无法无天了,光天化日居然敢轻薄公主。他瞪了唐怀礼一眼,唐怀礼识趣地领着众太监转过身去,不敢冒犯公主殿下。 明成帝走到床前,替冯珍摘下塞在嘴里的巾子,又解开她身上绑得紧紧的腰带,然后扯过锦被挡住女儿,揪心地问道:“珍儿,有没有伤到哪里?姚喜那畜牲有没有……”明成帝不忍心问。 冯珍不说话,只是埋在被子里哭。 姚喜心里有点慌。太后娘娘为什么没有和皇上一起过来? 看皇上气成这样,没准会将她就地正法啊!在皇上面前,一边是哭得梨花带雨的闺女,一边是本来就看不顺眼的太监。更相信谁还用问吗? “来人啊!将姚喜拖出去就地问斩!”明成帝隔着被子抱住痛哭失声的冯珍。他不是没有疑心过冯珍并非亲生,可毕竟是看着长大的丫头,口口声声叫了他十几年父皇,闺女受了这样大的委屈他怎么可能不愤怒? 别说冯珍是他闺女,就是一个小宫女被太监轻薄了,那太监也该死! “拖远点。别脏了公主的地儿。”明成帝气红了眼,满是杀气地望着站在角落的一脸惊慌的姚喜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