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小姑娘真的是人吗？ 陆止的声音平静没有一丝波澜, 却在众人心里投下了巨大的惊雷，惊雷过后的余震摄入人的身体每个角落，丝丝缝缝全是寒意。 他们看向小女孩，原本哭得可怜兮兮, 惹人心疼的小脸, 骤然一变, 透着不知多少尸体聚集的死气, 阴险的盯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尤其是陆止。 这个不知死活的人.....女孩的双眼流出血泪, 死, 必须死, 都要死！ 众人纷纷变了脸色，少女惊叫出声，“是鬼？！”女人也惊恐的差点晕了过去。 甄松心里直突突，这青天白日的就敢出来害人, 这鬼怕是化成精了。 他跟着陆止学了一段时间玄术，多少了解一些，能害人的鬼都极难对付, 尤其还是公然暴露身影害人的，没点能力的天师根本治不住这样的鬼。 甄松看了眼陆止, 心里忐忑的快疯了，老板这可比我们以前遇到的厉害太多了啊！ 申特助与司机秘书更是没想到会见到鬼这种在他们世界观之外的事物，一时间竟然有些茫然。 鬼？有鬼？这世界上竟然真有鬼？ 车里的男人为了制止鬼出去害人，已经用尽了力气, 他不得不放开女孩，虚弱的靠在椅背上，挣扎的用细弱的声音提醒。 “快走，你们快走。” 甄松忽然明白了之前为何他会有那样偏激的反应，原来是为了救自己，想到自己还骂了他，一时间五味杂陈，愧疚的不知怎么办才好。 心底对这位父亲产生了敬意。 就在众人不知所措惶急之时。 陆止看了眼父亲，脸色森冷，从怀里拿出了一张符纸。 此时的他像高高在上的斩魔者，睥睨眼前的女孩，好像她不是厉鬼，是一只没有任何杀伤力的废物。 “桀桀桀.....”女孩忽然咧开嘴笑了起来。 按理说，这笑声不大，不该传到他们耳中，可是却仿佛穿透了所有人的耳膜，刺得他们一阵眩晕，赶紧捂住了耳朵，却无济于事。 众人越是痛苦，女孩的笑声便越大，他们惊恐的神情是她最饕鬄的盛宴，使得众人纷纷倒在地上。 “你罪无可恕。”陆止气场再次开启，仿佛置身云端的仙人，居高临下的指责地上作恶的妖魔。 他最厌恶伤害无辜，无论是人，是鬼，都不可以！ 他是谁？！他凭什么不受到影响！陆止越是没有反应，女孩越是恼怒，狰狞的长大了嘴巴，让笑声更加凄厉。 南乘风温柔的目光从陆止身上抬起，一瞬冷冽如锋，笔直的刺向女孩。 女孩脸色微微一变，笑声断了一下，就像突然卡壳的磁带。 不过只是个人，不过就是个人，为什么会让她通身胜寒，不可能，不可能。 不等她细想，忽然，她的喉咙像被人掐住一般，她张着嘴巴，却什么也发不出来，她几乎要把眼珠子瞪的脱眶，依旧于事无补。 她眼睁睁看着陆止手里的符纸飞出，掐住了自己的脖子，却丝毫无力反抗。 怎么回事！不可能，死在她手里的玄术士不在少数，他怎么能！ 她看着眼前的少年，如果说原来男人的眼神让她畏惧，那么少年则让她知道了什么叫后悔。 她深深地后悔自己为什么会遇见他！ “你是这条路上枉死之人的怨气聚集而成，你已经害死了很多人，拆散了许多无辜的家庭，不能让你继续留在世上作恶。” 陆止的声音虽然软，这一刻却分外有力，枉死之人有怨气可以理解，但因为自己的枉死便要托其他人陪葬，这就不可原谅。 生前事，生前已经过去，鬼本不该留存于世，若是不能好好投胎，那就只能，强行送他一波离开。 陆止手指一动，符纸紧紧的锁住了女孩的喉咙，女孩激烈的挣扎，满脸泪花对着男人撕心肺裂的哭喊，“爸爸救我，我不想死，救我。” 男人泪流满面，几乎被丧女之痛淹没，他瞬间的犹豫后，咬了咬牙根，愤恨道，“你不是我女儿，你不是我女儿！不能让你继续再害人！” 他哭着又变了神情，温柔的抚摸女孩的头发，像每夜睡觉前那样温柔。 “妞妞，爸爸不知道你还在不在，能不能听见爸爸的话，爸爸对不起你，但是爸爸不能让它害人。” “你放心，爸爸陪你一起走，来世我们还做父女，爸爸一辈子不带你走这条路。” “我的妞妞，对不起，爸爸对不起你....” 众人看见了他的微动的嘴唇，感受到这份为善的决绝和如山的父爱，不禁心情沉重，就连一直争执的少女和女人也同时泛红了眼眶。 “这么好的人怎么就...”甄松鼻头一酸，这鬼真害人，老板一定要把她除掉，绝对不能让她再作恶！ “啊——！”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小女孩没了动静。 男人心猛地沉入谷底，却早已了然，紧紧的将女孩抱在怀里，绝望的闭上了眼睛，“妞妞，爸爸爱你。” 申特助等人深吸了口气，摇了摇头，除了哀叹，什么也做不到。 “爸爸，我也爱你。” 男人猛地一怔，睁开眼睛，怀里的女孩茫然的扑闪了下眼睛，似乎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男人呼吸几乎要停顿，“妞妞....？” 女孩不解的看着他，“爸爸你怎么了？” “这.....”这是他的妞妞，他认得出来！这是他的妞妞！ 他震惊的看向车窗外的陆止，是他救了他的女儿！救了妞妞！ 活了？！众人震惊的看向陆止，神了！ “愣着干嘛呀。”陆止又恢复了平日里软萌的样子，仿佛与刚才暴力执法，送厉鬼强行超度的不是一个人。 “救人。”南乘风道，申特助等人立刻上前将父亲和女孩从车里救出来。 忽然，陆止感觉身体一沉，侧眸望去，整个人竟然被南乘风抱在了怀里。 “怎么了？”陆止茫然的眨了眨眼睛，伸手要扶住他。 南乘风的脸埋在他脖子里，声音似乎有些虚弱，“我第一次见到...” 剩下一个字不用说，陆止也明白，虽然南乘风这样的人会怕鬼，感觉上有些违和，却没有什么可质疑的。 或许，这也是他不喜欢玄术的原因，因为承认了玄术的存在，就相当于承认世上有鬼。 “别怕，我已经消灭他啦。”陆止安抚的拍了拍他抱住自己的胳膊。 “你真的是很厉害的天师。”南乘风深藏在他脖子里的眸子沉了沉，更加用力抱紧他，想溺水的人抱紧身边的浮木。 “下次再遇到这种事，你会保护我的。”南乘风道，声音里竟然有一丝脆弱。 “嗯，我一定保护好你。”陆止毕竟是男生，会有天生对弱者的保护欲，被人需要时不自觉就有了责任感。 南乘风埋在陆止的脖子里，嘴角微微勾起漂亮的弧度。 这是他第一次与陆止这么亲密，他整个人整颗心都微微颤了起来，怀里的人软乎乎的，让他心都要化了。 陆止感觉到他的颤抖，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害怕，忙安抚道，“别怕，别怕，有我在呢。” “嗯，多谢你，我好多了。”南乘风强压下声音里的兴奋，那语气仿佛从嘴角溢出般无力。 众人本来见了鬼还有点心有余悸，见了这一幕，脸上均浮现出微妙的神色。 申特助转过脸，鬼见愁会怕鬼吗，您不当演员真是奥斯卡的损失.... 甄松惊讶，南总这么强的人居然也怕鬼？他怎么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啊.... 司机、秘书抬头望天，我们什么也没看见。 少女翻了个通天的白眼，这年头的男人都这么心机吗！ 女人怔了怔，这两个男人怎么奇奇怪怪的？ “不行，这门拉不动。”甄松道。 “你好些了？”陆止问道。 南乘风见好就收，放开了他，温柔道，“谢谢，让你见笑了。” “没关系呀，这个很正常的。”陆止笑的眼光灿烂，“我去帮忙。” “好。” 不等南乘风动身，陆止已经小跑了过去，南乘风刚要跟上，就见陆止伸手将门一拉，轻轻巧巧的将门从车上撕了下来，扔在地上。 