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打输
管平波被李玉娇几个泼货轮番骂的面无人色,便是把那“团结一切可团结的力量”的道理,颠来覆去的讲,也难以说服。 巴州悍妇的传统,讲不过又打不过的时候,直接胡搅蛮缠。 看着跟她撒娇耍赖的元宵,管平波又一阵头疼。 如今营内人数渐多,光靠鼓与号已不能满足于指挥。 大军团作战,笛号、喇叭、哱罗、铜锣、羯鼓、摔钹、炮号、缸号为声,各类旗帜为目,以达到明确指挥的目的。 以戚继光的《练兵实纪》为例,一个标准的车营满编是3119人,其中旗鼓就有268人。 现在的元宵与阿颜朵显然都很不够看。 且冷兵器时代打仗时常需要长途行军、野营。 营中混杂女兵,姑且不论体能引发的问题,光因性侵害就十分难避免。 即便在后世,女兵也多从事医疗、通讯等技术行业,而很少作为步兵存在。 只有极少数的特种部队中混杂着少量的女兵。 管平波当然不会搞性别歧视,然尺有所短寸有所长,有体能彪悍的妹纸,不妨效仿后世,搞女子特种部队。 但正常情况下,她还是愿意资源更优化。 李玉娇与杨欣做稽查没问题,元宵与阿颜朵是必得调出来了。 只暂时想不好是放入后勤的哪个岗位。 相比之下,李玉娇就稳重的多。 待元宵闹过了之后,一板一眼的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我们来同营长说话,可不单是为了使性子。 日后营长出入,须得带上护卫方好。 便是在营内行走,也不可落单。 何况你曾说过,军营上下尊卑有序。 尊卑不只职称,该有的礼仪不可省俭。 营长没有官威,懂道理的人自是敬你,不懂道理的人难免轻视。 到头来又要罚又要教,岂不是平添烦恼?再则营长为女子,本就容易被人看轻。 新来的人我们要教,但营长也别拖后腿。 往日人少事多,腾不出人手。 现物资没那般紧迫,亲卫就该备齐才是。 原议定各级军官与战兵每月一考,眼看考较的日子临近,索性趁势甄选出忠心又武艺好的,直接补入亲卫队。 才成个模样。” 听得此言,管平波点头道:“你想得周到。 一应规矩,总得立起来。 日后不独我有亲卫,各级军官按等级也都得有。 人的确不大够使,还得对外招聘。 故我不欲多追究张金培。 此地民风彪悍,招兵比在巴州容易,然世间之事,没有只好不歹的。 既彪悍,难免犯点事。 无重大罪责者,只得既往不咎。 你们须明白,对土匪,一则剿,二则抚,恩威并施,方能彻底消灭。 黑与白之间,更多的是混沌不清的灰。 善待好人,惩治坏人,谁都能做。 能管理不好不坏的庸碌大众,才是本事。 我们一同从巴州来,时日不长,经历却多。 你们的后辈源源不断的来,对你们的要求,也就只能水涨船高。 有些事,是很憋屈、是很难以忍受,可老话说的好,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万事顺遂不过是句祝福罢了,谁当真谁傻。” 顿了顿,管平波又道:“我不恼张金培么?当然是恼的。 可到了我的份上,已不能用自己的喜恶情绪来处事。 好用的人要用,不好用的人捏着鼻子也得用。 等你们管的人多了便知道,根本没有那么多合心意的人。 只好看其长处,忽略其短处。 不然怎么办呢?”点了点元宵的额头,“你习武不认真,我也没想过丢下你。” 又指杨欣,“现在还搞不清楚自己想干什么,我也只能费劲精力的引导。” 最后看向李玉娇,无奈一笑,“你什么都好,就是脾气太爆了。 你能改了最好,实在改不了,我不也只能忍着你们三个在我办公室大呼小叫,耽误我干活么?” 一言说的三个女孩子都低头不语。 管平波笑笑:“近卫队的事你们找谭元洲商议,我且要忙,你们先出去。” 元宵拍手道:“谭百总可放心了,这两日他一直不高兴呢。” 管平波撇嘴:“所以挑唆着你们三个来闹我。” 元宵惊觉自己说漏了嘴,忙掩饰道:“没有,是我们自己来的。” 管平波哼了一声,继续埋头苦干。 李玉娇拉了拉两个姐妹,悄悄退出了办公室。 管平波直写的天色发沉,才揉揉手腕,出门活动筋骨。 老虎营人员渐多,又过了初期最艰难的时刻,战兵营所需要的劳作时间大大缩短,腾出了一个时辰的专职学习时间。 二百多个人按进度粗劣的分作两个班,各占了半边武场,陆观颐轮番授课。 后勤部的人有条不紊的劳作着,他们上课时间是上午,与战兵营错开,方能保证学习工作两不耽误。 巡视一圈,战兵营刚好下课。 明日休沐,此时便算解散,可自由活动,只不许出营。 众人脸上都洋溢着笑。 离吃饭约莫还有一刻钟的功夫,战兵们三三两两的排队上厕所或原地闲话。 军中不禁烟叶,专在下风口指定了一处作为抽烟用。 一大群人挤在那处借火点烟,好不热闹。 