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刘品书忐忑不安的在家呆了好些天, 甚至请假避过了两次大朝,惶恐不安了半个月, 发现陆延晟并没有对自家做些什么, 除了一些见风使舵的人和自己断了来往之外, 并无任何的异样。 这才大大松了一口气。 看来陆阎王果真成熟了, 不似幼年那般喜欢“连坐”了, 这才穿好官服,重新上了大朝。见到陆延晟时, 直接笑成了孙子,满脸讨好的笑, 陆延晟直接无视, 并不予理会。 这是彻底放下的意思? 刘品书心中的大石彻底放下了。 又过了几日, 刘品书的老母病逝了,这是早已预料的事, 老母已经八十高龄, 前几个月的时候大夫就已经说了, 人事已尽,只看天命了。白事自有家中妻儿料理, 刘品书却是在忙另外一件事。 家中母亲去世,自己要辞官守孝三年,现在皇上已经几乎不理政事,太子年轻力壮, 可以用的人也多,完全不会出现夺情的情况, 所以刘品书也早就做好了打算。官员守孝也有很多说法的,辞官,可以完全辞了,也可以换到挂名头的虚职的。 虚职虽无实权,但到底还在众人眼前,三年后孝期满,想再任也比其他人好得多。 有点人脉的都这样做,大家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本来,刘品书也都已经打点好了,只是近日发现自己的顶头上司纪渊纪大人忽然冷淡了下来,惶恐间去打听,才知纪大人和陆延晟私交不错。 刘品书如何捶胸顿足自然不提,不过自己一把年纪了,三年后想再任这个位置也不可能了,既然纪大人已经冷淡下来,就换别人便是,好歹把官身给留住。如此,刘品书四处打点四处散财,虽有陆延晟的威势在,竟真有人似乎意动了。 “四皇子?” 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刘品书有些异样,自己和四皇子并无来往,他怎会愿意拉自己一把?刘品书觉得这事不对,但眼看着白事即将做完,一旦做完,自己就必须上表自动请辞了。四皇子在朝中并不强势,但今日皇上似乎派了好些差事与他。 就算他再低调,到底是个皇子,给自己一个虚职还是能做到的。 想到这,刘品书咬咬牙,整装,向四皇子府去了。进了皇子府后,被人安排在花厅,言语间并无丝毫的怠慢,手边热茶勉强安慰了刘品书有些躁动的心,等了片刻后,足音传来,刘品书下意识起身,抬头便是一怔。 来人脚踏黑靴,青衫平整,看过玄青腰带,视线落在了那人的脸上,那人微微一笑,当真是皓月银辉,他弯身作了一揖,“刘大人。” 刘品言回神,回了半礼。 “纪大人。” 视线往后看去,廊外空无一人,怎么就纪宁一个人来了?不过刘品书虽然对纪宁不熟悉,但亦算熟知他,只因当年那场殿试,纪宁实在出色,想不记得他都难。虽他后来入了翰林,就鲜少听见他的消息,似乎明珠已蒙尘。 可他稳稳在翰林院呆着,现在已是翰林学士。 翰林院是清贫,甚至是枯燥的,在那里呆着,只一个熬字,一旦熬出头入了内阁便是腾飞之时,是以,刘品言根本不敢小瞧纪宁,三年之后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呢。 见他出来也不意外,四皇子醉心书籍,纪宁亦是文中俊才,两人确实有私交,大家都知道的,并没有遮掩过。 刘品言:“纪大人,四皇子他?” “刘大人先请坐。” 纪宁温和的笑,等刘品言入座后,才坐在他的下首,道:“刘大人知道的,近日不仅修订一事让四皇子主管,皇上又将护城河的修建规整一事也交给了四皇子,四皇子从未经手过水利之事,召了几位工部的大人,正在商讨呢。” 刘品书点头,这事自己也是知道的,可是,可是四皇子不是让自己过来么?既然让自己过来,怎么还在和别人议事呢?有心想问,却见纪宁真心道:“家慈一事,我深表哀悼,也曾前去上香祭拜过。” 纪宁还去了? 刘品书这几日都忙着调官的事,白事都在家里人在管,他根本不清楚,抱拳道:“有劳纪大人了。”纪宁摇头,道:“这是应该的。”又道:“家中可有什么烦难事?若有需要帮忙的,刘大人务必开口才是。” 纪宁说得真心,刘品言心里却越听越不是滋味儿! 他能出现在这里,还能不知道自己为了什么来的么?一直顾左右而言他,难不成……刘品书心中一顿,想到一个可能,难不成四皇子后悔了,不想去惹陆延晟的嫌,又不好当面反悔,便叫纪宁来打发自己? 越想越觉得可能,心中直接笃定了这个猜测。 顿时如坐针毡,家产都散了一小部分,其他线都渺无音讯,四皇子是自己最后的依靠了!大脑飞速转动,想到刚才纪宁所说的四皇子和工部的人商量许久,弯身,低声道:“可是水利一事上,四皇子遇到什么难事了?” 纪宁眉微挑,很明显的一怔,然后清咳一声,“这事刘大人还是莫要过问了。” 这明显就是有困难,但是不能说! 