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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Act2·剜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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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先回家。“    分明是缓兵之计, 可楚歌却能够说出来条条道道的理由, 此时此刻,在摩天大厦的最高处,最亲密深入的交流, 总是教人觉得说不出的窘迫。    原惜白看着他, 眸中带笑又轻轻褪去,最终不过是先教他用手弄出来,先讨的一点利息。    倘若是别的地方也就罢了, 可是在这里外里都一丝不苟的办公之处,感受着手上的湿意,楚歌脑中只是一片无边的晕眩。    事终。    原惜白顺从的接受了他的建议, 招来司机,驱车将两人送回枝白路。    明路迢迢。    夜幕低垂,万家灯火, 而他们就在光与火之中,驶向了家中去。    入室后原惜白带着笑, 楚歌顾忌到他的腿,犹豫良久, 最终攀附住他的肩膀。    “你可要想好了。”    “早就已经想好了”原惜白托住了他的腰,笑意星星点点,“我心里有一句话,想要说出来, 又怕的你不高兴。”    楚歌缓缓坐下去, 因为过于分明的触感, 咬住了嘴唇。    他一时间并没有听清:“什么?”    原惜白侧头,贴住了他的耳廓。    那声音带着清清浅浅的笑,笑意悠悠曳曳,如水波一般流淌。    “自然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呀。”    一字一字咬的甚是清晰,待得楚歌听清,一时间恨不得用手捂住原惜白的嘴巴。    他也当真是这样做了,可手一松,刹那间失了着力点,一阵天旋地转,彻底倒在了原惜白身上。    一只手扶住了他的背,轻轻滑下去。    抬头时对着含笑的眼眸,那样子,就像是在愉悦欢迎着他的投怀送抱。    他甚少有这样的感觉了,仿佛从虚幻中走到真实,又从真实中回到虚幻里去。    即便拥有了凝练的身体,楚歌也很少有具体的、确切的感觉,就比如说劳累,就比如说喜悦。    然而这一刻,四肢里的疲惫确确然然存在,而比那更加清晰的,是身体之中存在的安宁,就好像有什么空虚的叫嚣被抚平、被慰藉,又像是满足了某种隐秘而不可捉摸的渴望,身体里似乎充盈满了力量。    是话本上的鬼魂吗?    通过交|合来吸取人的阳气。    这样想起来,令他沉浸在愉悦与餍足之中的大脑醒过来了。    骤然清醒一般,他要从原惜白身上挣扎着下来,却被手紧紧地扣住了。    原惜白环住了他,不肯放。    挣扎交织之间又有隐隐点火的趋势,楚歌彻底不敢再动,只用手抵住了原惜白的胸膛。    触及的是光|裸|汗|湿的肌肤,更有一物温温凉凉,被抵在了他的掌心中。    那是什么?    硌住了他。    手指攥紧了那一枚一物,楚歌低下了头,原惜白本来是按住他不教他挣扎,见着他这一动静时,瞳色也刹那间一恍惚。    细细的丝线在手掌间摩挲,楚歌终于看清了那物,是一枚白玉环。    被原惜白珍而重之的戴在了颈项间。    楚歌觉得有一些眼熟,却没有想起来,为着拖延时间,大抵也是为了抵抗一会儿,他捏着那个白玉环,不住的摩挲。    原惜白本来是迫着他,然而那压力,却不知道怎么,渐渐消失了。    这枚玉环,他是在哪里见过的    脑海中有似曾相识的影子,苦苦思索却回忆不起。    忽然听到喑哑声音,是原惜白压沉了语调:“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    “嗯。”    他轻轻应了一声,却未曾将白玉环放下,反而是端起,托在了自己手掌心。    楚歌其实可以问原惜白的,然而刚才那喑哑低沉的声音一直在耳边回荡,他莫名的觉得,大概自己问出来了,原惜白指不定会很伤心。    “我我在医院里见过它。”    “是么?”    