谭元洲没和其它人一样急忙忙的散开,他立在原地,闭眼回忆了下陆观颐讲的内容。 过上一遍,方睁开眼。 扫过武场,发现管平波立在不远处发呆,走到近前道:“才有人来报,欲送往巴州的木材已集齐了不少,都堆在云寨城外的河滩上,不日发出。 又有巴州送了许多物资来,暂安顿在云寨,明天使人力运入盐井。 依我之见,盐井始终不便,是时候考虑搬回云寨了。” 管平波道:“陆知事与我商议过了,夏收过后就搬。 百户所刚好空着,我们占了现成的地,不用重新修营地,省好多功夫。 正好巴州的人来,送完东西,叫他们顺带把波浪瓦带出去。 把百户所的屋瓦渐渐换了,到时我们搬家也便利些。” 谭元洲想了想道:“有件事早想同你说,一直没空,刚才想起来。 我觉得如今我们后勤人员增多,很不必战兵再下地劳作。 战兵终究是打仗的,都种地叫什么事呢?” “所以我缩短了战兵劳作的时间呀。” 管平波笑道,“除了大型战役,不管什么时候,战兵都不能只做战兵。 固然调配得当,供养一部分人安心作战不是问题。 但你想过没有,战兵是要退役的。 种地或旁的劳作,不独是缓解后勤压力,还有学习先进的种植、百工技术。 将来,这群人退役,聪明些的能做行政官员,带领乡亲们发家致富。 便是笨些,也可以好生养活自己。 生命是无价的,凭哪个朝廷、匪寨,其实都出不起买命钱,我们也不例外。 没有人愿意打仗,没有人愿意去送死。 所以我们在军饷与荣誉之外,还得尽可能的解决他们的后顾之忧。 让他们贱卖的命,显得值钱那么一点点。” 说道此处,管平波不由一阵叹息。 一将功成万骨枯。 即便她不生野心,老虎营的人也可能因各种各样的原因在乱世中失去一切。 但既入了老虎营,既做了她的兵,她就得有感激之情,而不能理所应当的觉得那一碗饱饭那些铜钱,就能买一条鲜活的生命。 爱兵如子,爱民如子,是帝王必须具备的心胸。 因为帝王的伟业得由万千人的血汗成就。 占尽了便宜的帝王,若不能让手下跟着喝汤,那便离亡国不远了。 双赢是刚需。 有时候想想,果真是大奸若忠,经典中的煌煌大道,背后隐藏的是普通人读不懂的私心与残酷。 但若真能做到,终究是能惠及大多数人的,也不能说尽是心黑手狠脸皮厚。 聊完正事,管平波突然狠狠踩了谭元洲一脚:“报被唠叨一下午的仇!” 谭元洲收回脚,猛的出招!管平波不妨,登时被扫落在地。 翻身而起,一个摆拳过去,谭元洲用手臂挡住的同时,屈膝冲腿攻向管平波的腹部。 管平波侧后一步躲过,起右腿横踢,却被谭元洲抄抱小腿,抓握住了她的脚跟。 管平波一惊,拔腿已是来不及!谭元洲左脚后撤,借着管平波向前的冲力,往后拧拉,划了个弧线,漂亮的将管平波摔倒在地,右脚利落的踩在了她的小腹上。 管平波动弹不得,毛都炸了!谭元洲那王八蛋,什么时候把她教的的“涮腿踹腹”练的如此熟练了?左脚踝被他提着,小腹被他踩着,完全无力反抗。 武场内的人反应过来,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喝彩!往日被管平波虐过的人尤其喊的卖力。 韦高义更是大笑着道:“哈哈哈,终于有人能打赢师父了!谭大哥威武!” 潘志文举起拳头道:“附议!” 石茂勋怪叫着道:“谭百总别藏私,教我!教我!” 谭元洲原有些得意,见管平波沉着脸,顿时心虚,忙把人放开,伸手扶起,问道:“可是前日的腰伤未愈?是我趁人之危,对不住了。” 谭元洲约一米八三的身高,乃窦向东亲挑选养育的打手,其天赋自不消说。 以前打不过管平波,纯属武学衰落已久,不曾有效训练,才叫管平波钻了空子。 从去岁跟着窦宏朗南下,管平波就一直指导他,次后更是倾囊相授。 他本就条件好,又练的努力,打过管平波是早晚的事。 何况他此回算半偷袭,加之管平波的确腰伤在身,多少影响发挥。 但此为开端,定能越发熟练。 武学一道,一力降十会,不得不服。 管平波郁闷的站起来,十分不爽的又踩了谭元洲一脚。 谭元洲不敢躲,结结实实的挨了一下,又陪笑讨好的道:“待你腰好了,咱们再比一场。” 管平波看谭元洲小心翼翼,反倒笑了:“你这么大个,打不过我才丢人。” 谭元洲觑着管平波的神情,拿不准她是喜怒不形于色,还是真没恼。 一阵叮当的敲击声响起,阿颜朵又站在瞭望台上扯着嗓子喊吃饭。 管平波笑推了谭元洲一把,又踹了看热闹的韦高义一脚道:“愣着作甚?吃饭去!” 韦高义大大咧咧的勾住谭元洲的肩,羡慕的道:“好百总,快与我们说说,怎么打赢的?待我们学会了,也去试上一试!” 谭元洲没回话,他看着管平波远去的背影,脸黑似锅底,心里抓狂的想:我怎么就那么手贱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