刘品书脑中闪过无数猜测,忽然想到一事,四皇子素来清贫,只爱读书,这回又是第一次经手水利之事,他在朝中并没有太多威望,想来工部那些人怕是会刁难他,水工这种事,猫腻太多了,朝廷是拨了钱,可层层发下来,还剩一半都是好的。 又听闻四皇子性端正,又是皇上派给他的差事,他自不愿含糊了事,若是这般想法,这差事,怕是难做了。 缺钱阿…… 水利是大事,这缺口也大,若要去填,怕是半个身家都没了,刘品书有些肉疼,可一想到若不填,自己消失三年,再回来时就只等着排队就职,说不定排到死都没自己位置! 咬牙,站了起来。 “纪大人,我想着我还有事,就先去了,明日纪大人可有空?我设宴一席,还望纪大人赏脸才是。” 这事有些丢人,自己去送银子怕是落不好,由纪宁去送,是最好的。 纪宁微笑应了,又虚留了两句,看着刘品书出了门,刘品书着急回去弄银子,竟没发现比他官位低的纪宁,莫说送到门口了,甚至都没有起身。刘品言离去后,花厅便只剩纪宁一人,只见他眉眼清隽,唇边溢着似有似无的浅笑,整个人清河如斯。 他静坐了一会,抬手端起杯盏,垂首徐徐吹气,杯面茶叶微浮,橙红的茶汤印出了一双和他脸上笑意极不符合的,冷峻微戾的眼。 ………… 半个时辰后,纪宁从四皇子府出来,龙三得了令,已驾马车等在侧门前,纪宁坐上马车,龙三等了数息,扬鞭前行。四皇子虽不受宠,但他的府邸亦在皇城边,而纪府在城东,从这条街出去,再穿过几条街,不到一刻钟,便也到了。 可是龙三径直驾马往城南的方向去了。 从这边去城南,是一个对角,得绕大半个京城,小半个时辰后,朴素的青布车帘被人掀开,纪宁的脸半隐半现出现在车船,龙三驾车的速度也明显的慢了下来。 入目便是一块巨大的山石,上面黑墨行书四字。 云山书院。 此时并非入学下学的时辰,书院门前有些冷清,只门前两株翠绿松柏迎微展,马车的速度再慢,过一个院门也不过数息的时间,院门渐渐后移,从车窗几乎已经看不清云山书院四个字了,车帘依旧没有放下。 第二日下午,纪宁正在屋中看书,龙三敲门入内。 “先生,刘品书那边直接把银子送过来了。” 上午刘品书派人来请了数次,龙三依着纪宁的吩咐,直接拒了,也不见面,也不让人进门,到下午,刘品书忍不住了,竟将银子送了过来。纪宁并不意外,放下书,淡淡道:“多少?” 龙三:“十八万两。” 纪宁颔首,道:“把银子都送到四皇子府去,叫那边明天可以行动了。” 龙三点头,这是早已吩咐好了的事情,并不需要他去监督,又见纪宁起身,道:“先生要去哪?” 纪宁:“我出去走走。” 龙三:“又是云山书院吗?” 纪宁抬眸看着龙三。 龙三捂嘴,嘴一快就问出来了,公子突然每天都要去一趟云山书院了,可关键,绕那么远的路,又从未进去过,那又何必去呢?龙三忽然想到了近日京城传得沸沸扬扬陆延晟私生子的事情,眼睛一亮,以为自己找到了关键。 “先生是去找陆延晟的把柄吗?” 纪宁挑眉,“陆延晟的把柄?” 龙三兴奋点头。 “那个私生子呀,没想到陆延晟私生子都那么大了,为啥不成亲呢?” 纪宁眼睛一眯,什么陆延晟的私生子,那是我,那是我…… 纪宁这边的汹涌龙三自然不知,也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竟一脸为难道:“先生,我虽不懂朝政,但也知道,两军对垒,都是壮汉对博,如何,如何能波及孩子呢?” 纪宁:“你觉得我会害那个孩子?” 若是以前那个先生,龙三想也不想的就会摇头,可,可现在这个先生,龙三看着纪宁,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纪宁:…… 胸中气闷万千,不想理会龙三,抬脚就往外走,谁知龙三这个莽汉子竟抬手将纪宁拦住了,语重心长道:“先生,我知你和陆将军有些不合,可到底是大人的事,怎么能想到小孩子身上呢?孩子是无辜的呀!” 纪宁忍无可忍,咬牙。 “那是我儿子,我会害他?” “您当然不会害……” “什么?!” 龙三瞪大眼看着纪宁。 是,是先生的儿子? 龙三知道陆淼淼生了一个孩子,可他和纪宁一样,先前连孩子性别都不知道。这次陆延晟闹出个私生子出来,因陆淼淼和陆延晟是兄妹,龙三完全没有想到陆淼淼那边去,那个孩子,是先生的孩子? 想明白以后,就是狂喜。 “夫人也到京城啦?” 龙三太过惊喜,都忘记了称呼的问题了。 又迅速道:“那先生你还等什么?快去拜访呀!您是孩子的父亲,难道还不能见一面吗?” 纪宁:“你以为我不想?” “可陆淼淼根本就没有住在陆家,从上次到现在,她已经半月没出现了。” “孩子也没再去书院。” “你觉得我去陆家陆延晟会好心让我看吗?” “我特么上哪去拜访!” 被纪宁突如其来的一通吼,龙三有些懵,好几息之后才算回了神,眨了眨眼,怔怔道:“先生你刚才是说脏话了吗?” 纪宁:…… 作者有话要说: 好了,明天陆淼淼就出门搞事了 高考完了,可以放心的玩啦