南乘风：...... 申特助倒吸了一口气，震惊的看向南乘风：老板，您看上的是狠角色啊..... 秘书和司机目瞪口呆，他们刚才看到了什么？？？ “卧槽！”少女惊叫出声，看向陆止的眼神完全变了态度。 男人被甄松解救了出来。 “对不起，我刚不知道，还骂了你。”甄松真诚的道歉，事实上，如果这父亲真的死了，他会悔恨一辈子。 “不，不怪你。”男人忙道，拉着女儿走到陆止面前，二话不说深深的鞠了一躬，小姑娘不知道怎么回事，见爸爸鞠躬也跟着鞠躬说谢谢，乖巧可爱。 “快起来，你身上还有伤呢。”陆止连忙道。 男人死都不肯起，“大师，你救了我们父女的命，恩重如山，我们不知道怎么报答您。” 他开车开的好好的，女儿忽然被鬼附身，阻止他开车，要他去害人，害这条路上所有人陪葬。 他见女儿不在了，不想很多人死去，便要与厉鬼同归于尽。 他本以为今天要陪着女儿死在这里，没想到遇见陆止这样神仙一样的大师，鬼被消灭，女儿也活了过来。 “不用，既然让我见到，就没有不救人的道理，而且你为了不让他害人，宁愿牺牲自己，你是个好人，值得被救。”陆止道，“你们快起来。” 男人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报答，他甚至想要将家产都赠予大师来报答，就不知这位看起来富贵的大师看不看得上他那点家产。 “起来。”来自头顶深沉的声音让男人心中一凛， “你的伤怎么样了？”甄松连忙上前关心的问道，也检查了女孩的伤势。 “还行，还能撑得住。”男人心总算安定了下来，真是上天保佑，让他遇到了这位大师，他这辈子都会记得这份恩情。 “救护车应该快来了。”申特助道，司机和秘书将男人扶到了一旁坐下。 申特助看了眼天真可爱，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却乖巧的守在父亲身边的小女孩。 想到她之前狰狞的脸，心有余悸，他转身看向陆止。 “大师，原来这世上，竟然真有那么无法想象的事。”他今天唯一学到的，便是不要随便质疑未知的事物。 申特助也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这样说，“我真的很崇敬您这样的天师。” 以救人为己任，不图回报，他打心里敬佩。 “申特助言重啦。”陆止笑了笑。 南乘风深深的看着陆止。 感情是属于弱者的情绪，尤其是爱情，没有血缘羁绊，光靠荷尔蒙的催生能维持多久？ 如果他的父亲能信守承诺保护母亲一辈子，那当年也不至于让母亲从楼梯上甩下来差点流产死去。 南乘风从未想过会喜欢上什么人，他想象不出谁能站在他的身边，能强到改变他的想法，扭转他一片幽深无光的内心。 或许正是因为他是这样的人，才有了陆止，这个天生光明的人来救他。 陆止留意到他的目光，抬起头看向他，想了想道，“我并不是要为风水界证明什么，而是我不希望你因为始终记挂着仇恨。” “那个人已经死了，我能算出他是出于意外，虽然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陆止顿了顿，没有继续说这个话题。 “如果只记得他一个人，那他死了，仇恨便能消失，如果记得整个风水界，那这仇恨便会伴随你一辈子，因为风水界不会消失。” 申特助大惊，他小看了这位大师，他不是天真，他是大智若愚。 南乘风脸色微微一沉，眼神里有莫测的黑雾。 “你不怕我吗....” 作者有话要说： 呵，男人，说起瞎话真是草稿都不打。——by九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