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Act3·裂魂
物品月之弓 类型武器 用途进攻 使用条件圣光持有者, 索恩家族的继承人 备注炼金魔偶, 守护者,当失去能源核心后,自动转化形态 他一把将那只弓抓了起来, 修长而流畅的弓身在月色下泛着微光。 那不知道是用何种材质铸造而成, 但只是在触及的一刹那,冥冥之中,就感觉到了某种无形的力量。仿佛无数的水流朝着缸中倾泄, 顺着与弓身相贴的手指,窜入四肢百骸,渐渐充盈。 “索菲娅” 嘶哑的低音, 楚歌紧紧地抓住了长弓,有那么一瞬间,险些要落下泪来。 不久之前, 奥兹纳琴河畔边,怒吼与质问, 他完全无法接受,那是他留给索菲娅的最后一句话。 一把几乎与楚歌等高的长弓, 当完全竖起来的时候,都快要越过他的头顶。然而当握在手上的时候,又是出奇的轻盈,如同一片飞羽, 几乎感觉不到重量。 没有箭。 而他也不需要箭。 只要轻轻拨弄着弓弦, 就有无形的力量在其上凝聚。 他将掌心中带着血丝的宝石按入了弓身上的凹槽, 完美契合,严丝合缝。 身体里沉睡已久的记忆在缓慢的苏醒,弓弦被拉动的刹那无形的能量凝聚,随着他的松手离弦而出,破空之后,轻而易举的射穿了魔族的头颅。 楚歌机械化的拨弄着手里的弓弦,一枝又一枝无形的光箭穿透了魔族的脑袋。 无影无踪的光箭似乎拥有某种克制的力量,当魔族被命中后,哀嚎数声便轰然栽倒,再也爬不起来。 楚歌不知道自己射了多少箭,他仿佛陷入了某种无形的梦魇,无法逃脱出来,只知道拉弓、拨弦,如同失去了理智与情感的机器。 直到一双手蓦地斜刺里伸出来,他下意识要拨弦,却又在触及了并非深蓝靛紫的皮肤后迟疑。 也就是迟疑那一瞬的功夫,他的手被人抓住。 楚歌无意识反手,立刻听到了来人倒吸一口冷气,截然不同于魔族的声音让他怔愣了一瞬。 与之同时是耳边响起的声音,无比焦急:“殿下,你没事!” 他终于从浑浑噩噩的状态里清醒过来,看到了拦在自己身前的人,是娃娃脸骑士,如果没记错的话,塞斯克阿尔塞纳。 满地都是残缺的尸体,魔族与人类的尸体交汇在了一处,肢体交叠,血肉模糊。 如果不是截然相反的血液颜色,以及深蓝白皙的皮肤,几乎分不出来,哪一个是哪一个。 而还活着的人 已经不足先前的半数。 他们葬身在了魔族的利爪下。 活着的人身受重伤,而死去的人死不瞑目。 离开了斯坎迪拉维拉山脉,绕开了那片山坳,他们蹒跚下到了河边。 奥兹纳琴河的水即使在夏日也依旧寒冷,而时至深夜,更是冰寒刺骨。魔族不喜黑夜,且畏寒,不会来这种地方。 楚歌给伤员们包扎伤口,他的手指比任何一位骑士都要灵巧,而他的动作比任何一位骑士都要娴熟。 这是他现在唯一能够做的事情。 模糊的血肉、狰狞的伤痕,残缺的断口 楚歌处理完了那一切,尔后沉默的坐在了树下。 褐发棕眸的骑士长坐在一旁的空地里,遥望着淙淙流动的奥兹纳琴河。 远方的远方,天际隐入了夜色,放眼所及处,只有大片大片针叶林的影子。 流经过平原,穿梭过森林,潜流过冰原,而最终,将会注入遥不可及的极北冰洋。 只存在于传说里,人类无法踏足的土地。 那些他们都看不到。 而在刚刚过去的时间中,在之后即将到来的日子里,又将会有多少人永远闭眼,再也看不到这世上的一切? 冷风划过了河岸,穿梭过林立的乱石,烈烈的呼啸声不断闪过。 楚歌忽然站起身,走到了骑士长身前。 “我想要看一看地图。”他低声说,没有言明,但是他知道,格伦夏尔会明白,他口里所说的地图是哪一张。 憎恶之王所赠与的那张地图被取了出来,握在了骑士长的手上。 目光从羊皮纸上划过,格伦夏尔的神色有些复杂。 这是唯一一张指明道路的地图。 楚歌凝视着这卷地图,倏尔,从他手中接过。 下一刻,后退了一步。 如同有所察觉般,骑士长蓦地抬头。 “格伦。”楚歌轻声说,那不是商议,而是决定,“接下来的路,我一个人走。” 骑士长神色定定的看着他,甚至都没有答复,可那神情,分明就是毋庸置疑的拒绝。 