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故人
第二十四话 越影离开海岛后的第二天, 宗律便也离开了。 来接他的人也不知道接下来有什么安排, 更不知道要把他送到哪。 然而, 就在初秋时节，天气却突然反常的热了起来。 长时间的高温实在是意料之外，医院里一时间再度人满为患起来。 消化科的病床更是排到了走廊上, 医院人手不够，便想到了借着停职的机会办了休年假的越影。 反常的高温带来的不光是中暑人群，还有病毒性感冒的猖獗。 越影查房的时候听到一些积古的老人念叨着，事出反常必有妖, 天灾**之类的经验之谈。 回到忙碌的办公室里, 跟她查房的孙诺和另外两个同组医生都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越影看了下几个新入院病人的报告单, 简单交代几句, 便去了胃镜室。 趁着等电梯的空隙, 她打开了手机上的新闻。 之前的那个老太太说的不错, 事出反常必有妖。 处于温带的州市虽然也是高温难耐, 但是却是远远比不上热带地区的。 尤其是，向来多病多灾的非洲。 新闻首页上又给她推送了很多关于卷土重来的K系病毒的最新情况。 每每翻过一张新闻图片, 都是一次锥心的经历。 在那个病毒肆虐的地区，空气里都带着各种战争污染和病毒肆虐的污浊，人命是何其卑贱。 可是，现在的VR却迟迟没有动作。 自从三年前的那场暴动之后，VR便不再轻易踏足那片国家强制力都无法管辖的地区了。 在那次暴动里，VR损失惨重，十多个研究员的生命, 各种宝贵的数据资料。 而她，也辜负了养父母的遗愿。 电梯停在了她的面前，两扇门缓缓打开。 越影按灭手机屏幕，直接走进最里面。 电梯门重新关上，越影才又一次掏出手机，点进她的加密相册。 映入眼帘的就是女孩子阳光的笑容，酒窝深深，眉眼弯弯。 照片上的女孩20岁，她的生命也永远停在了那个最美的年纪。 算起来，再过两个星期就是她的忌日了。 身边的一个患者认识越影，眼尖地瞥到了越影手机里的照片：“这是越医生的妹妹？” “嗯。”越影点点头，收起了手机。 “长得和越医生很像呢，都很漂亮。” “对啊，很漂亮。” 越影鲜少主动接话，身边的家属阿姨当即明白自己这是说对话了，“不知道越医生的妹妹在哪里高就，一定也很优秀。” “她在很远的地方。” 远的她要穷尽一生才能到达。 而本来该去那儿的人，应该是她。 越影随着人流刚刚走出电梯，迎面就遇上了科主任。 往日笑眯眯的主任难得的神色肃穆，看向越影的眼神里还有些复杂。 “小越，院长在办公室等你。” 意料之中的事情，越影也没有太意外，道了声谢便向行政楼走去。 身后的科主任看着越影的背影，过了好一会儿，才摇头叹息地进了电梯。 他们医院居然就这么白白地让明珠蒙尘了啊！ 院长办公室在行政楼五楼的走廊尽头，越影刚刚抬手敲门，里面就传来院长的声音：“进来。” 推门而入的时候，头发花白的院长正在浇花。 “小越来了，坐。” 越影依言坐下，一低头就看见门前的档案袋，棕色的牛皮袋上是笔力遒劲的两个字。 “你的档案我已调出来了，只是，你真的想好了？” 越影点头。 “那好，既然你决定了，那我就移交档案了，只是小越，但凡你想歇歇，随时都可以回来，我们医院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越影拿起一边的签字笔，在一堆文件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谢谢院长。” 越影的停职手续很快就办妥当了，当科主任在周会上宣布这个消息的时候，所有人都震惊了。 他们不明白，越医生脾气好医术好又有耐心，怎么会就这么被无限期停职了呢？ 不但如此，当他们想要安慰越影的时候，却发现这个当事人并没有什么低落情绪。 直到下午，两个警卫员将越影请上了军车，他们当中才有人隐约猜到了什么。 一个星期后，华国外派医疗小组踏上了飞往诺米亚的飞机。 飞机降落在曙光号战舰旁边的水域上，由着战舰上的起重机将它吊上去之后，舱门缓缓打开了。 越影在众人的带领下，走下了舷梯。 阔别了三年的碧海蓝天，偶尔有海鸥掠过海面，消失在她看不到的地方。 几个身着海蓝色海军服的持枪士兵上前行礼：“请医疗小组的负责人到指挥室。” 越影跟着他们进了指挥室的第一眼就看到了她的老师，袁泓。 年过四十的袁泓看起来很年轻，和她站在一起说是姐妹也不会有人怀疑。 袁泓也看到了越影，却只是瞥了一眼，便继续和指挥官对话。 “我很相信华**队的实力，相信你们能够保护好我们VR，不会让我们再遇上三年前的灾难。” 一身作战服的司令行了个标准的军礼后才开口：“请放心，哪怕我们只剩最后一个人，也会保护好越教授的安全。” 袁泓笑了笑，这才走到越影面前：“我一直很相信华**人的素质，要是三年前，我们要是以华国的名义来的话，也许就不会发生那样的悲剧了。” 提到三年前的悲剧，整个指挥室都是一片死寂。 曾有在国际上举重若轻的物理学泰斗评价那场悲剧为，“生物科学界的倒退三十年”。 暴动过后，VR向世人宣布了他们的损失后，全世界都沉默了。 