楚歌点了点头,有一缕记忆划过脑海。    中秋那天,他们从外地赶回来的时候,原惜白俯下身,这枚白玉环从他的领口中荡了出来。    他第一次见到那枚指环,应该就是在那个时候。    楚歌如实的陈述了,凝视着原惜白的眼睛,小小声的指控他,那天明明想要扯下那张平安符,却不愿意扯下。    遭了这样的无妄之灾,原惜白却也没有发什么脾气,十分好声好气的说,自己做错了,早就应该把那张平安符扯下来了。    然后就把这枚指环给辛幼宁带上。    指环?    楚歌半抬起头,看着原惜白的面颊。    恰恰在那一刻,原惜白也望着他,那其中隐藏的伤感与叹惋还没有淡去,就那样直愣愣的刺入了他的眼底。    指环。    如同被无名的声音蛊惑,鬼使神差间,楚歌拉近了那根丝绳,用牙齿咬断。    磨损的力道令他的牙齿都生疼,而他却丝毫顾不上,只是一把将指环扣在掌心,抓住了原惜白的左手。    灯光下的那只手,白皙修长,毫无瑕疵,根根手指都十分漂亮。    楚歌将他的手掌拉得靠近,直到自己眼前,捕捉到了无名指。    尔后,缓缓将指环带上。    一寸一寸的侵袭,直到指根深处。    严丝合缝。    楚歌恍然。    他终于想起来了,这一枚白玉环,是两人结婚时候的戒指。    却因为辛幼宁不许原惜白公开这段关系,使得他只能够用丝线串起,戴在自己的脖颈之上。    那枚指环质地细腻,洁白莹润,在高处的灯光倾洒下,只透着浅浅的玉光。    原惜白五指反扣,蓦地抓住了他的手,力气之大,几乎要深入到他的骨头里去。    “幼宁”原惜白声音发颤。    楚歌不曾抬头,他只是看着在自己眼前的这一只手。他轻轻挣扎着,挣脱开了些许,反倒是将自己的手指也嵌入:“戴上去了,就不许摘了。”    耳畔。    心脏跳动的声音是那样的激烈,原惜白胸口急剧起伏着,刹那间,空气里只听闻到了人剧烈的呼吸声。    十指相扣。    而他的那只手,却是光秃秃的。    他的呢    他的那一枚指环呢    心里有一点儿酸涩,紧接着,泛起来的是更多的懊悔。    久远的记忆回归脑海,楚歌想起来了,他终于回忆起那一枚指环的下落。    成对指环中的另一枚,在辛家一次盛大的宴会中,被辛幼宁随手丢掉,甩进了花园的草丛里。    茫茫夜色,凄凄风声。    原惜白不可置信,而他一声冷笑中走到了远处,再不回头。    舌尖抵到了牙关,徘徊的话却再也不能出口。    楚歌问不出来,他说不出话,那一段记忆实在是太过于冰冷,漠然无情到残酷。    “我”    晦暗而沉重的记忆攫住了他,让他发声都几近于哽咽。    “对不起”    徒劳的抱歉,连说出口都只觉得苍白。    楚歌发着颤抬头,就见着原惜白咬住了嘴唇,瞳眸漆黑,那是既犹豫又迟疑,最终说:“都过去了”    灯光灼目。    而他一个人坐在床中央,在说完那句话之后,原惜白就出去了,楚歌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又是要做什么。    辛幼宁的记忆缠绕着他,教他不得逃脱。    耳力十分敏锐,他听到了轻微的脚步声,在缓缓地朝着高处去。    在思绪能够回转过来之前,楚歌便也下了床。    地板微凉。    他在一片黑暗中遥望着原惜白远去的背影,无声无息的跟着他上楼。    没有实体的幽魂,想要做这些,总是要方便许多的。    只消得轻轻一蹬,便从楼梯的最低处飘然向上,足不点地,便跃到了高处的走廊。    有一扇门被拧开了。    楚歌恍然间想起,那是原惜白的卧室。    以前他与辛幼宁两人分居,辛幼宁不许他在自己的卧室睡下,于是原惜白便时常又被辛幼宁赶下去,一人独睡。    后来辛幼宁出了事,原惜白自己也出了车祸,便长时间的睡在一楼的卧室里,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打开这扇卧室门了。    他飘到了门口,遥遥的望过去。    “刺啦”一声响动,原惜白拉开了床头的抽屉。    一个小小的绒面盒子被从中取了出来,按在了他的掌心。    那是    漆黑的夜色里,他的身影近乎于凝固,只有那一个深深的剪影,将绒面小盒压在了掌心。    那不知道是停留了多久,原惜白终于回过神来,他因为长时间的半跪腿脚发麻险些踉跄跌倒,却被斜刺里伸出来的一双手扶住。    