他不可能,也绝不允许,在接下来的路途中,小公主一个人上路。 “殿下。”他说,“您知道不可能的。” “不,我不知道。” 楚歌不住的摇头,他无意识的朝着后方退去,身体不住的颤抖,在草丛中摇摇晃晃。 格伦夏尔蓦地站起身:“殿下,小心!” 淙淙水流声在耳边扩大,他一脚踩滑,水面没过了脚踝。 骑士长立刻朝着他行来,楚歌脚尖一点、踏在了卵石上,转瞬之间,就移动到了河畔的另一簇草丛边。 这个地方 那个时候,他和索菲娅分别开的地方。 就是在这里,楚歌骑上了马,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索菲娅。 心脏如同被一块沉甸甸的石头系着,压得他连喘气都觉得艰难。 他去送人头,送去了别人的人头。 他杀掉了那些魔族,却是以索菲娅的生命为代价。 或许是死亡的影响,或许是厮杀的后遗症,那一瞬间,楚歌完全控制不住自己。 “格伦!”楚歌双目泛红,声嘶力竭,几近崩溃:“你到底想做什么,死了这么多人还不够吗!” 要他背负多少条人命,在噩梦里再也抬不起头。 楚歌很清楚,这就是残酷的现实。 当魔族来袭的时候,如果不想要全军覆没,注定有人会战斗到最后一刻,献出自己的生命。 然而这根本就是无谓的牺牲。 没有任何意义。 不久之前还在他身边欢声笑语的人已经成为了尸体,化作枯骨再也不可能开口,再也不可能抬头。为了一个可笑而荒谬的任务,他们离开了家乡,离开了翡冷翠,跋山涉水到千里之外,死后连魂魄都不能回归故国。 可根本就不应该这样。 从头到尾,他们都不应当被牺牲。 格伦夏尔凝视他片刻,沉声道:“这是我们既定的使命,为了您的安全,我们将献出忠诚、勇气与生命。殿下,您不必为此感到自责。” 楚歌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同鸭讲。 从始至终,这位严肃古板的骑士长大人,都不知道他的诉求究竟是什么。 “你们跟着我”他咬牙道,“从洛兰到翡冷翠,从翡冷翠到米迪欧尼恩,从米迪欧尼恩到这里,告诉我,你想得到什么?” “是骑士的使命驱使着我们,殿下,我别无所求。” “那就回去,不要跟着我我请求你,格伦。” 他凝视着眼前的骑士,在最后一句话说出的时候,眼底都快要弥散起雾气,语气里甚至含上了哀求。 可是他得到的答案只有一个,万年不变的那一个。 “不。” 楚歌闭上了眼睛。 他听到了衣服窸窣的风声,脚尖蓦地点地,身形飘转到了另一处,而他看到格伦夏尔站在他原本所站的地方。 所有的软弱与祈求都远去了。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无比的冷硬。 “你连碰到我的衣角都做不到。” “如果不是你执意如此,我早就在魔族来袭的时候就离开。” “你一定要跟着我,到底是保护,还是拖累?!” 褐发棕眸的骑士一片愕然。 然后下一刻,心底泛起苦涩,他想起来了山坳里屠杀魔族的身姿。陡然之间,意识过来,面对这个尖锐的指责,根本给不出什么答复。 楚歌语气冰冷:“你们根本保护不了我,我也不需要你们的保护。” “殿下” “收起你自以为是的怜悯与保护,这已经是对我最大的帮助。” 骑士长眉头紧锁,棕色的眼睛里一片暗沉。 显然,格伦夏尔,他的脾气大概跟茅厕里的石头一样臭,脑子跟翡冷翠的城墙一样轴,指望着他放弃这个想法,还不如指望憎恶之王放弃侵|略与攻伐。 “还是说”再度响起的声音无比尖锐,“你想要以人命作为砝码,让我终生活在愧疚与忏悔之中?!” “不。”格伦夏尔立刻反驳,尾音不为人知的发颤,“我从来都没有。” 楚歌再也不想要跟格伦夏尔交流,每一分每一秒,都让他原本就低沉的情绪糟糕透。 他掠过了骑士长头顶漂浮的话语,看到了备注中热烈真挚的心语与爱意,心里却没有哪怕是一丝一毫的感动。 只有无边无际的压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