VR生物研究所共有66名研究员，而病毒研究员仅有6名，在那场暴动里，外派到西米曼的3名研究员只有越影一人活了下来。 除此以外，他们派来的4名药理研究员无一幸存，十二名助理更是尸骨无存。 所有被他们带来的资料，他们收集分析的数据也被毁得干干净净。 这是战争和暴动分子向整个学术界发出的挑衅。 “为了保护我们VR人员的安全，我们这次行动请全部保密。” 这次司令的军礼行的缓慢而沉重。 踏出指挥室的那一刻，所有人的胸牌都换了匿名。 每个成员的身后都配备了两名持枪士兵，时刻保护他们的安全。 袁泓带着越影进了战舰上的隔离实验室，防弹玻璃门开合间，外面所有的声音便被隔绝干净。 直到走到最深处，袁泓才转身抱住越影，语气里带着满满的担心和责怪： “你这孩子，怎么说走就走，知不知道我们很担心你？” 越影敛下眉目，“对不起，我那时没想那么多。” 袁泓看着眼前从十二岁开始就跟着自己学医，到了十五岁就相当于自己半个女儿的越影，哪里又舍得真的责怪她。 “以后再苦都要和我说，不准自己一个人忍着，知不知道？” 越影点头。 就在袁泓忍不住擦眼泪的时候，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孩欢快地跑了过来：“师姐。” 越影诧异地看向眼前的小师妹冷悠，有点接受无能：“老师，小悠她怎么也……” 听到越影的疑惑，袁泓便无奈地扶额：“不光是她，她爸也跟来了。” 越影当即明白，眼角都沾染了不少笑意：“师公也是害怕您出事。” “他来哪里还要出事，两个冤家烦就给我烦死了。” 这话冷悠可不乐意听，当即就反驳：“师姐，妈妈她就喜欢我埋汰我，我可是国医大师的外孙女，中西医皆通，更是天纵奇才，这在小说里我绝对是那个叱咤风云的男主角。” 这话袁泓早就听够了，熟练地丢了个白眼过去：“你先去变个性。” 冷悠这回学乖了，牵着越影的手就朝着自己的地盘走去。 “师姐，你不知道，你走了之后我妈就只能虐我一个人了，甚至有一天，她让我给二百只小鼠同时做实验，二百只！堆起来比我高比我壮啊……” 久别重逢，冷悠这个话痨话比海水都多。 好在袁泓过来把她提溜走了，否则越影自觉自己怕是什么都干不了。 她来之前，袁泓已经将分析实验进行了一半，现在越影来了，袁泓在一边看了一会儿，便满意地全部甩手给她了。 冷悠那边的**实验早早就开始了，虽然这边的分析结果还没出来，但她也是个人才，居然自己带了一堆中药材过来，给那群小老鼠灌了一肚子的苦药汁。 据她的助手八卦，在她赶来之前，每天都有几只小老鼠受不了药汁的苦味咬舌自尽的。 只是，越影闲来无事的时候，也在她那边看了看，居然觉得这个方法很有效。 为什么一定要分析出病毒结构和异变情况呢？ 这么一想，她当即意识到自己进了一个怪圈，一个思维的固定模式里。 就在她想通这一切的时候，那个她一直下意识躲避的日子到底还是来了。 忌日前一天，她申请前往西米曼。 司令自然岸知道这个日子，便拨了一个小队跟着她。 再度踏上那个小镇的时候，已是满目苍夷了。 靠着记忆找到当初的爆炸点，那儿已经成了一个杂物堆放地。 天色阴沉沉的，空气里带着腐臭和泥土的腥味，混着一丝丝若有若无的血腥。 越影掏出怀里的彩纸，手指翻飞，一个个栩栩如生的小动物便跃于指间。 “姐姐，你帮我叠青蛙，老师说要家长叠青蛙，可是妈妈没空。” “姐姐，你能不能叫我折小星星，我们班长要过生日了，我想折一罐子星星送给他。” “姐姐，最新消息，我们那个文艺委也折星星了，所以我要换成千纸鹤，你……” “姐姐，你说另一个世界是不是都是黑白，要是这样的话，那得有多单调。” 青蛙，千纸鹤，小星星…… 越影一样样的折好，不知不觉间已经泪流满面。 璇璇，对不起，我当初不该同意让你来这儿的。 对不起，姐姐没有保护好你。 最后一张彩纸用完，越影掏出打火机，看着它们化为灰烬。 不会了，那个世界不会是黑白两色了。 彩纸燃尽，越影又一样样掏出包里的东西，这些东西都是在那天离开的研究员的家属交给VR的。 他们客死他乡，唯一能做的，就是让他们在另一个世界能够有家乡的气息。 当一切都化为灰烬之后，越影才撑着双腿起来。 拉开车门之前，她鬼使神差地回了下头。 一个人影从一个油桶闪到另一个油桶后面，快得让她不敢确认。 车门关上，越野车一点点驶离这个地方。 越影再次忍不住回了下头，当即瞪圆了眼睛。 那个背影，她实在是太过于熟悉。 他是……宗法。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越影曾经的经历，简单介绍一下。 大概就是被绑架，被拐卖，被营救，被领养（就是璇璇的父母领养的），被收徒（袁泓收徒，原因见下文），被寻回（越家寻回）。 —— 友情提醒，千万别对冷悠小傻子，以及宗法哥哥抱有太多感情，他们一个要去一本古言里当女主，一个要去幻言里当配角，你们觉得他们在这本里会有好结局吗？【沧桑抽烟】 千万别打大鱼，这是系列文里早就规划好的。 大鱼一贯原则，人物不死，只是去了其他文里【叉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