急速飘转,楚歌站在了他的身前,又缓缓地要将手收回去。    却在一刹那间,被捉住了。    原惜白握住了他的左手,近乎是强硬的拉到了自己身前。    “啪嗒”脆响,惊破了夜色。    楚歌低下了头去。    原惜白跪在他的身前。    绒面盒子被轻轻打开,月光流照映亮了其中的物事。    一枚洁白细腻的玉环。    在看清楚那其中的物事的刹那,仿佛连头脑都在晕眩。    一人弃如敝屣,一人视若珍宝。    夏日夜晚,草木繁盛,他丝毫不顾的扔到了草丛深处,以为再不能够看到,又被谁,发了疯似的找回。    微微发着凉的指环被小心翼翼的取了出来,缓缓地套在了他的手指上。原惜白的神情无比虔诚,就那样,推到了深处。    “幼宁”    喉咙仿佛被堵住了,楚歌听到了那轻轻细细的声音:“你走之后,我把它找回来了”    “这一次,你可不要弄丢了。”    线索与证物被一项一项的搜集,再汇聚到一处。    跨越海外,遥隔万里,寻访校园,费尽了心思,总算拿到了一张又一张亲密的照片,更有音频与录像,忠实的记录了那两人的心思。    有钱能使鬼推磨,在这种时候,总是显得特别的贴切。    楚歌摩挲着手上的指环,看着桌上的照片,有些微的出神。    原惜白担忧道:“幼宁?”    楚歌回过神来,朝着他一笑:“有时候总会觉得以前活的莫名其妙,像是瞎了眼睛。”    原惜白轻轻地“啊”了声,目光中有些无奈。    门外传来了脚步声,原惜白还没有听闻,楚歌已经朝着那边转过头去。    是李应,他身旁还有个陌生人。    看上去与李应差不多大的岁数,面貌平常,看不出什么特别,一扔在人海中便泯然众人矣。    楚歌眉心微蹙了三分:“说的就是他?”    原惜白点头:“是的,李应告诉我今天请他哥们儿上门来看。”    眼下的这个情况,他们不敢找外人,害怕信不过,也只能让李应去寻以前识得的人。    也就是李应说的,他读书时候的哥们儿,何玉关。    那两人在大门外停住,还不曾朝着里面走。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正好见着何玉关与李应两人的正面,可见嘴唇翕张,正在交谈。    楚歌凝神细听,终于捕捉得一鳞半爪。    “哎哟,我说,李应”何玉关的眉头皱起来,“你朋友这家里,感觉实在是有些冷啊。”    “冷?”李应匪夷所思,“今儿个就算没有太阳,但好歹也是个多云天啊又不是阴天,哪里冷了。”    何玉关道:“我不是说的天气,说的是你朋友家里。”    李应更加迷惑不解:“你这都还站在大门外边呢,就能够评价里面冷了?”    何玉关看了他表情,叹了一口气,摆手道:“算了算了,跟你说了你也不明白。”    李应说:“那你倒是说啊。”    何玉关不开口了,面色微微凝重,只是看着眼前的这栋别墅。    两个人朝着里面走,他发现李应好像一点儿都没感觉到那股凉意。    李应敲了敲门,原惜白过去,将大门打开了。    何玉关甫一踏上,便打了个寒颤。    原惜白道:“何先生,你好,敝姓原,想要请你来看什么,想必你都知道了。”    他身份其实还算得上是明星的,但何玉关没有半点儿惊讶,就把他当成个平常人似的,从外边进来,打量着里间。    还是白天,厚厚的窗帘都被拉上了,只有靠着大门处的那一片是薄薄的窗纱,泄露进点儿天光。    何玉关道:“原先生你这里实在是有些冷。”    原惜白道:“家里开着地暖的,其实温度还成想来应该是从外边儿带回来的冷气。”    何玉关摇了摇头。    这自然界的冷气,和此处的冷气,却是不同的。    一个是单纯的寒冷,而此处却是有一种隐隐的阴冷,教人从骨子里都觉得不舒服。    但是眼前的雇主,却像是丝毫没察觉似的。    何玉关不禁细细的打量着眼前的人,试图从其中找出来什么个究竟,那其实是有一点儿失礼的行为,也亏得原惜白心中有事,任由他打量。    忽然何玉关轻轻“咦”了一声。    “何先生,可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何玉关皱眉道:“你身上有很重的阴气,你没有感觉出来吗?”    “阴气?”原惜白摇了摇头。    “你有没有感觉,这段时间有什么不对劲,比如自己被什么缠上了?”    原惜白若有所思:“被缠上了?比如游魂”    “对!”何玉关立刻道,“否则没有办法解释,你身上怎么会有这么重的阴气。”    他看着眼前这蒙昧昏暗的光线,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否则好好的大白天,怎么会直接拉上所有窗帘!    何况他鼻子间还嗅到了,有一股非常清浅的,隐隐要消散开去的朱砂气息。    原惜白瞥了李应一眼:“你之前没有跟何先生说,请他来究竟是为了什么事儿?”    李应十分尴尬的咳嗽了一声:“原哥”    何玉关一听这语气就有蹊跷,再一见着李应神色,躲躲闪闪,一时间满心疑窦。    “不是说原先生家宅不宁,怀疑有邪物作祟,让我来看看,究竟是什么东西在捣鬼吗?”    原惜白:“”    李应:“!!!”    躲在卧室里的楚歌:“???”    活似天上一道惊雷打下来,李应整个人都懵逼了:“喂何玉关,我什么时候这么告诉你了,我只跟你说的来帮朋友看一看宅子!”    何玉关:“我学这一门又不是看风水的,你喊我看宅子,难道不是要画个符捉个鬼什么的吗?”    原惜白:“”    李应一口气差点没有提上来:“你咋想象力这么丰富呢,谁叫你展开这样联想的啊?”    何玉关讪讪道:“这不是做习惯了吗。”    李应白他一眼:“就算让你捉鬼,你会画符捉鬼吗?”    正中红心!    何玉关咳嗽了一声:“画个符捉个小鬼还能,厉鬼什么的就不成了”    闹了老半天,原惜白终于明白过来,原来李应只让他哥们儿过来,却没有跟他说明是什么事情,只是语焉不详的告诉他,需要他来看一看宅子。    然后何玉关依着老本行,就顺理成章的误解了。    原惜白哭笑不得:“先上楼看看。”    三楼之中。    窗帘被紧紧拉上了,直到被原惜白扣开开关,才终于恢复轩敞。    何玉关看着床上躺着的人,目光微微一动,明显愣了一下。    李应道:“你记得我之前问你的那个符吗?”    何玉关心不在焉道:“记得啊,不是个迷惑心智,驱人魂魄的符吗那玩意儿邪气的很,你还没有跟我说,你是从哪里得到的。”    “就是这里。”    手指轻轻一划,原惜白手指停留了在床|上人颈项间。    一时间何玉关不敢置信,目光中似乎受了很大震动。    原惜白察言观色,叹气道:“何先生,事实上,这一次,我是想要请你来招魂的。”    款款说来,谈疑惑,言怪状,道尽了近日来的诸般种种,连着这宅子阴气森森,从这里也全然得到了解释。倘若床上人的魂魄确然被驱逐出体,那么此间拉窗帘、阴气重,都为常理。    只是    何玉关眉头深深锁起,他抬起头,环望着四周。    两人一时间希望尽数系在其上,一时间大气也不敢出。    倏尔,何玉关极其郑重的看着原惜白:“原先生,我并未曾感觉到,此处有生魂所在”    原惜白刹那间一愣,陡然道:“怎么可能,我”    剩下的话戛然而止,被悉数吞入。    然而何玉关反应极其敏锐,立时道:“你见过?你看得到他?”    原惜白蓦地停住,极力平缓着己身呼吸,他脑中激烈挣扎,却不知道是否要说出来。    过得良久,原惜白才缓缓道:“何以见得,此处不曾有生魂?”    何玉关轻轻地“唔”了一声,取出了一面小巧古拙的铜镜:“如果有生魂,这面镜子应当能够照的出他。”    事实上一感觉到生魂就应当有反应了,可自从进来以后就安静的躺在他怀里,直到现在也没有什么动静。    他虽然学艺不算到家,但是否有生魂,却是能够感觉到的。    原惜白见着那镜子,缓缓朝着李应说了几句。    不多时,李应便从楼下取来了一面涂着朱砂的铜镜来。    何玉关一见着就愣住了:“你们其实也有啊?”    还未等的答话,复而又道:“既然你们已经有了,那有照出来过生魂吗?”    原惜白摇了摇头。    何玉关立时就要开口,然而就在那一刻,铜镜被缓缓地翻转了过来。    刹那间,所有的否定与怀疑,都被全部咽回了肚子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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